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安全潜水技术的研究与应用

邵薇

1 潜水技术的发展与创新

潜水是人类早期获取水下资源的重要手段，在不借助任何潜水装置的条件下进行水下渔猎、捞取贝类和采摘海藻、海绵等。潜水技术应用于军事领域也有着悠久历史，军人通过潜水突然袭击敌人的战例在中外著作中也多有记述。直到1943年，法国人雅克·库斯托发明了第一套带有自动呼吸调节器的呼吸装备，俗称“水肺”，人类潜水活动进入现代阶段。“水肺”的使用，使人类能够更加安全、便捷地长时间潜入更深的水下，相关行业竞相使用，潜水活动迅速成为一个蓬勃发展的产业，各种潜水、减压技术设备也不断被发明创造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在军用和民用潜水方面，均得到了长足发展。潜水技术被广泛应用于休闲、军事、商业和工程等众多领域。随着潜水应用领域不断拓展，近年来,公共安全潜水得到了迅猛发展。目前，公共安全潜水技术被越来越多地运用于刑事侦查、紧急救援和要人警卫等警务工作中。

由于水肺潜水在中国应急救援与警务工作中应用时间较短，技术积累还较为薄弱，应急管理与公安机关如何加强培训，更好地运用水域潜水技术与装备完成党和人民赋予的职责和使命，已经成为一个刻不容缓的课题。

2 潜水在公共安全领域的应用

随着水肺潜水运动的发展，水肺潜水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普及，据业界保守估计，已经有70000多人获得了潜水证书，且每年仍以10%以上的速度在增长。我国目前有各种潜水俱乐部170多个，增长速度惊人。潜水技术的迅速普及，给水下安全防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潜水技术迅速推广的同时，也被广泛运用于公共安全领域，为水域救援、打捞，水下侦查、水下防范带来了技术革新。

2.1 国际公共安全潜水的应用

在发达国家，一种介于工程潜水和军事潜水之间的公共安全潜水脱颖而出，成为应急救援和执法部门应用的一种潜水类型。公共安全潜水在美国、加拿大等地区发展迅速，被广泛应用于消防、执法部门和特警完成水下尸体、车辆的救援打捞和证物搜索等工作。这种潜水形式的专业训练体系，按照美国消防协会NFPA的公共安全潜水守则1006和1670 号规范制定。目前，美国大部分州郡的消防、加拿大消防和澳大利亚消防部门均把公共安全潜水作为潜水救援训练的标准。

2.1.1 公共安全潜水定义和范围

国外有关公共安全潜水（Public safety diving）的定义是：一切运用于公安、消防救援或急救目的的潜水活动。从业人员主要包括警察、消防员、医护人员或其他公共服务机构人员等。公共安全潜水范围包括搜索犯罪证据和案件中（犯罪）的遇难者、水中救援溺水者、水下灾害和意外事故调查及打捞、水下安全检查、水下爆炸物处置、以及水下安全监控与警戒等，是需要经过特别训练的专业潜水活动。

2.1.2 公共安全潜水的任务

根据完成任务的不同，国外将公共安全潜水主要分为四类，且从事每个类别的潜水员都需要经过专门训练。

2.1.2.1 救援、搜索潜水

其任务是搜索溺水的遇难者，无论是意外溺水还是随车落水沉没的遇难者都是搜索打捞的对象。这类活动的训练包括搜索技巧、遗体处理、以及记录遇难者被发现时的遗体位置等细节。此外，也涉及询问目击证人，判断遇难者最后位置，进而缩短必要的搜索时间。

2.1.2.2 犯罪现场调查

从事水下侦察的公共安全潜水员，通常是刑事警察及相关刑事技术人员。工作职责包括:搜寻被丢弃的凶器和其他物证；搜索案件受害者；进行现场拍照和现场保护等。这项工作的训练不仅包括搜寻技巧训练，还包括依照当地法律规定搜寻、搬运和保存证物。为了执行此项任务，要学习水下摄影摄像技术来记录犯罪现场，以及运用绘图技巧来精确标示出证物的位置。此外还要学习水下提取和保存证物的技术，以便配合司法调查，例如采集指纹、证物收集等。

2.1.2.3 意外事故调查

当有船只沉没、车辆和飞机坠湖或是其他涉水的意外事故发生，公共安全潜水员需要检查残骸，以便判定事发经过。意外事故调查是非常专业的学问，需要针对特定的事故类型（船难、空难等）加以学习和训练。一般而言，受过搜索、犯罪现场调查训练的公共安全潜水员团队，会在受过该类意外事故调查的人员或团队带领下工作。

2.1.2.4 执行特警（SWAT）反恐任务

在拥有大型水体的城区中，警方的特种武器与战术训练包括各种水底接近方法，目的在于爆破敌方船只或水岸建筑物。在大型港湾的反恐任务中，包括检查是否有隐藏的爆炸物和其他的水底破坏活动。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员，多是军事潜水员或受过军事潜水员训练的特警。

2.2 国内公共安全潜水的应用

由于水下侦查活动需要，中国公安机关的刑事侦查部门最早引入了公共安全潜水技术。自1995年3月中国国际潜水俱乐部成立以后，国内休闲潜水正式与国际接轨，国际各大潜水组织纷纷来华拓展业务，潜水技术与装备在中国迅速普及，水下安全防范问题凸显，公安特勤部门迫切需要在重大活动和要人警卫工作中防范来自水下的恐怖袭击和其他风险，并逐步引用公共安全潜水技术与装备。

2.2.1 在重大活动与要人警卫工作中的应用

中国在涉及水域的重大活动与要人警卫工作中，经常运用潜水技术进行水下安检和水下警戒。例如，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2014年APEC峰会、2019年一带一路峰会等重大活动中，安保部门都曾抽调专门力量，在赛场、会场水下进行安全检查与警戒监控，为确保赛场、会场安全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警卫工作中，潜水技术主要应用于水下安检、水下警戒和水下护游三个方面。

2.2.2 消防工作中的应用

消防潜水救援往往面对较为复杂的水域环境，需要特殊的潜水技术才能满足应急救援的需要。救援是我国消防部门的一项重要职责，新《消防法》明确规定：“承担以抢救人员生命为主”的救援任务。《消防部队执勤战斗条例》中第八十九条也明确规定：“实施水上救援时，应当由熟悉水性的人员承担，穿着专用救生防护装备，由具备专业资质的人员操作舟艇；实施潜水救援时，救援人员应当具备潜水员资格证，严格按照规程操作，并采取安全措施”。

2019年4月，应急管理部在重庆举办了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竞赛，开放水域潜水打捞成为了水域救援的一个重要科目。

公共安全潜水技术在消防救援工作中，主要应用于人员的救援与打捞、车辆的打捞、倾覆船只救援等方面。

2.2.3 刑事侦查中的应用

水下刑事侦察是国内最早将潜水技术应用于警务工作的领域。其主要任务是赃物、证物及尸体打捞等。我国江、河、湖、海分布广泛，山区、农村地区水库、池塘、沟渠众多，涉水类刑事案件较为常见。以长江航运公安局为例，每年需要调查、甄别的涉水死亡案件平均在50起左右。

3 公共安全潜水的装备

公共安全潜水装备大致可以分为个人水肺装备、特殊装备和后勤保障装备等三类。

3.1 水肺潜水装备

水肺潜水基本装备是指为潜水员提供生存保障和水下活动所需要的工具。水肺是潜水者借助全套水肺潜水装备长时间潜水的方法。装备包括：气瓶、浮力调整装置、调节器、面镜、呼吸管、蛙鞋、配重及配重带、防护服/潜水服、潜水靴、手套、潜水电脑表、潜水刀、水中照明灯、水中记录板等多种装备。

水肺潜水的装置和气体成分多种多样，根据水肺潜水装备的密闭性可以将水肺装备分为密闭循环器、半密闭循环器和开放式。根据气瓶中气体的成分可以将气体分为压缩空气、高氧空气或者混合气体。根据其不同的性能和限制条件，在不同的环境下使用。公共安全潜水工作的一般深度需求在40米以内，压缩空气和开放式水肺装备是较好的选择，其优点是既能满足工作需要，装备使用的培训难度也相对较小。

3.2 公共安全水下装备

3.2.1 水下武器装备

是指警卫人员在水下执行警戒、监视与检查时所配备的武器装备，一般包括水下格斗匕首和水下枪支。水下匕首是警卫潜水员必备的近身格斗武器，同时，在遇到海草、渔网、鱼线、绳索纠缠时，它也是最有效的排除工具。与陆地不同，水下枪支的构造较为特殊，由于水的密度是空气的800倍，必须考虑子弹在水中的阻力问题。因此，各国在设计研发水下枪支时，普遍采用了细而长的弹头形状设计，以便更好地克服阻力，保证更精准的命中率和杀伤力。

3.2.2 水下安检和搜索器材

水下搜索与识别一般分为光视觉系统和声视觉系统，当距离物体十米以内，一般采用光视觉系统；当距离物体大于十米以上时则用声视觉系统。目前，更为先进的技术是采用水下激光目标探测技术进行搜索援救、水下侦察、目标识别等，但由于其成本昂贵且器件寿命较短，该装备仍处于研发阶段，目前还未能得到广泛应用。在水域面积较小的地方，警卫和特警潜水员可以通过使用水下金属探测器，对水下进行金属探测。另外，在水下搜索与水下监控工作中，水下摄像机、照明设备和水下智能机器人也正在被广泛应用。与陆地不同，水下传感设备在灵敏度、分辨率、抗干扰性、隐蔽性与弱目标探测能力、多目标探测能力与自主调节能力等方面都有较高要求。当前，一些国内外研究部门正在利用三维模拟系统将声纳信号转变为三维图像，实现对水下进行更直观的探测与监控。

3.2.3 水下推进器

是电动潜水推动器，操作简单方便，具有强大的水下推进力，能够大大增加水下工作的效率。

3.2.4 水下搜索、打捞用具

是为了完成水下搜索和打捞所需要的各种工具，包括绳索、浮标、敛尸袋、浮力提升装置、水下剪切和破拆工具等。

3.2.5 后勤保障装备

潜水装备的维修保养和充气是后勤保障的重要方面，因此，需要建设充气室和保养站等基本设施建设。另外，针对潜水员有可能出现的潜水疾病，需要建设减压舱或者联系附近医院，完善医疗保障服务。

4 公共安全潜水人员的选拔与培训

4.1 潜水人员选拔

公共安全潜水是一项高风险、高技术并担负重大责任的工作，需要对公共安全潜水员进行认真选拔。通常可将选拔条件分为专业条件与一般条件。

4.1.1 公共安全潜水员的一般条件

一般条件为政治可靠，心理稳定，身体健康，身体素质好，领会能力强，反应敏捷、迅速等。

4.1.2 选拔公共安全潜水员的专业条件

在专业条件中，一是必须具有基本游泳技能；二是健康状况必须良好，在进行潜水前，必须进行身体体检；三是具备一些特殊的心理品质，如心理成熟，反应能力、判断力和自律能力等；四是根据警卫、消防和特警等工作的特殊性而应掌握的特殊专业技能。例如警卫工作中，潜水员需要掌握安检技术和水下安检器材的基本原理和使用方法；消防工作中，潜水员需要掌握水下救援和打捞的程序、技术和装备；刑事侦查工作中，潜水员需要掌握水下犯罪或事故现场的处置方法和水下刑侦手段等等。

4.2 公共安全潜水人员的培训

4.2.1 初级潜水技术培训

初级潜水技术培训是指潜水理论、处理一般问题所需要的技巧和水下及水面通讯。

4.2.1.1 潜水理论培训

潜水物理基本知识、机械识图、工程力学基本知识、潜水生理学及医学基础知识、潜水装具和潜水设备、船舶和水上设施、水文知识、潜水作业安全和环境保护知识及潜水法规知识等。

4.2.1.2 基本潜水技巧训练

包括了至少28项基本潜水技巧，用来应对水中可能出现的各种装备、环境和个人的意外状况，是在水下保持舒适和安全的基本技术。

4.2.1.3 水下及水面通讯技术的培训

主要是指通过特定的通讯手段，达到传递消息和指令的作用。通讯手段主要包括绳语、灯语、手势、写字板、浮标、水下通讯系统等。

4.2.2 中级潜水技术培训

中级潜水技术培训是指完成公共安全工作所共同需要的较为高级的潜水实用技术培训。包括潜水救援基本技术、潜水导航技术、搜索技术和特殊装备技术。

4.2.2.1 潜水救援基本技术培训

潜水救援基本技术培训主要是针对水中伤害的施救所进行的培训，是公共安全潜水团队的必训科目，通过训练，使潜水员在团队其他人员遭遇险情或意外情况时能够快速采取行之有效的救援措施。包括水中施救训练、送医院前急救训练和水中伤害处理等。

（1）水中施救训练。主要是训练潜水员对遇险人员进行的施救。其中包括将遇险人员安全带离水底、水面安全拖带、救援呼吸和岸上急救等，训练潜水员利用装备给水下遇险人员提供足够浮力，进行水面救援呼吸以维持生命体征和将人员带离水面。

（2）院前急救训练。主要是训练潜水员在专业急救医务人员到来之前，对发生心脏暂时停止跳动或呼吸暂停的人员所采取的应急医疗救助措施。目前，急 救 EFR（Emergency First Response）和心肺复苏CPR（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都是送医院前进行急救训练的国际标准操作规范，专业的潜水救援人员应该具备相应的急救知识。

（3）水中伤害处理。主要是训练潜水人员对水中生物所造成伤害的处理；对水下障碍物给人体造成的伤害进行包扎；疑似潜水病的紧急救护等。

4.2.2.2 潜水导航技术培训

潜水导航技术包括水下距离测算、水底自然参考物导航、水下指北针导航。

4.2.2.3 搜索打捞技术培训

搜索打捞技术包括制定搜索打捞潜水计划、常用的搜索方法、实物打捞技术。

（1）制定搜索打捞潜水计划。搜索打捞有时要在能见度为零或被危化物质污染了的水域环境下作业，要求公共安全潜水团队在任务实施前必须进行严密的组织与规划，在遵守一般潜水所需通用程序的同时，还要制定专门的潜水计划，包括如何确定搜索目标，详细了解搜索物品的情况，并选择潜伴或小组进行作业，提出明确的工作要求；同时，也要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确定处置预案。

（2）常用的搜索方法。首先要划定搜索区域，然后根据搜索环境和搜索目标确定搜索方法，搜索方法要简单实用。一般可根据搜索范围、深度、能见度等水域环境采取无绳索搜索和绳索搜索两种办法。无绳索搜索法可采用U形搜索法和方形扩展搜索法两种战术；绳索搜索可以采用圆形搜索法和导索辅助搜索法两种战术。潜水员须根据不同的水下环境情况和具体执行的水下搜索摸排任务，选择不同的搜索技术。

（3）实物打捞技术。公共安全潜水员在执行实物打捞任务时，需要根据打捞的物品和实际水下环境决定使用何种装备和设施，制定打捞程序、起吊程序，以确保作业安全。

4.2.2.4 特殊装备技术培训

与休闲潜水不同，公共安全潜水无法选择作业环境，有时要面临的是极端的天气，漆黑的夜晚，寒冷、受污染的水域，急速的水流等恶劣的环境，必须配备专业的装备，主要包括干式潜水衣、全面罩、水下照明设备、水下推进器等装备，并采用特殊环境下完成任务的专业技术。

4.2.3 高级技术培训

对于不同专业领域的公共安全潜水，必须编制专业教案，根据执勤需要，进行专业培训。

4.2.3.1 要人警卫专业技术培训

执行要人警卫的潜水员，主要是防范来自水下的危险。其训练内容包括水下安检器材的工作原理与使用方法、水下警戒技术、水下警卫格斗技术、水下护游与救护技术等。

（1）水下安检技术培训。培训警务潜水人员根据警卫级别、水域面积、警力配置、水文水质条件、水下地形和现有技术装备情况等制定水下安检计划，综合使用各种技术装备与检查手段。

（2）水下安检器材知识讲授。主要介绍目前国内外水下安检的发展状况与未来发展趋势，了解各种水下安检装备与安检系统的工作原理和具体操作方法；熟练掌握所配备水下安检器材的使用并能够排除简单故障。

（3）水下格斗培训。训练警卫潜水员熟练运用水下警戒、格斗的基本技战术和武器装备。一般包括水下观察、水下预警、徒手擒拿格斗、水下协同战术、水下冷兵器和水下枪支使用训练等内容。

（4）水下护游技术培训。主要包括警卫潜水员水下护游技术，利用潜水装备进行紧急救护技术，水下推进器使用与简单故障排除技术，水面护游与水下护游协同战术。

4.2.3.2 消防专业技术培训

主要是针对人员及车辆救援与打捞程序进行技术培训。培训内容包括：制定搜索计划、确定搜索目标、收集和分析资料、选择合适的装备和团队成员、进行搜索定位、搜索物提升出水、相关记录与移交等。

4.2.3.3 刑事侦查专业技术培训

主要内容包括：了解案情，访问目击证人，判断流速与位移，制定搜寻计划，确定目标位置，事故现场的水下拍照，水下现场图绘制，证物搜索、保护与提取，尸体与死亡时间判断，尸体打捞与处置，水下现场管理等技术。

5 结束语

中国全面引进公共安全潜水技术时间不长，技术积累薄弱，目前，还没有自己专业的培训教材和培训机构，专业教员与专业人才短缺，还难以满足我国应急救援、水下侦查、水下安全防范等公共安全的需求。建议有关行业管理部门与业务需求单位、潜水培训机构、装备设备制造厂商共同努力，制定长远发展规划，大力开展技术培训，将中国公共安全潜水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