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英子》为例谈黄梅戏音乐剧的探索

2018-05-25 16:40吴海肖
戏剧之家 2018年2期
关键词:英子黄梅戏音乐剧

吴海肖

【摘 要】大型现代黄梅戏《英子》继承了先秦时代“比兴体诗歌”的文学渊源,将黄梅戏传统音乐、湖北地方民歌、少数民族音乐陶铸融合,在“比兴体”的戏曲文本基础上,创造了黄梅戏本土音乐剧的典范。黄梅戏历来致力于在表现形式上的开拓,将黄梅戏以音乐剧的形式表现出来,是黄梅戏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而《英子》开辟了黄梅戏音乐剧本土化的新篇章。

【关键词】黄梅戏;音乐剧;《英子》;比兴体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02-0020-02

2011年,湖北省地方戏艺术剧院黄梅戏剧团将打磨7年之久的大型现代黄梅戏《英子》重新搬上舞台。1936年秋天,红军战士英子(程丞饰演)在跟随西路红军的长征途中受到马匪伏击,被藏族青年桑杰(吴进良饰演)搭救,在茫茫的雪域高原、青海湖畔度过了她辛酸坎坷的一生。《英子》一剧以诗化唯美的方式凸显人世间的一种大爱,一方面展现了在与藏民族的交往中逐渐建立起血浓于水的真挚情感;另一方面,英子始终坚守着自己对党和国家的忠诚和信念。当然,笔者撰文的目的并不在于解读《英子》的形象性、思想性和人文性,以及附着在形象上的精神力量,而专就其黄梅戏音乐剧的表现形式及文化内涵发表个人的见解。

黄定宇在《音乐剧概论》一书中,将音乐剧概括为“音乐剧,应该是以戏剧(尤其是剧本)为基本,以音乐为灵魂,以舞蹈为重要表现手段,通过音乐、舞蹈、戏剧三大元素的整合来讲述故事,刻画人物,传达概念的表演艺术娱乐产品。”[1]音乐剧,无疑是表演艺术的一个门类,而黄梅戏历来致力于在表现形式上的开拓,将黄梅戏以音乐剧的形式表现出来,是黄梅戏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

在黄梅戏音乐剧《英子》的音乐表达上,作曲李道国功不可没。李道国在保留传统黄梅戏韵味的基础上,运用音乐主题贯穿法,将黄梅戏唱腔与湖北地方山歌、少数民族音乐和民俗陶铸融合。例如《英子》第四场中民歌的使用上,面对被匪徒残害致死的儿子思红,母亲英子按耐住内心巨大的悲痛,捧起思红留下的衣物唱起了家乡民歌《摇篮曲》“摇啊摇,摇啊摇。摇着乖宝宝,乖宝宝。”此时的主题音乐是一段男生伴唱的湖北黄冈民歌《我的娘给了我人间》,渲染着对人生不幸的一种悲壮,和对生命的一种呼唤,此时使剧情显得感人真切。李道国通过弱化戏曲锣鼓的作用,努力寻找黄梅戏和音乐剧之间的融合“纽扣”,创作出了《英子》这部黄梅戏音乐剧,也许《英子》真的可以成为黄梅戏音乐剧的典范。

《英子》能够成为黄梅戏音乐剧的一个典范,是编剧王勇巧妙运用我国传统诗歌创作中“比兴体诗歌”结构故事,以此构设具有本土音乐剧特色的戏曲文学。“比兴体诗歌”,是以日常习见的天地万物现象作为比喻,引起情感上的抒发,表现出人们对自然和社会美浑然一体的看法。这种审美意识在理论上的反映就是孔子提出来的“君子比德”。在孔子看来,自然美与人的精神美是有联系的,山水草木日月山川等自然景物,都具有同人们的道德品质相类似的特征,所以就有了“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说法。但是,在“比兴体诗歌”中,用来比喻的形象已不是对客观事物的冷静描写,由于融入了诗人的思想、情感,自然景物被人格化了,具有了被比喻对象的情感特征。

为了便于说明,笔者以“比兴体”诗歌的典范《诗经》为例来简要说明。《诗经》中有一段《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笔者将其与英子雪夜出走寻找红军队伍,身处在漫天风雪中的一段唱词作比,“呼呼风啸啸,纷纷雪飘飘。风再大, 血在燃烧心在跳。雪再大, 湖水依然起波涛。山再高, 隔不断心的呼叫,路再远, 挡不住匆匆脚步心一条。红军啊,落伍战士一路找,寻遍天涯与海角。红军啊,恨不能一头扑入你的怀抱,孩儿离娘泪滔滔。”这一段既是描景、叙事、抒情的三位一体,又是《诗经》中“比兴体”《桃夭》的白话再现。在黄梅戏《英子》中,存在着大量比兴体唱念。例如桑杰的求爱被英子婉拒后,桑杰唱:“风啊,刮落天边的月亮,雪啊,遮住天边的太阳。”便是比兴体唱词。

为了与“比兴体”唱词相适应,《英子》的念白也打上了强烈的比兴体艺术韵味。例如当英子被桑杰救起醒来的时候,说“太阳总是从东边升起,月亮总是从西边落下,眼睛总是向远方眺望,红军在哪里?心儿总是把爱人牵挂,爱人在哪里?”包括藏族阿妈(桑杰的母亲)的语言,也都是以“比兴体”为主。

比兴体的唱、念、对话,使得语言富有韵律感和诗意美,这些文学语言迥异于意象体诗歌的戏曲语言,并带有少数民族的文化积淀。远古与现代,诗歌与戏剧,在黄梅戲《英子》身上得到完美再现。

我国戏曲塑造舞台形象,是以戏曲的(下接第22页)意象雄踞于世界戏剧之林的,可以称之为“意象型戏剧”,这是中国传统美学中“物感说”的结果。早在战国时期,《乐记》一书就提出来对我国文艺有深远影响的“物感说”,“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也。”[2]又有“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从之。”[3]两方面奠定了“物感说”的美学基础。

作为一种艺术方法,“物感说”要求艺术家把客观物象摄入内心,经过主体情志的加工、改造,使主体情志和客观物象融为一体,创造出“物中有我,我中有物”的艺术形象。从我国传统戏曲文学的角度来看,可以说,以唐诗、宋词为代表的“意象体诗歌”就是我国传统戏曲意象的前身,也是我国戏曲意象体的文学渊源。唐代崔颢的《黄鹤楼》可以看作是“意象体诗歌”的杰出代表。但是,戏曲的意象要比“意象体诗歌”要丰富复杂得多,“须在戏剧冲突所需要的叙事流动中,做到传情、写景、叙事的三者结合,融为一体。”[4]先秦时代滥觞的“比兴体诗歌”,是唐宋时期“意象体诗歌”的前身,而“意象体诗歌”又是我国“意象型戏剧”的文学渊源,所以“比兴体诗歌”与我国传统戏曲有着深刻的文学渊源。

《英子》从样式上创新,既不完全等同于传统黄梅戏,也不完全等同于西方的音乐剧,而是在保留黄梅戏本体的基础上吸收更多的表现形式,对于黄梅戏也是一种全新的手段。2003年安徽省黄梅戏剧院排演《长恨歌》,在表现形式上既保留黄梅戏优美抒情的田园风味,又大量采用音乐剧的时尚表现元素,以此适应底本的音乐剧形式,严格来说这是一次将音乐剧嫁接在黄梅戏基础上的形式探索。

1999年,由余秋雨担任总策划兼编剧,马兰担任主演的《秋千架》,在安徽大剧院上演,这部作品将民歌、西洋乐、古典音乐、流行音乐京剧、昆曲的精华熔于一炉,为戏曲注入时代的娱乐“混搭”因素,也是一次黄梅戏音乐剧本土化的探索。

2012年7月12日,吴琼和黄新德在北京保利剧院共同演绎了具有“先锋”探索意义的黄梅戏音乐剧《贵妇还乡》,则是将黄梅戏嫁接在音乐剧上。经过实践的检验,这几出戏已经绝迹于舞台,笔者深感可惜的同时,也在思考:黄梅戏究竟如何呈现?直到看到了黄梅戏音乐剧《英子》之后豁然开朗,认为黄梅戏音乐剧《英子》开辟了黄梅戏音乐剧本土的新篇章。

参考文献:

[1]黄定宇.音乐剧概论[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3,5.

[2][3]北京大学哲学系美学教研室.中国美学史资料选编(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0.

[4]张庚,郭汉城.中国戏曲通论[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0,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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