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俚曲的生存与研究现状

2018-08-06 06:43山东理工大学音乐学院刘楠
中国艺术时空 2018年4期
关键词:聊斋曲牌蒲松龄

山东理工大学音乐学院/刘楠

【内容提要】非物质文化遗产聊斋俚曲现主要流传于山东省淄博地区,对这一艺术形式的研究者也主要集中在淄博地区。根据地缘优势,本文调研了淄博地区的两个聊斋俚曲艺术团的生存现状,并对当前聊斋俚曲的研究成果进行了梳理,认为对这一艺术形式的关注和研究广度仍然存在缺憾,以期引起学者与学术界的进一步关注。

聊斋俚曲是清代大文学家蒲松龄将自己创作的唱本配以当时的小曲、时调,形成一种带有鲜明地方特色的音乐形式,被称作明清俗曲的活化石,现主要流传在我国山东淄博地区。2006年5月,国务院批准将聊斋俚曲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受到重视的大背景下,聊斋俚曲也进一步得到了社会与学术界的支持与关注。

一、聊斋俚曲的生存现状

聊斋俚曲戏《孟姜女》剧照

在淄博地区,聊斋俚曲艺术团共有2个。一个是位于淄博市淄川区的聊斋俚曲艺术团,一个是位于淄博市张店区的聊斋俚曲艺术团。除此之外,在蒲家庄地区还有专门演唱聊斋俚曲的茶座。

位于淄川区的聊斋俚曲艺术团成立于2008年7月,是淄博市最早以保护、传承、弘扬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为宗旨、影响最广泛的民间剧团。艺术团由王世忠、陈倩、杨道坤等资深文艺工作者筹划组建,主要致力于搜集整理现存聊斋俚曲曲牌,创编、排练和上演聊斋俚曲戏,以将其发展成为一个具有活力的新型地方剧种。

目前,该聊斋俚曲艺术团从事正常演出活动的团员有40余人,主要通过创排聊斋俚曲戏进行惠民下乡的演出来弘扬聊斋俚曲。仅在2015年,艺术团的惠民演出活动多达百场,艺术团演出的剧目十分丰富,如《墙头记》《姊妹易嫁》《求骂》《王六郎》等。除此之外,艺术团还印制了聊斋俚曲曲牌的乐谱和剧本资料,以便聊斋俚曲更好的传播。

位于张店区的聊斋俚曲艺术团成立稍晚,由俚曲演唱国家级传承人蒲章俊的弟子邹锜于2014年12月30日创办的民办非营利机构,专职兼职团员共18名,主要以演唱已挖掘整理的聊斋俚曲曲牌来弘扬聊斋俚曲。目前,该艺术团已经排练上演了《旷野逢仙》《婆婆悔》等剧目,并承担了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委托的任务,进行弘扬聊斋文化和聊斋俚曲的演出,艺术团当前主要以公益性活动和公益性演出为主。笔者从艺术团创办人邹锜那里了解到,当前艺术团主要面临来自经济方面的压力,其主要的经济来源依靠不定期的商业演出。尽管如此,团员们本着对聊斋俚曲的执着和热爱,每周一次的固定排练在没有酬劳的情况下从未间断。接下来,艺术团计划将现已挖掘的所有曲牌逐一排练,争取能够将现有的五十多个曲牌以全集的形式呈现给听众。

可以看出,当下聊斋俚曲在生存方面还主要有赖于地方政府和企业的大力支持。当然我们十分期待,通过艺术团工作者的努力,使更多人了解聊斋俚曲、喜欢聊斋俚曲,最终将欣赏聊斋俚曲成为一种生活习惯,并将其演变为商业行为融入自身的生活,扭转依靠政府和企业赞助而生存的局面。

二、聊斋俚曲的学术研究现状

在文学领域,聊斋俚曲的价值早已被广泛认知并加以研究,特别是在方言、韵、句式等方面均有众多研究。

在音乐领域,关于聊斋俚曲的研究从20世纪80年代就已经开始。这一时期俚曲研究者主要是我国第一批整理挖掘聊斋俚曲的研究者,如牟仁均、吴钊和陈玉琛等。从他们发表的文章来看,他们主要介绍了聊斋俚曲曲牌曲调及其在俚曲中的运用,介绍聊斋俚曲的演唱形式音乐本体以及唱词等。如牟仁均在《蒲松龄的〈聊斋俚曲〉音乐》[1]一文中就例举了“叠断桥”“玉娥郎”“黄莺儿”等曲牌在聊斋俚曲中的运用;陈玉琛在《聊斋俚曲音乐的艺术特色》[2]中归纳了聊斋俚曲唱词的句式和联缀规律等。

聊斋俚曲市级传承人邹锜先生演唱聊斋俚曲曲牌

在20世纪90年代,学术界对聊斋俚曲更为关注。除最早关注聊斋俚曲的学者之外,更多的学者也加入到聊斋俚曲的研究中,研究范围也较上世纪80年代有了相当拓展。研究的视角从音乐扩展到蒲松龄的音乐才能、作品创作背景、唱词的美学价值、曲式结构、音乐形态等,可以说是对聊斋俚曲更为全面的研究。陈玉琛在《试论聊斋俚曲唱词的音乐美》[3]中从四个方面分析了聊斋俚曲的唱词,并将唱词的美归纳为四点,该作者还在《聊斋俚曲曲牌〈银纽丝〉形态研究》[4]中考证了银纽丝的原型和变体,认为聊斋俚曲中的银纽丝属于南银纽丝类。袁明在《蒲松龄俚曲初探》[5]中提到俚曲所用曲调与姑娘腔的联系。王川昆的《彰善瘅恶的正义之歌——谈〈磨难曲·旷野逢仙〉唱段的整理与改编》[6]中谈及了该作品整理和改编的背景与过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表演者撰文分享了自身演唱聊斋俚曲的的方法、经验和感受。如刘秀荣《我演唱聊斋俚曲〈旷野逢仙〉的体会》[7]和候宇爽的《谈谈聊斋俚曲的演唱》[8]分别从自身表演的角度阐述了聊斋俚曲演唱的心得与体会。

国家级传承人蒲章俊先生讲解、示范聊斋俚曲

聊斋俚曲戏《姊妹易嫁》谢幕照

进入21世纪,学术界对聊斋俚曲的关注度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这一时期的研究成果十分丰硕,涉及的研究角度也十分多元,特别是对聊斋俚曲本体分析和美学价值等研究方面有了很大的进展。主要代表性成果有《聊斋俚曲曲牌的来源之一》[9]、《聊斋俚曲“和”的音乐美学思想探析》[10]《聊斋俚曲的曲牌运用情况》[11]、《聊斋俚曲的调式与音调特征》[12]、《蒲松龄的音乐美学思想》[13]等。这些研究进一步向我们展示了聊斋俚曲在本源、本体和哲学层面的特征与艺术价值。2010年以来,学术界越来越从文化传承和保护的视角来关照这一艺术形式,主要代表性成果有《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聊斋俚曲的演唱与传承发展》[14]、《从“憨头郎”的遭遇谈俚曲的挖掘、整理与保护》 等。

上述梳理简要的呈现了从上世纪80年代到今天的研究脉络。从发表的期刊来看,与这一艺术形式相关的学术论文最初多集中于研究蒲松龄的《蒲松龄研究》,后来才逐步扩展到音乐类期刊。这从侧面印证了这一艺术形式自身的音乐价值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和认可。在研究涉及的内容上,从最初的挖掘整理,逐渐扩展至历史渊源、表演方式、本体价值、美学意义、保护传承等多维的研究,且各个角度的研究均呈纵深发展的态势。最后,从研究者的地区分布来看,关注这一艺术形式的研究者多来自山东地区、淄博地区,这一方面说明研究者对本地区文化的关注度,另一方面也给予我们一种期待,期待这一优秀的艺术形式获得更多学者的关注,产生更多更优秀的研究成果。

三、聊斋俚曲的研究机构

目前,聊斋俚曲的研究大多缘起自音乐学者个人的研究方向或兴趣,还没有以聊斋俚曲命名或以聊斋俚曲为主要目标的专门学术机构,仅在淄博地区的山东理工大学音乐学院“齐风韶韵”研究中心下设了聊斋俚曲保护传承方向,是当地较有分量的聊斋俚曲研究团队。

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大背景下,作为鲁中地区最有影响力的高校,山东理工大学音乐学院根据自身的地缘优势、研究积淀和人员优势义不容辞的承担了这一责任,于2016年成立了关于聊斋俚曲保护与传承的研究团队。截至到目前,该研究团队已经出版专著《聊斋俚曲论纲》(刘秀荣、刘婷婷,齐鲁书社)一书、获批山东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一项,并发表了相关的论文《聊斋俚曲音乐艺术新论》 等。除了对聊斋俚曲的研究,学院还将聊斋俚曲的内容纳入教学内容体系,开设了齐地音乐文化选修课,其中聊斋俚曲占有相当比重,以教学促进这一艺术形式的保护与传承。

面对这一既有文学价值又有音乐价值的艺术形式,我们对其认知还有待继续深入挖掘与研究。从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特别是在音乐表演层面略显不足,在腔、韵等方面的具体研究更为罕见。作为听觉的和在时间中存在的艺术形式来说,其唱腔体现出来的韵味和风格才是它的核心特点,是其艺术价值的重要方面,但这一核心特点的传承目前一直停留在口传心授的状态,因为当下并未见到权威的聊斋俚曲曲牌乐谱的出版。笔者仅搜集到了由简谱记录的曲牌旋律,但是并不能体现聊斋俚曲曲牌的实际腔韵处理和字词的实际(方言式的)发音。也就是说,如果局外人想十分地道的呈现出聊斋俚曲的味道,唯一的途径是与各级传承人或已经掌握其唱腔特点的演唱者当面请教,否则作为局外人的演唱者和读谱者很难仅通过阅读这些曲牌的旋律来演唱出只有聊斋俚曲才具有的独特韵味。另外,唯一的国家级传承人蒲章俊先生如今已73岁,其弟子市级传承人邹锜先生也已经56岁,曲牌的传唱传承呈现出十分单薄的局面。从这一角度来说,或许如何将聊斋俚曲的腔、韵进行更有效的传承成为当下曲牌传唱面临的实际问题,也是急需音乐学者解决的问题。

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的讲话中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聊斋文化体现了我国传统文化向美、向善的一面。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同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澳门大学关于文化自信主题的讲话中特别提到了聊斋文化。作为聊斋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明清俗曲的活化石,聊斋俚曲当下的活态传承无疑成为对传统文化弘扬的最好方式之一。但目前,笔者深感在各方面对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与研究还未得到足够地重视,还需得到更多地支持和关注,以更好地促进这一艺术形式的保护与传承。

淄川区聊斋俚曲艺术团排练剧照

注释

[1] 牟仁均:《蒲松龄的〈聊斋俚曲〉音乐》,《齐鲁艺苑》1981年第2期。

[2] 陈玉琛:《聊斋俚曲音乐的艺术特色》,《中国音乐》1988年第1期。

[3] 陈玉琛《试论聊斋俚曲唱词的音乐美》,《蒲松龄研究》1992年第1期。

[4] 陈玉琛《聊斋俚曲曲牌〈银纽丝〉的形态研究》,《蒲松龄研究》1996年第1期。

[5] 袁明:《蒲松龄俚曲初探》,《蒲松龄研究》1997年第4期。

[6] 王川昆:《彰善瘅恶的正义之歌——谈〈磨难曲旷野逢仙〉唱段的整理与改编》,《蒲松龄研究》1997年第1期。

[7] 刘秀荣:《我演唱聊斋俚曲〈旷野逢仙〉的体会》,《蒲松龄研究》1996年第4期。

[8] 候宇爽:《谈谈聊斋俚曲的演唱》,《蒲松龄研究》1997年第4期。

[9] 车锡伦:《聊斋俚曲曲牌的来源之一》,《蒲松龄研究》2002年第2期。

[10] 石蔚:《聊斋俚曲“和”的音乐美学思想探析》,《蒲松龄研究》2001年第4期。

[11] 刘晓静:《聊斋俚曲的曲牌运用情况》,《蒲松龄研究》2003年第2期。

[12] 刘晓静:《聊斋俚曲的调式与音调特征》,《天津音乐学院学报》2003年第2期。

[13] 唐艺:《蒲松龄的音乐美学思想》,《音乐研究》2004年第1期。

[14] 李群:《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聊斋俚曲的演唱与传承发展》,《中国音乐》2012年第3期。

[15] 王百灵:《从“憨头郎”的遭遇谈俚曲的挖掘、整理与保护》,《人民音乐》2015年第2期。

[16] 唐艺、陈玉琛:《聊斋俚曲音乐艺术新论》,《星海艺术学院学报》2016年第2期。

注:本文是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聊斋俚曲唱腔记谱体系建构——将现当代记谱法运用于聊斋俚曲唱腔记谱的可行性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批准号为16CWYJ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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