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风险、多元化经营与中国养禽户家庭生计研究①

2019-02-18 05:30刘婷婷应瑞瑶
关键词:家庭经营家禽禽流感

刘婷婷 应瑞瑶

中国禽业以养禽农户为主,对中国农户来说,家禽养殖具有不受土地规模严重限制,生产周期短,见效快等特点,且可由妇女、儿童和弱势群体(如老人和残疾人)管理,是中国农户重要的生计手段,其发展也符合中国当前劳动力剩余的国情。然而自2004年以来,高致病性禽流感频频爆发,历史数据显示截止到2017年1月,中国大陆除海南省和重庆市外,其余省(直辖市、自治区)均爆发过高致病性禽流感,且每年均有疫情发生,发生总次数达1 108次,造成401人死亡,48.76万只禽只死亡,政府强制扑杀家禽数超过1.64亿只②中国农业部,2017;中国卫计委,2017。。禽流感爆发强度大,范围广,杀伤力强,对中国禽业造成了巨大冲击。禽鸟死亡和生产减少所导致的损失及其对养禽户家庭生产和福利的影响不容乐观,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生产的冲击以及未来家禽生产走向成为关注焦点。

近年来,学界就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养殖的影响展开了大量研究,得出了较为丰富的结论,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养殖冲击程度的研究;二是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养殖影响途径的探讨;三是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养殖影响的农户异质性分析。例如,于乐荣等基于实地调研的两期面板数据得出禽流感的发生会使养殖户4年的家禽收入积累和增长受到损失,且禽流感结束后仅2/3的农户恢复家禽养殖,其养殖规模也无法达到疫情发生前[1]。Muteial等采用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分探讨了禽流感对尼日利亚农户资产、收入、非农就业和应对策略的影响。结果表明,禽流感危机爆发初始阶段,大部分受访农户每月家禽损失超过50%,其中小农户受损最严重,由于资源禀赋低受损的小农户在疫情结束后恢复速度较慢[2]。王志斌等和张淑霞等以2010—2011年的禽流感疫情为例,基于陕西省疫区实地调研获得的142户养殖户数据,结合禽流感疫情流行病学方法,研究了禽流感下养殖户的经济损失情况。结果表明,禽流感的发生使得调查区域的养鸡户减少了半数以上,且同一次疫情中,不同养殖户的经济损失和损失程度存在较大差异,养殖类别,蛋鸡死亡比例,蛋鸡日龄,市场价格,产蛋率和疫情期的长短都会影响最终蛋鸡经济损失大小[3-4]。Paul等以2011年禽流感为背景,基于泰国农村地区实地调研的470户家禽散养户数据,考察了禽流感对散养户造成的经济损失。结果表明,禽流感对散养户造成的经济损失取决于散养家禽的规模,散养家禽的饲养方式,家禽出售方式以及雏鸡来源[5]。朱宁等以H7N9事件为研究背景,采用402户养殖户数据分析了疫情冲击之后养殖户补栏行为。结果表明,禽流感明显冲击到了养殖户的补栏行为,疫情之后部分养殖户不再补栏甚至退出家禽市场,而继续补栏的养殖户其补栏行为受到了养殖规模和市场价格的显著影响[6]。赵玉以2004年1月至2014年6月见诸报道的238次“禽流感”疫情事件为背景,基于平滑转移函数的非线性单位根检验和非线性协整理论发现,禽流感的发生不仅通过产品市场途径,还会通过要素市场负向影响养禽户家禽养殖[7]。刘明月等基于实地调研的363户蛋鸡养殖数据,构建养殖户生产恢复行为理论模型,采用结构方程计量模型发现95%的养殖户会在疫情发生的2年内恢复蛋鸡生产,恢复生产的养殖户中有一半选择减小规模。而养殖户生产恢复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其中外部支持对养殖户生产行为恢复的影响最大,家庭特征次之,风险感知对养殖户生产行为的恢复影响最小[8]。通过文献梳理发现,现有研究普遍认为禽流感的发生会对养禽户家庭生计造成严重的负向冲击,而统计数据却显示禽流感发生之后养禽户家禽收入显著下降,但家庭收入仍呈上升趋势(如图1)。

图1 疫情发生省和非疫情发生省养禽户家庭生计变动概况

事实上,中国禽流感发生范围之广,各地区爆发频次与延续时间不一,再结合疫情发生地禀赋特征,使得禽流感对养禽户生产生计的影响机制颇为复杂,以往文献研究,未深入考虑到以下几个重要因素:(1)养禽户多元化经营情况。农业是典型的风险性产业,在市场化的农业经营环境下,中国农业的微观主体——农户正面临着日趋多样化、复杂化的农业经营风险(生产风险、市场风险)从而导致农户收入的意外变化[9-11]。作为中国的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的主要特征之一,农户往往缺乏包括现代社会保障和商业保险的正式风险规避机制,被迫采取自我保险机制,进行多样化经营分散风险,以确保自己不受到显著收入波动所导致的严重影响[12-14]。而在生计收入来源多样化情况下,任何性质的风险冲击带来的后果都是有限的,尤其是受到外部冲击的收入在家庭总收入中贡献很小,即农户家禽养殖收入仅占家庭经营总收入的比例很小时,禽流感对整个家庭生计的冲击影响将是有限的[11,15]。如果不考虑养禽户多元化生产情况,往往会高估禽流感带来的严重后果。(2)家庭劳动力的流动性。对于中国养禽农户来说家禽养殖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经营项目[16],受到禽流感冲击后,养禽户可以在新的风险环境和约束条件下对劳动力进行重新配置,将劳动力投入到其他可替代的生产经营项目中,使得其他经营项目的收入增加,以此避免家庭总收入的波动。以往研究普遍注意到禽流感冲击后养禽户家禽生产变动,而鲜少关注到养禽户其他生计活动的变化,得出的结论具有一定的局限性。(3)疫情爆发的频繁性。统计数据显示,禽流感在中国大陆第一次大面积集中爆发是在2004年和2005年,之后疫情次数虽有减少但每年仍有爆发,而以往文献多是将禽流感作为一次性的外生冲击,采用截面数据或两期面板数据,忽略中国自2004年以来每年均有疫情爆发的现实,得出的结论对中国养禽户不具有普遍适用性。

禽流感是否会对养禽户生计造成负向冲击?多元化经营是否能够弥补养禽户损失?鲜少有文献针对这类问题做出详细解释,而清楚地回答上述问题有助于我们了解禽流感冲击下养禽户生计变动以及多元化经营在弥补农户收入损失中的作用,对于如何降低农户收入风险,提高农户收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为政府在禽流感发生时建立更精准完善的扑杀补偿标准以及灾后正确指导农户进行兼业经营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因此,本文基于中国农村固定观察点大样本面板数据,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在现有研究基础上结合禽流感爆发特征和中国养禽户禀赋特征,纳入尚未考虑因素,从经济学角度分析探讨禽流感、多元化经营与养禽户生计之间的关系。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对于一个代表性的养禽户,其家禽生产规模决策是在时间、金钱和技术约束下,在产出和价格不确定性情况下做出的,具有一定的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禽流感一旦发生,会对养禽户家禽养殖造成两方面的影响:直接影响,包括疫情致病致死和政府强制扑杀造成疫区养禽户禽只完全损失以及扑杀、消毒带来的支付费用,以及非疫区养禽户家禽生产中断、家禽产品无法顺利出售和强制免疫造成的额外成本。间接影响,指消费需求萎缩导致市场价格波动从而影响到非疫区养禽户家禽生产规模。禽只损失,额外费用支出以及市场价格波动使得养禽户家禽养殖利润和家禽养殖产量均受到负向冲击,家禽养殖收入降低也是在所难免。因此无论养禽户是否进行多元化经营,其家禽养殖收入均会受到禽流感的负向冲击。由此提出假说1(具体影响路径如图2所示)。

假说1:无论养禽户是否进行多元化经营,其家禽养殖收入均会受到禽流感的负向冲击。

图2 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收入的影响路径

农业是典型的风险性产业,尤其对于中国农户,其生产规模小,抵御风险能力弱,而农村正规的风险管理制度及社会安全网仍然相当缺乏,使农户农业生产不得不面临来自多方的农业风险,包括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从而导致农户经营收益的意外变化。为此农户会采取一定的风险应对策略来抵御和化解自然和市场风险对农民收入造成的冲击,其中多元化经营是农户应对风险常用的传统策略之一,属于“自保险”。农民多元化经营是指农民寻求替代性收入的过程,从事多元化经营并不能减轻每一种活动本身的风险,但是随着多样化水平的增加,风险被分散,可以降低收入波动,提高农民抵御自然和市场风险的能力。禽流感一旦发生,单一化经营的养禽户家禽收入受损,由于没有其他收入作为弥补,家庭经营收入会受损严重;而对于从事多元化经营的养禽户,疫情发生后其可以通过其他收入途径来弥补家禽收入的骤减,从而保证家庭经营收入不受冲击。因此,多元化经营程度越高,禽流感对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的冲击越小。由此提出本文假说2:

假说2:多元化经营可以减少禽流感对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的负向冲击。

二、变量选取与模型选择

实证研究数据一般分为三类:截面数据、时间序列数据和面板数据。面板数据综合了前两种类型的数据,是对总体中的给定样本在某一段特定时期进行多重观察构成的数据集。面板数据一般可以分为两类:随机效应模型(Random Effect Model)和固定效应模型(Fixed Effect Model)。实证分析中到底采用哪种模型,则取决于数据的特点,本研究采用Stata12.1 SE计量分析软件,选择固定效应模型验证禽流感对养禽农户生计的影响。在研究中主要涉及到以下变量因果关系的实证检验:

上述式中,i代表农户,t代表时期。(1)式中的Inc_poultryit表示第i个农户在时期的家禽养殖收入,包括鸡、鸭、鹅、鸽等所有家禽养殖的实际毛收入;Dit表示养禽户所在省份疫情情况,如果当年该省份发生疫情,则Dit=1,反之,养禽户所在省份当年没有发生疫情,则Dit=0;Zit是一组根据已有文献总结梳理后选取的影响变量。Inc_poultryit即家禽收入的控制变量,包括家禽养殖饲料投入、家禽养殖劳动投入、户主年龄、户主性别、户主受教育程度、家庭规模、家庭女性人数占比、家庭非农就业人数占比、家庭非健康人数占比、产品销售量合同占比、家禽收入占比[17-20]。此外,本文额外加入了时间虚拟变量和地区虚拟变量。

(2)式中的Inc_householdit表示第个农户在时期的所有家庭经营总收入,此处的经营收入也是各项生产经营项目的毛收入,是养禽户种植收入、养殖收入等农业收入和一系列非农收入的总和。Xit是一组影响变量Inc_householdit即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两类,一类是表述农户家庭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变量,如户主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家庭成员是否有村干部、家庭人口数、非农就业情况;另一类是生产投入变量,如农业生产费用、劳动投入、耕地面积[21-25]。式(2)中也加入了时间虚拟变量和地区虚拟变量。各项变量的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三、数据来源与样本分布

本研究涉及到的数据包括两方面:禽流感发生概况;养禽户家庭生计数据。前者来自于中国农业部网站;后者来自于中国农村固定观察点。由于后者数据仅更新到2012年,本研究仅以2004―2012年禽流感为例,将疫情分布概况与养禽户家庭生计数据相结合,完成本研究内容。中国农村固定观察点的数据包括农户各年家庭成员基本情况、家庭生产、家庭收入、家庭消费、家庭支出和家庭财产等各方面情况,该调查系统着重对固定样本村和样本户的跟踪调查,能够较为准确地反映村和户各方面情况的长期变化。到2012年底,中国共有2 852个县级行政区单位,其中有109个县发生过禽流感,疫情发生县数量占全国县总数的3.82%;而2004―2012年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355个县中有39个县发生过疫情,占数据库样本县总数的10.98%,能够代表全国禽流感发生概况,即采用中国农村固定观察点数据能够较好地验证本研究提出的问题。根据研究内容,按以下两个标准从355个样本县筛选样本农户:2001—2012年均参加调研的样本农户;2001—2003年均养殖的养禽农户。前者是为了获得养禽农户的跟踪调研数据;后者是将样本户锁定在疫情发生前长期从事家禽养殖的农户。筛选后样本农户共有2 520户。

此外,由于数据可获性原因,本文以养禽户家禽收入占家庭经营收入比重作为养禽户是否从事多元化经营的代理变量,并将样本养禽户分为了四个类型:专业养禽户Ⅰ型、专业养禽户Ⅱ型,兼业养禽户Ⅰ型和兼业养禽户Ⅱ型。前两类养禽户家禽养殖收入占家庭经营总收入的一半以上,本文认为这类养禽户将大量资源与劳动力投入到家禽养殖,家庭生计以养禽为主,因此将其作为多元化经营程度较低的养禽户代表;后两类养禽户家禽收入占家庭经营总收入的比值小于一半,本文认为这类养禽户将大部分资源与劳动力投入到其他家庭经营,家庭生计以养禽为辅,因此将其作为多元化经营程度较高的养禽户代表。样本养禽户的具体分布如表2所示。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 样本农户分布

四、结果与分析

(一)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收入与家庭经营收入的影响分析

1.总效应

表3为禽流感对所有养禽户家禽收入和家庭经营总收入的影响,此处没有区分养禽户类别,目的是为了验证禽流感的发生是否会冲击到养禽户家禽收入和家庭经营收入。为了提高模型的准确性,家禽养殖收入、饲料投入、农业补贴和农业保险等涉及到费用和收入的数据均以1990年价格为基准进行了价格指数的剔除,同时除虚拟变量和比值变量以外的其他变量均取对数。模型样本量为22 680,F值为534.33,P值为0.000,该模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从表3可以看出,在控制其他变量的条件下,禽流感的发生显著负向影响养禽户家禽收入,表明针对所有养禽户其家禽收入确实受到了禽流感的负向冲击;同时表中结论也显示禽流感的发生对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并不显著,可能原因是此处回归分析的样本对象是所有养禽户,没有考虑到养禽户之间的异质性,即养禽户多元化经营情况。

表3 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收入和家庭经营收入的影响

2.农户异质性——多元化经营角度

本文在上述研究基础上将样本对象分为四类,对四类样本养禽户分别进行回归分析,查看多元化经营是否会削弱禽流感对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的冲击。在进行回归分析前,对疫情发生省份和非疫情发生省份养禽户家禽收入和家庭经营收入变动进行了T检验,初步判断是否存在系统性差异。从表4可以发现,相较于非疫情发生省份,疫情发生省份的专业养禽户Ⅰ型、专业养禽户Ⅱ型和兼业养禽户Ⅰ型三类养禽户在禽流感冲击下家禽收入变动存在显著负向差异;同时专业养禽户Ⅰ型、专业养禽户Ⅱ型和兼业养禽户Ⅱ型三类养禽户在禽流感冲击下家庭经营总收入变动存在显著差异,前两者为负向差异,后者为正向差异。该结论初步表明四类养禽户受到的疫情冲击程度存在差异。

表4 不同区域养禽户家禽收入与家庭经营收入T检验结果

表5为四类样本养禽户分别回归的分析结果,结果显示:无论养禽户是否进行多元化经营,其家禽收入均受到禽流感的负向冲击;但多元化经营确实可以削弱禽流感对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的负向冲击。该结论与本文预期完全一致,也与现实相符。具体分析如下。

我国针对禽流感采取的是扑杀补偿政策,以疫情爆发所在的自然村为疫点,疫点3公里范围内为疫区,疫点5公里范围内为受威胁区,对于疫区所有禽只进行扑杀并以每只10元的标准对疫区养禽户进行补偿,而对于受威胁区内所有禽只进行强制免疫,其余区域养禽户自愿免疫,同时疫情发生后的6个月内疫区不得饲养家禽。可以看出,禽流感一旦发生,养禽户受到的损失为:(1)疫区养殖业完全中断,前期投入的仔畜、饲料等各项费用完全折损,禁养期内家禽舍棚养殖设备等专用性资产损失严重,专业养禽人员闲置;(2)非疫区禽只产品无法顺利运出增加额外的饲养成本,家禽产品市场的消费萎缩导致家禽产品市场价格下降。因此,无论是否进行多元化经营,禽只的直接损失和家禽产品价格下跌的双重冲击下,养禽户家禽收入的减少在所难免。

表5 禽流感对不同类型养禽户家庭生计影响差异分析

对于专业养禽户,家禽养殖是其主要收入来源,对家禽养殖依赖性较高,且养禽户将大部分劳动力,现金和技术都投入到家禽养殖中,多元化经营程度较低。一旦疫情爆发,家禽养殖中断,家禽养殖专用性资产闲置且无法转移到其他经营项目,不仅需要支付专用性资产闲置的折旧费且短时间内养禽户无法将专用性资产转换为现金;家庭成员多数为家禽养殖专业人员,对于其他家庭经营项目并不擅长,疫情发生后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劳动力转移到其他行业;同时家庭其他收入来源较少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弥补家庭经营收入带来的空缺。因此禽流感对家庭经营收入仍然会造成较大的负向冲击。对于兼业养禽户而言,家禽养殖收入只是其家庭经营收入的一部分,兼业养禽户并不会将家庭全部劳动力、资金和技术都投入到家禽养殖中,而是根据各项生产经营项目的比较收益和面临的外部风险环境合理分配家庭各项资源,多元化经营程度较高。例如,家禽舍棚多以家中半开式土坯房代替需要合理通风、透气、采光、温度等的专业建筑,养殖品种多以上一轮禽只养殖自繁自育或就近集市购买的雏禽代替精心选购的优良禽只品种;家禽饲料多以自家种植的谷物青菜代替质量稳定、数量充足、营养配比合理的专业禽只饲料;家禽养殖设备多以散劳动力代替饲料搅拌机、电磨等专业化的机械设备;养殖管理多以依靠传统经验的家庭劳动力代替需要掌握饲料配比、定时定量补给、及时发现疫情并能进行简单防疫等技术的专业化养殖人员。可以看出,对于这类养禽户而言,由于家禽养殖前期投入的饲料、仔畜疫苗费用不多,即使禽流感爆发也不会产生额外的折旧和闲置费用,可以将家庭剩余劳动力,资金等资源迅速转移到其他更具比较收益的经营项目,以此得到的额外收入使得亏损不多的家禽养殖收入得以弥补,甚至于超过原有家禽养殖收入。因此,即使兼业养禽户家禽养殖收入受到禽流感的负向冲击,家庭经营收入受损也是有限的。因此上述结论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多元化经营可以削弱禽流感对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的负向冲击。

(二)禽流感对养禽户其他类别家庭经营收入的影响分析

上述分析看出,多元化经营不能够削弱禽流感对养禽户家禽收入的影响,但能够削弱禽流感对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的影响。那么,养禽户应对禽流感冲击的主要手段有哪些呢?我们对受到冲击省份和没有受到冲击省份的养禽户,在疫情发生前后各项收入占比变动进行了T检验,这里的收入占比是指养禽户各项收入占家庭经营收入的比重,其中畜牧业收入指除家禽收入外的猪牛羊和水产品养殖等收入。结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出,禽流感冲击下,养禽户家禽收入占比受到了显著负向冲击,与前文结论一致。此外,畜牧业收入占比和非农就业收入占比在禽流感冲击下反而出现上升。结合前文结论这里可以推断出,禽流感冲击下养禽户家禽收入受损,为了应对禽流感冲击,养禽户大多采用增加畜牧业投入和非农就业投入的方式,减少养禽户造成的家庭经营收入波动。这与现实基本相符。家禽养殖是劳动密集型行业,在疫情冲击下,进行多元化经营的养禽户会尽可能的减少家禽养殖投入,将劳动力投入到其他家庭经营。而由于每个农户家庭耕地数量是一定的,且作物生长需要一定的生长周期,家庭种植业决策无法在短期内改变,而畜牧业养殖和非农就业没有耕地数量的限制,相对种植业更容易进行调整,禽流感冲击下,养禽户对家禽养殖的投入减少,从家禽养殖中释放的剩余劳动力和家庭资源可以在短时间内投入到其他畜禽养殖或是非农就业中。

表6 不同区域养禽户家禽收入与家庭经营收入T检验结果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分析表明,在疫情致病致死、政府强制扑杀造成的禽只直接损失和需求萎缩导致家禽产品市场价格下降的间接损失的双重影响下,禽流感的爆发确实对中国家禽养殖农户生计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但由于不同农户多元化经营情况不同,养禽户生计受到疫情的冲击程度和方向在农户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具体结论为:(1)专业养禽户多元化经营程度较低,前期对家禽养殖饲料、仔畜、水电等费用投入较多,且拥有专用性固定资产投资,在疫情冲击下需要支付额外的闲置费、折旧费等空棚费用,使得家禽养殖收入受损严重;而家庭其他收入来源较少,且家禽专用性资产和家禽专业饲养人员在短时间内无法转移到其他经营项目,使得专业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同样受损严重。(2)兼业养禽户多元化经营程度较高,前期饲料仔畜等费用投入较少,在疫情冲击下前期费用折损和需要支付的额外费用都较少,家禽养殖收入即使受损,严重程度也不及专业养禽户;由于家庭劳动力同时拥有多项经营项目的技能,且投入到家禽养殖的专用性资产有限在疫情发生后能及时将家庭劳动力和家庭剩余资金转移到其他生产项目中,通过其他收入来源弥补甚至超过养殖收入出现的损失,因此兼业养禽户家庭经营收入并不会受到疫情的负向冲击。(3)养禽户主要通过增加畜禽养殖和非农就业投入来减少禽流感造成的家庭经营收入波动。

中国防控禽流感的措施主要是预防为主、免疫和扑杀相结合,强制免疫和扑杀所需的资金由中央和地方财政共同负担,中央财政按东部地区20%、中部地区50%、西部地区80%的比例负担(对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提高10个百分点)。各个地区基本上是按照国家统一的政策对养殖农户进行补偿,即按照扑杀数以每只10元的标准对农户发放现金补偿,而对非疫区的养殖农户则提供免费的家禽免疫疫苗并对家禽进行强制免疫。现有的现金补偿是按照扑杀数量来发放,即无论是专业养禽户还是兼业养禽户,都是按照10元每只的补偿标准执行。根据本文的研究结果,禽流感对多元化经营程度较低的专业养禽户的冲击是非常严重的,对于多元化经营程度较高的兼业养禽户的冲击尤其是家庭经营收入的冲击则是有限的。基于此,能否考虑根据养禽户多元化经营程度来确定补偿标准,值得探讨。

总之,禽流感作为一种突发公共事件对家禽养殖农户特别是专业养禽户、家禽养殖业以及整个社会均会产生巨大的冲击,短期内这种冲击会给养禽户家禽养殖收入和家庭经营收入带来负面影响。尽管冲击之后绝大部分养禽户能够逐渐恢复到正常的生产轨迹,但是疫区长达半年的禁养期,非疫区的家禽产品流通受阻使得专业养禽户要完全恢复家禽养殖面临诸多困难。因此,要在资金获得,防疫技能培训等方面为专业养禽户提供更多的资助或扶持以维持家禽养殖业的稳定发展;同时,要加强疫情防控,防止疫情的反复发生;通过建立和完善农业保险和补偿机制等方式保护市场价格,激励受到冲击的养禽户恢复家禽养殖的信心,保护养禽业的生产力,为禽业健康发展提供有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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