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之美,心之所向
——浅谈贾平凹文学作品的自然生态美学意蕴

2019-01-27 12:00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210000
大众文艺 2019年6期
关键词:贾平凹美学人类

(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210000)

贾平凹是我国文坛史上较早触及生态美学创作的作家之一,他在文学创作中体现出的生态思想旨在通过描摹自然的原生态美感来展示生态环境的原始生命力。贾平凹深受老庄美学思想的影响,毕生追寻“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从而使得“世间万物的同一性”成为贾平凹塑造“和谐”艺术世界的宗旨。追溯作者的文学创作生涯,首先源自其深受古朴的“商州”文化浸染,其次是受古代传统宇宙意识——老庄思想的影响;同时,他抨击“工业文明”社会之下的物欲横流,无限膨胀的物质欲望将人类带入“自掘坟墓”的险境。在其作品中,贾平凹以生态批评和生态美学的相关理论为指导,以此探讨在人与自然关系逐渐疏远、淡漠的时代,如何保持关心自然、关注生态的赤子情怀和博爱之心。

贾平凹的生态文学作品凝聚了生态之美。在《月迹》中:“月光是玉玉的,银银的,洒在院里、沙滩上,满世界都柔柔和和得像水面一样。”在《冬景》中则是宁静与空灵的景象:“雪下得好大,雪天里有太阳的红光,有一树的小鸟,更有树下的赏雪人——他在做一首冬的诗。” 在这类散文作品中,自然是美好安宁的。而这种本质,是大自然与生俱来的,也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美的馈赠。但是,大自然也有另一面:譬如“秦岭深处的大洼地更是像死亡一般寂静”……在这类文字中,自然仿佛是上帝的化身,令人望而生畏,独特的生命体验由此而生。在《张良庙记》等文中,自然总是以深林险峭的面貌出现,《荒野地》中描写的时间则是亘古的洪荒,在《读山》中,“山风森森,竟几次不知了这山中的石头就是我呢,还是我就是这山中的一块石头?”颇具庄周梦蝶的意味。在这类作品中,可谓是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然而在近现代思想史上,人们曾一度认为人类能够征服自然,显然这是一种严重的误解,正如诺曼·卡曾斯说:我们违背大自然的结果是:我们破坏了自然景观的美,自然动态的美和天籁的美。贾平凹始终持有来自生命深处的觉悟,也因此,他总是大篇幅地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进行创作,使自然具有人的思想和情感——安宁如慈母的大地,挺拔如伟岸丈夫的山脉……这类描写源于作家对自然具有人格化的肯定,他把对自然生态的热爱,都灌注到文学创作中,自然生态是他文学精神世界的港湾。

一、诗画意境的审美创造

生态自然美学一直是文学创作的重要母题,“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的万物空灵境界总让人心驰神往。然而,在社会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大自然很悲哀地从人类的“诗画意境”变为人类攫取财富的宝库。贾平凹的生态文学重新激发了人类对自然的审美情趣,引导我们运用多种感官世界去认知自然之美。其返璞归真的景物描写无不令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怀念狼》中有这样一段景物描写:“河面并不宽,流水却急,绕着对面山根下来,沿着河滩苍苍茫茫的野芦苇和蒲草,有路绕过一丛河柳,河柳下系着只船。”作者运用白描的艺术手法只言片语就生动形象地为读者展示了乡村的宁静美好和纯澈无暇,这大概是大自然无需加工就天生丽质的美,也是大自然形象勾勒出的诗画意境美。再如小说《浮躁》里的人们生活于竹林苍榆之间,这些深居简出的人们,曾心无旁骛,自由惬意的生活于滋养他们的广博的土地上,和鳞次栉比的高楼都市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诗意栖居的审美创造巧妙地奠定了生态美的艺术氛围。

二、对神秘自然的忧患意识

贾平凹的文学作品中还经常出现大量的神话故事,它们看似荒诞不经,形成一种现实和幻想混杂在一起无法分清界限的世界,可见对神秘自然的忧患意识是贾平凹文学创作中又一突出特征。从敬畏、保护生态的角度出发,小说《怀念狼》就集中体现了这一特征,这是关于一个“离乡与返乡”的文学题材,它被贾平凹重新放置于当代生态危机的背景之下。小说讲述了一个关于寻找15只濒临灭绝的狼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离奇神秘。众所周知,狼在我国北方民族中具有不可或缺的象征地位,狼以其强大的力量威慑着人,但在关键时刻也庇佑着人类,因此北方人民把狼视为神一般的存在。《怀念狼》表现出人性和狼性间的互相幻化,构成人与自然关系的一种隐喻——人与狼互相依赖,缺失一方,都将会打破整个生物链的平衡。贾平凹在小说结尾中借“我”这一都市人形象在没有狼的世界中痛苦呐喊的悲剧表达了他对人类滥杀狼群、破坏自然的强烈控诉,强调了人与自然中所有的物种是相互依存、相互依赖的关系。狼的消失,使得人们陷入到一种精神空虚之中,生态链的断裂终将带来生存欲望的涣散。贾平凹说:“人是在与狼的斗争中成为人的,狼的消失使人陷入恐惧、孤独、衰弱和卑鄙,乃至于死亡的境地。怀念狼是怀念着勃发的生命,怀念着世界的平衡”。由此可见,只有人与自然之间相互和解、共生,社会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愿景。

三、探求和谐自然的生态伦理

人与自然的和谐是生态文学追求的理想境界,远古时代的人们视自然为“皇天后土”,即遵循了天地间的法则,才可以国泰民安,这种遵循生态伦理的理念是贾平凹生态文学的内在核心。在小说《天狗》中,山民对 “天狗吞月”现象视为一个具有神秘色彩的象征仪式。文中的山民们还过着一种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所谓“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种宁静闲适的生活方式和现代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反观当下,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物欲,无休止地展开对自然资源的开采和掠夺,殊不知,心灵的安稳在于安贫乐道,只有把欲物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内,人与自然才能得到长足的发展。贾平凹大力提倡极简主义,节制欲望返归自然从而获得精神的升华。小说《怀念狼》中的“我”在就曾亲眼见证过一位老道人为狼治病的场景,狼离开时用前爪跪地的方式向恩人道谢。当老道人死去,狼群悲伤地来送葬的场景使读者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它蹲在了门口先是呜呜了一阵,紧接着呜呜声很浊,像刮过一阵小风,定睛看时,就在土场边的柏树丛里闪动着五六对绿莹莹的光点:那是一群狼在那里”。人与狼之间深沉的情谊,灵魂洗礼与救赎。这里,贾平凹将以“我”为代表的人类和以“狼”为代表的自然生命之间梦幻般的憧憬展露无遗。倘若人类能节制欲望,以一颗博爱、仁慈的心去看待世间万物,探求和谐的生态伦理,那么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愿望就将指日可待了。

四、结语

随着社会的发展,大自然曾经安宁的湖水被搅浑,和谐的净土变成了昔日黄花,人类为了发展经济不惜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这种现状迫使我们重新审视人类和自然的关系。贾平凹的文学作品不仅表达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憧憬,而且深刻地控诉了人类中心主义指导下,破坏自然、乡村巨变等社会现实,表现了人类终将回归自然的历史宿命。心系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学史观体现了贾平凹作为知识分子的责任感和历史使命。通过反思批判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意识,人也从自然中获得启迪,达到彼此间的融合,促使我们去反省物我关系的生态哲学观,所谓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此为贾平凹进行生态美学研究的现实意义所在。正是这样一种和谐的自然生态伦理观,使得贾平凹的文学作品在当代文坛中熠熠生辉、常青不衰,向世人证实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层内涵,总是在持之以恒地追求自然宇宙与社会人生的无我合一的境界,其中流露出人道主义情怀和社会责任感更加富有时代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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