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道之辩

寇太然

“道”在中华文化中意义及其丰富，其本义为道路，后来引申为事物变化的趋势。在本文中，道的含义指一定范围和条件下事物显现出来的自然法则或客观规律。

世界自然法则或规律的存在，众多哲学家都予承认，换句话说，哲学家思索的“所以然”就是世界客观律，如果道理法则不存，哲学和哲学家本身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哲学本身不会否认自然法则，那么现在出现一个问题：是规律规范了事物的一切？还是事物的一切因自我而行？或者进一步说是规律的同一性规范了物的变化？还是物变化的相同性产生了规律？

例如温度与水（气、液、固）三态的变化。是物体性质（温度）这样的变化产生了这样的规律（三态），还是因为这样的规律（温度变），物体（三态变）就要遵循这样的变化。

为了拓展理解，我们把所有物体和物体本身的性质统称为“物”，把一切规律和合乎道理的理统称为“道”。是物生道？还是道演物？是因为如此的物动才会产生这样的现象，因此象生？还是只要如此的规律就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因此果同？

我们先做这样的假设：正反两种道理可以同时存在。“一生正反，合二为一”，中国古代《易经》中有阴阳之说，西方哲学有“对立统一”之论。我们这个世界不止有正和反两种物质，如正粒子和反粒子，也有正和反两种道理，正题：因为我（物的性质）如此，你（规律的形成）才会如此；反题：只要我（固有规律）这样，你（物的变化）就只能这样。

康德二律背反中有一组是关于物的自由和道的法则的：正题：世界上有出于自由的原因；反题：没有自由，一切都是依自然法则。对于正题，其证明是：假如事物因果相承，以致推至无穷，就必须有自由因作为变化的起点，所以世界有自由因。对于反题，其证明是：假如有超越因果法则之外的自由因，那等于说这个自由因本身不是为其它原因所产生，但是产生本身便是因果，或者说不因其因的产生无以产生。

二者在矛盾中统一，在统一中对立，用正反合一的思维方法似乎可以使上述问题得到解释，但实质上并没有使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所谓世界上什么事物都是相对的，这句话本身就值得商榷，如果什么都是相对的，那么这句话是不是也是相对的，如果不是，那么又何以都是相对的；如果是，也就是说还有与相对的相对存在，也就是说还有与之相对的绝对。

种子能生根、散叶、结果，必定要有土壤、阳光、空气、水份、养料等诸多因素。这里种子是物，诸多条件及诸多条件的适当配合是道。本文认为所谓规律的道，一是一个事物常态的理；二是一类事物共性的律；三是一组事物固定的法。更确切的说道即是一个系统内各个要素各据其性及能在相互作用中显现出来的有规律的变化或不变易的关系。

如果物物皆定，那此时作此文的我，彼时看此文的你，下一时必至何处？无以回答。所以可言物之自由。如果事事无法，那此時作此文的我，彼时看此文的你，前一时缘何至此？事出有因。所以可言道化以显。

“为渠哪得清如水，为有源头活水来”，道的规律依循物的变化；“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物在变化中显现出道的规律。物成之于道与道规之于物是从两个角度理解的同一个事情，但二者不是对立合一的关系，而是物物相应成于象，象象以同显于道，道道如一知于物。二者的具体关系为：物不受道的支配而自会显现出道的规律，道任由物的变化又有自己独立的法则。

物和道在源头上是两种存在，物的演化皆因本然而然，道的变化皆因自然而然。瓜熟蒂落、水滴石穿、风吹草动、云开雾散、水涨船高、雨过天晴等皆为物动道显。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

其一，物在运动中生成自己的变化，在变化中显现出道的规迹；道随着物的变化展开演化，在演化中显现出自己的规律。

其二，道在物外，离物自存；道在物中，随物而化。物外之道因为万物的运动自然演化成物化之道，物外之道因物而化，物化之道因物而显。

其三，物外之道是先天存在的，但本文不认为它是凌驾万物以致支配万物的动力之源，物表现道的轨迹，但不是道的生成。物化之道是变化如常的，但这不是宇宙法则的强制规化。而是事物本质自性的使然，物显现道的法则，但不受道的制约。

如果做一个说明，自然科学一方面研究物的性质，一方面探索道的运行。物在道中演绎，变化，生成。伽利略说：“数学是上帝用来书写宇宙的文字”。本文在这里说是数学在表现自然的法则，数学是表达自然法则的语言，没有人类现有的数学，其他智能生命会用另一种符号且同样有效的表现出自然的规迹。所以在物理学中，从物物相动的角度推理出的定律要比从物物共性的角度抽象出来的法则更为准确。根据我们对物与道的阐释，可以这样理解所有的物理定律：一方面其规律的产生是各个物体因其自性相互作用的结果；另一方面其规律的运行自有一套自在自化的自然法则。

道任物化，物不遁道。以此我们知道自然规律对万物既没有支配力，也不具备约束力，道（自然规律）最本质的体现就是“有迹可循。”自此推断我们做一个假说：如果一物有足够能量，它是否可以挣脱束缚，飞出宇宙，实现 “无法无天。”显然这个极能之物可以摆脱其它与之相关的影响，但无论怎样的任意自由，它都将折射出道的影子，显现出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