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叙利亚危机中的各国博弈

2018-09-04 14:08辛宁孟祥宇徐恒伟
西部论丛 2018年9期
关键词:政权巴沙尔中东

辛宁 孟祥宇 徐恒伟

2011年3月,叙利亚危机的爆发。由此,叙利亚危机成为中东地区内乱持续时间最长、涉及因素最广的综合性危机。据联合国统计,叙危机已导致数十万人死亡,上千万人成为难民,社会经济深受重创,安全局势不断恶化。叙利亚作为阿拉伯世界的心脏,处于中东地缘政治斗争旋涡中心。叙危机汇聚了诸多问题和诸多因素,俄、伊和中东的什叶派力量支持巴沙尔政权,美、欧、土、以和中东的逊尼派力量站在反对派一边,以及迅速崛起但昙花一现的伊斯兰国,呈现出政府与反对派的角逐。叙危机会不会尽快结束、如何结束,制约因素较多,但主要受制于国内因素、大国因素和地区因素三大要项。

一、叙利亚本国的一锅粥

长期以来,叙境内并不存在官方承认的反对派,叙危机爆发后,叙境内外的反对党派,纷纷走上前台,他们起初实力弱,影响力小,但是隨后的不断整合中,势力不断壮大。虽然各派的目标都是推翻巴沙尔政权,但表面联合起来的反对派,在一些重要问题上也存在分歧,迄今未能就组建临时政府达成一致。2012年11月,反对派建立“叙利亚反对派和革命力量全国联盟”,由分散走向联合,且得到了美、法、英、土和中东国家的承认,被视为叙合法的领导者,并在武装冲突中逐渐取得优势,而政府的军事优势正在减弱,政治压力日益增大,国际处境趋向不利。2014年6月,“伊斯兰国”横空出世,这不仅使反恐成为叙危机的主要议题,也使战场态势向着更加不利于叙政府的方向发展,巴沙尔政权一度岌岌可危。但反恐问题也促成外部力量的进一步分化,形成了美、俄和沙特主导的三大反恐联盟,并以反恐为名进行地缘政治博弈。2015年9月,俄通过军事介入扭转了叙内部力量对比,推动叙问题重回政治解决轨道;同时,叙政府力量相对上升,而反对派力量相对下降。2016年2月,美、俄宣布叙内战停火协议,叙政府军和反对派表示接受;3月,俄宣布从叙撤军,叙问题日内瓦和谈启动。2017 年初,俄与伊、土三方举行阿斯塔纳会谈,形成阿斯塔纳机制,旨在叙战场实现停火和建立停火监督机制。期间,政府军收复阿勒颇、霍姆斯等重要城市和大片领土,奠定了在消灭“伊斯兰国”的基础。2017年11月,伊朗总统鲁哈尼宣布,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已被剿灭。美、俄在反恐问题上的共识增加、土政策的转变和俄土从对抗走向接近,是叙问题重回政治轨道的重要原因。伴随俄主导的阿斯塔纳机制的形成,加之此前形成的西方主导的日内瓦机制,叙利亚问题的政治解决出现了两个美俄主导的并行机制,且呈现出阿斯塔纳机制作用不断增强的态势。这是美英法在今年 4月以化武危机为名对叙利亚进行轰炸的重要原因,其目的旨在削弱俄对叙利亚危机的主导权。

二、大国力量的强势介入

美俄在中东竞争半个多世纪,是中东两大竞争对手和传统“玩家”,叙利亚自然成为争夺的重要部分。

1.美国和欧洲国家。近年来,随着叙危机持续发酵,不仅损害了美在中东的利益,也削弱了美在中东的权威。2012年以来美开始调整政策,加大对反对派的支持力度,增加对叙政府的制裁形式。美为叙反对派提供非致命武器之外的武器、情报和后勤等支援,帮助训练反对派武装,财政部还批准美非政府组织“叙利亚支持组织”向反对派提供资金支持。特朗普上台以来,实施“限穆令”、遏制伊朗、挑拨沙特与伊朗对抗、打击“伊斯兰国”、推销军火谋利、宣布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等,构成了其中东政策的主要内容,美国中东政策日益呈现出道义缺失、战略性弱化和战术性加强等功利主义和机会主义色彩。欧洲国家作为美的盟友,也向叙反对派提供政治支持以及防空武器和反坦克武器,与美保持统一战线。今年 4 月,美、英、法三国对叙利亚展开的残酷轰炸,再次上演的“强权即公理”悲剧,也彻底体现了美国和西方作为国际体系主导者的道德伪善。

2.俄罗斯。俄是叙最大的国际支持者和主要的武器来源地,一直强烈反对西方介入尤其军事介入叙利亚。叙是俄在地中海的唯一盟友,危机爆发之初,俄便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方面对叙政府给予全方位的支持,维护叙的政权安全、捍卫俄在叙的军事基地--塔尔图斯港的现实利益、防范伊斯兰极端势力渗透是其主要考虑。俄积极推动政府与反对派对话,坚持巴沙尔的命运由叙人民决定,还向叙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物资。乌克兰危机后俄利用叙利亚与西方博弈的战略需求强化,而“伊斯兰国”的崛起和扩张以及叙战场形势日益对巴沙尔政权不利,这一系列因素促使俄军事介入叙利亚,并且其作为具有张弛有度的特点:既通过“以打促谈”促使叙危机重回政治解决的轨道,又通过打击“伊斯兰国”的反恐实效彰显了道义,从而在战略和道义层面取得巨大的双重收益。

三、中东地区国家干预因素

叙利亚危机既是区内大国--伊朗、土耳其和沙特的权力之争,也是中东逊尼派与什叶派的实力较量。

1.伊朗。作为波斯帝国的继承者,伊朗在中东一直享有独特的地位,叙则是伊朗坚定而忠诚的盟友。尽管叙与伊政权性质不同,但两国均与阿拉伯国家中的逊尼派存在矛盾,因此伊叙同盟关系的建立有利于抗衡沙特主导的逊尼派阵营,这也是伊在中东变局中选择支持巴沙尔政权的原因之一。两国维系了近50年的战略盟友关系,以伊朗为核心组成的“什叶派抵抗轴心”,共同应对西方压力,在地区和国际政治中相互“抱团”取暖。伊叙双方于2004年签署战略合作协定,伊声称打击叙利亚即打击伊朗,不仅给叙坚定的政治支持,还直接提供的军事、资金和能源支持。

2.土耳其。土作为奥斯曼帝国的传人,有充当地区领袖的野心。土叙有900千米长的边界线,两国存在天然的地缘政治和民族联系。土一直支持叙反对派,“叙利亚自由军”等在土安营扎寨。土联合美提出建立禁飞区方案,成立联合工作组,密切跟踪叙局势变化,并积极规划制订相关方案。转折出现在2016 年7月,土国内发生未遂军事政变,其政策从坚决反对俄罗斯转向积极改善俄土关系,并于加入俄主导的阿斯塔纳机制。2017年,土俄两国总统举行四次会谈,重点讨论了叙利亚局势、改善并重整双边关系等议题。尽管土仍未放弃巴沙尔必须下台的政策,但由于叙难民问题压力倍增,极端组织不断制造暴恐事件,美土和美欧关系不断恶化,土俄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政策日趋暧昧。

3.沙特。沙特作为石油大国和逊尼派大国在中东政治作用突出,一直与伊朗存在教派矛盾和权力斗争。其介入叙利亚事态的动因在意识形态方面,即试图通过推翻巴沙尔政权,彻底清除总部设在大马士革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所主张的泛阿拉伯主义的意识形态挑战,认为推翻巴沙尔政权为遏制伊朗坐大、削弱伊朗影响提供了难得机遇,进而确定泛伊斯兰主义意识形态在中东的主导地位。沙特持续为叙反对派提供政治支持和武器支援。长期以来,沙特作为泛伊斯兰主义的中心,一直与埃及、伊拉克和叙利亚推行的泛阿拉伯民族主义存在竞争关系。伴随埃及衰落、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崩溃,叙利亚已经成为阿拉伯民族主义最后的堡垒。颠覆巴沙尔政权无疑有利于巩固和扩大沙特主导的泛伊斯兰主义的地位,确立沙特在阿拉伯伊斯兰世界的领导地位。

未来一段时间内,在叙利亚问题上,美、俄既有对抗又有合作,双方对叙政权看法分歧严重,但在政治解决的大方向、反恐问题上又保持合作。围绕叙问题两大阵营的力量对比向有利于支持叙政府力量的方向发展,但两大阵营又都呈内部分化复杂化的态势。尽管叙利亚冲突演变成大规模局部战争的可能性很小,但军事和安全领域的低烈度冲突将长期化,叙利亚危机或将进入政治解决艰难和低烈度冲突并存的僵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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