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纪录片的“故事化”叙事策略

2018-06-08 09:27代辉
戏剧之家 2018年10期
关键词:故事化叙事策略纪录片

代辉

【摘 要】本文主要从纪录片“故事化”的叙事策略着手,以《乡村里的中国》为例,从影片是如何精准构建故事化的叙事链,呈现打造故事弧,强化非虚构情节和运用悬念满足受众心理等几个方面来进行分析,力图探究出如何制作吸引观众眼球的纪录片方法,以有助于未来纪录片叙事策略的发展。

【关键词】纪录片;故事化;叙事策略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10-0070-03

近年来,我国的纪录片创作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获得国内、国际奖项也日渐增多。但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一个现实问题就是:随着各种自媒体的兴起,受众更加追求视觉的享受和娱乐的消遣。当下,我国纪录片发展尚处于弱势,国际市场的局面尚无法完全打开,在这种形势下,纪录片创作者为了赢得受众,其创作类型从新闻片、专题片开始向“故事化”纪录片转型。所以面对纪录片庞杂的素材,如何进行“故事化”的讲述处理,就值得探究。

通过散点式拍摄大获成功的纪录片《乡村里的中国》,从373天的每日每夜所拍摄和记录下来的素材中,选取了最精华的部分,将一个中国普通农村——沂蒙山区杓裕村的农民们的欢笑、泪水、无奈串联起来,以“真实得近乎窒息”的近距离表现,描述乡村生活所经历的矛盾、生活艰难与快乐,让观众尤其是城市观众,深入体会到中国农民的生活现状。该片赢得了第15届中国广播影视大奖电影华表奖优秀纪录片奖、第20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中国最佳纪录片大奖、2013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最佳纪录长片奖等十几项国内纪录片创作大奖,最难能可贵的是,院线上映不到一周票房突破30万,在豆瓣上更是获得了高达9.1分的好评。该片的成功除了有主创对于纪实美学的不懈追求,导演的“故事化”叙事策略也很好地成就了这部纪实美感十足的紀录片。

纪录片“故事化”是一种叙事的表达,它不同于直接进行信息与观点的传播,故事化表达更加注重过程的完整、结构的精致、矛盾的突出、情绪的起伏、节奏的交替等等,它是符合叙事的创作规律的。《乡村里的中国》的成功与其“故事化”的叙事策略密不可分。

一、精准构建“故事化”叙事链

什么是“叙事链”,就是故事叙事的链条,它可以支撑起整部影片,能够推动情节的发展,是故事的骨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纪录片创作者在进行创作的过程中,面对的素材是庞杂的,比如《乡村里的中国》拍摄了373天乡村的日与夜,乡村生活的方方面面和点点滴滴,创作者如何在这些零散的信息中选择出最能体现自己创作理念和思想的部分,再经过重组还原到纪录片中去,叙事链的构建就至关重要了。构建出适当的叙事链,才能以此为线索将情节深入,甚至可以根据需要制造一些“迂回”,比如开端、复杂的推理、角色的补充、矛盾的冲突等等。

作为一部反映农民生活和中国农村现状的纪录片,《乡村里的中国》并没有选取特别宏大的叙事角度、表现手法和创作思路,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一个典型的中国村落,选取四个家庭、三个典型而又有性格特征的主要人物,挖掘其生活矛盾和情感冲突,从小处着眼,以平民化视角切入,以此来进行内容的选择、对象的反映和形式的表现。

原生态呈现场景,并为受众提供一种真实的影片纪实感是纪录片纪实原则的首要要求,这就决定了纪录片在创作的时候需要尽可能顺应观众的观影感受,采用自然之态,所以该片在叙事的节奏和叙事链的构建上以非常自然的方式进行,整体叙事节奏按照一年的节气顺序进行,由立春开始,接着惊蛰、谷雨、小满、大暑、秋分、寒露……按照自然时间,四季循环。对于时间和空间的交代以远景和近景交替出现的方式呈现,远景是辽阔的沂蒙山杓峪村的乡景,近景是杓峪村的节气物候,而乡情的展现则是叙事链的核心所在,围绕这个情感核心,依次展现这个村落的文化、政治、生产和生活。

影片中村民生活的方方面面被乡情巧妙地进行了整合。主人公之一杜深忠的生活代表了农民的文化精神生活现状,他背负着农村人的文化梦想,爱好书法,自学音乐,但是面对贫穷的现状他更多的是落寞,传递出了对农村文化发展的无奈;而另一个主人公村支书张自恩身上传达出的是农村的政治生态,他周旋于驻村干部、开发商和村民之间,斡旋调解各种矛盾纠纷,面临着各种工作压力,而领着微薄的薪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驱使和行事的目的动机,而村支书张自恩就成为了矛盾的聚焦所在;当地的特产红富士苹果的生产过程贯穿影片前半部分,随着四季变换,村民在果林中耕耘、着花、授粉、收获、包装、出售……但是丰收后的苹果滞销也给村民们带来了打击,这不仅仅反映出杓峪村的无奈,更是中国广袤大地上大部分农村产销脱节带来的无奈;错综复杂的家庭生活的反映也表现了乡情这一主题,杜深忠的女儿小梅因家庭贫困,早早出去打工供弟弟上学,她的订婚和结婚反映了农村家庭的生活普遍状况,而村中大学生磊磊展现的是农村单亲家庭生活中的现状和无奈,两岁起就失去母爱的他在面对家庭生活的压力,和情绪不稳定的父亲之间的深情。

二、巧妙呈现故事弧

在故事叙述中,“故事弧”指的是故事中的人物在经历某些事件后观念发生变化的历程,对于受众而言,一个吸引人的故事不仅要有开端、发展和结局,更要塑造具有个性特征的角色以及这个角色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做出的行动。比如一直默默无闻的少年却赢得了比赛的冠军,因过度劳累而病倒的主人公大病之后明白了家庭的重要性等等,在故事叙事中主人公在追求某一目标的过程中,认识了他们自己以及他们在世界上的定位,而这些认知同时也在改变他们。

在《乡村里的中国》中,主人公杜深忠的妻子是一个开朗直爽的人物形象,杜深忠热爱音乐,花费690元买回了心心念念的琵琶,但是害怕妻子说他谎报价格为490,妻子因家庭的不宽裕一直是十分反对丈夫玩乐器的,多次指责丈夫不应该追求不现实的享受,两人为此多次发生争执,但是在影片结尾妻子和着丈夫的琵琶曲高唱《沂蒙山小调》,在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接受了丈夫的精神追求。

大学生磊磊在两岁时母亲就因为不堪忍受家庭暴力而离开了这个家,片子中磊磊面对情绪不稳定,与自己在认知上已有一定差距的父亲经常会有矛盾,也表示了自己想要逃离这种家庭的压力,但是在最后联欢会上能够潸然泪下地演唱《父亲》,真切地感受到他一贯瞧不上想要逃离的父亲带给他的爱,片中完整地展现了一个人物的内心转变,这种“故事化”的讲述能够把受众很好地带入到纪录片中,让受众与片中人物共同去体验这种难以抑制的悲伤和感动,一起去慢慢体味。

在纪录片中故事弧其实很难被找到,因为编创者在创作时不能只为了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就去假定或特设自己角色的思想和感情,这就需要在纪录片创作中把人物的点滴都加以记录,进行梳理,通过事实证据来把故事弧具体化,用一种有序的、自然的方式呈现和故事弧有关的事实。

三、重点强化非虚构情节

剧情片的情节和纪录片的情节不同之处就是情节的真实与否。剧情片中的情节经过编剧的“编”,具有虚构性和夸张性,而纪录片的生命底线就是真实,其故事的来源只能是真实的素材,编导运用自身对生活的敏锐观察力来分析和推动故事前进。在纪录片“故事化”叙事中,情节和人物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人物驱动的影片是指影片的情节取决于人物的愿望和需求,而情节驱动的影片是指人物服从于那些构建起情节的事件,在纪录片中同时存在着人物驱动和情节驱动这两种类型。

在《乡村里的中国》中,人物的选择非常具有典型性,人物的驱动也很明确。影片选择了普通村民、村支书、年轻大学生三个具有普遍性又个性十足的人物作为中心。杜深忠,一个有文化、有梦想、有精神追求的人,对世事看得比较通透,但是他的抱负和才能在贫困的现实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他的驱动是想要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能有更多的精神享受,但是与生活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张自恩,基层干部代表,有着很高的工作积极性和服务热情,一心想要把工作干好,却因为各种事情的繁杂,村民的不理解,各方面利益需要权衡,他始终处于夹心饼干的位置。面对无理取闹的投诉和查账,他会破口大骂;面对辛苦一年后微薄的收入,他会借酒浇愁,吃力不讨好的人设形象树立得全面又立体。磊磊是一名優秀的大学生,但是母亲抛弃了他,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的他是非常不幸的,对母爱的渴求是他的愿望。人物的驱动力很足,故事性的叙事表达就会很清晰,对受众的代入感就会增强。

此外,影片的情节驱动设置也很明晰。在片中,驻村干部的到来,需要对村子进行形象建设,修建小广场,村里的古树是可以卖高价钱的,因为修路、砍树,村支书张自恩和村民张光地发生了矛盾冲突,张氏家族有人要求查看村支书的账目,但是张光爱家不愿参与查账,于是矛盾进一步升级,她家的果树被喷了除草剂,矛盾进一步发展,张光爱站在村头指桑骂槐结果被打。这样一环扣一环的矛盾冲突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所以很容易就能够抓住受众的心。

由此可见,纪录片中的矛盾来自客观生活,是虚构的,但是是可以进行强化的,在创作中将生活中的各种矛盾冲突集中化,对于一些突发性的事件加以记录,构建出一种明显的巧合、对比、因果关系,用环环相生的方式编制出曲折的情节,以此来吸引受众。

四、悬念运用迎合受众心理

悬念是创作者在处理情节、设置冲突、展现人物命运的时候利用受众对未来情节发展的不确定、怀疑的、神秘的情形所持有的兴奋、焦虑、期待、好奇等心理而做的一种悬而未决的处理方式。在纪录片的创作中,悬念作为一种信息处理的手段和叙事性作品的结构技巧,有其出现的必然性。

纪录片是对生活进行的真实记录,在生活的进展中,有许多不可预见性,这种不可预见性能够很好地引发受众的渴望,当纪录片利用视听语言来对生活来进行记录时,自然就能够引发受众对未知的探寻,悬念也就自然地构成了纪录片的主要叙事技巧。

按照悬念在纪录片整体叙事结构中的不同作用,可以将其分为结构性悬念和兴奋性悬念。结构性悬念是贯穿纪录片始末的总体悬念,往往会出现在故事的开端,作为一个大的钩子钩住受众的目光;兴奋性悬念通常是指片中的小的悬念的设置,它往往能够对人物形象进行烘托,对故事情节进行铺垫。

在《乡村里的中国》中,大的结构性悬念就是在贫瘠的农村,村民如何追求幸福生活;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村支书如何管理村庄。随着人物性格和形象的逐渐鲜明和深入人心,受众对人物的命运关注也越来越强烈。

比如影片着力刻画的主人公杜深忠一心想要一把钟爱的琵琶,但是家庭的经济条件决定着他不敢贸然行动,思忖再三的他还是去把琴买了回来,这里面就营造出了一种冲突型的悬念,买琴之后,妻子会有怎样的反应?他瞒报价格,会不会被揭穿?揭穿后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这些一环扣一环的悬念都会牵引着观众不断去观看,在人物行动变化中,观众会有一种参与感,会一直期待着事情的结果的出现。

同时,在纪录片中对悬念进行设置是增加观众观赏兴趣的有效手段,比如片子另一主人公磊磊,从小没见过母亲,伯母多次提出要带他去找亲生母亲,侧面也介绍了其亲生母亲的情况,磊磊很渴望母爱,但是每次都拒绝去见母亲,这里设置的一个悬念就是磊磊到了最后到底有没有去见母亲,去见了母亲后他会是怎么的情绪,他还能拥有母爱吗?纪录片中的结果不一定会迎合受众的心理,但是这是对客观事实的记录,悬念之后的结果更贴近生活,他们各自的生活终归还是要恢复平静。

片子中张光爱因为没有参与对村支书的查账,果实被喷药,因为泄愤骂人而被打,打人者拒不承认也不道歉,这时矛盾焦点集中到了村支书身上,他如何解决矛盾纠纷,怎样协调村民的关系,这就是一种冲突型的悬念,人物冲突的加剧增强了故事的曲折性,受众会对关注对象的命运、遭遇而感到紧张、焦虑。结果是张光爱一边要为被打讨回公道,一边又面临着对方孩子当兵,不忍心孩子的前途受到影响,在委屈和忍让之间进行着选择。编创者并没有过多地参与此事,只是把事情的发展加以了记录,这就使得叙事显得真实自然。

在纪录片创作中能够很好地利用现实中的真实事件,人物之间本身固有的矛盾冲突和情节发展过程中的内在逻辑等等来营造,并且进行及时的捕捉,深入的挖掘和精心的编辑,处理事物所具有的自然的悬念价值,并使其凸显出来,从而产生吸引观众的魅力。

总之,纪录片的“故事化”叙事能够更加丰富纪录片的表现形态,也能够更好地迎合和满足受众的观赏习惯,虽然未来的纪录片创作理念会更加新颖,拍摄的范围会愈来愈广,拍摄技术会越来越先进,但是贴近百姓生活,能够讲述好一个精彩的故事的纪录片一定会受到观众的认可和市场的欢迎。

参考文献:

[1]高昕.浅谈纪录片的故事化创作[J].当代电视,2009(5):50.

[2]李劲松.浅谈电视纪录片创作的平民化[J].中国电视,2013(7):65.

[3]希拉·柯伦·伯纳德.纪录片也要讲故事[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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