言语幽默在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的运用

张瑞瑞

摘    要： 幽默作为言语交际的一种，越来越多地被引入到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来，给人们带来了智能化的体验。本文通过梳理幽默的理论研究，分析了幽默在人工智能语音系统中遵循的规则、理解的过程与生成的方式，得出言语幽默在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跨越了语义层面的检验，这是一种适合于现阶段人工智能自然语言理解的代偿机制，并有可能成为未来人工智能语言识别的新途径。此外，言语幽默在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的运用中还起到了广泛的传播作用。

关键词： 言语幽默    合作原则    人工智能    语音技术

一、引文

在交际过程中，幽默作为一种特别的言语交际方式，能引人发笑、带来愉悦，因此越来越多地被人们关注与使用，俨然成为现代人格的重要标记。伴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市场上涌现出了一大批搭载语音技术的对话机器人，而且大部分语音系统都加入了幽默语言。长久以来，对幽默的理论研究，研究者们从社会行为、心理分析、心理认知、修辞、语用等多角度做了较多的探讨，但最近几年计算科学才有所涉及。许多相关研究都集中于言语幽默，而且强调基于“乖讹”的幽默模式，并试图将言语幽默运用到人工智能中来，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人工智能识别并生成幽默，实现自然语言与机器语言之间的转换。当前研究普遍认为，人工智能在现有技术层面上，仍停留于句法、语义层面的问题，无法进行有效的深度学习机制，不能满足人机对话需求。本文从研究现状出发，分析言语幽默在人工智能系统中的生成方式，探索人工智能运算机制中言语幽默与句法、语义、语用层面的关系，进而总结言语幽默大量运用在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的原因，希望能为人工智能自然语言理解提供一定的参考。

二、幽默的理论研究

根据与语言的关系，幽默可以分为言语幽默和非言语幽默。言语幽默是指需要借助语言工具来建构和表达的幽默，如笑话、讥讽等。非言语幽默是不借助语言作为媒介的，本身就可以传递滑稽信息，如漫画、滑稽造型、哑剧表演等。在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非言语幽默运用较少，言语幽默占主导地位，因此本文以言语幽默为研究对象，进行幽默理论研究的梳理。

幽默理论的研究，在西方是一个古老的课题，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时代，随着人们对幽默的认识加深，逐渐发展出三大理论：优越/蔑视论、释放论、乖讹论。

优越/蔑视论起源于古希腊和罗马的古典修辞学理论，主要包括基于怨恨、敌视、嘲笑、蔑视和优越的幽默理论。柏拉图认为，幽默是人们对相对无能者表现出来的恶意。亚里士多德则认为喜剧是对逊于一般人的群体的模仿。

释放论是从生理角度出发，将幽默看作是情感压抑的宣泄。代表人物是弗洛伊德。在弗洛伊德看来，幽默是心理宣泄的一种形式，可以避免让我们的心理变得过度压抑。

乖讹论是从认知角度出发，在幽默理论研究中占据主导地位。18世纪的哲学家康德指出，幽默来自于“从期待到期待落空的突然转换”。

以上是对西方幽默理论的简要梳理，从根本上讲，幽默是一种言语交际，幽默的实现特别依赖于语境，依赖于言语的蕴涵意义，因此幽默可以利用语用理论来解释。分析幽默生成机制的最有效的语言学理论是由美国语言学家Grice（1975）提出的会话合作原则。Grice认为，交际中会话者若要有效地完成交际任务，需要遵循某些规则进行相互合作，否则会话者无法达到交际目的。在交际中，会话者所遵守的这一套相互合作的基本规则被称为“合作原则”。合作原则具体分为四个准则：（1）数量准则，即会话内容应提供必要的交际信息，但不应包含过多无用信息;（2）质量准则，会话者不应提供虚假信息;（3）关联准则，会话内容要有关联;（4）方式准则，要求语言简练、避免歧义出现。在交际中，如果会话参与者都能够遵守这四条准则，那么他们就可以有效地完成交际任务。而言语幽默总是有意或无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以达到乖讹论中“从期待到期待落空的突然转换”，进而传递滑稽信息，引人发笑。之前网络流行的“土味情话”，很多都是违反了合作原则。比如：

例1    “帮我洗个东西。”

“洗什么？”

“喜欢我。”

例1就是违反了会话合作原则中的关联准则。通过同音字“洗”和“喜”之间的替换，提供了非切题信息“喜欢我”，而不是说话人期待的需要“洗”的物体，会话内容间缺乏关联性，形成期待落空，随后听话人在理解语义后发笑，言语幽默产生。

三、言语幽默与人工智能语音

（一）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的自然语言理解

2011年，苹果公司在推出最新一代手机iphone4s时，搭载了名为“Siri”的智能语音助手，一时引发广泛关注。人工智能是否拥有语音对话技术，也成为“智能”与否的重要评判标准。不仅是语音系统，自然语言理解一直是人工智能研究中的关键领域。语言是人类智能的独特表现，如何实现人工智能对自然语言的理解，是当今研究的热点话题。

自然语言理解系統的研究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60—1972）主要是以关键字匹配为主流技术，系统建立在对词语切分和词序分析的基础上，进行关键字搜索匹配。第二阶段（1972—1982）主要以句法--语义分析为主流技术，考虑部分语用和语境因素，让机器通过自然语言中的固有规则进行语义理解，达到初级语句分析层次。第三阶段（1982年至今）主要是以处理大规模真实文本组建的大型语料库为主流技术，通过统计模型来提升识别的准确率。

这三个阶段是互补共存的，并非历时交接。现有自然语言识别研究分为两个方向，第一种是基于语言规则的研究，包括第一、第二阶段对语言因素的研究。按照自然语言分析方式，语言的识别需要经历句法--语义--语用的过程，但是自然语言规则具有无穷性、不确定性与变化性的特点，机器不能获得自然语言的各类知识，现有人工智能语言研究也一直停滞在语义理解层面。

第二种是基于统计模型的研究，主要依靠引入自然语言语料库，让机器处理大规模真实文本来获取语言经验，以求对自然语言更精确的理解。根据乔姆斯基的观点，语料库研究是受限研究，无论多大规模的语料库都不能展现自然语言全貌，机器无法通过语料库学习到自然语言经验。此外，机器学习受到统计模型的影响，不同模型的选取会对结果产生影响。如在汉语中羡余否定类结构“好不+AP”结构中，去除否定词“不”时，语义并不发生改变，“好不热闹”与“好热闹”、“好不壮观”与“好壮观”的语义是相同的，但是这个结构不可逆，如“好漂亮”，不能通过添加否定词“不”生成“好不漂亮”，这是不符合语义的。这种结构是无法让机器通过语料库习得的。

（二）言语幽默在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的识别与生成

在现有自然语言理解研究背景下，人工智能系统的发展陷入了瓶颈期，想要得到能完全进行深度学习、自主产出的语音系统还有赖于自然语言到机器语言的转变研究。但是针对市场化产品来说，人工智能语音技术还是可以通过很多层面进行改善的，如对语义层面的跨越。

目前言语幽默的识别仍依赖于关键字匹配技术。以Siri为例进行测试。分别输入语料1.“给我讲冷笑话。”2.“给冷讲我笑话。”3.“给我冷讲笑话。”4.“给讲冷我笑话。”由于语料的句法结构被破坏，实验预期结果为Siri无法识别2、3、4语料，但实验结果表明，Siri都输出了笑话，见表1。

表1

这表明Siri的言语幽默识别是依靠关键词匹配技术，采用了“词语切分--选取关键字--搜索匹配”的模式。本实验中，识别到关键词为“笑话”，就会给出“笑话”相关的预设对话，而完全忽视了代词、谓词的变化破坏了句法结构。

人工智能语音中的幽默生成主要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构建幽默语句语料库，如Siri的语料库。将幽默语句建立语料库，再将每一个语句与问题相互匹配，当对话系统输入问题后，通过检索数据库就能很快给出幽默语句的回答。这种方法的优点是相对简易、成本低，而且人工设计的语料库符合自然语言规则，往往能达到幽默效果，缺点是产出语句相对单一、重复率高。

第二类是幽默语句的框架式生成。该类型主要运用于固定模式的幽默，不需要进行语义检测，完全由机器生成幽默语句。冯洪海等[2018]提出一种利用词汇替换生成幽默的算法。具体是建立语用群，同一个语用群中的词汇不限于特定语境，只需要满足相同的词汇上位概念或用途即可。将输入的语料进行切分，确定目标词汇后，在语用群中寻找替换词汇，进行替换，替换后检索词语搭配是否存在，最后输出替换语句，通常可以产生幽默效果。比如：

例2     “来，大家互相鼓励一下。”

“来，大家互相嘲笑一下。”

例2中，“鼓励”与“嘲笑”属于相同语用群，词汇替换后，产生了与预期不同的语义，进而引起注意，这个错误会产生幽默的效果。

这种利用固定模式进行框架式生成的方法，从计算机层面上避免了语义层面的检测，按算法生成幽默语句后，直接输出，可以达到较好的幽默效果，适合现阶段发展的人工智能语音技术，是在机器无法理解语义阶段的一种代偿机制。缺点是只能生成固定模式的幽默语句，在完整还原言语幽默时还有欠缺。另外，机械的词汇替换会产生不符合自然语言规则的语料，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四、结论

言语幽默越来越多地运用到人工智能语音技术中来，一是因为幽默作为情感表达的重要载体，会显著赋予计算机更深层次的认知能力，让人工智能更具吸引力与亲和力，使人们改变对人工智能固有的刻板与机械形象，更容易从心理层面上接受人工智能技术，起到了很好的传播作用。

二是言语幽默具有较好的产出性。从语用学角度分析，幽默是对会话合作原则的违背，那么人工智能系统在生成言语幽默时，需要遵守这一原则。虽然目前自然语言理解尚未突破语义理解层面，但是可以通过算法设计完成对语义层面的跨越，形成对现阶段技术的代偿机制。现有研究发现，可以通过词汇替换这种固定框架，对言语幽默进行识别与生成，之后还可以进行相同语音替换等方面的尝试。这种跨越自然语言理解过程的方式，可能是解决人工智能语言识别的一种新途径。未来人工智能的研究包括对情感的实现，通过完善言语幽默在人工智能系统中运用的研究，使幽默作为情感载体帮助机器进行情感表達，可以帮助人工智能语音技术更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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