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承载的时光

2019-11-19 02:16徐亚娟
中国铁路文艺 2019年10期
关键词:候车室火车高铁

徐亚娟

2018年的秋天,我的家乡结束了不通火车的历史,哈尔滨到佳木斯的高铁列车正式通车,途经我的家乡黑龙江宾县,铁路运行图上的那个小小的闪烁的黑点标注着宾洲站,高铁列车每天往返20對,停车一分钟。顶尖的工业技术通过一条铁道线路直接注入农耕文化的土地。这片沉寂的土地从此开始血脉畅通,四通八达。最感到幸福的就是我那些走惯了山路的父老乡亲,从此他们的生活将和山外的世界更加融合,高速铁路的发展必将对他们生活带来方方面面的影响。

我曾经带着深深的自责写过一个给我的中学老师买火车票的故事。90年代末期,我的中学老师因为要去大连看望女儿,提前一个月求我买一张哈尔滨到大连的硬座火车票。按照我们提前电话的约定,老师在那个下午从家乡坐汽车到火车站门口等我。偏偏,那个下午,我奔波在这城市的大街小巷忙着带孩子补课,一场大风雪全城堵车,老师没有手机,一个人站在火车站候车室大门口等了我四个小时。我原本还在心里纠结要不要请老师吃饭,结果是我把车票送到的时候,火车已经很快就要检票了,我既没请老师吃饭,也没有送老师上车,我只是在深夜的家里羞愧的无地自容。我希望我的老师能有机会再次出行,我想我一定要送他一张卧铺车票,接他下汽车,送他上火车。很遗憾,他再也没有联系我也没有给我弥补的机会。我的家乡高铁开通的时候,这件事再一次从心底翻涌而出,也许,以后我回忆这件事情的契机也不多了。

作为一名铁路工作者,这样的故事其实一点也不新鲜,甚至像小品里夸张的自己去候车室排队给朋友买票的故事也不新鲜,在一票难求的年代里,在大家出行是一件十分严肃的年代里,这样如今讲起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故事就是我们的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最近几年,经常出行的朋友在出行时都会纠结一下到底是坐火车还是坐飞机。我一般的建议就是,火车旅途时间六小时之内可以坐火车,超过六小时就坐飞机,这样的测算是基于一千公里甚至两千公里之内不需要中转换乘的出行,无论时间成本还是经济成本或者身体承受能力都是搭乘火车的合理区间,这应该是我作为一名铁路工作者综合各方面因素还算科学的测算。当然,这样的建议已经抛开了是不是需要我买火车票的顾虑,是客观理性的也是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在这样的时候,我也会在心里稍稍耽搁一下,那就是如果这样的事情放在N多年前,我一定会着力陈述坐飞机的好处,我特别害怕朋友说出来:“既然坐火车更划算,那你就负责火车票吧。”这样的要求其实在友情面前是合理的也是情理之中的,即便是他不说也是我应该主动承担的份内的事。尤其在这样江湖侠义的北方生活氛围里。但是没有人知道,对于我这个工作在火车站的人来说,从开始答应了这件事开始,一直到火车票拿到手这段时间里,这都是影响我日常生活和心情的一件很严肃的事。火车开得太少了,火车上能坐的人太少了,火车票太珍贵了。

当然,无论火车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无论火车是什么样子,我的个人喜好一定还是坐火车。我有限的游历经历几乎都是和火车一路同行,而且,迄今为止,我为数不多的远行的理想和愿望就是要坐着时速每小时80公里的绿皮火车沿着中东铁路穿越西伯利亚到达莫斯科,我要把我乘坐火车的历史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近在看德国文化研究学者沃尔夫冈的《铁道之旅》,这本书被媒体评论为“一本令人惊叹的书,惊喜、独具探索性、奇特充斥着铁道革命精神病理学分析的著作”。这本书类似于医生用一种文学趣味语言解读CT报告,抑或者是科技工作者理性分析文学作品中铁道和社会不期而遇的那些浪漫故事。分析讨论的是19世纪铁道作为工业革命的代表带给公众,城市,其他交通工具的影响和辐射,这位文化历史学家在19世纪就有惊人的结论:“与乘公共马车旅行相比,铁道旅行造就了一种全新的体验”。乘火车旅行注定了是一种新的、启发性的思考。对于人们进入商品生产体系中的新地位,这是一种决定性的开启方式。

从最初的那张录取通知书和那张半价的学生票开始,火车承载了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我翻开的第一本专业书籍是《铁道概论》,我踏入的工作职场是火车站,我坐着拖拉机走出山村,见证了我的家乡一步迈入高铁时代。在祖国70年的历史长河里,我特别希望能有机会讲述我和火车的故事,这不仅仅是我的故事,也是我同龄人的故事,更是火车的故事,祖国的故事,是我们的时代伴随着火车一路走来的故事。

1987年8月我第一次坐上火车的时候,仅仅就是在文章中读到过火车的样子,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火车。在20世纪80年代的我的家乡,我和我的同龄人大部分没有见过真正运行中的火车,没有听过火车的轰鸣和汽笛声音,这一点都不奇怪,不但我们没见过,我们的父母也没见过,我们的乡邻他们几乎都没有见过。那时候,火车真正的代表着远方。很远的远方,那时候,很多地方都很远。

幸运的是,我拿到了一张铁路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凭着这张通知书,我买到了平生第一张学生票,哈尔滨到包头的联程硬座车票,具体的票价金额已经不能准确记得了,多年后,当我开始经常的要计算一下成本的时候,我就经常性地感叹一下火车票价的低廉。就是这样一张硬座车票是我和哥哥在哈尔滨火车站售票大厅人山人海的人潮中排队挤出来的,时间是三天后的,拿到车票出来的时候,我们兄妹俩个被这样巨大的幸福感冲击得几乎喜极而泣,这张火车票带给我们的惊喜几乎等同于我得到录取通知书。

三天后,我坐上了哈尔滨开往北京的慢车,那时候,哈尔滨到北京只有两趟列车,一趟是T18次,当时就是只在长春沈阳这样的大城市经停的快车,这趟车不但车票贵而且几乎不可能买到车票。另一趟就是我要乘坐的138次,人生很多的“第一次”,经历了就再也不会忘记,第一次乘坐火车的点点滴滴琐碎而又清晰地堆在记忆的角落里,只要你愿意打开阀门,她们随时都会不期而至。

在8月末人潮汹涌的哈尔滨火车站候车室我们足足等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登上了去北京的138次列车,这个下午的等待给了我足够多的记忆,在充斥着流浪汉乞丐的候车室里我似乎是第一次在这样公共的场合见到这么多形态各异的人,说真的,很多年后我依然会经常想起火车站候车室的情景,除了觉得不能忍受那种飘荡在空气中厕所的味道,其实我真的觉得那么陌生的环境那么陌生的人流那么近距离的靠近,那时候居然会带给我很多的友好和包容,甚至是安全感,是的,我曾经觉得待在火车站候车室是一件很安全的事,后来无数次地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候车,我就知道其实这一次既不是环境最差的也不是时间最长的,在以后的行程中随着你最初的候车的耐心一点点被消耗掉,你会觉得候车的过程越来越难捱。况且那时候似乎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允许你用在买票、候车这样的环节,那种从买票到上车几乎要三四天的周折似乎就是今天人们笔下的仪式感,每个小小的结果得来的都很不容易,幸福感经常会被无端的放大。

心中有所向往的时候,旅途就是一段值得期待的好时光,整整14个小时的火车硬座行程在今天写下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当时应该是很兴奋很快就过去了,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腰酸背痛痛不欲生之类的记忆。

在北京站开往包头的列车上,火车行驶到张家口地带,车窗望出去外面的景色渐渐有了一点西北的苍凉,文学作品中的那些积蓄感觉有些不够用了,那时候对地域的认知除了中国地图和中国地理似乎也找不到更多的资料,我可能很快就有了不安的感觉,因为我记得望着窗外我哭了。很多年后,当我再一次坐上火车沿着这条我当年入学的线路回学校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望着窗外,我还是哭了。车窗外远处经常会出现一棵孤独的长得歪歪曲曲造型奇特的树木,那是一种西北特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沙漠红柳,那时候没有那么多旅游的故事好讲,那时候很想记录下来那棵树,莫名其妙的就会牵挂那棵树,其实,多年后想起来似乎我们熟知的每个人都长成了一颗这样的生命力顽强的树。好在,旅途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忧思,这列火车几乎满车厢都是我们那所学校的同学,奔波千里,不过是为了遇到我的学校我的同学,那些走过的路坐过的车看过的风景很重要,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從1987年8月到1991年的7月,哈尔滨到北京,北京到包头,这样一条相同轨迹的行程坐着火车我走了整整四年,每年四次,16次的寒来暑往,列车运行时刻几乎没有变化,每个车站的停留时间没有变化,每次到北京站中转换乘时的签票窗口没有变化,甚至经常连硬座都没有的情况也从来都没有变化。某个暑假,在北京站广场上我把所有的零钱都给了那个的买不起车票回不了家的大姐,我发现寒假的时候,她依然还在那里,理由还是买不起车票。身边一路同行的伙伴时有变化,路上的风景几乎一直不变。

参加工作后,作为一名铁路职工,我有了更多的乘坐火车的便利条件。比如,我可以使用我的职工乘车证,在规定的范围内不用买票。比如,我可以节假日在我的车站搞到卧铺票,比如我从来不用排队检票就可以走特别通道进站上车。我工作的办公室就在车站候车室的楼上,每天上班都能够站在候车室二楼的楼梯上俯瞰一下候车室里拥挤不堪提着大包小裹的芸芸众生,偶尔也会闻到候车室飘荡的厕所味道,瞬间就会生出无尽的优越感。甚至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俯视车站广场,能够一眼认出来哪个是票贩子,哪个是职业乞丐,哪个是坏女人。在工作的间隙我经常站在铁路运行图前寻找我的远方,出行从来就不是一件说走就走的事,出行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坐火车出行一直是我觉得很幸福的一件事。

在婚后差不多有两三年的时间,我每天要坐着火车去上班,在这里我也很无奈地告诉你生活中很悲催的一件事,那就是旅行和这样坐火车上班通勤完全是不可以等同的概念,这样的区别类似于谈恋爱和柴米油盐的婚姻生活。当你早晨一路小跑奔命一样来到火车站台,可能刚刚好火车的车门关闭了,你只好绝望地望着这列火车咕嘟咕嘟越来越快消失在站台的尽头,其实从这座火车站到工作的火车站火车运行只需要10分钟,但是你从家里走到站台几乎需要30分钟,进入车站后你需要穿过长长的地道到达列车所在的站台,这样的描述真是啰嗦,可即使是这样啰嗦也还是讲不清楚在20世纪90年代坐火车通勤是怎样的一种烦恼。

和很多同事对于出行列车的挑剔不一样的是,我对于火车的快慢一直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我喜欢的也恰恰是那种很长很长的旅途上与世隔绝般的般的感觉。就像英剧《唐顿庄园》里贝茨先生乘坐火车前往唐顿庄园。汽笛鸣响,车轮滚滚,列车披着晨光,驶过不列颠乡间的沼泽,把一列倒影投在水面上。电视剧的很多场景都忘记了,这个坐着火车的镜头一直在我的记忆中保留着,或者,在我的心里其实向往的更是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走得快一些慢一些,晚上出发,早晨出发,相对于即将经历的旅途和到达目的地的喜悦,或者都没那么重要,火车是我相敬如宾的一个老朋友,我们彼此善待,聚散随缘。火车是我休戚与共的一个兄弟,我们彼此守望,不离不弃。在我城市生活的起点,那列火车就一直等在那里,等我出发,等我遇见,等我平安到达。

某一年,我一个人乘坐从青岛回哈尔滨的慢车,全程37个小时,一本余华的《兄弟》陪着我在火车的中铺上醒来睡去。忽然接到电话,同班同学老大告诉我他要在济南东站到车上看我,彼时,我身体患病,是在药物疗愈也是自我疗愈的阶段,似乎更怯于同学聚会,对于山东大汉想起来到车站在停车8分钟的时间里来见我,倒也符合我那一时的心境,下午五点钟的济南东站,我的那节车厢在整列火车的最末端,20年没见的40岁的老同学已经一个光头大叔的样子,我就站在我车厢门口看着他手里提着烧鸡桂圆还有一代金丝红枣从站台一路小跑到了我所在车厢的门口,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五分钟,然后我就上车了,然后列车就缓缓开动了,这是我和同学在火车站重逢的故事。我几乎在很多聚会上给同学们讲起来这个故事,漫长旅途上一个这样的故事足以温暖一生。我那些在千里铁道线上成长起来的同学们如今都工作在大大小小的车站,一路上走来,我们有站台上的重逢,也有远处的遥望。

曾经我坐着火车一路从哈尔滨到达中国最南端的海南岛,在这样只有老人能够忍受的历时三天的行程里,坐在火车上的我能够生活有序不骄不躁,能够安静的读完东野圭吾的《白夜行》,甚至在这样漫长的旅途中的卧铺中铺上我写下了让我自己都觉得幸福的文字。

曾经我在北京站的候车室里认识了那个在我少年时期给我推荐了很多好书的吉林大学的男孩,他几乎每周都能列出名著的篇目让我一一阅读,寂寥的八十年代,他帮我找到了看世界的窗口。

曾经我在火车上认识了那个在西安读书的知心大姐一样的女孩,虽然她写在我笔记本上的名字早已飘散不知去向,但是她在我们都一样大的年纪里那么认真地告诉我:“女人的世界里有很多事情都很重要。”多年过去,这几乎心灵鸡汤一样的话语出现在大大小小的格言里,当时她的解读那么严肃,让我没办法不认真记住。

曾经有个我那么喜欢的诗人在通往远方和未来的钢轨上自杀了,在我的眼里火车是这世界上最生活的诗歌,钢轨是最闪亮的音符,在我的眼里诗人写出了这世间最极致的诗句,也许这悲剧和火车本无关联,仅仅因为相遇。

让我倍感幸运的是,一路走来,火车令我有了比很多人更丰富的思考、阅历和人生,让我有了那么多的善缘和助力,那么多美好的相遇甚至遗忘,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在飘荡着各种人间百味的长途旅行中,我和那些戾气、暴力分子和那些坑蒙拐骗的离奇事件擦肩而过,我甚至幸运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山洪、塌方、地震、脱轨等自然灾害和行车事故。我体会到的是火车带给我的博大温暖的等待、包容和拥抱,她总是能带着我去到任何我向往的远方,带着我遇到我希望结缘的人。

仅仅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中国便进入了“高铁时代”。时速350公里的列车让足以让百年前那些蒸汽列车慢如蝼蚁。让那些我坐过的动辄30个小时、40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自惭形秽,已经来不及在列车上思考“时空压缩”“时空延伸”这样看似复杂的概念了,甚至来不及形成特定的、关于高铁的时空体验。我们拎着随身的挎包,匆匆上车,打开笔记本电脑或者滑滑手机,漠然看一眼窗外迅速滑过的城市乡村,又收好电脑,提起行李,优雅而又匆匆的下车了。高铁时代就这样奔涌而来,改变我们出行方式,改变我们思维方式,改变我们生活方式的科技力量直接直抵生活重心。

第一次乘坐高铁列车是在2008年的国庆節,我从北京南站坐上了开往青岛的动车,那是我多年乘坐火车的记录里一次里程碑式的转折,那一次,秋高气爽,在宽敞漂亮的北京南站,我换上了箱子里的高跟鞋,阔腿的牛仔裤,颜色靓丽的西服外套,拉着10岁的儿子坐上了干净整洁的动车,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坐火车也是可以穿上一件漂亮的衣服,完全不用担心衣服上沾染洗不掉的火车气味。那一次儿子几乎爱上了火车上那保质期半年的盒饭。那一次,朋友在青岛的站台上迎接我们,我们优雅的拥抱,那场面像极了电影里的镜头。

2018年这个夏天,我和同学朋友们相约往返于哈尔滨、沈阳、大连,朋友们说笑间就坐着高铁约到了一起,没有了唐诗宋词里“渡口唤船人独立一蓑烟雨湿黄昏”的寂寥,甚至省却了“车马劳顿”。高铁把人们的生活半径无限可能的扩大,把大家的思念和情意表达的更为具体和日常化了。

2018年这个夏天,我和对坐火车怀着深深畏难情绪的儿子多次乘坐哈尔滨到齐齐哈尔的高铁列车,往返的行程里,我们对高铁背景下的火车彼此做了新的解读,在这样的行走间,重新审视孩子从前对火车的烦躁,说起来无非就是行走的慢,环境的脏,客流的大,对于铁路职工的后代,少年的他其实表达的何尝不是无力改变的焦虑呢?也是在这样的行走间,重新审视我从前对火车的依恋,不管是喜欢这个职业还是喜欢坐火车其实珍视的又何尝不是投入生活的最初的情怀呢?我坐在家里开始敲打这篇文字的时候,收到了儿子从国外发来的信息,他说,这次行程,下了飞机他决定坐火车回学校,虽然拖着一堆行李会很辛苦,但是他愿意替妈妈体会一下异域的火车。

2019年,我有幸参与集团公司70年红色铁路之旅的写作。这让我有机会打开尘封的史册,解读时光纵深处的我的企业,我的火车,我的时光。我也蓦然发现,原来许多年来,我一直沉浸的在一段“小我”的时光里,我顺着自己的成长脉络解读的是自己的承转和缓悲喜交集,我把一个写作者的目光停留在时光里那些我坐不上火车的忧伤,那些个人的悲欢离合里的兜兜转转的小念头之间,我从来不曾放眼探究时光的纬度和纵深。翻开铁路厚重的史书,我为耽着在“小我”中的自己惭愧了许久。

从铁路院校读书的80年代到参加工作的90年代,从教科书上的铁路简史到如今日新月异的高铁时代,我有幸参与了中国铁路发展建设最前沿最科技最高速的时代。在社会发展的特殊历程中,我和我的同龄人经常为这个行业庞大的滞后的胶着的艰难阶段叹息,我们同时也体会着时代车轮的滚滚前行中行业冲击、发展、巨变带给个人的茫然无力感,甚至触碰了我的家庭我的个人生活际遇的各项改革和前行的试水。然而也令我始终如一笃定前行的是,火车上的时光是充满希望的,那两根钢轨始终闪烁着信念和力量的光芒。

打开厚重的历史长卷,没有一本书像铁路这部史书这么沧桑这么厚重,也是在这样的时光里,我读懂了纵横通达之间的家国情怀,地域责任,使命担当。也是在这样的时光里,让我明白,今天的速度来自时光纵深处往昔的积淀和传承。今天的高度是几代铁路人美好的人生时光累积在这个行业里始终传递的薪火。在今天的高铁时代,我们重读当年激励了全国人民的“死机复活”运动,粗粝笨拙的铁路人把侵旅者留下的破坏殆尽的火车头重新修复运行,给新中国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神话。也是在这样的时光里,我们读到的是“伟人号”机车的故事,是“铁牛号”机车劳动者的颂歌,是抗美援朝的血雨腥风的战场,是百废待兴的希望的号角。

站在70年的历史长河里,那些纵深广阔的时光让我读懂了岁月,读懂了来路,读懂了初心。

也是在红色之旅的写作中,我有机会见到了那些工作在铁路最前沿的我的同学我的同龄人,那些被生活的时光熏染的长满了皱纹的中年,也沧桑也疲惫,那些在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中追赶时光的脚步,依然坚实有力,没有什么能遮挡和时光一起成长起来的魅力,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放弃时光里的努力,他们的火车上,承接着从前,承载着梦想。没有哪个行业像铁路的发展这样经历了清晰的历史脉络,没有谁比我们这代人更清晰地经历了这样纵横弹跳的发展,在望不到尽头的挑战和磨砺中,他们淡然从容地在时光里挥汗如雨。

我们依然会坐下来叹息快速成长的阵痛,会遗憾永远找不到最完善的决策,甚至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回忆我们曾经的小小的辛酸往事和旧时光的小心思。时光里的每个瞬间沉淀在这里都生发出来无限的美好,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因为钢轨因为火车因为我们的比肩同行而变得无比幸福的时光。

在走出自我的今天的时光里,我也惊喜地看到了在通往远方的轨道上,那些选择了铁路作为终生职业的欣欣向荣成长的孩子们,就像我已经长大的儿子,就像我们更多的铁路职工的后代,无论他们今天是否工作在这里,他们都在用他们的方式打开铁路的时光,高铁对于这一代人来说,是一种日常的生活方式,是和互联网和手机一样的生活标配。他们总是试图用他们的方式告诉我,他们理解的时光,他们看到的火车。我也相信,他们会给火车给时光注入更多的他们的元素,没有停滞的时光,没有停滞的脚步,在这两条钢轨上,前行是动力,是历史充满正能量的惯力,也是汇聚在一起的祖国前行的合力。

火车承载的时光,温暖有序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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