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任与杨步伟

刘利民

赵元任,中国现代语言学先驱，“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同时也是中国现代音乐学之先驱，“中国科学社”的创始人之一。他的妻子杨步伟是东京帝国大学的医科博士,是中国第一位留日医学女博士，还是中国第一所“崇实女子中学”的校长。

赵元任与杨步伟的恋爱始于1920年。那是9月的一个晚上，赵元任开会回来，因时间太晚西直门城门已关，回不了清华大学，他就去表哥庞敦敏家过夜。那天表哥家正好有客人，都是留学日本归来的朋友，其中就有森仁医院的女医生杨步伟。此后赵元任便成了森仁医院的常客。

没过几个月，32岁的杨步伟和29岁的赵元任结婚了。他们在住处请老朋友胡适还有杨步伟的一个同行朱徵小姐一块儿吃饭，由杨步伟亲自下厨做了四样美味小菜。饭后，赵元任才微笑着取出一张手写的“结婚文件”，要朱徵和胡适为他们“签名作证”。

然后，两人到中山公园拍了多张照片，选了在格言亭拍的一张和“结婚（或无仪式结婚）通知书”一起寄给亲友。通知书上面说，他们已经在北京自主结婚。其实所谓“结婚”的那一时刻，两个

新人正在邮局给亲友们寄发“通知书”。

这样的结婚式，后来被报纸以“新人物新式婚姻”为题评论说：“不但在中国，就在世界，也算得一种最简单最近理的。”连赵元任的好友、英国哲学家罗素也表示：“这够激进了！”对于他们不落俗套的婚礼，杨步伟一直颇为自豪：“我们当时这无仪式的结婚仪式，不但是在那时轰动一时，就是一直到现在很多人还要说学赵元任夫妇的结婚仪式，但是没有一次学像了的。就是我们自己的女儿们也学不像。”

婚后，杨步伟舍弃了自己的专业，当起了全职太太。但她是位“闲着就难受”的女性。赵元任在清华任职期间，为改善师生们的伙食，由杨步伟出资，与其他两位教授太太合伙成立了“三太公司”,办了“小桥食社”。遗憾的是，非但没有赢利，杨步伟投的400块银圆也全砸进去了，最后赔本关张。为此，她写了对联自嘲：“生意茂盛，本钱干尽。”

退出了小饭馆，杨步伟又忙着推广节制生育，到处演讲，还办了个“生产限制诊所”。后来，清华大学为解决子女教育问题创办了一所小学，请她当董事长，她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那时清华离城区远，交通不方便，杨步伟竟想到要办汽车公司。这事后来由银行接手过去，从此清华师生进城有了公共汽车。

杨步伟还出版了《一个女人的自传》《杂记赵家》《中华食谱》《中国妇女历代变化史》等多部书。其中《中华食谱》并不只是专讲做菜与配料，还包括中国食物和各处饮食风俗等，文字简洁优美又生动幽默，所以一版再版，几十年后依然是海外的畅销书。

后来赵元任成就斐然，他的许多专著被誉为20世纪语言学范畴内最重要的著作,而杨步伟对此功不可没。到金婚纪念日时，夫妇俩步胡适《贺银婚》之韵又各写《金婚诗》一首。杨步伟是这样写的：“吵吵争争五十年，人人反说好姻缘。元任欠我今生业，颠倒阴阳再团圆。”赵元任的答词是：“阴阳颠倒又团圆，犹似当年蜜蜜甜。男女平权新世纪，同偕造福为人间。”应和唱答间，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夫妻之情跃然纸上。

这对后人眼中的“神仙眷侣”成婚近60年。1981年3月，年过九十的杨步伟去世，次年2月赵元任也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