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2018-11-13 08:25文德芳
娘子关 2018年4期
关键词:炮楼日本鬼子山梁

● 文德芳

太行山西麓岭梁,白雪薄薄的,覆盖不住皱褶里一片片的青灰,山梁如梯田般,一丛丛地往天尽头延伸,山梁下的路上,一支送葬的队伍,簇拥着,蜿蜒行进……

白白的浮雪。褐黄色的土梁。深青色的枣树,支撑着低矮而灰暗的天空。

如果此为一幅山水素描,只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太行山乡村悲凉葬礼的剪影。

“哇,盂县,这不是盂县吗?”当影片镜头慢慢推近此情景时,影厅里有观众惊讶地脱口而出——那是俺们盂县!不错,确实是盂县。这是一部关于日本侵华受害者实录的影片《二十二》里的场景。那些坡坡梁梁,沟壑纵横的村庄;那如一根长长的绳子,弯弯曲曲连接外面的山路;那绳结处,新垒的黄土覆盖的坟墓……我都是那么熟悉。对于盂县,也许外界知之甚少,我曾见过省外的媒体将盂县写成“孟县”,但说到赵氏孤儿藏身之地藏山,可谓知者甚多,因程缨救孤的忠义,藏山以忠义之山进入了文艺影视等载体,令人心生敬意与遐想。而《二十二》里盂县老人所在村庄的场景,可谓与藏山毗邻。

我寻访抗战遗址的选题,有幸忝列中国作家协会作家定点深入生活名单之中。太行山西麓的山梁——雪花山、藏山、草帽山、马山、狮脑山、风坡山等,我一路寻访下来,山梁连接着山梁,沟岭搭着沟岭,连绵起伏地进入祖国抗日战争的历史之中,令我看到了那些岁月深处抵御外辱的战争与牺牲,炮火与硝烟。那一座座山梁,成了军队包围、防守、攻击的地理标志,经历几天、几个月、一年、三两年,甚至更漫长的炮火与硝烟,抗争与牺牲。影片《二十二》里的这些场景,就是抗战时期,受侵害者生存的家园,以及家园里生活着的人们,我不止一次地用脚步行走过,用目光注视过。

2017年8月18日,“国际慰安妇纪念日”之后的第四天,我在桃河北岸的阳泉嘉禾影城6号厅,观看了影片《二十二》。当片头、片尾出现山西盂县陈林桃、张改香老人丧葬画面的时候,影厅里就会听到观众小声地惊呼——那是山西盂县、盂县!

盂县的窑洞、山梁,老人们的生活状态,以及本地的丧葬习俗,因此进入了观众的视野,不仅仅是阳泉的观众,还有全国各地的。观看电影的时候,也许还会如阳泉的观众一样惊呼“那是黑龙江,那是湖北,是广西,是海南……”影片中人物的地域感、现场感、历史纵深感,唤起了观众内心的认同感、真切感、悲悯感。

浅浅的白雪,覆盖不住山梁的浑黄、晦暗。

贴着山窝的窑洞里,鞭炮的烟雾掩不住棺椁前那帧老奶奶醒目的照片。这是影片开头的场景,是盂县某村陈林桃老人的葬礼。

与陈林桃老人一样,进入影片《二十二》场景的,还有盂县某村张改香老人的葬礼。她们都是二战时期日本侵华的受害女性。那雪花飞舞的山梁纵横延伸,人影寥寥,山洼里火烛燃烧,花圈簇簇。背景信息写着:“两百余人——二十二人——八人”……

时间的嘀嗒声,穿过耳膜震颤着人们的心灵。不错,时间催人老,几十年仿佛弹指一挥间,它催走了一位又一位老人。如同影片《二十二》里的陈林桃、张改香二位老人,她们先后被埋葬在白雪覆盖的太行山沟壑深处。而她们被倭寇欺辱发生后的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八十年。年复一年,十年复十年,时间一再远去,她们从青春年少到埋葬进了山洼,这中间间隔的,是太多太多的缺位,太多太多的伤痛,太多太多的冷漠。我曾目睹过她们回忆往事,揭开被岁月封存的伤痕,便是那些鲜血迸流的伤痛,虽然战火硝烟远去,但在这些受害女性的生活印迹里,并没有因此在内心深处烟消云散。

《二十二》的影片里,出现了一长串本片制作过程中去世老人名单的生卒时间表。仅山西就有刘面换、郭喜翠、尹玉林等老人。十二年前的2005年春,我在盂县的西潘、进圭、羊泉等村庄先后拜望过她们。我与刘面换老人一起共进过午餐,还与她一起走过一条长长的山沟,山沟的尽头,就是当年刘面换与郭喜翠等被关押的窑洞。窑洞的院子里,一棵枣树枝干黝黑,枝丫光秃秃地扫在窑洞的木窗上。年深日久无人居住,窗棂的颜色如同枣树枝干般,看不到一丝生机。“这棵树以前就有,鬼子来的时候把马拴在树干上,我们一听到马蹄声就恐怖。”刘面换老人望着那棵枣树,仿佛那枝丫穿过时空隧道,扎在她的心上。我扶着老人,感觉她的双肩在不住地颤抖。

“对于痛苦的记忆,回顾一次,就等于重新经历一次。”面对这些重负着痛苦活到今天的老人,我不敢多问。我跟随的是阳泉电视台抗战纪录片《太行魂》摄制组。2005年的春天,野外苍茫。我随着摄制组走进了一个又一个当年日本炮楼的基址,走近了一位位抗战时期饱受日军欺凌的老人。

虽然已进入早春,然而,在这太行山的坡岭沟壑里,似乎春天来得特别迟,放眼望去,坡坡岭岭几乎看不到多少绿意,除了灰色、褐色,便是浑黄色。在这一片苍凉中,我们与一种花不期而遇,这种花红而不娇,迎着山岭的冷风开放,一朵一朵的,随山风摇曳,分外美丽醒目,把凄凉的山梁点缀得仿佛也生动起来。看到那些开得艳丽的花儿,我想到那些老人们曾经如花儿般的青春岁月,却被日本鬼子摧折了。当时,我不知道这叫什么花儿,只觉得这花儿红艳艳的,煞是好看。许多年以后,才知道这种花儿的名字叫彼岸花。当我深入生活,再到这片地方时,当地的文友说,彼岸花一般是花叶两不见。确实,回想起来,十二年前,我采摘献在侯冬娥坟头的花儿,基本看不到叶片,花儿却红艳艳的,那时的情景依然如在目前。

汽车在坎坷的黄土路上奔驰,时而走过道道黄土沟壑,时而迎来一块块隆起的高地,时而又是一大片广袤的平原。远远地,有一点点红艳在那里飘动,我知道,那就是彼岸花。它在这干枯单调的黄色世界中,显得格外耀眼和鲜艳。时值万物复苏的播种季节,田地里干活儿的妇女头上围着红头巾,身着花色的棉袄,与那些彼岸花交相辉映。她们有的驾着牲畜,有的挎着竹筐播种。地里耕牛在长吟,妇女和孩子们发出朗朗的笑声,所有这些绘制成了一幅美丽质朴的山西盂县乡村耕种画卷。而羊泉村的刘面换老人这一生,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快乐。

羊泉村坐落在一条由东南朝西北汇入乌河的沟壑旁。羊泉村的村民几乎都住着土碹窑洞,窑洞依沟壑东侧山坡贴山而起,一层层的依山势而居,呈梯形结构,下边人家的屋顶是上边人家的庭院。多数窑洞靠山围起三面墙,看上去极有特色。我们沿着一条小道向山上走去,钻进一个石拱门洞,一拐弯,隐约看见一家院落,“那就是刘面换的家了”。初春时节,她的家里没有生火,冷冷清清的。

“我一定要让他们赔礼道歉!”

刘面换老人盘腿坐在炕上,和我们谈起姑娘时候的经历,老人的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流,颤抖的双肩一耸一耸的——

1942年阳春三月,正值草长莺飞播种育苗时节。晓月刚从树梢落下,太阳将要从院子对面的山冈爬上来。突然,日本鬼子闯进家里,拉起刘面换就往外走。她不动,皮带抽在了她稚嫩的皮肤上,一皮带下去,就是一个血印,痛在她母亲的心里,那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揪着她母亲的心。“父亲一早下地不在家,母亲看日本鬼子拉我、打我,就过来挡,鬼子一皮带劈头盖脸抽向母亲,接着就是一脚,母亲倒在地上,爬过来挡我,鬼子又是一皮带抽过来……”后来,日本兵用绳子把刘面换与另外两名村媳妇拴在一起,一边一个日本兵押着她们,身后一个日本兵端着枪,枪尖上着刺刀逼着她们一步步往另一条山沟的窑洞走去。窑洞的山顶上是日本鬼子的碉堡。她坚决不走,凶残的日本兵一枪托打在她的左肩胛肩上,她的锁骨当时就错位。

她的一生也就此错位……

从那以后的60多年风雨人生,她的左手抬不起来,拿不动东西,甚至吃饭洗头都只能是一只手使得上劲。那一段路,她生生地将泪咽进心里,在与日本鬼子的反抗中,她怎么挣扎都如劲风下的小草。那一年,刘面换年仅十五岁。在盂县山村,和她一样先后被抓进日本炮楼的还有万爱花、李秀梅、班贤梅、陈林桃、侯冬娥、郭喜翠等。她们承受了同样惨无人道的人身侮辱……

她们每个人都有一坛埋得很深,酿了很久的苦水。这坛埋得很深很久的潜在心灵深处的苦水,一旦有人点燃它,就会燃烧成一股烈火,带着剧痛从心底迸发出来。在日本东京“战争受害女性国际听证会”会场,盂县的万爱花,刚说了一句“我恨日本人”就昏厥过去。二战时期,她不仅受到日军官兵的侮辱,而且她的耳垂被扯破,门牙被打掉,腰骨被日军用扁担生生压坏,她的身体落下了很多残疾。而侯冬娥却已经在贫病中去世,她再也走不动那漫漫的对日索赔长路,再也看不到对日索赔的漫漫长路抵达目标的那一天了。

盂县风坡山,与传说中藏孤赵武的藏山相距10公里,风坡山的路边,有一座孤零零的坟茔,说是坟茔,其实只是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土包。

“这就是侯冬娥的坟。”同行的当地人语气肯定地说。

我站在坟前,默默地伫立,一股冷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我将早已采在手里的几朵彼岸花,默默放在了她的坟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鲜红的花叫彼岸花,只是灰褐色的山冈上,这种花儿一下就吸引了我,我便采摘了它们,想献给侯冬娥老人。听说,侯冬娥当年在受到日本鬼子残酷侵害后,在这个封建偏远的乡村,在这些保守的乡邻人眼皮底下,谁也不愿再接近她,谁也不愿再提起她。她的人生路,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煎熬,我真的难以想象。但我深信她一定是很美丽的,一定是很善良的。如今,这位美丽善良,饱受苦难的盂县女子,孤零零地埋葬在这荒郊野外,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将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消失。想到这些,我心中不禁出生一份悲怆。

“风坡山的顶上,就是当年日本鬼子的炮楼。”同行的当地人仰头指着山冈对我说。

我“啊”了一声,心中却莫名地惊诧。因为侯冬娥老人的坟地居然和日本炮楼在同一面山坡上。

通往山顶根本就没有路,荆棘布满山坡,我抓着榛丛的枝条和杂草,攀登上山顶,一路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风坡山的顶上还有两座坍废的炮楼,墙很高,砖虽破损却也结实,能看得到坚固的水泥地基。“这里就是当年日本鬼子的炮楼”。从这里放眼望去,盂县的整个西烟镇尽收眼底。往南面是开阔的平原,往北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去年,我深入生活,寻访盂县的抗战遗址时,我再次来到离藏山不远的风坡山脚下,沿山梁由南向北,仍是一条荆棘丛生、弯曲延伸的羊肠路。路边,侯冬娥老人的坟看上去像是更低矮了,我默默站立了一会儿,再往上攀爬了半个多小时,到达山顶的日本废弃炮楼的遗址。十二年过去了,山顶上炮楼基址仍在,半截断墙的炮楼里,到处是羊粪。

“被日本鬼子抓上炮楼的当地劳工,常有被装在麻袋里,从山顶扔下去的,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度,哪还有活命?”盂县的文友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站在高山峻岭俯视,我仿佛觉得反法西斯的战争离我们又是那么近,它迎面扑来,就在眼前。枪声、炮声、鞭打声,山鸣谷应,甚是真切。再一次探访风坡山,我发现加害者的炮楼废墟与受害者侯冬娥老人的坟茔,竟然安置在同一面山坡的同一条线上,这是巧合?还是侯冬娥老人的遗愿?我已经不得而知。

望着当年加害这片土地的炮楼废墟,回忆《二十二》中的陈林桃、张改香等老人生前泪雨纷飞的控诉,我的心情非常沉重。那些老人生活在盂县偏僻的农村,每天都在与战争遗留给她们的噩梦、恐惧、病痛、冷眼抗争。爬在风坡山上,同行的当地文友说,盂县凡是被抓进过日本炮楼的女子,一辈子都活在人们的白眼里,抬不起头。“在盂县某村,日本鬼子一个外号叫毛驴的红脸队长让村子里给派姑娘。经过日伪时期村里负责人几番做工作,村里把一个比较漂亮的姑娘派向炮楼。每次日本鬼子让派去姑娘,村里就都派她去。然而,村里并没有人感恩她救了全村的姑娘,而是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花脸母毛驴。”正如关爱这些老人的志愿者张双兵面对老人的“现在时”说:“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打扰她们。”这些老人对于那沉痛的往事,她们提起一次,伤心一次,但为了正义,为了历史真相,她们毅然走上了对日索赔的法庭。实际上,她们每一位老人的现在,都是历史的后果。她们在创伤发生后的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八十年,每一次重回那段历史,其意义是不一样的。这中间间隔的,是战后清算的不彻底、中日民间取证和诉讼的艰难、日本右翼逐渐占领上风、国内社会支持的缺失、东亚耻感文化的阻碍等一系列的原因。如今,她们的生命已如风前残烛,但毅然地走上了对日索赔的遥远之路,看着老人们无助、凄楚的目光,我感到有个沉重的东西“咚”地扔进了心里……

她们忍受着精神和病痛的双重折磨,顽强地活着,为历史缝隙的罪恶佐证。刘面换、万爱花等和其他受害妇女一同走上了对日索赔之路,这条路从盂县走出,翻过娘子关,从中国到日本东京,这条路走得何其遥远,何其漫长?每一次诉讼的碰壁、媒体的介入,以及外界的接触等都影响着老人们言说的痛苦。聆听她们对苦难人生的叙述,让我重新认识了这片土地和世界。莽莽太行山,所有的流血,所有的牺牲,面对今天的下一代,他们明白其间的精神延伸至今如何传承吗?懂得爱国情怀在现实的向往中如何体现吗?

我陪刘面换老人,走在当年被抓入日军占领窑洞的山路上,带路的是关爱战争受害老人的志愿者,在我们的后面,是电视台的记者们。我与刘面换并排走着,山路上偶遇坎坷,我伸手搀扶着老人前行。面对她当年被日本鬼子关押的窑洞,触景伤心。中途,老人上厕所时,她暗红的纯棉裤带几次也打不上结,无法系上,见此,我默默地帮着老人提展裤子,整平裤腰,打着蝴蝶结。这时,老人问我又似自问:“和俺一起去日本打官司的刘二好、冯转香都带着遗憾死了,他们(日本政府)几时向俺们赔罪?俺能等到那一天吗?”老人边问边不断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看,我一辈子一只手,啥也做不了,裤带都系不上,都是日本鬼子害的!”老人说这话时,我的目光正好落在碎砖、黄土砌成的厕所矮墙上,心里骤然被堵住了,不知道怎样回答老人。此时,我看着老人行动的艰难,只想问老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但看着老人,我还是语塞了,老人多么需要理解、关爱和陪伴。我只是紧紧拉着老人的手,点了点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老人是否能够等到那一天,尽管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纪录片《二十二》里,刘面换已经于2012年4月12日去世;郭喜翠2013年7月23日去世;尹玉林2012年10月6日去世。盂县,这些我曾经探望过的老人,她们都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在做选题写作的时候,我翻阅到有关专家的调查资料:1938年,仅上海一地的日军慰安所就达83个,海南岛62个,南京、武汉的慰安所也分别有60多个。日军在中国占领地的慰安所数量以千以万计。由于日军在战败时大量销毁档案资料,目前已很难计算出慰安妇的总量。但是,一些研究人员仍然依据现有资料,对慰安妇数量作了粗略统计:在亚洲日本的殖民地、占领区和本土,慰安妇的总数在40万人以上,至少有20万中国妇女先后被迫成为日军的性奴隶。日军慰安所遍及中国20多个省。中国是日军慰安妇劣迹的最大受害国。《二十二》里,以及山西盂县我曾经看望过的受害女性,她们其实只是日军侵华受害者的一小部分。她们的苦难,是中华民族的苦难,是人们记忆里的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影片《二十二》放映的时候,我注意到观众除了悄悄低语“那是盂县!”之外,影院里静静的,没有喧哗和私语。影片结束后,观众并没有马上离开影院,而是静静地、默默颔首地注视着荧屏,等那长长的三万多人的众筹名单一行一行地推出,然后慢慢滚过荧屏,一个一个的名字全部播放完毕,观众才默默地离开影院,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我从中看到了观影的观众对《二十二》,对影片的众筹者,对那些老人们,对那段历史的沉沉的敬意。

影片最后,张改香老人墓地的山冈上,冰雪渐渐融化了,山梁上阳光慢慢晒上来,镀了一层金黄的暖色,山冈渐渐铺上了绿意。

当地民间有句俗语“彼岸花,彼岸花,年年开花,年年花落。”恍然间,又过了一年,彼岸花开的时节又该到了。花儿今年谢了,来年还会再开,即便遇上了风雨春寒。然而,那些日本侵华期间受侵害的老人们,会如同那些彼岸花吗?她们的花样年华呢?彼岸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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