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使用中的社会交往压力源与不持续使用意向研究

2018-11-23 08:48常明芝
新闻与传播评论(辑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意向效能社交

牛 静 常明芝

目前,微信成为国内用户量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2018年第一季度微信及WeChat合并月活跃账户达10.4亿,同比增长10.9%[1]。微信朋友圈成为用户线上获取信息、观察他人、进行社会交往以及展现自我和“建构自我”的平台。但随着更多陌生人成为微信联系人以及用户隐私担忧的增强,一部分用户对微信朋友圈产生了倦怠心理。《2017中国社交媒体影响报告》显示,认为社交媒体给生活带来积极影响的人从65%下降到61%。在“90后”群体中,31%的人认为“社交媒体让我空虚浮躁”;34%的人认为“不能集中注意力”;39%的人声称已经关闭了社交媒体的推送提醒;12%的人受不了别人在朋友圈过得比自己好。[2]越来越多的用户在社交媒体使用和交流过程中产生社交媒体倦怠。比如用户设置了允许朋友查看朋友圈的范围功能,包括“最近三天”和“最近半年”,也有用户减少发布朋友圈、间歇性关闭朋友圈甚至有用户彻底关闭了朋友圈。在国外,2014年6月至2015年12月期间,Facebook用户的个人动态分享量下降了21%,整体分享量下降了5.5%。[3]社交媒体倦怠(Social Media Fatigue,SMF)的概念最早是由Adam Patrick于2004年提出,指的是用户对社交媒体产生的疲乏、厌烦与厌倦情绪。社交媒体倦怠对社交媒体的可持续性发展产生了极大的挑战。本研究围绕用户微信朋友圈的使用,对其社交媒体倦怠进行研究,关注用户社交媒体倦怠产生的原因以及社交媒体倦怠对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

一、文献综述

(一)社交媒体倦怠的概念界定

研究者们主要从三个维度来定义社交媒体倦怠。其一是把社交媒体倦怠作为情绪进行定义。Ravindran、Kuan和Lian认为社交网络倦怠是“一种由于社交网络使用和交互所产生的主观的、多维度的情绪,包括疲惫、烦恼、气愤、失望、谨慎、缺乏兴趣和积极性”[4]。张淑玮认为社交媒体倦怠是一个心理层面的概念,是用户对社交媒体的消极情绪反应,包括疲倦、厌烦、不感兴趣和漠不关心等[5]。其二是把社交媒体倦怠作为行为进行定义。张艳丰、李贺和彭丽徽倾向于把社交媒体倦怠定义为一种行为,“越来越多的用户表示正在逐渐减少、甚至放弃社交媒体的使用,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社交媒体倦怠’”[6]。其三是把社交媒体倦怠分多维度进行定义。张庆芳将社交媒体倦怠分为生理上的倦怠、心理上的倦怠和行为上的倦怠,即包括生理上的疲倦,心理上的厌烦、耗竭等,以及行为上的使用减少,控制使用行为以及逃离等[7]。成吉认为社交媒体倦怠心理层面是情绪枯竭,情绪枯竭是经历社交媒体倦怠时最直接的症状;社交媒体倦怠行为层面是用户对社交媒体产生不持续使用的意愿,即社交媒体倦怠会导致用户减少使用社交网站的使用频率甚至干脆放弃社交网站。[8]

目前社交媒体倦怠这一概念还没有一致认可的定义,本研究倾向于把社交媒体倦怠作为一种心理学上的倦怠情绪进行研究,因为行为上的倦怠可以用不持续使用行为来表示。目前部分用户产生了社交媒体倦怠情绪,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仍在持续使用社交媒体,这部分用户应当成为社交媒体倦怠这一领域的研究对象。本研究关注心理层面的社交媒体倦怠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

(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界定

用户产生社交媒体倦怠情绪之后,进而会产生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行为。不持续使用这个概念来源于医学领域,之后引入到信息系统学的研究中。Maier、Laumer和Eckhardt等人将不持续使用意向引入社交网络环境中,并将不持续使用意向定义为用户降低社交网络使用频率以及注销社交网络账号的意向,研究了社交过载、情绪衰竭与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关系[9]。目前普遍采用的社交网络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定义是“社交网络环境下,个人减少社交网络使用强度的意向,暂时停止使用社交网络或永久停止使用社交网络,甚至切换到其他的社交网络形式”[10- 11]。本研究将微信朋友圈不持续使用意向定义为,用户减少朋友圈使用强度,控制自己的使用行为,暂时停止使用朋友圈或永久停止使用朋友圈的意向以及转向使用其他社交媒体的意向。

(三)社交媒体倦怠与不持续使用的研究

2014年以后社交媒体倦怠这一概念得到了研究者的广泛关注,研究者关注的重点是产生社交媒体倦怠的原因和社交媒体倦怠带来的影响,主要视角有以下几种:其一,采用技术接受模型(Technology Acceptance Model,TAM)对社交媒体倦怠进行研究,构建了社交媒体倦怠行为的认知-态度-行为理论模型。[6,12]此视角的研究者都把社交媒体倦怠作为一种行为进行研究,但是未关注到用户的内部心理变化过程。其二,基于环境心理学视野中的环境刺激-有机体-达成/逃避反应(Stimulus- Organism- Response,SOR)模型,研究了环境刺激因素对社交网络耗竭(有机体)和不持续使用意向(达成/逃避反应)的影响。[10]该模型指出环境的各个方面都起着刺激作用,这会影响人的内部状态,进而驱动他们的行为反应[13]。其三,基于认知心理学的感知-情感-行为意愿模型(Cognition- Affect- Conation Pattern,CAC),研究了用户的理性感知对偏好响应以及行为倾向的影响。[14]其四,基于心理健康和压力视角的压力源-负担-结果(Stressor- Strain- Outcome,SSO)框架,研究了社交网络压力来源,如隐私关注;感知过载压力源,如信息过载、社交过载和系统功能过载[15],以及心理健康方面的压力,如强迫性使用和错失恐惧焦虑[16]对社交媒体倦怠和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其五,对社交媒体倦怠的质性研究,黄莹基于深度访谈进行的探索性实证分析,其研究拓展了语境消解、边界模糊和防御性印象管理因素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17]

技术接受模型把社交媒体倦怠作为一种行为进行研究,笔者是把社交媒体倦怠作为一种情绪进行研究,因此该模型不予采用。基于环境心理学的环境刺激因素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研究范围过于广泛,不予采用。本研究采用压力视角的压力源-负担-结果框架(SS0)进行研究。Piper、Lindsey和Dodd认为倦怠与用户无法实现目标有关[18]。成吉认为在社交网络环境下,用户主要有两个目标,即展示自我和维持关系[8]。本研究进一步将展示自我和维持关系的目标无法实现总结为社会交往压力,并基于社会交往压力视角,采用SSO框架进行社会交往压力源、社交媒体倦怠情绪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实证研究。

二、研究假设与理论模型

本研究把社交媒体倦怠作为心理学上的倦怠情绪进行研究,所以笔者关注心理压力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以往研究者关注感知过载这一压力源,并没有考虑其他压力源是否同时存在。笔者从社会交往压力视角,基于压力源-负担-结果(SSO)框架构建概念模型,试图探索社会交往压力源、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模型。

(一)社交媒体倦怠与不持续使用意向

社交媒体环境下,用户的社交媒体倦怠情绪与不持续使用意向经常联系在一起。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主要包括社交媒体的停留时间变短、使用频率减少、间隙性关闭或者永久关闭以及转向其他社交媒体。已有研究者发现社交媒体倦怠正向影响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10,19- 21]所以提出研究假设:

H1:用户社交媒体倦怠正向影响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

(二)感知过载

有限容量模型(Limited Capacity Model,LCM)是一个感知信息处理容量模型,认为人处理信息的能力是有限的。Karr- Wisniewski和Lu提出技术过载的三种分类标准,即信息过载、社交过载和系统功能过载。[22]本研究从社会交往压力视角出发,着重关注社交过载和信息过载对用户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

1.社交过载

社交过载(Social Overload)最初是社会学概念,用来描述由于人口增长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社交媒体作为一个虚拟社区,同样存在过载的现象。D.Robin提出并验证了“150定律”,即我们的大脑只能维持148个稳定的社交关系,四舍五入大约为150人,如超出这个数字,社交关系就会停留在浅层面上[23]。但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的微信联系人远远多于这个数字。此外,社交过载与大量不必要的社交需求有关[24],如微信朋友圈大量的集赞、投票信息给用户带来的干扰。因此本研究探讨用户感知到的过多微信联系人和联系人中过高的陌生人比例、不必要的社交需求对用户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已有研究发现社交过载对社交媒体倦怠有着正向影响[9,15,19- 20,25],所以提出研究假设:

H2:社交过载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

2.信息过载

在社交网络环境下,信息过载主要指社交网络中所产生的信息超过了用户的处理能力[26]。随着微信联系人的增加以及微信联系人中陌生人比例的增加,微信中不仅留下了更多的聊天记录,更有丰富繁杂的朋友圈动态。再加上微信朋友圈联系人动态的查询无法像微博那样,可以进行分组查看,所有联系人的动态都混杂在一起,除非单独对特定好友的微信朋友圈权限进行设置,否则每天刷新朋友圈会遇到大量无用繁杂的信息,让人应接不暇,淹没在信息中。Wurman认为由于人类信息处理能力的有限性,当用户面临过量信息时,就会容易产生“信息焦虑”,其典型特征则表现为精神和心理上的疲劳、紧张、焦虑以及无助。[5]已有研究者关注了信息过载对社交媒体倦怠的正向影响[4,12,15,19]。所以提出研究假设:

H3:信息过载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

(三)隐私关注

目前用户的微信社交关系链由强关系链条衔接的家人、好友范围,向弱关系联系的泛工作关系网络延伸,个人关系网的扩展、微信平台的日益开放均使用户在披露个人信息时更加谨慎[18],用户隐私关注度上升。隐私关注是人们对隐私信息可能被泄露的主观认知[27]。有研究者发现隐私关注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12]。此外,Kan- Min Lin研究发现,尽管社交媒体用户有较高的隐私关注,但是并不明显影响用户满意度[28]。提出研究假设:

H4:隐私关注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

(四)消极社会比较

费斯廷格在1954年提出了社会比较的理论,认为人们有动机对自己的能力水平和观点的正确性做出准确评估。社会比较理论认为,个体需要对自身有一个稳定明确的认识,通常会采取一些客观的标准进行评估,但是如果没有这种客观标准,个体就会将社会中的其他人作为参照物进行比较。[29]以往研究者关注了社会比较动机与Facebook倦怠的关系[30],社会比较倾向与积极使用行为和消极使用行为的关系[31]以及社会比较方向(向上社会比较和平行社会比较)对社交网络倦怠的影响,进而影响不持续使用意向[32]。笔者主要关注消极社会比较与社交媒体倦怠的关系。基于社会比较理论,消极社会比较指的是跟别人比较的过程中,感受到他人比自己过得更好的感觉,对个人的幸福产生有害的影响[33]。社交媒体的使用使一部分用户感受到了消极的社会比较。Panger研究发现,低幸福感的人更容易受到社交媒体不利的社会比较的影响,Facebook用户比Twitter用户更容易产生妒忌心理[34]。牛更枫、罗一君和孙晓军等人认为消极的社会比较可能是社交网络使用影响个人心理结果的一个关键机制[35],其研究发现QQ空间使用正向影响消极社会比较,消极社会比较正向影响抑郁情绪。以往的研究已证明消极社会比较对负面情绪的影响,所以本研究想探索消极社会比较与社交媒体倦怠的关系,提出研究假设:

H5:用户的消极社会比较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

(五)社交媒体倦怠的中介作用

Maier、Laumer和Eckhardt等人研究发现,社交过载通过影响情绪耗竭来影响满意度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即情绪耗竭在社交过载与满意度,社交过载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都起着中介作用。[9]本研究想验证社交媒体倦怠在社交过载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作用,提出研究假设:

H6:社交过载正向影响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

H7:社交媒体倦怠在社交过载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

陈昊、李文立和柯育龙基于感知-情感-行为意愿模型(CAC)对社交媒体持续使用进行研究,发现隐私关注负向影响社交媒体的持续使用意愿,即隐私关注正向影响用户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且发现隐私关注通过影响担忧这一情感对用户持续使用意愿产生影响,即情感担忧发挥着中介作用。[27]所以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8:隐私关注正向影响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

H9:社交媒体倦怠在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

此外,陈昊、李文立和柯育龙的研究还发现满意度(情感)在期望确认度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愿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研究发现了情感在个人认知与用户持续使用社交媒体服务意愿之间的完全中介作用。[27]所以本研究受其启发,试图探索信息过载以及消极社会比较(认知)如何通过社交媒体倦怠(情感)影响行为意向,情感是否也在其中发挥着中介作用,所以提出研究假设:

H10:社交媒体倦怠在信息过载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

H11:社交媒体倦怠在消极社会比较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

(六)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调节作用

自我效能感这一概念是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于20世纪70年代在其著作《思想和行为的社会基础》中提出的[36],自我效能感是指“个体对影响自己生活的事件,以及对自己的活动水平施加控制能力的信念”[37]。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是指用户在使用社交媒体时,对社交媒体上的社交关系、信息以及个人形象控制能力的信念。Bright、Kleiser和Grau研究发现用户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越高,社交媒体倦怠越明显[12]。但张艳丰、李贺和彭丽徽探究自我效能感与社交媒体态度以及社交媒体倦怠行为的关系时,发现自我效能感对社交媒体态度并没有影响,其认为可能的原因是态度作为中间变量,受到社交媒体倦怠行为结果的间接影响,实践也证明,自我效能高的用户既是高应用群体又是高倦怠群体。[6]此外,陈昊、李文立和柯育龙研究发现自我效能感在担忧和不持续使用意愿之间发挥着弱调节作用,负向调节担忧对不持续使用意愿的影响[27],所以提出如下假设:

H12: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在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调节作用

(七)理论模型

SSO框架将压力可视化,将压力的处理过程划分为三个过程:①发现压力刺激源(Stressor);②压力刺激源促使用户产生相应的负担(Strain);③负担会导致相应的行为或表现,即结果(Outcome)。[5]具体到本研究,压力刺激源包括隐私关注、社交过载、信息过载和消极社会比较;负担指的是社交媒体倦怠;结果指的是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研究社会交往压力源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关系时,探索社交媒体倦怠的中介作用。探索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关系时,顺便探索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在两者之间的作用。具体模型假设如图1:

图1 社会交往压力源、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模型

三、研究设计与数据收集

(一)问卷设计与量表选择

为了确保问卷的信度和量表效度,问卷涉及变量尽量采用国内外相关研究已使用过的成熟量表进行测量,但对某些具体题项的提问方式进行了微调,以适应微信朋友圈的特点。所有的量表都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非常同意,同意,一般,不同意,非常不同意)。问卷针对模型中的7个变量,共设立28个题项,变量名、量表题项设计和量表来源具体如表1所示。其中隐私关注、信息过载、社交过载和消极社会比较四个变量是社会交往压力源;社交媒体倦怠是社会交往压力源引起的负担;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是产生的结果。此外,在研究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关系时,增加了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调节作用的研究。

表1 变量测量

变量题项来源社交媒体倦怠SMF1我觉得刷朋友圈很耗费时间SMF2我觉得刷朋友圈很无聊SMF3我刷完朋友圈感觉厌烦SMF4我刷完朋友圈感觉疲倦SMF5我对朋友圈中是否有新的事情发生并不是很感兴趣[19]社交过载SMO1关心微信朋友圈中朋友的近况会耗费我很多精力SMO2去处理微信朋友圈中朋友的问题(需要我点赞、转发或投票)会花费我很多精力SMO3关心(问候、点赞、评论)微信朋友圈中的朋友会花费我很多时间SMO4浏览微信朋友圈中朋友转发的链接需要我投入很多注意力[19]信息过载IO1微信朋友圈中过多的信息常常会分散我的注意力IO2每天微信朋友圈中会有很多好友更新的信息,浏览刷新这些信息,我有一种被淹没在其中的感觉IO3微信朋友圈中有很多关于朋友的动态信息,处理的时候会花费我大量时间和精力[19]隐私关注PC1微信后台可能获取了太多我的私人信息PC2我不愿意他人通过微信服务商获取太多我的个人信息PC3我担心他人通过微信服务商获取的关于我的隐私已经超过了我允许他人知道的范畴PC4微信服务商可能将我提交的个人信息另作他用PC5微信服务商可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的隐私信息另作他用[38]消极社会比较NSC1当我查看微信朋友圈好友动态时,我经常认为其他人过得比我好(如生活品质比我高等)NSC2当我查看微信朋友圈好友动态时,我经常认为其他人做得比我好(如工作业务水平比我高、技术比我强、学习比我优秀等)NSC3当我查看微信朋友圈好友动态时,我经常认为其他人比我视野开阔(如经历比我丰富,见识比我广博等)[15]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SME1我在使用微信朋友圈时,能够很好地避免不必要的信息泄露SME2我能够很好维持朋友圈好友之间的社交关系SME3我能够轻松通过微信朋友圈获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SME4我能够在微信朋友圈自如地展示自己,塑造自己想要的形象[12][27]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DI1以后我会减少使用微信朋友圈(如减少发布动态、停留时间变短、刷新频率降低)DI2以后我会转向使用其他社交媒体(如微博等)DI3有时我会短暂停止使用微信朋友圈,一段时间后再重新使用DI4以后我有可能会停止使用微信朋友圈[19]

(二)数据收集

为了保证问卷设计的科学性,问卷调查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发放了50份有效前测问卷,对回收的问卷进行信度检验,问卷总体一致性良好,Cronbach’s α=0.800。接着经过探索性因子分析,析出了7个主成分因子,其中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第一个题项(我在使用微信朋友圈时,能够很好地避免不必要信息的泄露)因子载荷小于0.6,予以删除。第二阶段问卷的正式发放阶段,采用修改后的量表进行问卷发放,2018年9月8日—9月21日通过问卷星收回了536份问卷,经过数据清洗,剩余486份问卷,问卷合格率91%。调研样本的性别、年龄、学历和职业这些人口统计学变量的样本构成以及使用行为变量中的微信使用时间和微信通讯录联系人数量的样本构成如表2所示:

表2 总体样本构成

样本特征分类人数(个)占比(%)性别男性17736.4%女性30963.6%年龄18岁以下20.4%18—23岁21043.2%24—28岁13527.8%29—33岁469.5%34—38岁438.8%38岁以上5010.3%学历高中及以下81.6%大学专科163.3%大学本科25251.9%硕士及以上21043.2%职业学生26354.1%样本特征分类人数(个)占比(%)职业公司员工9619.8%事业单位工作人员7515.4%公务员173.5%自由职业者214.3%其他142.9%微信使用时间1年左右91.9%2—3年12024.7%4—5年24750.8%6年及以上11022.6%微信通讯录联系人数量150人以下16433.7%150—300人15331.5%301—500人10321.2%500人以上6613.6%

四、数据分析

(一)信度效度分析与验证性因子分析

本研究采用AMOS22.0版本的结构方程模型来进行假设的验证,首先对结构方程模型中的潜变量进行信效度检验和验证性因子分析。

信度分析:本研究利用Cronbach’s α系数来检验问卷以及量表的可靠性。分别作总量表和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信度检验,结果显示问卷的整体Cronbach’s α=0.834,分量表的ɑ系数均在0.718以上。按照因子Cronbach’s值≥0.70的信度判别标准,所有的因子都满足了信度要求,说明问卷信度指标较为理想。

效度分析:效度检验主要从内容效度和结构效度两方面进行。首先,本次研究中的测量项都是在前人成熟量表的基础上改编而成,因此内容效度较好。其次,结构效度将从聚合效度和区分效度两方面进行检验。聚合效度采用Fornell & Larcker提出的方法,计算组合信度(CR)和平均方差抽取量(AVE)来判断模型是否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39]。一般情况下组合信度大于0.6,平均方差抽取量大于0.5,即说明聚合效度良好。由表3可知,所有量表的组合信度(CR)都大于0.7,平均方差抽取量(AVE)除了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AVE=0.4412)和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AVE=0.473)稍低于0.5以外,其他潜变量的聚合效度都较好。

表3 信度和聚合效度分析

变量观察变量因子载荷Cronbach’s α组合信度(CR)平均方差抽取量(AVE)社交媒体倦怠SMF10.65SMF20.78SMF30.90SMF40.85SMF50.660.8800.88050.5998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DI10.49DI20.45DI30.88DI40.740.7380.74570.4412社交过载SMO10.78SMO20.76SMO30.84SMO40.640.8370.8430.5753信息过载IO10.76IO20.80IO30.800.8280.82980.6192隐私关注PC10.70PC20.73PC30.79PC40.87PC50.890.8970.89780.6392消极社会比较NSC10.87NSC20.93NSC30.850.9150.91460.7814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SME10.68SME20.78SME30.590.7180.72660.473

除了聚合效度外,区分效度也是一个重要的指标。根据Fornell & Larcker的方法,区分效度的检验应通过AVE平方根与相关潜变量的相关系数比对来检验区分效度[39]。即如果AVE的平方根都大于相关系数,可以认为本研究的测量有良好的区分效度。由表4可知,除了信息过载和社交过载的相关性系数(r=0.960)稍大于AVE平方根(AVE=0.7585)以外,其他潜变量之间有很好的区别效度。综上,问卷测量结果整体上通过了信度和效度检验,可作进一步分析。

表4 区分效度检验结果

潜变量均值标准差SMOIOPCNSCSMESMFDISMO3.46190.74480.7585IO3.29630.84570.9600.7869PC4.1490.65730.2550.2010.7995NSC3.28330.83120.2120.2160.2090.8840SEM3.21670.6311-0.147-0.100-0.022-0.0660.6877SMF3.09380.7930.5490.5030.1240.065-0.1730.7745DI2.97120.82310.3940.3650.1300.142-0.0980.5660.6642

说明:对角线上的数字为潜变量AVE的平方根,对角线下方的数字为潜变量间的相关系数。

验证性因子分析发现,因子载荷都在0.45及以上(见表3),且模型拟合度较好,适合进行结构方程模型检验。

(二)结构方程模型与研究假设

本研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研究假设进行验证,由于最初的模型拟合数据不是非常理想,需要对模型进行修正。笔者采用MI方法对模型进行修正,最终结构方程模型的各拟合指数分别为:χ2/df=2.405,p=0.000,RMSEA=0.054,CFI=0.951,TLI=0.942,IFI=0.952,RFI=0.905,NFI=0.920,GFI=0.909,AGFI=0.883。由于χ2/df<3,RMSEA<0.08,只有AGFI大于0.8,其他指数都大于0.9,说明修正后的结构方程模型拥有很好的拟合情况。结构方程模型数据显示,隐私关注对社交媒体倦怠、消极社会比较对社交媒体倦怠以及隐私关注和社交过载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路径系数的显著性大于0.05,研究假设H4、H5、H6和H8不成立;研究假设H1、H2和H3成立。具体如图2所示:

图2 结构方程模型统计结果

(三)社交媒体倦怠的中介作用

为了探索社交媒体倦怠的中介作用,笔者采用AMOS22.0中的Bootstrap方法进行中介作用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社交媒体倦怠在社交过载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中介效应的显著性p=0.000,小于0.05,且偏差校正区间[0.346,0.623]不包含0,研究假设H7成立,中介效应比为83%;同时社交媒体倦怠在信息过载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中介效应的显著性p=0.000,小于0.05,且偏差校正区间[0.267,0.450]不包含0,研究假设H10成立,中介效应比为70%。最后,社交媒体倦怠在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直接发挥着中介作用,中介效应的显著性p=0.000,小于0.05,且偏差校正区间[0.018,0.189]不包含0,研究假设H9成立,中介效应比为60%。但是社交媒体倦怠并不在消极社会比较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中介作用,研究假设H11不成立。

表5 社交媒体倦怠中介效应

说明:代表p<0.05,代表p<0.01,代表p<0.001。

(四)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调节作用

为了解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是否在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调节作用,笔者采用SPSS23.0版本的分层回归方法进行调节效应的检验。首先对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变量进行去中心化处理;其次把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作为因变量,把社交媒体倦怠、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作为自变量进行分层回归分析。分层回归分析第一层放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第二层放社交媒体倦怠、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以及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交互项,结果如表6所示。

由表6可知,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交互项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回归系数为0.147,显著性水平p<0.05,所以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显著地调节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关系,研究假设H12得到了支持。

由图3可知,在不同程度的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情况下,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调节作用都为正向影响。当用户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高时,社交媒体倦怠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较大;当用户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低时,社交媒体倦怠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较平稳。这说明使用社交媒体时,高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人产生社交媒体倦怠情绪之后,更容易产生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

表6 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调节效应

说明:代表p<0.05,代表p<0.01,代表p<0.001。

图3 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调节作用

五、讨论

本研究以社会交往压力为研究视角,以“压力源-应变-结果”为研究框架,旨在研究社会交往压力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机制,社交媒体倦怠在社会交往压力源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中介作用,以及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在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调节作用。

(一)社会交往压力源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

研究发现,笔者选择的四个社会交往压力因素中,社交过载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最大。张淑玮在研究感知过载因素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中发现,社交过载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大于信息过载和系统功能过载,对社交媒体倦怠影响最大,这与本研究结论一致。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有:首先,多数人寻求的是稳定的、亲密的关系,即便是想要通过社交媒体进行自我表露,也只希望那些自己希望看到的人看到;还有一些人使用社交媒体纯粹是为了记录生活,那么就更不需要其他人看到。其次,微信朋友圈过多的集赞、投票链接等让部分使用者感觉到厌烦,有些不再给好友点赞、评论,长期处于潜水状态甚至彻底离开。最后,每一种社交媒体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随着用户社会关系的积累和社交需求的变化,用户会寻找新的媒介表达平台。为了防止信息过载,社交媒体服务商应有效控制用户的微信联系人,并保持微信的强社交属性,减少用户不必要的社交需求(如控制第三方广告链接流入微信朋友圈),“构建更好的社交媒体管理或过滤工具,以降低社交媒体的复杂性,并帮助用户管理社交关系和请求。”[19]

其次,研究发现信息过载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这与Bright、Kleiser 和Grau等人的研究结论一致。微信朋友圈信息的庞杂性、信息来源的多样性以及信息管理的复杂性等特点共同导致用户放弃对微信朋友圈信息的获取和管理。此外,根据容量有限模型,用户的精力是有限的,微信朋友圈的大量信息,会消耗用户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使其产生焦虑、失望、谨慎、厌倦等倦怠情绪。

本研究发现,在社会交往压力源、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结构方程模型中,隐私关注并不显著影响社交媒体倦怠。郭佳、曹芬芳,Bright、Kleiser 和Grau研究发现隐私关注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这与本研究的研究结论并不一致。为了求证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倦怠的关系,本研究专门对隐私关注、社交媒体倦怠以及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发现当自变量只有隐私关注时,隐私关注会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并通过影响社交媒体倦怠来影响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即社交媒体倦怠在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起中介作用。但在整体的结构方程模型中,隐私关注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并不显著,猜测可能是其他压力源对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倦怠的关系产生了影响,该方面有待其他研究者进一步研究。

那么,隐私关注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是否说明隐私悖论就不在其中发挥作用呢?2006年,苏珊·B.巴尔内斯通过对Facebook学生用户使用情况调查发现,在隐私关注态度和隐私保护行为上存在不一致,并由此明确提出了“隐私悖论”的观点。[40]Taddicken和Monika[41]基于隐私悖论的研究表明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的隐私披露没有相关性,即使用户有较高的隐私关注度,仍然可能会进行大量的隐私披露,即社交媒体倦怠可能与隐私关注有关却与隐私披露没有直接关联,所以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倦怠的相关性并不能说明隐私悖论的消失。

此外,消极社会比较对社交媒体倦怠并不产生影响。《2017中国社交媒体影响报告》显示,12%的人受不了别人在朋友圈过得比自己好[2],且有研究者发现QQ空间的使用正向影响消极社会比较,消极社会比较会正向影响用户的抑郁情绪[35],所以笔者提出了消极社会比较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的研究假设。但是研究发现这一压力源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并不显著,这说明社交媒体所带来的消极社会比较并不是普遍的现象,这不是用户产生社交媒体倦怠的主要原因。但需要注意的是,在问卷调查过程中,高自尊心的人一般不会认同身边人比自己过得好,也有可能有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笔者认为消极社会比较这一社会交往压力源同样不容忽视。根据戈夫曼的前台和后台理论,用户在微信朋友圈发布的动态,属于前台展示的内容。有强烈印象管理意识的用户会有选择地展现自己的生活,这种展现通常都不是生活的全貌,但这往往会引起身边好友的嫉妒心理,为了避免自己因比较而带来的情绪波动,部分使用者也会减少朋友圈的使用。

(二)社交媒体倦怠的中介作用

除了探索社交媒体倦怠产生的原因以外,笔者还研究了社交媒体倦怠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显著影响。研究发现社交过载不仅正向影响社交媒体倦怠,社交过载也通过社交媒体倦怠来影响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即社交媒体倦怠在社交过载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且中介效应很明显,社交过载基本不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产生直接影响。实际上早在2012年Maier、Laumer和Eckhardt等人就发现社交过载对情绪耗竭的显著影响,以及情绪耗竭在社交过载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完全中介作用,本研究对此进行了验证。

研究还发现,社交媒体倦怠也在信息过载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同时也在隐私关注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这很好地证明了陈昊等提出的情感在个人认知与用户持续使用社交媒体服务意愿之间的中介作用。这说明了社交媒体倦怠在用户社会交往压力源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重要作用。目前,受访者社交媒体倦怠的均值远远大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说明大多数用户的社交媒体倦怠仍然处于情感阶段。如果服务商可以不断改进社交媒体的设计和用户体验,提升用户的满意度,减少社交媒体倦怠情绪,那么就可能挽回大部分用户,避免其产生不持续使用行为。

(三)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的调节作用

最后,研究发现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正向调节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之间的关系,尤其是高的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可以显著增强社交媒体倦怠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一方面,高自我效能感的用户是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媒体的早期使用者和追随者,他们有更多的联系人更容易产生社交过载和信息过载。此外,他们表露的内容越多,隐私关注的意识也越明显,所以社交媒体倦怠对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较大。另一方面,高自我效能感的人,在人格特质方面,一般具有较高的自尊心。有研究发现,自尊会正向影响应聘者的印象管理[42],所以高自尊的用户,会有更强的印象管理倾向,因而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动态时会越来越谨慎,后果就是动态发表频率显著下降了,产生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

(四)创新点

其一,拓展了社交媒体用户的创新采纳行为研究,由对新事物的创新扩散研究和持续使用行为研究,扩展到了社交媒体倦怠、不持续使用行为的研究。其二,以往的研究多是基于心理学的外部刺激、感知过载、人格特质等视角对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行为进行研究,本研究主要基于社会交往压力视角出发探索相关压力源对社交媒体倦怠和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影响,视角新颖。其三,首次明确提出社交媒体倦怠在压力源与行为意向之间的中介作用。其四,新增了以往研究中没有关注的新变量,如消极社会比较对社交媒体倦怠的影响、社交媒体自我效能感对社交媒体倦怠与社交媒体不持续使用意向的调节作用等。

(五)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存在一些不足:其一,由于时间限制,问卷调查采用的是方便问卷,问卷来源的丰富性还有欠缺;其二,社交交往压力源的选择大多基于以往研究者提出的变量,以后的研究需要挖掘更多更有意义的压力源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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