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普通的面纱，英雄就会熠熠生辉——扫黑除恶英雄张恕的采访点滴与体会

■史万森

内蒙古自治区扎兰屯市公安局基层基础大队副大队长张恕，是中宣部确定今年大力宣传的扫黑英雄之一。牺牲前，张恕并不出名，也没有大的荣誉在身。他倒在扫黑除恶线索排查工作第一线，中央扫黑除恶第15督导组的有关同志、内蒙古自治区公安厅领导等参加了他的追悼会。

接到中宣部的采访通知时，距离发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时间紧、任务重，是此次采访的一个明显特征。安排在扎兰屯的座谈会采访有两天，在离开扎兰屯的那天又安排了半天时间补充采访。

采访的过程就是一个了解和理解的过程，从陌生到熟悉，从钦佩到感动，一个模糊的形象慢慢地清晰具体，有血有肉，完善丰满。

像大多数民警一样，张恕看起来也是那么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我甚至找不出可以给他提提亮色的荣誉证书，但是越对他挖掘，就越发感到这位普通民警的不普通、不平凡，他的形象也愈发高大起来。

座谈会上确立人物形象

采访组7月31日下午到达扎兰屯。此前，自治区公安厅已经提供了部分素材，主要是配合追悼会开展的一些采访报道，可能因为时间紧，采访不充分，典型塑造还不够丰满。到达扎兰屯前，认真研读了这些材料，但张恕的形象在我脑海里还有些模糊。

8月1日上午，扎兰屯市公安局组织召开了座谈会，参加人员包括张恕生前工作过的刑警队、派出所等部门的战友，还有张恕的弟弟。开座谈会几乎是现在典型采访必需的步骤。我不太喜欢这种采访形式，人多嘴杂，你问的问题采访对象还未回答完就被新问题打断，做不到充分采访，且容易使报道千人一面。但时间短，采访媒体多，分开采访又不现实。我的经验就是在座谈会上多听多记，除了完成自己的问题之外，更多的是要从别人的问题中发现获取有价值线索，确定下一步采访内容和对象。

因为各家关注方向不一，参会人员有的说得多，有的说得少。这种采访不可能让大家都感到满意。座谈会上，张恕的弟弟讲得多一些，而这和我要突出典型本身的出发点不太一致。我更多关注的是和张恕过从甚密或对他有深刻印象的同事的表达，而他的几位同事并没有时间充分表达。

不过，因为参加人员众多，座谈会还是给我描摹了一个更立体更丰富的张恕形象。他参与破获了3000多起刑事案件，无一错案。他在许多案件侦破中的表现神勇，有勇有谋，胆大心细。他在关键时刻，总是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让给别人，奋不顾身……一个优秀的警察形象在我脑海中慢慢确立起来。

座谈会的两天时间里，我们采访了和他在一起工作过的居委会干部和部分居民，采访了他曾经帮助过的残疾人、街头摆摊匠人，还同和他一起下乡的知青们进行了座谈，应该说，对张恕有了更完整的把握，但能够成为有新闻价值的证据，更多还是来自他那些同过生死的民警同事。我离开扎兰屯是8月3日下午，上午安排了半天时间补充采访，补充采访满足了我对一些事情细节的追求。

汇集具有画面感的精彩故事

应该说，通过两天半的采访，我的手头汇集了不少精彩故事，这些故事将张恕的警察形象讲述得更加生动。

有一年冬天，扎兰屯市库堤河乡发生一起抢劫案，队长带着张恕前往发案地破案。当时是一个冬夜，小雪初停，他们跟着嫌疑人的足迹追踪，翻山越岭走了几十里，一直追到了黑龙江省龙江县龙兴镇新城子村，在被窝里将嫌疑人抓获归案。几个嫌疑人非常惊讶，抢来的钱还没顾上分，警察居然就追到了家中。而张恕他们已经冻成了冰人。

有一年正月初三，郑某某认为岳母挑拨他们夫妻关系，怀恨在心，杀死同事抢走同事手枪，来到岳母家开枪将大舅哥、大姨姐打死，打伤岳父。岳父被人送到医院抢救，他又跟到医院开枪将岳父打死。公安局出动20多名警力追捕了三天没有结果。大队人马撤走后，留下刑警队长刘宝勋和张恕继续寻找线索，两人背着半自动步枪，挨家挨户搜查。搜查房屋天棚最危险，需要架上梯子爬上去，头部会首先暴露在天棚洞口，如果郑某某藏身其中，发现有人接近，一枪就能命中。每次刘宝勋要上去，都被张恕拦住，他抢着先上去。后来，无路可逃的郑某某开枪自杀。刘宝勋、张恕从案犯身上搜查出了四十多发子弹。

有一年，大河湾镇火车头村突发大面积火灾，为春播准备的柴油、各类种子都在村民住宅附近存储，一旦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已经是扎兰屯市基层基础大队副大队长的张恕，还分管三级消防工作。一到现场，他就跳下车，立刻和大家商定灭火方案。分配完任务，他径直爬上消防车云梯，登上车顶，拿起消防喷水枪开始实施救援。一同参与救援的柴河派出所所长林山回忆说，在救援中，张恕得到线索，一居民家中存放有液化气罐。当时已经55岁的张恕，披起一件湿衣服，径直冲进了火场。没过两分钟，他从屋里拽出了液化气罐……

他的故事确实很多，甚至很有画面感。但是限于文章的篇幅和内容的平衡，我只能忍痛割爱，只能选择其中一二。上面的故事很精彩，但没能出现在我的文章中。

几天的采访给我最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张恕是一名绝对精彩的刑警，当然，他也是一名合格的派出所教导员、代理所长。他的搭档李泽青、民警任永良、辅警施展鹏告诉我，张恕带着户籍民警走访辖区，硬是把派出所基层基础管理工作从全市落后提升到排名第一。所里缺人，他自学照相和上传技术，给居民拍照办证。他当代理所长时，辖区农民发生纠纷，辅警嫌路远难走，不想出警，他说“出了事谁负责”，带着协警骑上摩托就走。这就是张恕。

寻找人物塑造的切入点

张恕起步很早，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却几乎是原地踏步了一辈子。我问过他的同事、他的妻子，他们说，因为他见了荣誉就躲就让，又从来不去争职位，从来没向组织伸过手、张过口。他过去的部下好多成了他的上司，他从来没有过埋怨。

张恕的弟弟张志讲，张恕牺牲前，在小区的院子里碰见过他。当时，张恕刚执行任务回来，看上去特别憔悴，手里拎了点菜，见到弟弟就把菜放到地上，还有点喘。张志说，他哥的身体向来很好的，这让他有些纳闷。这一点，我在后来采访张恕的妻子和女儿时得到了印证。张恕的妻子说，张恕执行任务回来，眼眶都是青的，看起来疲惫不堪。到呼市执行任务她本来想拦他，说你马上就要退休了，就剩100来天了，你就休息一下吧，但她也知道，丈夫这个人，组织上的事，他从来不拒绝。

这些成为了我对张恕牺牲原因进行判断的证据，也成了我对塑造张恕的切入点。还有，我特别关注了张恕牺牲这一年和这一天的点点滴滴。在对扎兰屯市公安局领导和同志的采访中，我对这方面也着力最多。在对张恕妻子的采访中，虽然我觉得一次一次揭人伤疤有些残忍，但对这一年的事情和这一天的每个细节都进行了核实，忍不住的眼泪让我尴尬，但我知道这些是在典型塑造中离不开的东西。

距离退休100多天，答应妻子退休后就带她到西安去看女儿，还说要陪妻子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而这一切都因他的牺牲无法兑现，这种遗憾无法弥补。

扎兰屯市公安局的领导讲，赴呼市执行任务曾征求过张恕的意见，他说没问题。而从他最后与妻子的手机通话中，我们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体的严重透支。通话后一个小时几分钟，张恕突发心梗，倒在了驻地的大门口，再也没有醒来。我就想到了那句话：生命不息，冲锋不止。所以，我文章的标题就是：他倒在了扫黑除恶冲锋路上。在文章开篇，就通过这一年他急促的工作节奏，表达他冲锋不止的工作状态，直至牺牲，文章的最后也对此做了呼应。①

张恕是精彩的，他的精彩被他的普通掩盖了。因为时间和篇幅以及个人的水平，张恕的挖掘还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回头看确实有些遗憾！

注释：

①史万森：《他倒在了扫黑除恶冲锋路上——追记内蒙古扎兰屯市公安局民警张恕的生命点滴》，《法制日报》2019年8月6日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