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质量理论视角下乡村可持续发展的路径探析

2019-03-14 10:14王景荣
关键词:信任村民质量

王景荣,张 娣

(长安大学 公共管理与法学院,陕西 西安 610004)

一、社会质量理论与乡村可持续发展:一个分析框架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1]实现乡村振兴发展。可见,乡村振兴不仅关乎乡村经济发展,更重要的是建设高质量的乡村社会,多维度地提高村民的生活质量。近年来,随着乡村经济的高速增长和村民收入的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得以大幅提高。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18》显示,2017年我国村民的人均收入和人均支出分别为13 432.4元和10 954.5元。可以说,村民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并逐渐实现脱贫。但片面追求经济增长仅仅把乡村发展看作是促进城镇化、现代化的工具手段,将村民物质生活的“增量”当作唯一的指标,而忽略乡村社会发展“质量”的追求,严重影响了乡村可持续发展的推进。因此,结合当前乡村发展的实际情况,探索出一条以建设高质量乡村社会为最终目标的可持续发展道路成为实现“乡村振兴”重要战略。

社会质量理论是由欧洲学者提出并受到国内学者广泛关注的新研究理论,为我们探析乡村可持续发展路径,实现乡村振兴战略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社会质量理论选取四维指标对社会发展的质量加以衡量:一是社会经济保障,主要涉及当前社会经济发展所提供的物质条件能否满足公众生活的最低需求,保障人们的生存所需的衣食住行。二是社会凝聚,是指社会政策能够在公民中顺利推行和开展,得到人们的认同,从而在精神层面达到一致,进行采取集体行动形成社会向心力。三是社会包容,指人们在生活中所能获得的各种制度和社会关系支持的可能性,通过社会排斥的状况来反映[2]。四是社会赋权,是个人的诸多权利和个人利益受到社会保障的程度,以及社会是否具有相应的制度促进社会和个人的共同发展。

二、社会质量理论与乡村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融合

社会质量理论与可持续发展观本质上都是对高质量社会发展的追求,都突出强调社会各部分的协调发展,两者在价值取向上具有一致性。

(一)兼顾经济效益和社会质量

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欧洲的社会质量理论,与乡村可持续发展的内涵相契合,依托于新时期乡村振兴战略的内在需求,成为研究乡村可持续发展的新视角。社会质量理论最初主要是为解决当时欧洲社会政策和经济政策之间的冲突,寻求经济发展和社会质量提高并举。而可持续的发展内涵,其要义在于“可持续”,是指满足目前社会发展各项需求的同时,要为社会的长远发展考虑,社会发展不应只是短期的获取,而应注重社会发展的长期共享。因此,乡村可持续发展是现实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途径。就其本质而言,乡村可持续发展也就是在创新、协调、可持续、开放、共享理念下形成的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兼顾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发展方式,可持续发展不仅仅是一个过程,更是一个发展目标。由此可见,乡村可持续发展与社会质量理论的内核相一致,二者有着相同的追求。

(二)突出“以人为本”

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为重心的决策体系,不仅是社会变革的过程,更是社会分化的过程。社会群体经过市场的力量分化成不同的阶层,中国社会由一个同质化程度较高的社会群体分化成异质化个体。社会质量理论有其独特的理论框架,其出发点是消解社会发展与个体发展之间的矛盾,解决组织世界与生活世界之间的冲突,从而改善社会状况,继而提升个人的福祉和潜能[3]。因此,社会质量突出强调“人的发展”,与可持续发展观的坚持“以人为本”的观念相契合。深刻地把握住了可持续发展的本质和目标在于谋求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福祉,通过可持续的物质财富积累实现全体社会成员福祉,提升村民的幸福感,这体现出二者相同的价值理念。

三、社会质量理论视角下乡村可持续发展存在的问题

(一)乡村环境污染影响社会的经济保障机能

改革开放40多年来,乡村地区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但牺牲环境换取经济效益的做法,最终使得乡村的可持续发展亮起了“红灯”,乡村环境污染突出表现为生活垃圾污染和生产性污染共生,多源头的环境污染问题更是乡村发展陷入恶性循环的诱因,严重制约着乡村可持续发展的进程。卫生部2006—2007年开展的全国农村饮用水和环境卫生的调查结果显示,农村人均日生活性垃圾量为0.86kg,生活垃圾以收集方式堆放的占63.28%,收集堆放的生活垃圾以填埋的方式处理的占57.03%[4]。露天随意堆放的垃圾,在污染环境的同时危及村民的生命健康,美丽乡村变“垃圾村”的极端现象频频发生,“垃圾山”“污水河”成为一些乡村生活环境的真实写照。而工业“三废”和重金属以及过量或不当使用化肥农药成为生产性污染的主要来源,造成水污染、农业减产的同时危及健康,“癌症村”等极端案例频发大多是因为村民饮用未经处理的水源造成的。而农业污染主要是由于村民盲目追求农产品产量而过量使用化肥和农药以及饲养畜禽的粪污染,乡村污染净化基础设施的不完善、处理技术手段的滞后不仅造成乡村大面积的农田土壤污染,更重要的是其生产的农产品直接危及人们“舌尖上的安全”,影响到整个社会经济机能的保障。

(二)“熟人社会”衰落影响乡村社会的凝聚力

熟人社会最早是由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一文中提到的,又称“小圈子”社会,是长期以来基于传统的宗族社会和邻里关系形成的。与市场经济下的“法理社会”不同,“熟人社会”是基于长期的共同生活形成的亲密群体。在关系层面,“熟人社会”更像是“人情社会”,是先天的地缘和血缘条件所构建的熟人团体。在互动层面,“人情”和“信任”互为表里,“信任”看作是人情交往的内核,而“人情”则是信任的外在形式,彼此交往遵循的并不是成文的法律法规,而是约定俗成的村规民约。在乡村公共事务的处理上,原有的共同参与、集体讨论被政府治理所取代,村民共同交流、共同经历日益减少,“共同性”的缺失,“独立性”的增多,使得以情感维系的“熟人社会”随之瓦解,邻里间的相互信任也趋于弱化。如果说乡村的经济发展是实现乡村可持续发展的物质基础,那么,以“信任”要素为核心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无疑是构成乡村可持续发展的精神建筑。可见,信任是村民关系持续稳定的必要条件,信任感的缺失是影响乡村可持续发展推进的内在因素。

(三)乡村社会排斥现象制约了乡村社会的包容性发展

社会质量理论的社会包容维度强调一个高质量发展的社会,其社会制度和社会关系势必能够使社会成员在一定程度上实现自身权利和价值,从而减少社会排斥。但在独特的城乡二元结构下,乡村青壮劳动力大多出走乡村进城务工,留守乡村的弱势群体在获取经济保障和政治参与等机会方面能力不足,而其多元化的利益诉求又缺少表达途径,村民较低的社会参与度造成了乡村社会排斥现象。在这样的背景下,造成社会生活中各种阻碍和壁垒的出现,与新时期所倡导的共建共享的可持续发展理念相违背,严重影响到整个乡村社会的包容性发展。

(四)乡村主体参与的局限性阻碍权能的实现

当前,我国城镇化进程不断推进,乡村社会原有的熟人社会逐渐被频繁的经济交换活动所打破,城市的就业机会和经济报酬相较于乡村而言都更具竞争力,因而乡村中的许多青壮年劳动力纷纷进城务工,乡村流出人口数量逐年上升,“空心化”现象日趋严重。而留守乡村的儿童、老人以及妇女成为当前乡村社会的主要群体,和乡村政府一并构成乡村可持续发展的主要支柱。其中村民参与意识薄弱、文化素质较低和政府缺位,更是影响乡村可持续发展的直接因素。作为乡村参与主体的留守人群,思想上长期以来受小农经济观念的影响,参与态度保守且消极,其主观意识往往认为乡村发展建设是政府应该履行的职责,寄希望于乡村干部处理乡村事务,自己是否参与其中意义不大。而基层政府在国家主导治理模式下行政权力有限, GDP是政府政绩的主要衡量标准,政府往往重视经济发展而忽略民众需求,带有浓厚的象征官僚色彩,造成基层机构不完善、制度不健全,从客观层面制约着村民的参与水平的提高。

四、社会质量理论视角下乡村可持续发展的路径

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发展观,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和推动乡村可持续发展的有效路径。我们要以推动民生福祉和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最终目标,促进乡村社会各部分的协调发展。

(一)发展乡村可持续经济,多途径提高乡村社会经济保障

可持续发展是乡村社会发展的重要变革,就是将经济效益、环境效益和社会效益结合,促进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均衡发展,从而为村民提供各种形式的社会经济保障。一是村民意识“可持续化”是关键。政府要充分利用新媒体技术进行环境保护的宣传,定期组织村民学习环境保护法,鼓励村民参与到乡村环境保护的建设中来,培养村民的忧患意识和责任观念,能够自觉抵制不文明行为,将生态和谐、可持续发展的观念植入人心。二是发展方式“可持续化”是路径。积极利用先进技术推动乡村废水、废物的无害化处理,组织生产者进行培训学习和实施技术帮扶实现科学化、技术化、生态化生产,并严格限制“城市污染下乡”,发展循环经济和使用环保设施,从源头上解决乡村环境污染问题,并大力推进观光农业、旅游农业和“互联网+农业”等新兴发展方式。三是政府理念的“可持续化”是保障。基层政府要转变发展理念,加大乡村环境保护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投入比例,科学地规划乡村地区的产业布局,实现专业化、区域化和产业化生产,同时利用本地的资源优势,打造乡村可持续发展的生态产业园区,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的三重提升。

(二)加强乡村诚信社会建设,提高社会凝聚力

乡村社会诚信建设必须因地制宜地结合实际情况逐步推进,乡村以往“熟人社会”条件下形成的特殊信任关系,有着深刻的文化烙印,并不能完全摒弃。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显然这种信任关系已经不能满足新时期乡村发展的要求,因此必须发展超越地缘和血缘的信任关系,提高社会凝聚力。一是建立乡村社会的普遍信任共识。“熟人社会”的解体预示着村民日常交往范围的扩大,为了消除村民间的疑虑心理,必须要提高村民的守信意识,协调乡村成员之间的信任关系。如若成员之间信任程度较低,那么必然难以达成有效合作,乡村发展将陷入内耗、停滞不前的境地。普遍信任共识是将乡村社会内部的家庭单元、村庄集体与外部社会凝结在一起的有效方式。这要求乡村必须建立完善的诚信制度、培育乡村信任文化、开展村民信任教育,自觉树立相互信任的共同信念,从而为乡村的可持续发展营造良好的信任环境。二是加强乡镇政府公信力建设。提高社会凝聚力不仅要培养村民间的社会信任,更重要的是建立政府和村民间的信任关系,形成官民友好互动的新风气。因此,要提高政府工作人员的服务意识与政务信息公开的透明度,保障村民对于乡村公共事务的知情权;以人民的信任度、满意度作为政府工作人员评价的标准,维护村民的监督权;坚持群众的事还是交由群众自己解决的群众路线,充分发挥村民的参与权,从而增进政府与村民间的政治共识和凝聚力,建设和谐社会。

(三)倡导乡村社会平等和谐,建立包容性社会

乡村可持续发展强调“共享”理念,主张将社会排斥最小化从而促进乡村社会的各方面融合。一方面政府应重视村民的话语权,为乡村弱势群体融入社会提供制度和政策上的保障,充分利用现代信息科学技术,简化村民诉求表达的途径,调动村民的参与意识。关注村民在乡村公共事务中的可参与度与集体认同和自我实现,村民参与乡村发展是建立包容性社会的合理途径,尤其是弱势群体的参与表达,避免弱势群体被边缘化的现象,建构多元主体的合作治理,使得各个阶层都能更好地融入乡村可持续发展的建设中来。另一方面应该提高乡村公共服务水平和社会保障体系,破除长期以来的城乡“二元化”问题。建立统一的社会福利体系,实现城乡福祉均等,维护社会的公平公正,并且要加大政府财政对于乡村社会基础服务的投入力度,尤其是要向边缘性群体倾斜。通过推进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均等化来消解社会歧视,提高社会融入度和整体乡村社会质量水平,乡村的包容性才能达到理想状态,从而推动乡村可持续发展的进程。

(四)培养民众主体意识,实现村民的增能和赋权

乡村可持续发展“以人为本”要求全体社会成员都能参与乡村社会生活,促进个人的自我发展。一是心理增能。赋权和增能是一种双方互动的行为,任何一方的缺失都不能实现。要实现村民的心理增能,关键是要提高村民的参与意识,由被动参与变主动参与。不仅要扩大民众主体的选择范围,增加民众参与选择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拓宽村民的参与渠道和参与方式,保障村民的发言权和参与权,使得村民在情感和心理不会因单纯的被动接受而造成参与冷漠,从而激发村民参与的积极性。二是坚持以法赋权。村民是赋权增能的主体,但是这不是简单的给予,必须以法律的形式完善各项乡村参与制度。从法律上促进村民权能的提升,避免乡村社会性危机事件和群体性事件的发生,保障参与的有序性和科学性,并根据村民的实际需求赋予相应的权利,不断探索赋权的新形式,实现赋权和增能并举从而保障村民的知情权和监督权,确保乡村社会的高效发展。

总之,尽管社会质量理论在研究中国问题方面还有待完善,但依然是研究乡村可持续发展可借鉴的重要理论。乡村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是中国发展的基石,必然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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