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产品质量安全刍议:农户兼业与农药施用行为
——来自湘赣苏三省的经验证据

2018-10-15 01:54吕新业
关键词:施用量社会化劳动力

吕新业 李 丹 周 宏

农村改革以来,我国农产品的供给能力迅猛增长,十二连增打破了粮食紧缺的藩篱,农产品的“数量安全”基本得到保证[1]。随着农产品市场化和国际化的持续深入以及社会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农产品消费理念逐步倾向于绿色、健康的新标准,然而一些农产品质量安全事件,使得消费者对市场的信赖程度降低[2]。农产品作为物质生活的基础,其质量安全不仅关乎消费者的健康需求,也关系着社会稳定和保障经济发展。中央政策连续多年强调要重视农产品质量安全监控工作,2017年的一号文件中更是明确提出“全面提升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水平。坚持质量兴农,实施农业标准化战略,突出优质、安全、绿色导向,健全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标准体系”的指导方针。

纵向观之,农产品质量安全是涵括从农场到餐桌的系统性工程,保障质量安全的源头在于农产品的生产环节[3],而其中最突出的问题则是农药滥用。农药作为农业生产中不可或缺的投入要素,在控制病虫害、提高作物产量等方面具有显著的效果,但农药的不规范施用也带来了负外部性影响,高毒和高残留农药使生态环境受到污染,对农产品质量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4]。农户作为农业生产活动的主体,掌握着农业生产要素投入决策权,其农药施用行为直接影响着农产品的质量安全。鉴于农户在农药使用中的主体地位,诸多学者探讨了微观层面农户施药行为影响因素,如农户的风险偏好[5-6],农户对于农药施用标准、农药残留、安全隔离期和废弃物处理等认知[7-9],政府农技推广以及质量监管等[10-11]。也有学者关注到兼业对农药施用行为的影响,如陈锡文指出,伴随着我国农业的快速发展,劳动力投入不足对农业生产造成的不利影响也逐渐显现[12]。大量研究表明,兼业经营显著减少了农户自家农业生产中的劳动投入[13-14],为了降低由于劳动力投入不足而造成的产量损失,农户普遍存在以其他生产要素投入替代劳动力的现象[15-16],从而造成农药、化肥的过量施用。也有学者认为当农户农业劳动力投入受到兼业挤压时,农户的种粮积极性会有所降低,从而选择粗放经营的生产方式,减少农药等要素的投入,直至家庭农业萎缩[17-18]。与此同时,非农就业也提高了农户的家庭收入,放松了农户的信贷约束[19],为农户生产性投资提供了可能的资金来源。同时,纪月清等人的研究指出,非农收入增加对生产性投资产生作用的前提条件是农户面临相应的资金约束,并且该项投资有稳定的预期收益[20]。反观农药投入,属于短期必要性投入,且农药支出的绝对值以及占农业总投入的比重均较小,资金的丰裕程度对其影响甚微[16]。另一方面,随着收入的增长,农户愈发关注食品安全问题,作为“二元身份”的载体,农户普遍存在区别对待出售农产品与自留农产品的行为,故而兼业所引起的劳动时间配置以及收入结构差异势必会对农户的农药施用行为产生影响。

梳理相关文献可以发现,不管是针对微观层面农药施用行为的探讨,还是关注农户兼业对农药施用的可能影响,已有研究多以定性描述为主,且集中于某一特定视角的探讨,研究结论也是莫衷一是。本文立足农业劳动力持续转移的现实基础,充分考虑农户“二元身份”性质,尝试构建农户兼业对其农药施用行为影响的理论分析框架,并利用湘赣苏三省水稻种植的经验证据予以检验,为相关部门减少农药施用量、控制农产品质量安全提供一定的参考。

一、理论框架与研究假说

借鉴Gary Becker的标准农户模型,假定本文研究对象是农村无遗产继承、收入转移且不参与金融信贷市场的普通农户,并认为农户行为决策背后的动机是实现自身的效用最大化,具体的模型形式如(1)式所示:

其中,c代表所有的消费品,l代表农户的闲暇时间,ξ代表农户的禀赋特征,(1)式的经济学解释可概括农户基于家庭特征ξ的考虑,会在消费和闲暇之间进行权衡以使效应达到最大。在给定消费者家庭特征和闲暇时间的基础之上,农户效用最大化即转化为收入最大化问题。在没有财产继承、收入转移且不参与金融信贷的情形下,农户的收入则主要来源于两部分,一是农业收入Ya和非农收入Yb,农户会根据其它生产要素情况合理配置家庭劳动力以实现家庭收入的最大化。

农户一方面可以将家庭劳动力配置于农业生产中,获取农业收入Ya,也可以将家庭劳动力安排于非农活动获取收入Yb,农业收入和非农收入的具体形式如(2)式所示:

农业收入Ya中,La为配置于农业生产中的劳动力数量;Kpes为农业生产中的农药投入,K为其他农业生产性要素投入;A为农户经营的耕地面积;E为耕地质量、技术等农业生产中其他外部条件;P表示粮食售价,并假定严格外生;F(·)表示农业生产函数的具体形式,并具备农业生产函数的一般性质。非农收Yb中,w表示非农工资率①工资率实质上是关于劳动者禀赋的函数,即w=w(φ),φ表示禀赋特征,如年龄、性别和劳动经验等,但在实际非农活动中,诸如劳动技能的不易观测和针对每一个劳动力界定的成本过高等原因,工资率成为一个根据年龄或者性别等禀赋特征所外生的一个平均水平,因此模型假设工资率是一个常数。,Lb表示配置于非农生产中的劳动力数量,进一步将兼业引入,可得到农户的收入函数的一般形式如(3)式:

其中,θ表示兼业程度,它主要影响农户的农业劳动供给以及非农劳动供给,对于θ我们有如下先验知识:∂La/∂θ<0;∂Lb/∂θ>0,即农业劳动供给随着农户兼业程度的加深而减少,而非农劳动供给随着兼业程度的加深而增大。式(3)表明农户兼业时,其家庭总收入包括农业收入和非农收入两大部分,其中农业收入是劳动力和其余农业生产要素投入的函数,而非农收入则主要由非农劳动力数量和非农劳动的工资收益率决定。农户会根据自身的禀赋特征将家庭劳动力在农业生产和非农就业中进行配置,以追求家庭整体收入的最大化。

其中,家庭劳动力总量是主要的外在约束条件,且L=La(θ)+Lb(θ),在此约束下求得家庭总收益最大化的一阶条件为:

其中,FLa[La(θ),Kpes,K,A(φ)|E]为农业生产中劳动力的边际产出,其乘以粮食售价则表示农业劳动力的边际产品价值(VMP),(4)式说明:农户在兼业情形下家庭收入最大化的一阶条件是农业劳动力的边际产品价值等于非农劳动的工资收益率,也就是说只有当家庭劳动力配置于农业生产中所获得的收益等于劳动力配置于非农生产中所获得的收益的情形下,农户才能获得最大化的家庭收入。进一步根据该等式可以求解收入最大化目标下农户最优的农药施用量为:

由(5)式能够看出,农户在农业生产中的农药施用量变化主要受农业劳动力数量La(θ)、农业其他资本要素投入K、有效耕地面积A、非农劳动的工资收益率ω农产品价格P以及外部性因素E共同的影响,为进一步分析农药施用量与兼业之间的定量关系,进一步将(5)式对兼业程度θ求偏导可得:

由前文的先验知识可知,∂La/∂θ<0,进一步地,由反函数的性质可知对La的单调性与FLa对La的单调性保持一致,由生产函数性质①关于农药施用的研究采用的生产函数模型主要包括以C-D函数为典型代表的传统生产函数模型以及减少产量损失的损失控制模型,这两类模型的主要差异体现在对农药生产率的估计存在不一致,但是从模型的基本假设来看,这两个模型都符合要素边际产量递减规律,即FLaLa<0。可知FLaLa<0,据此可以得出a结合两部分符号的判定最终可以判定即农户的施药量会随着兼业程度的加深而增加。

根据新经济劳动力转移理论[21-22],劳动力转移会对农业生产产生的最直接的影响是造成农业劳动力的锐减。农户选择兼业后,会重新调整家庭劳动力配置,将一部分的家庭劳动力转移至非农就业中,从而对农业劳动力造成一定的“挤出”,引致农业生产中劳动力的紧缺。当其劳动力无法满足农业生产所需时,部分农户将会退出农业生产②此处挤出农业生产指代农户进行土地流转,完全脱离农业生产,而选择社会化服务等外包农业不在其列。,而针对于那些仍留在农业生产中的农户,由于农业劳动力投入的不足,会使得农业生产中缺少必要的田间维护劳作,而造成病虫害防治不及时以及诸多突发性的虫害危机[23]。鉴于小农生产中的风险规避属性[24-25],出于对劳动力不足或劳作时间不固定的考虑,农户更倾向于选择多施农药以规避产量损失风险。

二、模型设定与描述性分析

(一)模型设定及变量选取

前文从理论层面探讨了农户兼业与农药施用行为的内在影响机制,本部分将进一步的利用计量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回归模型的具体形式如下:

式(7)中,Pesticidei代表第i个农户的亩均农药施用量;Di代表农户兼业情况的虚拟变量,Di=1则表明农户存在兼业,Di=0则表明农户没有兼业;Zij(j=1,2,3…n)表示可能影响农户农药施用量的其他控制变量;α表示与模型中自变量无关的常数项,β和δj是自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为模型的待估参数;εi是随机扰动项。

实证模型中首先要解决因变量的量化问题,关于农药施用行为方面,学者关注焦点多集中于农户的农药施用量、施用行为规范以及安全隔离期等方面,其中农药施用量是影响农产品质量安全最为关键的要素,也是诸多研究探讨的热点,本文选取农户的亩均农药施用量作为因变量指标。农户兼业作为本文的关键自变量指标,鉴于农业生产实践中各类投入要素的施用量主要由家庭中农业决策者决定,拟选取农业决策者是否存在兼业行为作为指标衡量。

除此之外,农户的农药施用行为受到诸多其他因素的影响,参照已有的研究,并结合本文的研究视角,实证分析中还包括农产品质量安全认知程度①在问卷中设置如下问题:“是否听说过农产品质量安全事件”以及“农药残留是否对人体健康有危害”。将答案为“是”赋值为1,“否”赋值为0,以累加得分衡量农户的农产品质量安全认知程度。、农业生产技能②在问卷中设置三道判断题:“化学防治稻飞虱,要将农药喷向稻丛的中上部”“阿维菌素可在一季水稻生长季施用2次以上”和“刮大风或者将要下雨的天气不宜喷药”。回答正确得1分,错误不得分,累积得分作为该农户农业生产技能的指标。、风险偏好③其指标选取依照霍尔特(Holt)实验法的摸球原理,设置5个风险偏好问题,将高风险选项结果赋值为1,低风险选项结果赋值为0,根据农户的选择结果进行累加确定最终得分,从0到5风险偏好程度以此递增。以及农业技术推广水平④在问卷中设置如下问题:“农业技术推广中心是否会普及农产品质量安全常识”“农业技术推广中心是否会通知防治病虫害信息”以及“农业技术推广中心是否会推荐用药配剂”三个问题,答案为“是”赋值1、“否”赋值0,以累加得分为村级技术推广程度。等。具体模型相关变量设置整理如表1。

表1 变量设定与说明

(二)数据来源及描述性分析

本文的实证分析数据来源于2015—2017年间,基于湖南、江西与江苏三省19个样本县水稻种植农户的实地调研,其中每个样本县选取2~3个样本乡,再从中随机抽取2~3个村进行一对一的入户问卷调查。问卷内容涉及农户家庭基本信息、农业生产情况以及农产品质量安全认知等内容。调研共发放问卷862份,湖南、江西和江苏各省收回的有效问卷分别为182份、323份和243份,共计748份,问卷有效率为86.77%。前文分析中指出,在兼业对农业劳动力造成挤出的情形下部分农户会选择退出农业生产,这类样本不在本文的研究范围之内。因此,将土地完全流转,农户不再参与农业生产活动的样本剔除,最终符合本文研究目的的实际样本量为699个。

样本的描述统计结果显示,有兼业行为的农户占比为67.81%,说明兼业化已然成为农业生产的常态。其中,兼业农户的平均家庭农业劳动力个数为1.154 0个,纯农户的平均家庭农业劳动力个数为2.133 0个,可见农户兼业对农业生产劳动力的“挤出效应”的确存在。在家庭收入方面,兼业农户的家庭总收入比纯农户要平均高出2.083 3万元,说明兼业的存在对农户收入的提升有明显的促进作用。进一步对比兼业农户与纯农户在亩均施药量上的差异可以发现,兼业农户比纯农户平均每亩多施用农药96.1029 g,这是否说明兼业的存在确实会导致农药的过量施用?其内在的影响机制又是什么?这些问题的回答需要相应的实证支撑。

表2 兼业农户与非兼业农户对比分析

其他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在样本的其他特征方面,风险偏好程度的测度与Binswanger的研究结论[26]相一致,农户多为风险规避者,平均风险偏好得分为3.991 4,整体呈现出风险规避趋势,农户存在较大的概率为了保证农业收益而加大农药施用量。农户对农产品质量安全认识程度差异性也较大,平均得分为1.105 7,认知程度的得分为2的农户为38.48%,而得分为0的农户达到27.90%。农户的农产品质量安全认知的平均等分为1.105 7,说明农户整体的农产品质量安全认知程度偏低,仍有待于进一步的普及。农户的农业生产技能基本达标,平均值为1.584 3,得分为3和0的农户比例分别为15.02%和8.73%。而农业技术推广的方式和对象则需进一步改进,农户接收到的农业技术推广水平平均得分为1.254 3,得分为3和0占比分别为15.59%和30.47%。

表3 变量的描述性分析

三、数据分析

本部分运用stata12统计软件,针对农户兼业对农药施用量的结果进行了回归分析,参数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在实证分析之前,对模型的共线性问题进行了检验,其中,自变量VIF的最大值为1.40①通常以,0<VIF<10,不存在多重共线性;10≤VIF<100,存在较强的多重共线性;VIF≥100,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为判断标准。,说明自变量之间不存在共线性。同时从模型1的回归结果来看,大多数变量通过了显著度检验,模型的拟合程度较好。

表4 兼业对农户农药施用行为的模型回归结果

模型1的结果显示,农户兼业对其农药施用行为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兼业后每亩地的农药施用量平均增加119.199 5 g,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验证了本文的研究假说。迫于家庭劳动力总量的限制,兼业情况下农户的家庭劳动力向非农就业中倾斜,留存在农业生产的劳动力数量不足。而水稻的病虫害防治工作具有时效性和突发性的特点,要求农业生产者时刻关注田间病虫害情况,并采取及时的治疗措施。兼业农户农业劳动力的缺失无法满足这一要求,时常会出现田间农药喷洒不及时等情况发生,引致更猖獗的病虫害,因而只能够通过加大农药的施用量进行弥补。同时可以发现,在模型1中,家庭农业劳动力指标对农药的施用量存在负向的影响关系,说明农业劳动力的缺失会使得农户增加农药的施用量。故而可以反映出农户的兼业将通过农业劳动力投入为传导增加农药施用量从而负向影响农产品质量安全。

其他指标中,农户的农业生产技能与其农药施用量呈显著的负向相关关系,说明具备较强农业生产综合能力的农户,在农业生产中可以通过利用自身技能对农业生产中的日常问题或者突发情况进行经验判断应对,达到“少药”且“高效”的效果。同时,政府的农业技术推广也与农户的农药施用量负向相关,这与农业生产技能的影响相呼应。及时、到位并且行之有效的农业技术推广,能够在农业生产过程中正确引导农户的标准化生产并规范其种植行为,从而降低了农户过量施用农药的概率。农户风险偏好的计量结果与学者的研究相一致[27],主观偏好上越厌恶风险的农户越有可能为保证产量而增加农药施用量。农户的农产品质量安全认知与农业生产中农药施用量关系不显著,这与学者的研究[28]相悖。进一步地分析可知,质量安全认知虽然能够从思想层面上提高农户素质,但这只能作为其农药施用行为的软约束,落实到农业生产实践中,农户更多的仍是以提高自身利益为前提,降低农药施用量的效果并不理想。

前文的分析中指出,兼业除了对农业劳动力造成“挤出”之外,同样能够显著提高家庭收入①这一点在描述性统计部分也得以体现,样本中兼业农户的家庭收入比非兼业农户平均高出2.083 3万元。。从农产品质量安全的角度出发,作为“二元”身份的载体,兼业带来农户家庭整体收入的提高的同时,也增强了其自身对于农产品质量安全的重视程度,从而会选择减少对自家消费农产品的农药施用行为[29,20]。同时,通过分析兼业农户与非兼业农户的自留比差异可以发现,兼业农户的平均自留比为0.254 7,纯农户的平均自留比为0.148 1,兼业农户的自留比明显高于非兼业农户。兼业农户以非农收入为主,农业生产以保有土地经营权和满足自家供给为主要目的,加之兼业农户对农产品质量安全的重视提高,将自己种植的粮食留存为口粮是最为放心的选择,所以其粮食自留比较高。种种证据表明,兼业除了对农业劳动力造成挤压外,其对收入结构的改变可能也会对农药施用量产生影响,特别是在农户存在“为市场而生产”以及“为生活而生产”两种模式时[30-31],收入结构的影响效应更为显著。为剥离收入结构改变带来的潜在影响,本文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自留比以及兼业与自留比的交叉项进行了重新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模型2通过显著性检验,且各变量系数变化不大,可见本文的模型设置具备稳健性。自留比与兼业的交叉项与农药施用量显著负向相关,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兼业农户的自留比越高,其农业生产中农药施用量就越少。农户兼业化丰富了家庭收入来源的渠道,相对较高的非农就业工资率带来家庭总收入水平的提高,与此同时,兼业农户的农产品质量安全意识也随之加强。农户的“二元”身份,使其为满足自身对于质量安全的追求,便会选择在自留粮食的耕地中减少农药的施用量。剔除了兼业带来的收入结构改变对模型的影响后,兼业对农药施用量的影响系数变为168.224 3,比模型1中的结果高出49.024 8,也就是说在农业生产存在“一家两制”的普遍现象时,如果忽视兼业对收入结构的影响,其对农产品质量安全的不利影响会被低估。

表5 修正后的模型回归结果

前文的理论分析中指出,兼业对农产品质量安全的不利影响主要是由于兼业对农业劳动力产生的“挤出”,从而导致农户疏于日常的田间管理,从而增加了农药施用量。当下农业生产实际中,农业社会化服务作为替代农业劳动力的主要模式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在调研样本中,共有377个农户采纳了不同类型的农药生产专业化服务,其中兼业农户有247户。为探寻消除兼业对农药施用不利影响的可能路径,本文在模型2的基础上,引入农药社会化服务采纳指标①将农药社会化服务的采纳情况设置为虚拟变量,购买农药社会化服务的农户被赋值为1,未购买农药社会化服务的农户被赋值为0。,探究农药社会化服务在减少农药施用、控制农产品质量安全中的可能作用,计量结果如表6。

表6 社会化服务嵌入对农户兼业与其农药施用行为的模型回归结果

通过模型3的结果可以看出,农药社会化服务对农户的农药施用量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购买农药社会化服务的农户比未购买的农户平均每亩少施用农药110.098 0 g。可见,由于农药社会化服务组织具有固定的劳动力和专业的农业生产知识,在农业生产中嵌入社会化服务,不仅能够对农业劳动力产生替代效果,亦能够标准化农业生产行为,大幅度地降低了农药施用量,从而起到保障了农产品质量安全的作用。

为进一步分析农药社会化服务的嵌入是否能够抵消农户兼业对农药施用行为带来的不利影响,本文将模型3中兼业程度的系数与农药专业化服务采纳的系数进行联合检验①假定农户兼业的系数为β,农户采纳社会化服务的系数为δi。原假设H0为β+δi<0,经过F检验后,若H0成立,则说明农户采纳农药社会化服务能够抵消兼业对农药施用带来的负向影响;若拒绝原假设,则说明社会化服务的嵌入无法抵消这种不利影响。。结果显示,P值为0.058 3,在10%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拒绝了原假设。也就是说,社会化服务的出现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兼业农户家庭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但是却不能完全抵消兼业对农药施用的不利影响,这可能是两方面的原因,其一,农户的决策行为以成本收益最大化为原则,目前农药专业化服务仍处于起步阶段,在服务价格上不具备优势,农户权衡后便宁可选择多施用农药而非购买农药的社会化服务以保证产量。其二,从社会化服务质量的角度来看,目前农村地区社会化服务的发展模式还不够完善,仍存在很多单纯提供雇佣劳动力形式的社会化服务。这一类型的农药社会化服务不具备标准性和专业性的要求,与普通农户的农业生产技能并无太大差异,导致农药社会化服务未能达到预期的生产效果。

四、总结与政策建议

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在农业劳动力持续转移的背景下,兼业对农业生产的不利影响除了数量安全以外,同样会威胁农产品的质量安全。农户在兼业情形下会造成农业劳动投入的不足,而水稻的病虫害防治工作时效性和突发性特点使得农户在无暇顾忌田间病虫害的情况下倾向于增加农药投入以规避产量损失风险,实证模型结果显示,兼业农户比纯农户平均亩均农药施用量高出119.199 5 g。另一方面,兼业在对劳动力造成“挤出”的同时显著提高了家庭收入,进而提高了农户的农产品安全意识,农户普遍存在在自留地上减少农药施用的行为。剥离兼业对收入结构改变的影响后,兼业对农产品质量安全的不利影响更为突出,对农药施用量的影响系数更是高达168.224 3。本文进一步将农药社会化服务纳入分析框架后发现农药社会化服务的嵌入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兼业对劳动力“挤出”的负向影响,但是由于其未能充分发挥服务的规模经济,其服务价格及服务的专业性有所欠缺,目前社会化服务的嵌入未能完全抵消兼业的不利影响。

如本文所述,兼业会造成农户生产生活的分化,将一部分农户挤出农业生产,即通过土地流转等土地制度退出农业生产,这种分化结果促进了农业的规模经营,在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也有利于政府的协调管理和质量安全防控。但农户“恋农”“恋地”等情结阻碍了兼业农户退出农业生产的决心,对于仍留在农业生产中的兼业农户而言,为避免粗放经营造成的农产品质量安全问题,嵌入社会化服务是最优的决策。不仅能够弥补兼业造成的弄农业劳动力缺失,亦可以保证农业的标准化生产和农产品的质量安全。但从实践情况来看,社会化服务组织嵌入农业生产中的作用效果还并不理想。因此,如何正确引导社会化服务的发展,充分将其优势发挥到农业生产中,提高其组织化、标准化程度是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另一方面,兼业农户主要是基于劳动力的缺失造成农业生产的力不从心,以至农药的大量施用对农产品质量安全造成的严重威胁。倘若能够进一步地加强农业技术推广,让农户充分了解农药相关知识,引导农户掌握农药施用的剂量、时节与规范,势必会减少农业生产中的无效损失,有助于农产品质量安全建设。这一过程中,应结合政府和社会的共同力量去担起农业技术推广的责任,政府和各地经销商应定期为农户提供相应的农药施用知识培训、举办交流会议及讲座等,第三方安全农产品生产的专业研究机构以及媒体等社会力量也要加强对标准化农业生产宣传,形成政府、市场、社会以及农户等多元主体参与的农产品质量安全治理。此外,在调研中发现,除特定供销渠道的农户(如卖给种子公司、粮库等)在销售之前会经过质量安全的检测,普通农户销售前并不会进行农药残留等方面检测,且农药的含量也不会对销售价格造成影响,为农户肆意施用农药提供了可能。农业生产是控制农产品质量安全的第一步,现有的机制恰恰是缺乏在第一个环节的防控工作。政府应尽快出台农产品销售流通的检测标准,筛选符合质量安全标准的农产品进入市场,构建以农业标准化生产为地板、农产品销售流通标准为天花板的农产品质量安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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