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天使的困境”

【摘要】《达洛维夫人》是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代表作，这部小说以一日为框架，生动地描写了一位英国上层社会达洛维夫人和一位名叫史密斯的精神病患者从上午9点到午夜时分约15个小时的生活经历和意识活动。为了更好地理解这篇小说的深层次意义，本文将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房间里天使的困境，解读伍尔夫的内心世界。

【关键词】弗吉尼亚·伍尔夫;女性主义;达洛维夫人;困境

【Abstract】Mrs. Dalloway， a masterpiece of Virginia Woolf， is a story happened in one day. It describes the life and the inner world of Mrs. Dalloway from the upper class and a mental patient named Smith during 9 am to midnight.  In order to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is novel，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dilemma of the angel at hom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eminism， revealing the authors inner world.

【Key words】Virginia Woolf; feminism; Mrs. Dalloway; Dilemma

【作者简介】陈秋伶（1982-），女，重庆渝北人，四川外国语大学重庆南方翻译学院讲师，教育学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英语教学法。

【基金项目】项目来源：四川外国语大学重庆南方翻译学院院级科研项目，项目名称：英美女性主义小说研究对当代中国两性和谐的启示，项目编号：KY2018018。

一、引言

在二十世纪的英国女性作家中，弗吉尼亚·伍尔夫无疑是一位杰出的小说革新家，也被认为是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之一。伍尔夫致力于小说的改革和艺术的创新，积极倡导“向内心看看”，把意识流小说推上了一个高峰。她认为，人的精神活动才是生活的重心，才是真实的存在，真实就存在于人内心深处不断涌现的意识之中。人物是小说的主体，而灵魂是人物的核心。她在《现代小说》一文中向同时代的作家发出了强烈的呼吁：“向内心看看吧，生活似乎远非‘如此。考察一下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一个普通人的头脑吧。”在她的意识流小说中，人物的精神世界始终占有主导地位，开创了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她在自己多年的写作生涯里一直在探索能真实描绘人物内心的写作技巧，特别是如何书写女性心靈。

《达洛维夫人》的故事情节很简单，描述了两个互不相干的人物的精神世界，一位是英国上流社会为准备家庭派对的达洛维夫人，一位是因战争患有狂想症的退伍军人史密斯。当达洛维夫人在晚会上听闻史密斯的自杀事件时，内心竟觉得死亡是种解脱。

二、独立的困境

达洛维夫人是一个典型的房间里的天使形象，她的社会地位，社会关系，日常生活完全依附于丈夫，是一个第二性的存在。她也曾是一个有着才华与美好梦想的花季少女，而婚后围绕着丈夫家庭，成天张罗宴会，参与丈夫的社交，安排丈夫的生活，把丈夫照顾得无微不至，维持家中天使的形象，成为伦敦上流社会的一个符号，一个装饰品。

达洛维夫人是一个有野心不甘于平庸的女性，她一心都想着成功，能够生活舒适无忧，拥有做决定的自由。“她会认为人没有权利两只手放在口袋里懒懒散散地虚度时光;人应该干出点什么，成为某种人物。”但是，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女性想要独立于男性，拥有自己的事业，主宰自己的人生，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个时代，女性有一门富足的婚姻，成为母亲就是一种人生的胜利。婚后的克拉丽莎，冠了丈夫的姓“达洛维”，丈夫理查德也给了她相应的社会地位和身份，但她却没有经济上的独立。她只能通过不断举行和参加宴会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感，看上去似乎很光鲜，实际上很无趣。这种无法独立始终处于依附的状态让达洛维夫人无法自由地去追求她内心世界真正渴望的，无法成为真正的自己。她的内心有着对独立的渴望，对女性在男权下受压迫的反抗意识。“人都有一份尊严，一份孤独，即使夫妻之间也有一道鸿沟，这是你必须尊重的。克拉丽莎看着他开门时想到，因为你自己不愿放弃它，也不愿违背丈夫的意志去夺取它，否则就会失去你的独立，你的自尊---比较这是无价之宝”。由此可见，达洛维夫人非常重视心灵上的独立，并不希望成为丈夫的附庸。

伍尔夫的著作《一间自己的房子》在《一间自己的房间》里写道：“女人想要写小说，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而达洛维夫人没有独立的基础，既没有自己的事业，经济上的独立，也没有自己的房子，这一切都是丈夫带给她的，她的稳定生活完全来源于丈夫，她能做的就是扮好家中天使的形象，管理好家，尽到对丈夫的一切义务。这种没有自我，无法独立的困境使得达洛维夫人不得不安于现状，在矛盾的内心挣扎与妥协中前行。

三、情感的困境

达洛维夫人年轻的时候有一段热恋，即便30年过去了，已为人妻的达洛维夫人还是惦记着昔日的恋人彼得·沃尔什。彼得和理查德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克拉丽莎最终遵循世俗的准则，放弃了浪漫的彼得，成为了务实平庸的国会议员理查德的妻子，达洛维夫人，流连于上流社会的生活，终日在举行宴会参加派对的世俗社交生活中享乐，封闭起了内心深处的梦想和对自由的渴望。而彼得能唤起达洛维夫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生活的激情。“这种微妙的互相猜忌对于热恋的男女来讲，着实是一种可爱的行径。在几十年爱恨交织的生活中，达洛维夫人的内心深处依然对彼得充满依恋，彼得才是能给她想要的那种生活的人，而对此她当初却没有看出来。尽管如此，她现在的身份不容许她去告诉彼得这一切，更不可能丢下一切和他一起走。”从中不难看出达洛维夫人的情感困境。

一方面，她为了社会地位，稳定生活嫁给了理查德，从世俗观念上来看她的婚姻光鲜亮丽，令人羡慕。但是她和理查德在婚姻里相敬如宾，在情感上比较疏离，并没有过多的精神交流。另一方面，她难以忘怀彼得给她的激情，再次与彼得相见，她竟不敢断定自己是否不再爱着彼得，并对自己的丈夫，婚姻生活产生了质疑，动了与彼得开启全新生活的念头。但作为一名妻子，一名母亲，家中的天使，安守本分，相夫教子的纯洁形象束缚着她，达洛维夫人在情感的困境中又一次退让了，为了说服自己，不断告诉自己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有一个好丈夫，有成功的婚姻，别人羡慕的生活，可内心却是在逃避她对情感生活的质疑。最后，现实与虚荣心让这位房间中的天使决定安于现状，尽情享受上流社会的晚会，周旋于交际活动中。

四、精神的困境

虽然达洛维夫人一直恪守着自己房间里的天使形象，相夫教子，为丈夫家庭安排好一切，她生活的全部就是丈夫，家庭，派对社交。但这并不意味着达洛维夫人没有自己的精神世界。

在成为达洛维夫人前，年轻的克拉丽莎也关心一些社会问题，还和朋友讨论如何去改造世界，要建立一个废除私有财产的社会，可见达洛维夫人也是一个会思考的女人，当她结婚成为了达洛维夫人后，每天除了安排好家庭孩子，做好丈夫的助手，就是翻翻无聊的闲书，和贵妇们闲聊，不断地举行派对参加派对，关心哪个夫人没有邀请自己参加宴会，自己是不是一天天衰老了，在无聊的家庭琐事中贵妇们的八卦中消磨着时光。这种无聊窒息的生活让达洛维夫人产生了精神危机，虽然生活物质无忧，但精神空虚，对生活不再有激情。作为房间里的天使，达洛维夫人只是丈夫家庭的一个符号，人们看见的是达洛维夫人举办的光鲜的宴会，却没人看见真正的达洛维夫人，没人真正的在意她是谁。达洛维夫人在这光鲜的生活里缺乏存在感。她时常困惑“我到底是怎么活到了这个年纪的？”她的日常生活常常在举办派对参加派对中度过，与各位上流社会的太太们说着言不由衷莫名其妙的话，对自己毫无意义的生活感到厌倦，甚至问自己：“为什么要举行宴会呢？为什么要爬到顶上出风头，实际上在火堆里受煎熬？”她曾试图问自己，自己的生命最终是要走向终结的，那么自己所追求的这一切是不是根本没有意义呢？但若要达洛维夫人与这种生活决裂，达洛维夫人又是万万做不到的，经过短暂的心理反抗后，达洛维夫人就妥协让步了。

小说里的另一条主线的主人公塞普蒂默斯·史密斯，一名一战的退伍军人，因为战争，患上了无名的狂想症，精神抑郁，一辆汽车的巨大噪声和空中做广告的飞机把史密斯和达洛维夫人带到了同一场景中，两个完全无关的人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忙着各自的事。当权威医生要对史密斯进行强制隔离治疗时，史密斯选择了跳楼自杀，刚好这名医生要来参加达洛维夫人举行的派对，派对非常成功，名流云集，首相也来了，达洛维夫人光彩夺目，是完美的女主人，席间医生提到了史密斯的死讯，达洛维夫人无比震惊，仿佛自己与史密斯心靈相通，有很多相似之处，甚至暗自钦佩他通过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守住了自己内心纯粹的快乐，但她深思后又觉得他的“死亡是一种挑战”，他的自杀“不知何故，是她的灾难，她的耻辱”。

A thing there was that mattered， a thing， wreathed about with chatter， defaced， obscured in her own life， let drop every day in corruption， lies， chatter. This he had preserved. Death was defiance. Death was an attempt to communicate， people feeling the impossibility of reaching the centre which， mystically， evaded them; closeness drew apart; rapture faded; one was alone. There was an embrace in death.

Odd， incredible; she had never been so happy.

She felt somehow very like him—the young man who had killed himself. She felt glad that he had done it; thrown it away while they went on living.

由此可见，达洛维夫人面对生与死是矛盾的，也反映了作者伍尔夫充满矛盾压力的精神困境。

五、结语

《达洛维夫人》故事发生的背景是一战后的英国，战争带来的巨大破坏和灾难给人们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当时的社会进入了城市化，工业化时代，人们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发生了剧烈的改变，传统的价值观开始动摇，宗教受到质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而生疏。人们狂热地追求物质，精神生活成了荒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女性，作为房间里的天使，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但达洛维夫人亦是一个独立的自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追求，女性力量的觉醒也在萌生，独立的困境，情感的困境，精神的困境都反映出伍尔夫对女性出路的思考，给了后面女性主义研究者无数的启发。

参考文献：

[1]Virginia Woolf， “Modern Fiction”， The Norton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 fifth edition， Vol. 2[J]. New York： W. W. Norton， 1986，1996.

[2]瞿世镜.伍尔夫研究[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8.

[3]弗吉尼亚·伍尔夫.达洛维夫人[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

[4]弗吉尼亚· 伍尔夫，贾辉丰，译.一间自己的房间[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5]Woolf， Virginia. Mrs. Dalloway[M]. London， Penguin Books， 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