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民,欧阳玲,毛 军
(1.湖南大学 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9; 2.湖南财政经济学院 湖南 长沙 410205; 3.海南师范大学 数学与统计学院,海南 海口 571158)*
消除贫困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必由之路。农村贫困状况是由自然环境、制度、人力资本因素导致的结果,长期以来形成的城乡二元结构体制和薄弱的农村经济社会基础,造成了农村贫困人口多、分布广的基本格局。《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提出:“改善贫困地区农田水利基础设施、普及基础教育、健全医疗卫生服务、解决饮水安全、提高通车率、完善社会保障等方面的目标”。《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提出:“加大中央和省级财政扶贫投入,整合各类扶贫资源,拓宽资金来源渠道”。2001年以来,我国中央财政扶贫资金有了显著的增加,从2001年的100亿元增加到2016年的661亿元。财政教育支出能够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和空间关联效应缓解和减少农村贫困。因此,研究财政教育支出农村减贫空间关联效应具有重要理论和现实意义。
国内外关于财政教育支出对农村贫困发生的影响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财政教育支出的增加能够减轻农村贫困人口的教育投入[1];二是财政教育支出通过提高农村贫困人口的技能而产生具有长效性的间接减贫效应[2,3]。在暂时的资助下脱离贫困不代表能永远脱离贫困[4,5],教育通过改善贫困人口的综合素质,从而拥有脱离贫困的机会[6,7]。财政教育扶贫是针对贫困人口进行教育投入和教育资助服务,可以提高贫困人口的人力资本质量及其市场回报[8,9],使贫困人口掌握脱贫致富的知识和技能[10,11],在分配中性的环境中,财政教育支出在减贫过程中发挥着主导作用[12]。在财政教育支出有限的背景下,导致财政教育支出对贫困减缓产生不同影响[13],教育与减贫的关系并非简单正向关联,财政教育支出在减贫过程中存在着明显的门槛特征,在不同阶段对地区贫困较少产生不同影响[14,15]。此外,教育可以增强新技术的模仿和吸纳能力[16],财政教育支出强度与贫困发生率具有区域差异性、空间依赖性和空间溢出效应[17-19]。综上所述,现有文献研究对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农村减贫的空间“相邻”效应进行了研究,无法揭示财政教育支出对农村减贫的空间关联影响效应。因此,本文构建修正的引力模型测算我国财政教育支出的空间关联网络关系,以及财政教育支出对农村减贫的空间关联影响效应,以期为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减贫的改革提供新的视角。
基于修正的引力模型,构建出我国财政教育支出空间溢出的关系矩阵①。图2展示的是我国财政教育支出的空间关联网络图。由图2可知,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呈现出复杂、多线程的空间溢出关系,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区域相互作用受到“邻近”效应影响和更远距离的关联关系。因此,从地理近邻效应和地区差异两个维度探寻我国财政教育支出政策的跨区域协同治理以及实施提供了思路与依据。
图1 2001-2016年中央财政扶贫资金情况
图2 中国财政教育支出的空间溢出网络图
1.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在空间关联网络中的地位和作用,通过各节点的网络结构特征来考察分析。由点度中心度、中介中心度和接近中心度等指标进行刻画,其结果见表1。点度中心度是测量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在网络中所处位置,点数中心度均值为22.80,点数中心度较高的地区在网络中关联关系数较多;点数中心度较低的地区经济相对落后,与其他地区之间较难形成空间关联关系。中介中心度是指地区对其它地区财政教育支出联动关系的控制程度。中介中心度的均值为2.66,中介中心度较小地区在空间网络中更易于受中介中心度较大地区的影响。江苏、山东等省份在网络中处于中心位置,起着重要的“桥梁”和“中介”作用。接近中心度反映某个地区在网络中“不受其它地区控制”的程度。接近中心度的均值为57.20。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具有空间溢出和空间关联效应,政府应通过提高关联关系多的地区的正外部性,向此类地区投入更多的财政教育支出。
表1 中国财政教育支出的空间网络中心性分析
2.稳健性网络的核心一边缘分析。根据修正的引力模型确定的我国财政教育支出的稳健性传导关系,本文测度了稳健性网络的核心度(见表2)。其中,核心度超过0.1的地区归为核心地区,位于核心地区的有16个,分别是西藏、江苏、山东、湖北、浙江、河南、河北、安徽、广东、四川、湖南、贵州、广西、重庆、陕西、云南,此类地区的财政教育支出产生双向溢出效应。核心度在0.001~0.1之间的地区归为半边缘地区,位于半边缘地区的有7个,分别是北京、江西、天津、上海、山西、福建、内蒙古,此类地区在财政教育支出上存在向其他地区进行资金溢出。核心度在0.001以下的地区归为边缘地区,位于边缘地区的有8个,分别是辽宁、吉林、黑龙江、海南、甘肃、青海、宁夏、新疆。财政教育支出作为农村减贫的重要实现工具,地方政府往往通过竞争来实现财政教育支出的增长。核心地区财政教育支出相对较多,利用自身在财政教育支出方面强化优势,并可以向财政支出较少的地区输出财政教育支出,在空间网络中表现为财政教育支出的空间关联关系。因此,我国财政教育支出联控机制应以核心地区作为改革的先行区,并协调处于半边缘位置的地区,同时兼顾处于边缘位置的地区。
表2 稳健性网络的核心一边缘分析
注:括号内是各地区的核心度。
1.运用QAP分析法分析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对农村减贫的空间关联影响效应。我国农村减贫的影响因素还主要包括人力资本、技术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影响我国农村减贫的线性模型:Y=F(Xi),i=1,2,…,4。其中,Y是根据修正引力模型确定的我国农村贫困检验确定的联动矩阵;X1为区域间财政教育支出差异;X2为区域间人力资本差异;X3为区域间技术发展水平差异;X4为区域间经济发展水平差异,以此构建空间邻接矩阵。上述指标数据根据2000-2015平均值计算绝对差异矩阵得到。其中,从收入角度对我国农村贫困状况进行测度[20];参照Krueger等(2001)[21]的做法,人力资本为:human=∑(mid/pop×9+hig/pop×12+sec/pop×12+col/pop×16)。其中,mid、hig、sec、col和pop分别表示初中、普通高中、中等职业教育、高等学校在校生人数和人口总数。选取除港澳台地区以外的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2000—2015年作为数据样本,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农村贫困检测报告》《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及各省统计年鉴。
2.采用QAP相关分析法检验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对农村减贫的联动矩阵与相关性分析。表3的QAP相关分析结果表明,X1与Y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328,且显著性概率为0.051,这表明区域间的财政教育支出差异与农村减贫联动矩阵显著负相关;X2与Y的相关系数为-0.598,且显著性概率为0.000,这表明区域间的人力资本差异与农村减贫联动矩阵呈现显著负相关;X3、X4与Y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690、0.900,且显著性概率分别为0.000、0.000,这表明区域间技术发展水平差异、经济发展水平差异与农村减贫联动矩阵呈现显著正相关。
表3 QAP相关分析结果
注:随机置换次数选择5000次[22]。
表4 QAP回归分析结果
3.采用QAP回归分析法检验区域间财政教育支出差异及其影响因素对农村减贫联动矩阵的影响关系。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调整R-squared为0.625且通过了1%显著性检验,这说明区域间的财政教育支出差异、人力资本差异、技术发展水平差异和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能够62.50%的解释我国农村减贫影响因素联动关系。财政教育支出的区域差异对农村减贫的空间溢出回归系数为-0.198,且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增加财政教育支出能够减轻农村贫困家庭的教育投入,通过提高农村贫困人口的综合能力间接改善农村贫困程度。财政教育支出具有空间溢出效应,可以从相邻地区获得财政教育支出的正外部性[23]。然而农村地区间贫困存在不流动性,财政教育支出的区域差异越高,意味着财政教育支出未能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和贫困减缓。人力资本的区域差异对农村减贫的空间溢出回归系数为-816.64,通过了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随着中国扶贫开发工作的持续推进,产业结构导致低技能劳动力市场扭曲,贫困人口逐渐远离经济相对较发达的地区,并向经济落后地区集聚,形成农村贫困化的“孤岛效应”。人力资本的区域差异越大意味着农村贫困地区形成了地域性贫困。技术发展水平的区域差异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区域差异对农村减贫的空间溢出回归系数分别为0.065和0.142,且均通过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我国农村地区主要以农林牧渔水利业等第一产业为主,农村地区离技术前沿较远,生产率提升主要依赖技术模仿,地区发展差距持续拉大,持续经济增长依然是农村地区减贫的重要渠道,技术发展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的空间溢出效应能够带动农村收入增加[24]。
本文运用修正的引力模型测算出我国财政教育支出的空间关联关系,以及财政教育支出对农村减贫的空间关联影响效应。空间关联网络研究结论表明:国财政教育支出在空间关联上呈现出复杂、多线程的网络结构。QAP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区域间财政教育支出差异和人力资本差异与农村贫困联动矩阵呈现显著负相关,区域间技术发展水平差异和经济发展水平差异与农村贫困联动矩阵呈现显著正相关。
地方政府财政教育支出的多线程网络结构特征为推进财政教育支出农村减贫的管理提供了新的视角与依据。第一,我国财政教育支出区域间普遍存在空间联动关系,即区域间多线程的复杂网络结构关系。基于此,国家在农村减贫的过程中,财政教育支出的分配上,应树立区域协同治理理念,实施区域梯度推进策略。对于核心地区,要重视自身的空间溢出而产生的引领或示范效应。由于财政教育支出具有空间溢出效应,地方政府应发挥其正外部性,向此类地区投入更多的财政资金,以降低此类地区因空间溢出效应所造成的损失。因此,此类地区通过在联动网络中的引领作用其它地区,实施从严调控策略,并作为改革的先行先试地区。对于半边缘地区,扮演着“跟随”角色,可以作为管理改革的经验推广区域[25]。第二,财政教育支出联动网络特征为制定差别化的农村减贫政策提供了依据,针对不同地区特点制定区域性调控政策。QAP分析结果揭示了财政教育支出对农村贫困影响联动关系的复杂性,为加快财政教育支出管理改革、改善农村贫困治理提供了新的思路。在我国农村减贫的过程中,地区间财政教育支出和教育资源差异,会导致劳动力市场扭曲和农村居民收入减少[26]。因此,优化财政教育资金的配置和投入,提高其农村减贫效率,发挥财政教育支出的关联带动效应降低农村贫困发生率。综上所述,地区间财政教育支出强度不同,其农村减贫弹性也不会相同,财政教育支出的农村减贫效应存在着差异性。政府在制定农村减贫的政策时,需要考虑财政教育支出空间溢出作用和空间关联效应,降低辐射能力强省份的空间外溢损失,优化教育财政支出的区域空间布局,更好地消除农村贫困,实现我国乡村战略的发展。
注释:
① 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包括公共财政预算教育经费、各级政府征收用于教育的税费、企业办学中的企业拨款、校办产业和社会服务收入用于教育的经费和其他属于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