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居环境与体力活动促进
——基于流行病学的视野

2019-01-15 12:32
健康教育与健康促进 2019年6期
关键词:人口密度体力人居

徐 斐

随着全球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人类疾病谱发生了巨大变化,慢性非传染性疾病(慢性病)所造成的疾病负担越来越重[1-2];同时,城市化水平越来越高,随之而来的城市规划、建设对人们的生活行为和健康的影响越来越受到关注[3-4]。与国际社会相比,我国当前的城市化进程非常迅猛。1982年,我国城市化率为20.43%,而2018 年则为59.58%,预计到2030 年城市化率将达到70%[5]。因而,快速城市化带来的人居环境对我国居民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越来越多的人们将居住在城镇当中,也越来越多的人认同城市规划与建设是应对人类健康问题的一个新的选择[3-4]。2016 年《柳叶刀》杂志发表了系列文章,阐述了城市规划与建设相关的人居环境对人们的生活行为以及健康的影响、如何通过城市规划与建设来促进人们的健康生活方式和行为模式[6-8]。人居环境对人们生活方式和行为影响最直接的是体力活动,这也是国际上在该领域内研究最早的范畴。本文将基于流行病学视野的人居环境与体力活动这一研究主题,对相关的概念、定义、评价、研究进展以及今后研究方向进行述评。

1 概念与定义

1.1 人居环境

1.1.1 概念

人居环境,这一术语来源于英文(Built Environment,BE)。在国内,城市规划与建设、体育部门往往将这一术语直接翻译为“建成环境”,这样的翻译明确反映了该术语最初的语义“built environment refers to all buildings, spaces and products that are created or modified by people”[9],

也就是其建筑属性和物理属性。但BE 这一概念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应用领域的扩展而语境也在不断演化,当前这一概念已经明确地突破了其最初的建筑和物理属性,包含了社会安全和社会活动属性(从“built by people”扩展到“built by people, for people”)。因而,从公众健康及流行病学的角度来看,“人居环境”一词能更好地反映“BE”的时代语境,语义更广、更贴切。

1.1.2 人居环境的特征

在公众健康与流行病学研究领域内,人居环境特征也从最初的4 大维度(环境的物理和建筑属性)而扩展到现在常用的7 大的维度(增加了环境的社会安全和社会活动属性等):居住密度、目的地的可及性、土地的混合使用度、社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公共交通、自行车道、人行步道等)、环境的美学功能、环境的社会安全性以及社区的社会活动度[10-13]。在这7 大维度之下,人居环境特征又细化成不同的、可测量的具体指标。

1.1.3 人居环境的测量

人居环境7 个维度的特征由一些具体的指标来进行评价,主要分为二大类,即单一指标和复合指标。单一评价指标包含:(人口或住家)密度、目的地可及性(购物、公交站点、娱乐场地的数量与距离)、社区基础设施建设(自行车道、人行步道的数量及维护情况)、道路的连接性(道路交叉路口的数量)、环境的美观化(主观美学舒适性:行道树、人文场所)、环境安全(步行或骑车的安全)、社会氛围(环境当中体力活动的人数)[12-13]。在这些单一评价指标中,人居密度往往涵盖了土地混合使用情况、道路和目的地建设情况等,因而是一个更加敏感的指标[14-16]。复合指标主要包括:步行适宜指数(walkability index)[17-19]和蔓延指数(sprawl index)[20-21],这两个人居环境的复合评价指标涉及的具体数据比较多,计算复杂,而且在指导实践的过程中其实用性没有单一指标强。步行适宜指数可用于评价社区层面人居环境的物理特征,而蔓延指数则通常只用于大区域城市人居环境的物理特征、涉及面和影响面更复杂。

人居环境特征的测量工具主要包括客观工具和主观工具。客观测量工具适用于测量人居环境的物理特征指标,而主观测量工具则可用于同时测量人居环境的物理和社会特征指标。

客观测量工具主要为地理信息系统(GIS)和空间遥感技术(RS),这类技术只能测量人居环境特征中的物理指标,而且成本高、技术要求高,因而在大样本的人群研究中使用的并不多见。

主观测量工具主要指专业人员开发的量表,既可以测量人居环境特征的物理指标,也可以测量社会人文指标,在大样本人群研究中使用较广泛。目前,有代表性的量表有Neighborhood Environment Walkability Survey(NEWS)[22-24]和Physical Activity Neighborhood Environment Scale(PANES)[23,25-26]。这两个工具几乎是同一时间研发的,主要供成年人体力活动水平研究中人居环境特征的评价。前者由美国学者James F. Sallis 研究团队开发[22],设计有完整版和简化版(NEWS-A)[23],但即使是简化版也含有50 多个问题题目。后者由国际体力活动流行情况研究(The International Physical Activity Prevalence Study,IPS )项目组开发[27],总共只有17 个问题条目,且分为核心题目(7 个)、推荐题目(4 个)和自选题目(6 个)。

社区人居环境特征的物理指标在同一人群中所得结果并不一致,存在着客观测量与主观感知结果之间的差异[28-31]。这种不一致,可能是由于人们的社会经济和人口学状况、身体健康状况的不同而造成的。从心理-行为的角度来看,人们只有认知到某一事物的存在,才可能对该事物做出一定的反应。主观测量的结果在行为相关的人群研究中往往更加有意义和重要。

1.2 体力活动

1.2.1 概念

体力活动,翻译于英文physical activity,国内同行也时常将这一术语翻译为“身体活动”, 但“身体活动”容易与“body movement”对应起来。因而,相对于公众健康与流行病学研究,“体力活动”更加贴意于“physical activity”。体力活动是专指人体消耗能量的骨骼肌的运动(any bodily movement produced by skeletal muscles that requires energy expenditure[32]),相对于“body movement”,语义稍窄,但语义更具有专指性。

1.2.2 体力活动的类别

根据强度,体力活动通常分成:轻体力活动、中等强度体力活动(和高强度体力活动三类。按照发生的时间,则又分为:通勤体力活动,职业性体力活动,家务劳动型体力活动和休闲体力活动三类。目前,业界的研究以关注休闲体力活动为多。

1.2.3 体力活动的测量

公众健康领域的体力活动的评价指标主要来自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充足体力活动水平,即:①成年人每周至少5 次、每次30 min,累计不少于150 min 的中等强度或75 min 高强度的体力活动[33-34];②儿童青少年每周每天至少60 min 的中高强度体力活动[34]。该推荐标准对成年人而言未区分职业、通勤或休闲时间的体力活动,对儿童青少年而言也未区分校内或校外的体力活动。

体力活动水平的测量工具主要包含客观和主观测量工具两类,客观测量工具有:双标水法(doubly-labeled water)、间接热量测定法(indirect caloremitry)、加速度器法(accelerometry),以及半客观的心率感知法(heart rate monitoring);主观测量工具则为问卷调查法(self-report questionnaire)[35]。

2 国外、国内的实证研究现况

在人居环境与体力活动相关的流行病学研究方面,由于人居环境的指标较多,常选择相对敏感的单一指标如人口密度作为人居环境评价的指标来简要阐述国内外的研究现状。国外大多数研究认为:对成年人而言人口密度与体力活动水平呈正相关,即居住在人口密度高的社区里面的成年人,他们的体力活动水平也较高[36-43];对儿童青少年而言,人口密度与体力活动之间的关联性尚无统一的结论[44-46]。国内徐斐所在研究团队于2004 年和2017 年分别在儿童青少年和社区成年人群中开展了人居环境与体力活动之间关联的研究,显示无论儿童青少年或成年人群,人口密度与体力活动水平均呈负相关[47-48]。

在人居环境与体力活动相关性研究中,这种中外研究结果不一致的情况可能是西方国家和我国的城市建设和人口密度存在的差异而造成的。总体上,我国的城市人口密度远大高于西方国家城市人口密度,特别是我国的大城市人口密度几乎都接近10,000 人/km2。伴随如此之高的人口密度,道路、公共绿地、公共服务及商业设施等必然与西方国家城市存在差异。再有一个原因是西方国家在此类研究中常采用切点值(≥500 人/km2)将人口密度分为“高密度”和“低密度”二分类变量,而南京的研究则将人口密度分为三等分(tertile),这样可以进一步观察人口密度与体力活动之间的等级/梯度效应(gradient association),论据会具有更强的说服力。

3 小结与展望

当前,我国已将“健康中国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各地方也在积极实施“健康城市”建设。作为“健康城市”的重要内涵,城市的宜居性(livability)和步行适宜性(walkability)必将是城市建设的重点关注内容。人居环境与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相关研究也必将越发具有重要的公众健康意义。

人居环境作为城市规划、基础设施建设的产出,一旦建设成功投入使用,对居民的生活行为方式将具有刚性的约束,而且具有持久性的效应[49]。因此,了解不同人居环境特征对人们体力活动等生活方式、行为模式以及相应的健康状况的影响,并进而纳入城市规划与建设当中,将对人们的健康生活方式和健康状况产生长久的正面作用。

人居环境与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相关研究涉及到公共卫生、城市规划与建设、交通、园林、商务、体育等部门和机构,需要各相关部门的合作,形成跨部门、多学科的合作研究机制,从不同学科、行业阐述人居环境与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之间的关联。

我国的城市规划和建设有自己的特色,所以也需要认识到我国城市的人居环境具有自己的特点,对人们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的影响也必然有自己的特点。比如,在我国人口密度与体力活动呈负相关,也许意味着过高的人口密度可能会抑制人们的体力活动,但在城市规划中人口密度究竟达到多少将是适合我国实际情况,这是一个需要进一步研究的课题。

现有的人居环境特征的主观测量工具,都是国外业者基于西方国家城市发展、文化传统、社会治理等特点而开发,并不能完全适用于我国城市的人居环境特征的评价,如我国的住房属性多为公寓楼,且楼层越来越高。所以,需要根据我国城市建设特点开发或修订适合国情的人居环境特征评价工具。

个人感知的人居环境特征对人们的行为具有直接的影响,客观存在但个人无法感知到的则并不能帮助人们的行为改变。因此,应进一步了解人们主观感知的人居环境特征与客观测量结果之间差异产生的原因,从而进行针对性的人居环境与健康之间关系的宣传,帮助人们由被动接受人居环境的影响,转变为积极利用人居环境而促进健康生活方式。

基于流行病学的人居环境与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相关的研究,应根据我国人居环境特点而坚持科学的研究方法。在南京的人居环境与生活方式研究中,研究团队并未采用国外通常的人口密度二分类法,而使用人口密度的三等分法,得到的研究结果更具有说服力。不同年龄(儿童青少年和成年人)人群,采用相同的方法研究相同问题,得到的结论是一致的。这也说明我国城市的人居环境中的人口密度对人们体力活动的影响是刚性的、内在统一的。

人居环境与生活行为方式和公众健康的流行病学研究,其目的是要利用研究结果指导实践。在这一方面,人居环境特征的单一评价指标比复合指标具有优势,单一指标在指导实践中具有更好的可操作性,而复合指标则由于内在子指标的权重的不同,指导实践的可操作性就比较复杂。

人居环境特征对人们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的影响是复杂的,其机理尚需要进一步的不断探索。在我国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存在东中西部地区的进程差异,因此,了解我国特色的人居环境特征对

人们生活行为方式和健康的影响将可以很好地指导不同地区城市化过程中的城市规划和建设,从而在“健康中国”建设和促进人们的健康中发挥积极的长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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