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批判与正义批判的双重互构: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正义批判逻辑及启示

2018-11-28 06:38左路平赵爱霞
关键词:福祉正义资本主义

左路平,赵爱霞

(1.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2.北京化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29)

在全世界面临着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的背景下,有机马克思主义作为国外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新流派应运而生,正如王雨辰教授指出的:“有机马克思主义是近年来在美国兴起的以探索生态危机根源和生态文明建设途径为目标的新流派。”[1]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目标是要为建设生态文明社会探索现实道路,其主要代表人物有美国的小约翰·柯布、菲利普·克莱顿,以及中国学者王治河等人。在资本主义替代道路的探索中,有机马克思主义首先是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进行了生态批判和正义批判,在这二重批判的互动与互构中,有机马克思主义阐明了自己的生态正义观,并内在地蕴涵着强烈的实践诉求,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积极探索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实现生态正义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生态批判与正义批判的双向互动

自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资本主义在短短几百年内实现了人类社会财富的极大增长,推动了人类社会生产力的飞跃式发展,然而,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人类社会也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生态危机和人道主义灾难,正如有机马克思主义指出的:“作为一种社会经济体制,资本主义所带来的是大量不公和全球环境灾难。”[2]序13对此,有机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深入的批判,并且实现了生态批判与正义批判的有机融合。

(一)生态批判之中彰显着正义诉求

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给人类带来的生态危机已经日益显现,有机马克思主义正是在洞察到这一点后,展开了对资本主义发展的生态批判,而这种生态批判中又内在地彰显着正义的诉求。

首先,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主义发展给人类造成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生态灾难,并对此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批判。资本主义的现代性发展,引起了“世界范围的生态危机、气候恶化、生物多样性的锐减、空气和土壤恶性污染”[2]75。而且,这些环境问题严重影响到整个生态系统和生存在其中的人类和非人类。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这是资本逻辑主导下的经济发展造成的后果,“我们现行的以资本为基础的经济体系要求不断扩大市场。科学清楚地表明:‘增长经济学’现在已经遭遇了增长的绝对极限——地球的极限”[2]5。资本的本性就是不断地攫取利润,追求无限制增长的市场以获取资本增殖所需的空间,而这种资本逻辑主导下的发展,是不顾一切后果的发展,是不惜牺牲地球长远利益为代价的短视行为,已经超越了地球的承载极限,给地球的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破坏,导致了严重的生态失衡和当前的生态危机。

其次,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这种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现代性假设为资本主义发展提供了一个错误的起点,并对此进行了批判。资本主义为推动工业化发展预设了一系列错误的假设,如:资本主义倡导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原则,在人性论上假设人的自私性;在政治上假设国家的首要目标是消极的;在经济上假设自由主义市场原则的最优性;在时间观和历史观上假设线性发展观;等等。[3]在现代性假设的错误引导下,资本主义进行了疯狂的现代性发展,资产阶级在一己私欲的驱动下,一方面,不顾一些生态后果,对大自然进行疯狂的开采和掠夺,造成了生态环境的急剧恶化;另一方面,在生产中用尽一切手段压榨和剥削无产阶级,实现资本的运转和再生产,导致严重的社会不公。但是,实践证明,资本主义的一系列现代主义假设根本就是不成立的,自由市场的运行也具有致命缺陷,因为自由市场根本无暇顾及自然资源是否会消耗殆尽或是生态环境是否已被破坏。[4]

再次,有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生态批判中,内在地蕴涵着正义的批判,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引起的严重生态危机,加剧了人类社会内部的不公正现象,穷人阶级为此承担着更为严重的生态后果。克莱顿等人认为:“穷人将为全球气候遭到破坏付出最为沉重的代价。除非我们干预,否则气候变化将会给世界上最贫穷的人和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动物物种造成难以名状的大浩劫。”[2]219在面对生态灾难时,富人阶级将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资源保护自身,而穷人阶级将不得不承受富人阶级过度消费和资本主义生产所带来的生态恶果。很显然,有机马克思主义在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的生态批判中,内在地蕴涵着强烈的正义批判,透露出本质上的正义诉求。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了人类对地球生物圈的不公正掠夺和剥削,地球生物圈的所有生物和生态环境为此承受着过度的压力。克莱顿等人指出:“资本主义结构及其实践,不仅在蹂躏和掠夺人类自身,而且也在蹂躏和掠夺整个地球。”[2]74在资本逻辑的控制下,资产阶级采取的是剥削式的、无限制的生产与发展,对生态环境无限制地蹂躏、对自然资源剥削式地开采、对穷人阶级压榨式地剥削、对地球上其他生物生存空间的挤压,这些都是资本主义发展造成的对地球生物圈所有生物与非生物的不公正待遇,也是有机马克思主义进行生态批判的重要考量维度。

(二)正义批判之中内含生态维度

有机马克思主义的正义批判沿着这样的逻辑展开,即从对资本主义的正义理念批判着手,再延伸到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不正义状况的批判,在批判逻辑的展开中,正义批判又自然而然地囊括了生态维度。

首先,有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所倡导的正义理念进行了批判。克莱顿等人指出:“资本主义的正义理论主张‘各尽所愿,按市场分配’。这也就是说,每个人自由决定他投入市场的时间和金钱,以及工作的努力程度。然后市场决定他能不能得到回报、得到多少回报——这就是所谓的正义。”[2]217资本主义基于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假设,把正义的实现完全归结于自身的努力,而把资本主义一整套制度体系预设为正义的,而实际上各种各样无法控制的外在因素引起的社会不公,其中就包括资本主义的一整套制度设计。为此,克莱顿等人明确指出:“作为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我们批判这种资本主义的正义观,因为,一方面,它对工人不公平,另一方面,它也导致了日益严重的环境灾难。”[2]217实际上,在资本主义正义观的指导下,工人阶级饱受不公正的待遇,整个地球生物圈也承受着巨大的不公正剥削,这些不正义的后果表明资本主义正义观存在严重的缺陷。

其次,有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不正义的现实状况进行了批判。克莱顿等人在谈到资本主义社会正义状况时,不无忧虑地指出:“资本主义催生了这样一个庞大的下层阶级,他们的辛苦劳作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财富和舒适。”[2]218“富人通过贿选在民主国家炮制对自己有利的政策,富人和穷人之间的不平等日益加剧。”[2]序14资本主义的发展引起了社会财富的严重分配不均,社会贫富分化加剧,而资产阶级仍然利用既有的权力和优势不断地再生产不平等,维系阶级统治,资本主义社会令人堪忧的不正义状况仍在延续,阶级对立和两极分化情况持续加强,社会矛盾不断激化。

有机马克思主义还对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主导下的全球正义状况进行了批判。他们认为:“全球资本主义已经造成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生态与人道主义灾难。……压倒性的证据表明,世界上最富的国家设计出了能给他们自身带来最大收益的世界经济体系。在现有经济体系下,让贫穷国家迎头赶上几乎是不可能的。”[2]4资本主义制度体系在全球范围内确立了领导地位,然而这种制度体系并没有带来各国普遍的经济繁荣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反而加剧了全球范围的贫富差距和不正义状况,富国凭借资本和技术等各种优势对贫穷国家进行无休止的剥削和掠夺。同时,富国还利用贫困国家急需经济发展的现实状况,把污染产业转移到贫穷国家,转移环境污染,造成全球范围的生态环境问题,贫穷国家的生态环境已经遭到严重破坏,自然资源遭受掠夺式开采。

最后,有机马克思主义的正义批判延伸到了生态维度。资本主义自由主义原则主导下的现代性发展不仅造成了人类社会内部的严重不公状况,而且这种不公状况延伸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导致了人与自然的二元对立。克莱顿等人指出:“资本主义的消极影响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人类社会,地球自身也因难以承受人类实践的重压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2]5可见,有机马克思主义的正义批判已不局限于人类社会内部,而是延伸到了自然领域,拓展到了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和地球生物圈。一如前文所述的资本主义对全球正义状况的批判,其中涉及到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污染转移,贫穷落后国家遭受着不公正待遇,在当前阶段凸显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其自然资源的掠夺式开采和污染产业的转移。可见,资本主义制度体系引起的不正义状况在当前阶段凸显为生态不正义。

综上可见,生态批判与正义批判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理论批判的两个内在性方面,二者相互勾连又互相建构:一方面,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引起的生态问题也不断地凸显为社会正义问题,资本主义社会的正义问题又内在地包含着生态不公;另一方面,生态问题的克服内在地要求解决社会不公问题,资本主义社会正义的重构与生态问题克服也是互为支撑的出路与路径。

二、批判与建构: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正义观的内在逻辑理路

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批判和正义批判是交互进行和互相建构的,在交互式批判中,有机马克思主义建构了自身的生态正义观,并以此为基础提出了生态正义观的实践思路。从其生态正义观的理论建构中可以看出,其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延续着生态马克思主义的思路,但是对原因的分析与归结则纳入了后现代的视野,将其与现代性联结起来,而实践方案又是混合性的,结合了生态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与后现代思维方式。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正义观的逻辑建构

有机马克思主义遵循批判、借鉴和建构的逻辑,建构了一种把生态思维与正义理论相结合的后现代的生态正义观,这是一种目标指向建设生态文明社会而建构的为了共同福祉的正义观。

首先,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正义观建立于生态批判与正义批判双重互构的基础之上,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的生态批判和正义批判是其理论建构的现实基础。一方面,对资本主义发展造成的生态危机问题的批判是有机马克思主义重点关注的现实问题域,也是以此为基础,有机马克思主义的批判逻辑才得以展开,可以说,生态批判是有机马克思主义批判逻辑的起点,也是其批判重点,而对因生态问题引起的不正义问题的批判则是其批判逻辑的延续。另一方面,正义批判是有机马克思主义资本主义批判的重要方面,正义问题是资本主义制度体系建立以来一直饱受争议的问题,也遭到来自各方的批判。有机马克思主义的正义批判不仅从理论层面对资本主义的正义观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批判,而且从当前的生态危机现实出发,把生态问题与正义批判结合起来,拓展了正义批判的生态维度,为正义批判提供了现实依据。正是在这二重批判中,有机马克思主义为自身生态正义观的建构奠定了现实基础和逻辑起点。

其次,克莱顿等人主张以马克思主义的正义理论为理论基础,重构有机马克思主义的正义理念。克莱顿等人指出:“我们这里正在揭示的正义理想将会把马克思的观点作为其终极目标:‘各尽所能,按需分配。’”[2]146马克思的正义理论是后现代正义理论重构的理论基础和终极目标,有机马克思主义主张建构一种更加多元化的后现代的正义理念,“这种多元化的正义理念把各种与评估行为公正与否的有关因素都考虑了进去。……我们需要构建一个更系统更长远的正义观念。总之,只考虑既定的现实状况肯定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对当今社会如何调整重构进行一个富于创新又合乎道德的思考探索”[2]143-144。因为克莱顿等人认识到,不正义的情况是复杂和多层面的,有机马克思主义则尝试以马克思主义的正义理论为根基,充分考虑与正义相关的各种因素,建构一种后现代的多元正义理论。这种后现代的多元正义理论理所当然地包含生态维度,是一种后现代的生态正义,资本主义发展已经给地球生物圈带来严重的生态不正义,生态危机问题、社会不公问题和生态不公问题已经日益凸显,有机马克思主义有责任和义务为此提出一种新的生态正义观。

再次,在批判和借鉴的基础上,有机马克思主义建构了后现代的生态正义观。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后现代生态正义观主要体现在以下内容:

第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正义观强调思维方式向生态思维的转变。在现代主义竞争的背景下,人们很容易陷入“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这是一种机械的僵化思维,无益于人类社会的长远发展。有机马克思主义则倡导树立一种生态的思维,“依据生态思维,现实是由相互关联的事件而不是由单独、孤立的物质构成。……在生态思维中,生物都是由它们之间以及生态系统和社会系统的相互关系组成”[2]215-216。生态思维要求人类充分考虑地球生物圈所有物种的内在价值,用有机联系的视角看待地球生物圈,并以地球共同体的共同福祉为价值要求寻求新的发展方式。诚如克莱顿等人指出的:“只有人类内部、人类与全球生态系统及共处一个生物圈的其他物种之间,保持和谐与平衡,才会实现人类自身的健康发展。”[2]226确实,只有把地球生物圈看做一个有机联系、相互依赖的共同体,正视共同体中每个成员的自身价值,保持共同体内部的和谐有序与平衡协调,才能为人类社会可持续的发展奠定基础。正如谢昌飞指出的:“有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将有机、生态、社会主义原则相结合的新思维方式,这种新思维以有机的思维构建世界发展的新方式。”[5]

第二,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正义观倡导价值观念的改变,树立共同福祉的价值追求。而这种共同福祉的价值追求是在借鉴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资源基础上建构的。克莱顿等人认为,在马克思所设想的国家中“个人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行使权力;每一个人将尽其所能贡献他的才能,资源也将以最有利于共同福祉的方式在全社会分享”[2]245。与马克思设想的理想社会类似,有机马克思主义所设想的社会状况也是以追求共同福祉为根本价值追求的。“随着气候危机的加剧,我们必须找到新的解决方案,这一解决方案追求的将是社会、人类和我们所依存的星球的共同福祉。”[2]54有机马克思主义寻找的解决方案是以地球生物圈共同福祉为根本追求的,这种解决方案包括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全面系统的改革,而共同福祉的价值要求则贯穿这些改革的始终。

第三,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正义观呼吁建立共同福祉的生态文明社会。克莱顿等人指出:“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在整个现代时期,人类已经在这个星球上建立了不可持续的生活方式,并且这个星球已经开始在我们的周围崩溃。”[2]247因而,是时候为一种新的文明奠定基础了,这种新的文明形式就是生态文明社会,它是对人们相互之间以及和自然之间能够建立和谐共同体的这样一种渴望的回应,是实现人类、社会、自然三者动态平衡与协调发展,从而实现人类可持续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为此,有机马克思主义主张要走消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二元对立、把生态和社会主义原则有机融合的“第三条道路”。[6]这是一种尝试把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各自优势结合起来的道路,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其有三个基本特征:第一,主张混合制,把资本主义的市场原则与社会主义的政府管制结合起来;第二,超越公—私二分法,为了共同的福祉,把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有效融合;第三,超越“价值中立”的教育,主张培育学生后现代的有机价值观。[2]253-257第三条道路是有机马克思主义为通往生态文明社会设计的实践路径,虽然这条道路是否行得通仍然有待商榷,但有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以及对生态文明社会的美好设想仍值得我们参考和借鉴。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正义批判逻辑的实践指向

作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生态和正义批判的逻辑延承,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正义观有着明确的实践指向,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克莱顿等人倡导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制度体系的全面改革,建立为了共同福祉的政治经济制度体系。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主义的经济学、哲学及实践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社会不公和生态危机问题,只有改变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体系,才能克服这些问题。在经济体系方面,克莱顿等人主张摆脱资本主义建立在个人主义原则和自由市场原则基础上的经济体系,强调人们对财富的追求和获得要受到社会需求的约束和限制,倡导建立一种混合制的经济体系, 因为“这种混合制的经济能把营利性活动和为防止腐败、环境破坏和财富过度集中于少数人而设计的规章制度有效结合起来”[2]254。也就是说,“这种体系会把市场力量限制在追求共同福祉的社会主义共同体范围内”[2]序13,把资本主义因素和社会主义因素结合起来,把个人追求私人利益的欲望限制在共同体的共同福祉范围内,促进公共利益的实现。在政治体制方面,克莱顿等人强调必须变革权力关系,因为“只要权力不是真正与人民共享,就没有真正的‘人民的统治’(民主)的存在”[2]137。只有实现权力为人民共享,才能实现权力为共同体谋利益,而不是仅为少数人谋利益。同时,克莱顿等人强调政治革新必须为了共同福祉,为此,在政府的改革中要着力解决不平等问题,“政府所采取的矫正性政策必须超越只针对个人的决策,要着力解决阶级不平等问题,从而承担起它应该承担的做出改变的责任”[2]226-227。

其次,克莱顿等人主张建立共同体组织,只有建立共同体组织才能有效地解决社会不公和生态环境问题。克莱顿等人指出:“必须树立以共同体为基础的观念并建立共同体的组织。如果没有能够满足人们共同体需求的有决策权的地方团体,想要实现一个‘旨在共同福祉’的真正民主社会是不可能的。”[2]137共同体组织的建立是实现共同福祉和生态文明社会的关键举措,这是因为,一方面,共同体主义的价值观可以克服自由主义制度的缺陷,共同体组织的建立给人以归属感,而归属感“使共同体中的人们能够面对面、心连心地互动交往,从而使人们形成亲密的伙伴关系,在一起愉快地合作共事”[2]221。共同体组织可以促进人们友好地共事,在和谐的氛围中共同建设生态文明的社会。另一方面,只有“当人们从一言一行上真正把自己融入旨在追求共同福祉的共同体时,即当人们组成社会共同体,从内心信仰和实际行动上为其共同福祉服务时,反而会获得更大的利益”[2]53-54。只有每个人真正融入共同体中,才能实现整个地球生物圈利益的最大化;只有每个人都对特定的共同体负责,共同体的组成人员之间相互负责,才能促进整个地球共同体的繁荣昌盛和可持续发展。

最后,克莱顿等人提出了一系列具体改革措施改善和保护环境,促进生态文明社会的建设。为实现生态环境的改善和共同福祉社会,克莱顿等人提出要实现系统有效的改革,在经济发展指标方面,“呼吁对全球经济结构进行大调整,从而把‘生物圈的繁荣’发展放在第一位”[2]234。而不再是唯GDP增长是论,提倡一种以社会善和共同福祉为衡量社会进步标准的标尺。在农业方面,为实现社会与环境正义,克莱顿等人鼓励把古老的农业智慧同最新的农业技术结合起来,借鉴和学习传统农庄和农耕方法,发展后现代的农业生产模式。在制造业方面,推动制造业本土化发展,从而减少货物运输中的燃料消耗,降低环境污染。在管理方面,采取可持续的管理方式,采取一种系统的和整体的视角。在银行业和金融发展方面,推行渐进式的改革,逐步把银行业纳入国家的控制之下,建立为公共利益服务的金融系统。克莱顿等人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启发意义的创新性改革措施,对当前资本主义国家推行改革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三、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正义批判逻辑的现实启示

克莱顿等人通过对资本主义现代性发展引起的生态危机和社会不公的深刻批判,在生态批判与正义批判的双重互动中建构了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正义观,并且有着鲜明的实践指向,这些不仅为当代学者深入地开展资本主义批判提供了有益思路,也为新时代中国社会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提供了重要启示。

(一)把握当代现实和关键问题,切实有效地开展资本主义批判

有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造成的生态危机和社会不公进行了深刻揭露与批判,把生态批判与正义批判融为一体,把双向维度的批判合而为一,使批判更具理论深度和现实渗透力。对资本主义现实社会的批判,有助于我们更加深入彻底地认识和理解资本主义,在批判中展现社会主义的比较优势与超越维度。

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批判,首先要正确认识资本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状况。“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思想一旦僵化,人们的实践活动也会保守不前,失去前进的动力。”[7]对处于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而言,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并不一定是虚假的,也可能是符合他们阶级实践的理论抽象。但是,对无产阶级而言,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完全是虚假的,成为资产阶级进行统治的思想控制工具。只有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状况进行透彻分析的基础上才会找到最需要批判的对象,才能达到理想的批判效果。其次,对资本主义现实的批判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在批判现实的过程中,要通过对批判现象的深入挖掘和思考,找出潜藏在其中的根本性原因,从而达到剖析资本主义社会,从根本上实现社会革命化的目的。最后,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批判离不开对当前资本主义社会最迫切问题的关注,有机马克思主义就是抓住了资本主义带来严重生态危机的时代问题对资本主义开展彻底批判的。

(二)从资本主义批判转向当代中国,关照中国现实

克莱顿等人对资本主义进行的生态与正义二重维度的批判,其意义不仅仅在于为我们开展资本主义批判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方向,更是为我们批判和反思当前中国社会的发展提出了可供借鉴的参考思路,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学者以现实为基础、以问题为导向、以资本主义为参照进行理论思考和现实反思提供了启示。

首先,要正确认识和反思当前中国社会发展中面临的生态环境问题。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发展给中国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如当前最突出的雾霾、环境污染、资源浪费、生态破坏等问题,为此,政府要积极应对,全面实施生态治理,制定详细的规划以及具体的应对措施和策略,不断改善中国的生态环境,改变资源低效浪费现象。其次,对当前中国社会存在的生态正义问题进行深刻反思,着手解决群众热切关注的社会不公问题,从维护社会正义着手,把社会正义推向生态领域,保障生态资源分配的合理性,促进人民群众生态权益的平等享有。最后,要从顶层设计的层面为生态环境的保护和生态正义的维护提出切实有效的途径,中国共产党十八届五中全会指出:“坚持绿色发展,必须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坚持可持续发展,坚定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现代化建设新格局”。[8]这些为中国新时期改革和发展提供了总体思路和全局规划,必须在实践操作中以这些标准和要求为根本底线,守护生态环境,维护生态正义。

(三)从当代中国社会现实出发,践行生态正义的要求

生态正义不仅是作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批判的维度出现,更是有机马克思主义在批判中的实践价值诉求,是对资本主义发展引起的生态危机和严重社会不公申诉后的价值向往。“在某种意义上说,生态正义也是一种新的社会正义,它强调生态权益享用与相应责任担当要平等、公正。”[9]这也启示我们要从当代中国现实着手,在社会各方面的发展中融入生态正义的价值诉求,推进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

首先,要从价值观教育的维度向全社会灌输生态文明的价值理念。十九大报告中指出:“牢固树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推动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现代化建设新格局。”[10]要把生态文明的价值观融入经济社会建设的方方面面,无论是经济和政治发展,还是文化与社会建设,都要融入生态思维方式,把生态价值观作为重要的评判标准,在推进经济社会发展中,要以是否符合生态价值标准为重要尺度,综合考量各项生态指标,而不是仅仅停留于眼前利益和短期效益,特别注意要在教育中贯穿生态文明的理念,“学校教育应该教给学生公正的、有机的和生态的知识与价值观,培育学生生态文明理念”[11]。同时,要注重维护生态正义,在生态资源的分配中和生态权益的保护中,要以公正为价值尺度,维护穷人阶级的生态权益。其次,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和生产方式的缺陷和弊端,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因而要充分发挥制度优势,这就要求政府在实现生态资源分配时,要注重公正平等,通过制度的建立保障每个社会成员平等地享受生态权益,从而调动最广大人民群众建设生态文明社会的积极性。最后,有机马克思主义指出,广大穷人阶级在生态危机面前将承受更大的灾难,而富人阶级则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保护自己。因而,在中国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中要坚决避免这种现象,要“健全生态保护补偿机制。科学界定生态保护者与受益者权利义务,加快形成生态损害者赔偿、受益者付费、保护者得到合理补偿的运行机制”[12]。依照谁污染、谁治理的原则,落实生态环境保护责任制,健全生态保护补偿机制,实现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权利与义务的对等,减少生态不正义现象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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