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新型社会运动的历史作用及发展前景初探

摘要：在当今世界，社会运动已经由一种不规范的、体制外的斗争形式发展成为一种被制度化、纳入到常态政治轨道中的斗争形式，成为公民表达诉求和维护权利的重要渠道。20世纪中期以来在世界各地爆发了形形色色的新社会运动，国际上对社会运动理论的研究经历了一个新的热潮，中国学界也开始翻译和引介西方学者论述社会运动理论的经典著作。本文将研究重点放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兴起的拉美新型社会运动上。在文中，笔者通过研读国内外文献，研究拉美外新型社会运动丰富的案例，对拉美社会运动的发展进程、新型社会运动历史作用及发展前景做了初步探究。

关键词：拉美;社会运动;集体行为

引言：

通过对大量文献及案例的研究，笔者认为，社会运动是一种由一定数量的人构成的社会群体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表达自己的诉求而发起的有共同目标及一定时间持续性的集体行为。拉美地区遭受西方殖民统治三百多年，在取得民族独立之后，殖民时期留下诸多痼疾，各国的政治经济体制不够健全，各国政府也在探索适合本国的发展道路，且共和国与独裁政权之间更迭频繁，民主建设的道路极为坎坷，民众的利益难以得到维护。当这种冲突在民众中造成的愤怒积累到一定程度，受压迫的底层民众就会自我组织起来，采取一定的行动反抗剥削阶级，构成了拉美地区的社会运动现象。社会运动数量繁多，形式多样，本文将着重研究20世纪90年代之后兴起的拉美新型社会运动。

一、拉美社会运动的历史进程

早期的拉美社会运动是外部输入型的。18世纪下半叶，拉美还在遭受殖民统治之时，在西欧地区就已经形成了特征较为明显的社会运动现象。拉丁美洲传统社会运动的起源深受欧洲无政府主义的影响。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批欧洲无政府主义者——主要为手工业者及工人，迁入拉美。这些移民主要迁入城市地区，构成了早期工人运动的主体。

20世纪30至60年代，拉美社会运动步入稳定快速发展时期，其主要潮流是民众主义运动的勃兴。许多民众主义政党在这一时期先后上台执政，如墨西哥的卡德纳斯于1934年12月就任总统，巴西的瓦加斯于1930年上台执政，阿根廷的庇隆于1945年就任总统。

20世纪60-70年代，拉美社会运动发展陷入低谷。进入60年代之后，整个拉美的历史发展进程步入了一个转折期，此前三十年间各国赖以生存的进口替代工业化模式逐渐衰竭，经济发展停滞，通货膨胀上升，各国政治、经济、社会局势动荡。1964年3月31日，巴西首先发生军事政变，古拉特政府被推翻，政变军人建立了军人政府。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间，拉美十多个国家先后爆发军事政变，一批军人政府纷纷建立。这使得社会运动的发展空间被压缩，一些社会运动消亡，一些不得不转入地下活动，发展陷入低谷。

20世纪80年代的十年为拉美社会运动复苏与向新型社会运动转型的十年。

到20世纪90年代，在资本主义经济全球化的大环境及新自由主义改革的国内环境下，涌现出大批新的社会活动者，这些新的社会活动者以新的形式发起社会运动，表达新的诉求与不满，拉美社会运动出现了新动态。学术界将这波社会运动的浪潮称为“拉美新型社会运动”。西方学者在描述新型社会运动时这样说：“新型社会运动在许多方面有别于传统工人运动。其表现平台有强烈的主题性，其发起者由多阶级人员组成，跨越多个年龄段。其组织形式阶级性降低，网络性增强，且其具体行动方式更加多样化。在新的社会运动的舞台上出现了新的社会活动者。”1例如，主要靠电子传媒、网络等组织起来的青年人表现出令人瞩目的运动能力。

二、拉美新型社会运动的历史作用

拉美社会运动在这片土地上曲折发展，走过了一百多年的旅程，随着社会局势的发展而调整自身，即使在发展的低谷时期，也顽强生存着，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之后勃兴的新型社会运动，其参与人员众多、规模扩大，在拉美社会的发展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对世界其他地区也颇有影响。

第一，拉美新型社会运动有效维护了社会公正。社会运动源于社会中不同势力之间存在的矛盾冲突，一般来说是强者损害了弱者的利益，因此弱者组织起来反抗强者。拉美围绕各种议题展开的新型社会运动大部分都在不同程度上达成了目标，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减少了社会中的不公正现象。例如，玻利维亚科恰班巴的水资源战争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成功迫使柏克德公司撤出玻利维亚，政府撤销了水资源私有化合同，科恰班巴市居民用自己的行动捍卫了自己的用水权，且美国大型跨国公司的撤离也是对经济全球化过程中风头正劲的跨国企业的一次巨大打击。

第二，拉美新型社会运动为拉美的反腐斗争贡献了巨大力量。在拉美，政府高官贪污腐败的事实曝光后，经常引起大规模的民众游行示威运动。这些社会运动多联合各阶层及各界人士，表达对政府腐败行为的不满与抗议，并取得了显著成效。例如，1992年，时任巴西总统的科洛尔·德·梅洛被指贪污腐败，引起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运动及骚乱，最终导致梅洛被弹劾下台。秘鲁总统藤森任职后期，被指涉嫌多宗政治贪污丑闻，其丑闻被揭发后，引起人民的大规模抗议，最后迫使藤森与2000年流亡日本。

第三，拉美新型社会运动完善了拉美的民主。社会运动与民主的关系也是学者们一直广为关注的一个问题。西德尼·塔罗在归纳学界对社会运动与民主之间关系的研究时曾说：“大家一致认为，有三种类型或三种类别的组织是民主政治的核心：政党、利益集团和社会运动组织。”2可见社会运动本身就与民主关系紧密。实际上，社会运动本身就是民众争取民主的一种表现，只是这个意义上的民主超出了现存体制的界线，试图让社会公平与公正惠及更多的社会成员。社会运动通过体制外的途径扩大了群体政治参与的空间，降低了政治参与的门槛，为民众表达自己的意愿提供了便利。

第四，拉美新型社会运动塑造了新型社会关系，为连接政治与社会、公共领域与私人生活开辟了新局面。社会运动是一种沟通的媒介，参与者通过运动将其诉求传递给统治者，加強了政治与公民社会之间的联系。此外，拉美新型社会运动的广泛议题使其在很大程度上重塑了社会中多层次的关系，例如：印第安人运动使印第安人不仅得到了社会的尊重，而且可以参与政治，重塑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关系;环保运动使各界意识到保护自然环境的重要性，重塑了人与自然更加和谐的关系;维护民族文化传统的运动，保护了本民族文化传统免于被侵蚀与消亡的厄运，重塑了民族文化与外族文化之间的关系。

三、拉美新兴社会运动的发展前景

当今社会，民主已经是不可逆转的趋势，拉美各国在渡过民主转型期后，其民主政府已经比较稳定，民主制度渐趋完善。因此，拉美社会运动将在比较和平与宽容的环境中发展，其发展空间较大，发展前景广阔。但由于社会运动的成败高度依赖于执政势力及其他外部因素，所以其发展前景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因此总体来说，拉美新型社会运动的发展前景喜忧参半。

拉美新兴社会运动未来发展之“喜”在于：从本地区环境来说，相对宽容民主的政治环境、政治素养日益提高的拉美公民都为拉美新型社会运动稳定健康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从全球大环境来说，目前，世界各地的新型社会运动都进入了良性发展阶段，不同种类的社会运动间及不同国家的社会运动之间的交流合作甚至是融合已经是一个明显的发展趋势，拉美新型社会运动是全球新型社会运动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其国际化程度将继续提高，在世界范围内将有更强的号召力，在本地区与世界范围内都将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但与此同时，其发展也面临着一系列困境与挑战，亟需引起重视。

一方面，就其自身而言：第一，拉美新型社会运动经常缺乏清晰系统的纲领。新型社会运动中，人们围绕生活中的具体问题，如饮用水、住房等集结起来，社会运动有直接的、具体的诉求，但是往往难以制定出系统的行动纲领，以制约与规范运动参与者的行为;第二，同一社会运动内部也存在着分歧。与政党一样，随着新型社会运动的高度组织化，其内部很容易分化出不同的势力，这种内部分化必然会削弱社会运动的力量，阻碍其健康稳定的发展。第三，新型社会运动的成败高度依赖于政府。社会运动从来不以夺取政权为目标，而拉美的新型社会运动采取的斗争手段更是趋于和平，社会运动的发起只是将发起者的诉求传递给执政者，并在一定程度上给执政者施压以便其满足自己的要求，而满不满足其要求，决定权归根结底还是在政府手中，而“作为体制外力量的社会运动与政府客观地存在矛盾冲突。”3虽然现今的拉美政府对待社会运动的态度比较温和，但是政府不可能完全也不可能一直满足社會运动的要求，如果二者之间矛盾激化，政府还是会对社会运动进行镇压。第四，拉美新型社会运动内部组织较为松散。社会运动组织毕竟是自发性的民间团体，不像政党那样高度体制化，也没有法律法规约束成员的行为，容易导致办事效率低下。

另一方面，就外部环境而言：首先，美国霸权主义是拉丁美洲蓬勃发展的新型社会运动发展的一大威胁。美国一直对这一地区虎视眈眈，渴望将拉美变成其攫取资源与劳动力的储备地。拉美人民也早就看到了美国的不良企图与野心，且反对美帝国主义的运动层出不穷，从未止息。19世纪20年代成形的秘鲁阿普拉主义其纲领中就明确提出了反对美国帝国主义。以反新自由主义为旗帜兴起的新型社会运动迫使大量进军拉美的美国跨国企业撤离拉美，使其经济利益遭受重大损失，这更加剧了美国对拉美新型社会运动的敌视。

其次，反对新自由主义改革是拉美新型社会运动兴起的中心议题，在新自由主义改革在拉美许多国家遭遇失败之后，反对资本主义经济全球化又成为拉美社会运动的中心议题，即使有些社会运动不是围绕这一问题展开的，但是在其之后的发展过程中也经常将反全球化纳入其议题范围内。而经济全球化是当今社会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越来越多的国家及团体卷入全球化的浪潮。拉美新型社会运动企图逆势而为，必然阻力重重。

四、结论

虽然拉美社会运动最初是外生的，但是得益于这一地区复杂的政治、经济及社会条件，当社会运动在拉美扎根成长之后，在短短三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即已稳定成形，蓬勃发展。拉美民众与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也从来没有放弃将其作为维护自己权益、表达自己诉求的一条重要渠道。但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其在未来的发展之路并不平坦。因此，拉美新型社会运动要想在未来稳步前进，继续保持生机与活力，就必须做好两方面的工作：首先，完善自身的组织建设，健全组织结构，去除社会运动组织内部存在的一些弊病，使其成员之间的联盟更加坚固、更加稳定;其次，正确把握外部环境。对外部环境，世界政治经济局势的错误认识或偏差会对社会运动的发展造成巨大的损失，因此，社会运动应仔细分析当今社会对自己有利于不利的条件，趋利避害，才能健康发展。

参考文献：

[1] 崔桂田，邹焕梅，《拉丁美洲社会主义运动现状和走势研究》，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2年第3期。

[2] 方旭飞，《当代拉美社会运动初探》，拉丁美洲研究，2009年6月，第31卷第3期。

[3] 李晓晋，《从群体心理传播角度探讨新型社会运动模式》，合作经济与科技，2008年9月号上，总第352期。

[4] Florencia Cremona，Comunicación para el Cambio Social en América Latina：Prácticas de articulación entre movimientos sociales y redes de comunicación，Editorial de la Universidad Nacional de la Plata，1º edición – 2007.

[5] Jesús Sánchez Rodríguez，Crisis y democracia，neoliberalismo y movimientos sociales，CEPRID，27 de octubre de 2012.

[6] José Seoane，Movimientos sociales y conflictos en América Latina，CLACSO，2003.

[7] Ma. Fernanda Somuano Ventura，Movimientos sociales y partidos políticos en América Latina：una relación cambiante y compleja，Polít. cult. no.27 México ene. 2007.

[8] Raúl Zibechi，Movimientos sociales y acción colectiva en América Latina，Bilbao，20 de noviembre de 2012.

注释：

① Jesús Sánchez Rodríguez，Crisis y democracia，neoliberalismo y movimientos sociales，CEPRID，27 de octubre de 2012.

② 西德尼·塔罗等著，张等文，孔兆政等译，《社会运动论》，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年1月第一版，第32页。

③ 方旭飞，《当代拉美社会运动初探》，《拉丁美洲研究》，2009年6月第31卷第3期。

作者简介：马会霜（1990.10-），女，山东省临沂人，绍兴市越城区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 西班牙语教师 西班牙语专业 硕士研究生。

（作者单位：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