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纪录片讲故事的方法与策略
——以《飞越光辉之门》为例

2018-07-12 08:12史晓峰山西传媒学院山西晋中030619
名作欣赏 2018年15期
关键词:达尼史蒂文第一人称

⊙史晓峰[山西传媒学院, 山西 晋中 030619]

纪录片最大的特质是真实,讲的是过去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而故事讲的是旧事,有真实,有虚构,二者之间的交集在于过去发生的真实的事,不是碎片化的生活流水账,而是对真实生活做艺术化的加工和表现的过程。本文以纪录片《飞越光辉之门》为例,探究纪录片讲故事的方法与策略。

一、回忆录式的叙述手段

叙述人,是一个叙述文本中给听述者讲述事件等信息的人。叙述人由创作者演变而来,替创作者发言,是联系创作者和画面内容的中介,也是沟通文本和观众的桥梁。我们看到的纪录片大体存在两种叙述人设置方式:一种是非人称的“它者”叙述人,也就是以摄影机作为叙述人,摄影机用画面和声音向观众讲述其中的人和事;第二种是人称叙述,包括第三人称“他者”叙述人和第一人称“我者”叙述人。很明显,回忆录式的纪录片一般是以第一人称“我者”叙述人来讲述故事的。②

《飞越光辉之门》是一个关于宽恕、自我牺牲和仁爱的故事,这部纪录片根据真实事件拍摄,由其中一位受害者的儿子史蒂文·森特以及所有受害者的遗孀讲述前后经过,以回忆录的方式讲述事件发生的经过以及当事人的感受。在影片的整体结构中,第一人称的“嗓音”处于显著地位,可以看出导演是以史蒂文的身份和口吻在向观众讲过去的历史。第一人称在叙述时态上具有重叠性,影片对于过去时空的表现,画面上呈现出来的是五位传教士的家庭生活、飞往瓦达尼部落、被杀害后的照片和影像,而叙述人叙述运用的是现在时态的语气,两种时态叠加,有一种淡淡的交流和对照,使观众仿佛进入了那个世界,增强了事件的真实性。

本片用史蒂文的讲述把过去的历史片段连结起来,再加上受害者的遗孀的讲述,以及瓦达尼人的自述,虽然都是第一人称叙述,但是第一人称视角具有兼容性,既有个性化情感的介入,又有画面语言的客观展示,影片以一种“全知视点”的方式来告诉我们所有的历史真相,包括史蒂文本人也没有亲身经历的故事。纪录片权威理论家比尔·尼可尔斯(Bill Nichols)在其著作《纪录片导论》中讲述了纪录片的六种表达模式:诗歌模式、阐释模式、参与模式、观察模式、反身模式和表述模式。像影片这种以个人经历为线索讲述自身故事的纪录片,具备表述模式的自传体式的特征,表述型纪录片的侧重点是情感和感性表现力的表达,而不是冷静地向观众展示我们所共有的这个真实世界。影片制作者试图以自己情感上对事件做出积极响应的行为来激发和感染观众。他们向历史世界倾注了情感,通过这种情感力量,让我们与他们所展示的历史世界有所契合,并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再现世界。③导演把表达情感的立足点放在叙述者史蒂文身上,因为他是这个事件的亲历者,他通过亲口讲述带领我们走进他所经历的世界,走进他的“日记本”里,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特别的参与式的表达模式,导演不再使用匿名的画外音,叙述者表达时清晰有力的观点和直率坦诚的情感赋予了影片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二、以口述支撑全片

对于纪录片而言,“口述”就是当事人用讲述的方式回到过去的情境,作为所述事件的参与者和见证人带领观众感受历史真实的氛围,使观众感到事件就像发生在身边。这样的纪录片最重要的就是事件的当事人,因为他的经历对真实的过去有非常重大的意义,纪录片纪录的不仅仅是一段历史,还有历史中人的情感历程。这一点在《飞越光辉之门》中体现得尤为突出,不论是受害者的家人,还是瓦达尼人,他们在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情感上对于爱和宽恕都有了新的认识和体会,五个年轻人的牺牲是可悲可叹的,但是对于宗教宣传宽恕和仁爱的价值却是巨大的,对于人与人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交流也意义重大。在影片中,历史当事人的口述已经成为全部篇幅中最重要的构成,有受害者的遗孀、后代、他们的朋友、瓦达尼人,还有人类学专家。

口述,是纪录片创作过程中讲故事的一种重要手法,既表现纪录片的真实性,同时在影片结构上也起到重要作用。尤其是当事人口述风格的定位,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影片的结构方式。导演让主人公以娓娓道来的方式讲述这个悲痛的故事,就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中把观众的感情立场吸引过来。导演为了向观众展现一个更为广阔的视野,采用访谈的方式,虽然没有提出问题,可是问题在被访者的口述中已经显现出来了。这种访谈方式比较特别,并不是一个强制性的询问过程,更像是被访者的主动叙述,因为是讲述者亲历、亲见、亲闻,包含有许多历史细节,所以影片显得具体、细腻、生动,让观众有一种倾听的自然感,而不是被动地接受一段访谈。

不同人物的自述使得影片的解说词变得丰富多彩,这些彼此联系的人物的故事最终汇总到一起,也使讲述的故事更加丰满,辅以真实的照片,历史以鲜活的形象立于观众眼前。受害者的遗孀面对镜头讲述了惨剧之前美好的生活,进入部落的计划和行动,如何安顿下来,以及后来听到悲剧发生的直接反应,引导观众进入她们的故事,和她们同喜同悲,辅之以一张张充满记忆的相片,观众更容易被人物的情感所感染。而瓦达尼人面对摄影机时也在平心静气地讲述着杀戮的过往,一方面说明了他们对于过去的杀戮已经习以为常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在经过传教士的以身殉道和他们的亲人的教化以后,瓦达尼人已经认识到拥有和平的生活放弃仇杀是如此美好。正如影片开头出现的话,一个瓦达尼人说:“我们过去的生活非常糟糕,直到他们带来了上帝的福音,现在我们跟随着他的足迹前行。”传教士的举动最终改变了瓦达尼社会长久的杀戮习俗,并改变了世界上其他地方数以千计的人的生活。

三、故事片的外壳,纪录片的内核

著名电影人、作家希拉·柯伦·伯纳德在其著作《纪录片也要讲故事》中提出,纪录片也可以讲故事,无论纪录片还是故事片,其实都是在讲故事。纪录片借鉴故事片的技巧称为“纪录片的故事化”,故事片借鉴纪录片的技巧称为“故事片的纪录化”,而纪录片人的职责就是诚实地讲述故事的真相。

本片中故事发生的缘由是五个传教士到南美洲厄瓜多尔一个野蛮落后的种族——瓦达尼族传教,然后被这个残暴的部落杀害之后,他们的家人不计前嫌走进部落继续与之沟通一起生活的故事,这些传教士的牺牲改变了他们互相残杀的生存状态。整部片子是以史蒂文·森特的亲身讲述为结构主线的,故事的发生、发展、高潮、结局都由史蒂文娓娓道来,从中穿插当事人的遗孀和杀害五位传教士的瓦达尼人的亲身讲述,来弥补主人公史蒂文对于未参与的过去历史的空白。从计划去瓦达尼部落、成家、到达、建立联络站、投递物资、第一次和瓦达尼人面对面交流、被杀害、营救、新闻报道,到后来的宽恕、传教士的亲人进入部落,和瓦达尼人交流、成为朋友,直到最后的感化,有起伏,有高潮,有结局,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

在影片结束的时候,一名瓦达尼人应史蒂夫一家的邀请来到美国,他看到了先进文明的美国社会,但是史蒂夫告诉他其实外面的世界也有无休止的仇恨和恐惧,在以前的瓦达尼部落,杀人不需要理由,而在美国则有可以合法杀人的军队和警察。导演真正的用意也在这种冲突中显现出来:向野蛮部落传播福音的文明部落并不如表面的那样,他们也需要重新认识自己,洗涤自己的灵魂。导演技巧性地运用了故事片讲述故事的方式呈现了文明和荒蛮的冲突和对比,真实记录了传播文明的艰辛过程。

① 〔美〕希拉·柯伦·伯纳德:《纪录片也要讲故事》,孙红云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年版,第32页。

② 张原:《口述历史:社会生活的历史闪现》,《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8年第5期,第50页。

③ 〔美〕比尔·尼可尔斯:《纪录片导论》,陈犀禾等译,中国电影出版社2007年版,248-2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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