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疯狂的外星人》本土化的写实策略

2019-11-15 16:10黄冬冬吴宝平泊头职业学院河北泊头062150
电影文学 2019年7期
关键词:秽语猴戏酒桌

黄冬冬 吴宝平 (泊头职业学院,河北 泊头 062150)

《疯狂的外星人》是宁浩导演继《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之后疯狂系列的又一经典之作,这部影片同样没有逃脱宁浩式的黑色幽默、方言、小人物等标签,宁浩导演和黄渤的组合也成为小人物写实的代表,但以往小人物的写实是讲故事的现实描摹,这次却增加了科幻的外衣,把科幻、写实的矛盾体融合在一部影片中。正因为这样的勇敢突破和创新,使宁浩式一贯的写实风格更加天马行空、任意忘我,更能勇敢直击现实生活的矛盾,这也成为宁浩式创新的新现实主义写实策略。

一、新现实主义的解读

“写实”美学是由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开创的,成为电影写实风格的表率。而中国的导演们也逐渐流露出对新现实主义的推崇和偏爱,而且也逐渐形成中国本土化新现实主义的艺术风格。这种电影类型的特征是:在内容方面打出了“还我普通人的口号”,聚焦的都是小市民,反映的是下层民众的生活困顿和思想的焦虑,借此反映现实的社会问题。艺术方面新现实主义强调真实性,主张把摄影机搬到大街上去,还原生活的艺术纪实,无论从画面、声音还是语言等艺术上都要本然还原,让人感觉身临其境。而宁浩导演的影片把新现实主义的美学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地道的方言、生活的窘迫、邋遢的造型等都传达着身边小哥、周围邻居的心声。这次宁浩导演的《疯狂的外星人》打着科幻的旗号,为观众们呈现的又多了许多中国元素,比如号称国粹的猴戏,根深蒂固的酒桌文化,市井俗气的方言秽语,同时从影片中也不难发现金枪锁喉、中医拔罐、太极等传统文化的痕迹。这些无不展示宁浩式的本土化写实策略,看似荒诞无稽的科幻情节,却隐含着中国本土化的现实思考,隐喻着中国新旧文化、雅俗文化的碰撞。

二、“猴戏民俗”引发的新旧文化冲击

猴戏是古老中国一项重要的表演艺术之一,最早追溯到汉代,除了指由真正的猴表演,由人训演之外,还指人们装扮成孙悟空装模作样的表演。现在这种纯正的动物表演的猴戏在一些马戏团和游乐场仍然存在着,但远远没有了最初的红火和兴旺,民间的猴戏表演已经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在这部影片中,明线是外星人和人类之间互相歧视互相戏耍的科幻经历,暗线却是“猴戏”贯穿始终,主人公耿浩的身份是猴戏传承人,因为坚持猴戏民俗而不得志,先是把外星人当成猴驯化,外星人又把人当成猴子折磨驯耍,后来猴子变成外星人戏耍C国人类,最后外星人变成猴子报复人类,时时处处没离开猴戏的民俗文化。揭开科幻的明线外衣,导演通过猴戏传达的是中国新旧文化的碰撞。

这部影片的主人公耿浩是影片中唯一对猴戏热衷、坚持猴戏非物质文化传承的人,他们家世代是驯猴师的传承人,他的父亲曾经是叱咤风云的西南猴王,但现在,一直坚持传统文化的主人公面临着失业,猴戏表演的“孙悟空五指山”也要面临拆迁改建,曾经光荣的猴戏传承人被说成“不就是一个耍猴的吗”。在这里我们能够感到导演的目的是在向观众抛出“坚持传统文化”的主题,再加上猴戏引出的“拔罐、北京火锅、打太极”等中国元素的传统文化,作者的目的不言而喻。但在这里写实的风格又让科幻占了上风,外星人变猴子、人类变猴子、猴子变外星人,做了荒诞的科幻换位,这样就有了谁耍谁的问题。开始外星人恢复超能力后第一句说的就是“一个高等生物……来到这里,他错了吗?他没错,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一来到这里,你们就让他接飞镖、做俯卧撑、练金枪锁喉”,这就说明外星人被人类当成猴子驯化,内心非常气愤,认为是伤害自尊。后来外星人占用猴子欢欢的身体说出“你们考虑过猴子的感受吗”,确实如此,猴子被戴上枷锁,因为最本能的饿和疼受制于人,我们驯猴师考虑过猴子的感受吗?虽然导演有意打出一个人与人的关系链条,但我们立足猴戏,也应该注意到动物和人之间的关系。人类是从猿进化而来,人作为高等动物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可以训斥和鞭打猴子,但人作为猴子被外星人戏耍折磨时,就成为很大的讽刺,而且影片一直在强调“巴甫洛夫”条件反射定律,奖赏和惩罚都属于这种条件,真正的驯兽师们,想必惩罚的条件也不会少吧。其实在此导演也把一个矛盾抛给了观众:“应该要文化的传承还是要现代文明,应不应该去掉猴子脖子上的枷锁,让动物回归自然?”所以影片中无论是人换位猴子,还是外星人换位猴子,都让观众为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坚持感到无力,这都是科幻元素为写实增加的一层思考和感悟。

三、“酒桌文化”引发的现实思考

酒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华夏文明的起源,酒文化的兴起,也就带来了酒桌文化的兴起,劝酒也成为一种风气,所以就出现了酒桌劝酒的段子:“不会喝酒,前途没有”,“东风吹,战鼓擂,今天喝酒谁怕谁”,“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中国人经常说:酒桌上好办事。在酒桌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钱、权、色、利的交易,已经成为现如今酒桌文化不可缺少的调味剂。

这部影片把这种酒桌文化从开头到结尾发挥到了极致。开始沈腾扮演的大飞一出场就是倒卖酒、泡酒,人如其名,天天幻想着飞黄腾达,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凡是我大飞看到的东西,我都能给它变成钱。”当别人看着外星人恐惧慌乱时,只有他的脑海中是:如何将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利益最大化。要说这部影片耿浩是猴戏的代言人,大飞就是酒桌文化的代言人,从第一次外星人带上能量环恢复超能力要报复时,大飞缓解外星人报复心理依靠的就是酒桌文化,一杯杯劝酒,一句句“大哥”叫着,而且自我贬低:“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一杯杯白酒下肚,把外星人灌醉灌美,阿谀奉承发挥得淋漓尽致,又是敬父母敬叔叔阿姨,“天天快乐、身体健康”祝福词也是一套套,还适时往上送人民币,而且陪酒劝酒过程还不忘向外星人推销生意:“你说怎么聊着聊着它就聊出商机了呢,咱还指着吃官饭吗?人不能指着那点退休金活着吧!”最后外星人离开更是中国酒桌文化的效果,醉醺醺的外星人有样学样对着二人说了一句:“都在酒里。”把中国的酒桌文化彰显得淋漓尽致。这种结尾说明了外星人和地球人的友好建交都是因为酒,这就是中国酒桌文化屡试不爽的见证,也是中国酒桌文化一直延绵不断的原因。没落的酒文化,兴起的酒桌文化,已经成为现代人的寄托,在这里宁浩借用科幻外衣去渲染这种根深蒂固的文化,既有良性的肯定,也有反面的讽刺和批判。在这里,宁浩导演又把酒桌文化的利弊矛盾抛给了大众,引人深思,也许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但这种现实思考,同样是一种引领。

四、“方言秽语”尽显小人物姿态

进入新世纪后,方言开始慢慢进入电影的视野,这种代表俗文化的交际语言使电影角色具有了强烈的地域性和民族性,而且将方言民俗融入电影的方式生发出了更加强烈的戏剧色彩,同时增加了一种娱乐性效果,这对喜剧电影人物形象的塑造有更大的作用。宁浩导演的影片因为演的是市井小人物,再现的是底层人物的原生态处境和低俗的本然状态,所以使用方言更能还原这种小人物的生活姿态,比如在《疯狂的赛车》中“我顶你个肺哦”等,这种方言的使用有利于观众理解小人物,使观众建立一种立体化的观影体验。

而宁浩在《疯狂的外星人》中更是沿用了这种方言风格,黄渤扮演的耿浩坚持了他在疯狂系列中的满口山东青岛话,比如耿浩口中“那个叫什么样儿”,这个“样”的儿化音把“yangr”发成“yar”,鼻韵尾丢失,比如“就噌噌地涨上去了”,这里的去“qu”发成了“qi”,而且把所有的“弄”(nong)都发成了“neng”,出现圆唇和不圆唇音的混淆问题。而且把“国粹”的粹“cui”说成“cei”,介音“u”出现丢失现象,这些都是山东话方言味的特点,满口的方言,就会让观众对“没有文化,生活不如意、被人瞧不起”的小市民耿浩形象理解得更具体更透彻,也增加了幽默搞笑的色彩。沈腾扮演的市侩气十足的大飞身上的方言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偶尔出现的“干啥、嘚瑟”等东北方言痕迹,再加上沈腾小品味儿的语气语调台词:“毁灭吧,赶紧的,累了”“地球给你了,你随便吧”“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么多问题,地球都快换主人了”。让这个庸俗搞笑的小人物形象更加立体更加逼真。

在宁浩的影片中不仅仅方言占有一席之地,就连方言中夹杂的“秽语脏话”也是其中一个特色。这种语言的使用让电影的氛围产生一种自由的感受,有一种任意妄为、痛快淋漓的发泄效果。这样的脏话也有一种反传统反权威的放纵情怀,在后现代主义的时代也是必然趋势。

宁浩在《疯狂的外星人》中借用科幻的荒诞和自由,把秽语脏话的使用也发挥到了极致,和以往的电影作品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他妈的”的口头语在耿浩、大飞的口中经常出现,大飞经常冲着耿浩贬损“你他妈就是一个臭耍猴的”,而且嘴里一直自诩是耿浩的爸爸,在嘴上占尽耿浩的便宜。最后外星人被猴子“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折磨得发狂时也是有模有样地学用人类口中的骂语发泄内心的压抑和不满。这就像现实生活中有好多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也会在口头语上或生活交际中故意带上一些无关痛痒的脏话来缓解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这就是平凡小人物发泄的一个渠道。

宁浩在《疯狂的外星人》中还把这种方言秽语运用到了插曲中,比如在外星人借机会逃脱后,耿浩、大飞滑稽可笑地追赶捕捉,这时候音乐起,一口方言味的歌曲随之而来:“哥就是一根葱,我来自外太空,谁要拿我蘸大酱,我弄他老祖宗……谁要拿我当盘菜,我跟他喝两盅。”在这首歌中体现了明显的方言语调和脏话秽语,在这首插曲的氛围中,耿浩、大飞追逮外星人的丑态和滑稽更加突出,也让外星人不满被耍的心态展露无遗。这里的插曲也把整部影片被耍和耍人的心态主题进一步明确化。

其实对方言秽语的运用也会引起观众对影视作品美感的质疑,认为电影是美的艺术,在这种原汁原味的再现中,艺术作品的美感受到冲击。这种矛盾的鉴赏心理也为导演们提出了一个反思的课题:怎样把这种方言和脏话运用得恰到好处。所以宁浩导演的方言渗透,也是一种艺术化了的方言,影响信息传递的不明确的纯天然方言被舍弃,运用的只有一些简单的方言词和方言语气语调,这样既能起到小人物搞笑低俗的效果,又能让观众获取清晰的故事信息。而且对于秽语脏话,导演们更要谨慎使用,宁浩导演融入影片的也只是一些口头禅和污秽的名词,还有一些气愤的中性秽语,分寸上把握得也是恰到好处。尽管有些小人物因为方言秽语变得丑陋低俗,但宁浩导演就是想用这种原生态的记录来反映现实生活中小人物的生活处境,他们就是观众身边的路人和低俗的平民,这是改变不了的现实,也更符合新现实主义的写实美学。

总之,宁浩导演的《疯狂的外星人》既延续了疯狂系列讲故事的传统纪实,又为全国观众开启了科幻元素的新写实策略,同时加上了中国元素的本土烙印,为宁浩新现实主义的美学风格加上一层科幻的荒诞外衣。正因为这样的勇敢突破和创新,使宁浩式一贯的写实风格更加天马行空、任意忘我,更能勇敢直击现实生活的矛盾,而且这对新世纪电影新现实主义的发展有很深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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