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青年政工人员的心路历程:以《鼎臣日记》为例

2019-12-17 05:14陈明华杭州师范大学历史系
浙江档案 2019年10期
关键词:工作

陈明华/杭州师范大学历史系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中日两国走向全面战争。战争突如其来闯入千百万人的生活,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顾名思义,抗日战争首先是个军事和政治问题,因此以往的抗战史研究更为关注军事、政治、外交等层面[1]。但是抗战不仅仅是军事和政治问题,也是个体生命的生存问题。近年来由于社会史的影响,研究者已经开始关注战争给社会变迁带来的影响,将议题扩展至经济发展模式、医疗卫生设施以及思想文化等层面,并且取得了相当的成果[2]。不过还是缺少从个体出发,讨论普通民众在这场战争中心态和思想的变化。正如有些学者所呼吁的,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抗战史的有机组成部分[3],他们是这场战争的承受者,他们在战争中苦难、挣扎、付出都是史家应该关注的内容。当然普通民众在抗战研究中的缺席,可能部分源于史料的局限。而战时小人物日记的发掘则可推动以上讨论,《鼎臣日记》正是这样一部日记。

《鼎臣日记》共十九册,其中十八册藏于浙江省云和县档案馆,一册散藏于相邻的景宁畲族自治县档案馆[4]。日记作者王莱于1939年到金华报考战时工作干部培训团第四团(简称“战干四团”)并被录取,随后与其他被录取的浙江同学播迁流转,到达西安战干四团本部,开始了漫长的异乡生活。日记始于1941年1月27日,终于1946年3月22日作者准备登上归乡火车那天,记录了作者在西安(有一段时间在韩城)训练、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对各种遭遇的所思所感,给我们提供了一条了解青年心态的曲径小道[5]。本文拟以王莱为例,展示与他相似身份的青年在战时的心路历程。

一、满怀期望的远行

日记未标作者姓名,不过根据字里行间的线索以及实地考察比对,可以确认作者为王莱。王莱,又作“王来”(家谱作“王来”),谱名仁恕,云和县赤石乡人。王莱的爷爷主要经营药业,在赤石置有相当产业。到父亲这一辈,家庭依然比较富足,在战时还有良田可收租谷。王莱生于1920年,当时排行老三,家中有大姐(早夭)、大哥各一,后又有一弟弟。小时受过数年教育,到十几岁后限于环境,被迫辍学。十八岁时去龙泉担任小学教师[6]。1939年,他报考了在金华招收学员的战时工作干部训练第四团(简称“战干四团”)。

为了在战时吸收青年、增加战力、控制地方行政,1938年,国民政府以军委会名义分别在武汉、江西、四川、西安举办“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简称“战干团”),意在招收优秀抗日青年,对其进行训练[7]。西安的战干团全称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战时干部工作训练第四团”,是胡宗南控制的政工人员训练系统。在龙泉教书的王莱得到该团在金华招考的消息,匆匆赶去报名,并与其他六百多名(一说五百多名)浙江子弟一同被录取[8]。对于王莱的选择,不少至亲可能有保留意见,尤其是王莱的祖母。王莱由祖母一手带大,感情甚笃。老人不愿孙子远去他乡,担心战争经年,自己到时无法看到孙子衣锦还乡。不过此时血气方刚的王莱哪里理解得了老人的心思,一心想着诗和远方。因此两人在是否参加战干四团问题上相互怄气,以致离别时,祖母都没有出门相送。不过她心中难受无比,曾为此数度流泪[9]。

王莱有理由为他的选择踌躇满志。在20岁左右这个年纪,抗击外敌、报效国家、远行他乡是多么容易激发荷尔蒙的词汇。更重要的是,在他心中这是个继续学习深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所去的战干四团并非普通机构,仅仅观其主要领导人就可见一斑。该团由蒋介石自己兼任团长,团长以下皆为蒋氏亲信爱将,如副团长陈诚、团附蒋鼎文、教育长胡宗南、副教育长周士冕。1941年,胡宗南任团附,葛武棨升教育长,蒋坚忍(原教育处长)升副教育长[10]。

蒋介石对此团寄予厚望,希望与中共争夺抗日青年,培养政工人员。因此学生毕业礼遇特殊,不仅要接受高级将领检阅,还会被授予蒋介石题字佩剑。团员受训毕业后,有相当的机会进入胡宗南所部服务,幸运的话,甚至还可谋取高官厚禄。据说,1939年以前,胡宗南部选人标准是“黄陆浙一”,即为黄埔军校出身的、陆大深造的、浙江籍的或有在第一师从过军的;在其控制战干四团后,标准改为“黄陆浙一七四游”,其中的四就是战干四团[11]。战干四团青年成为胡部选用干部的“储备库”,因此团员都自视甚高,甚至连一般教官都不放在眼中[12]。

在战时地方教育机构停顿情况下,可以说谋求继续深造及职业上的出路是刺激青年投身战时训练机构重要因素。当时浙江所举办的“战时政治工作人员训练团”(简称“政训团”)所招收的成员,“多数原来是国民党统治集团里的县、区级行政干部或中小学校教职员,具有一、二年以上的工作经历”,来源与战干团类似。报考的目的“一般是为找职业或取得一项资格拉上一些人事关系可以作为往上爬的阶梯”[13]。当然,激励他们前行的还有抗战救国的热情。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期望与激情,王莱与其他浙江子弟一道踏上了奔赴西北的漫漫长路。他们于8月11日从金华出发,经过一年多跋涉,于翌年10月末到达团部所在的陕西西安。为了强调旅途的艰辛,团员们自豪地此次远行称之为“长征”[14]。不过,“长征”结束并不意味着苦尽甘来。大量团员们不仅无法落实来时的期望,还需面对许多自己无力应付的困难,心理的平衡逐渐被打破。

二、心生痛苦的现实

与多数战时政工训练机构相同,战干四团也实行军事化管理。招收来的学员按照《国民党中央军校学生管理办法》,入学后先有3个月(最初为半年)的入伍期,除艺术班及女生外一律剃光头,生活用品统一供给。生活费按国民党军队上士班长标准发给。训练生活相当单调:早晨6点起床,半小时内完成洗脸、整理内务,然后早操或跑步半小时,升旗典礼半小时。早餐后8点开始上课或出操。中午饭后休息,下午2点至6点上课或出操。6点降旗、吃饭。晚上有1小时自习或开生活会、小组讨论会,9点点名然后熄灯就寝。每周休息1天[15]。

继续接受教育深造是王莱参加战干团的动因之一,但是战干团的教育内容难免令其失望。战干四团并“不是研究高深学术的机关”,团部领导明确声明,他们“所能造就与需要造就的,并不是专家学者,而是一班忠实干部”[16]。在这一宗旨指导下,团部教育重点并非传授学术知识,而是通过每天升旗后的精神讲话、“总理纪念周”讲话、教官灌输“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政府”及“领袖至上、绝对服从”等观念。上课内容也多是总理遗教、领袖言论、戴季陶《中山先生思想体系》等教条文章[17]。抱着求知期望而来的青年们难免失望,难怪王莱在1942年抱怨说“来西(西安)三年,学识上亦少进步,几乎莫名其妙度时光”[18]。

战干四团的培训期按规定为两年,但实际上可按需要伸缩。王莱1941年1月已经结束培训,担任见习官。结束受训本来或许是改变失望情绪的一个契机,但现实却并非如此。在团部训练虽然枯燥无味,但却也简单有序。而此后新的工作环境却带来了更多挑战。

此时,国民政府内取消战干团的呼声日高,第一、二、三团已经逐步取消。战干四团虽然在胡宗南等人的争取下未被取消,但经费和规模都需收缩。冗余人员将被安置到陕西各县乡担任组训民众的工作,美其名曰“改派”。王莱和其他几十位见习官不幸都被列入改派之列。这些地方一方面没有良好的学习环境,个人教育深造更不可能;另一方面组训工作在基层农村开展,生活相当艰苦,而且不少县份贴近前线,生命安全难以保障。王莱后来所去的韩城(原定改派邠洛区)时常遭遇敌机轰炸,每天都有生死之虞。王莱试图以不善写作、无法胜任文书工作,及不会北语(北方的方言)、无法开展基层组训工作为由,说服长官让自己留在西安,甚至向长官申明,只要不改派,愿意“任何劳逸,亦所不辞”。但是这些理由都未奏效。当最后的努力都失效时,王莱对自己的前途感到绝望,在日记中发出近乎绝望的哀嚎,“呜呼,予— —已— —矣”,这长长的破折号,似乎是内心撕扯时绵延的痛苦[19]。

对于王莱来说派赴韩城只是痛苦的开始,此后工作中,挫折感将源源不绝向他袭来。到达韩城后,加入当地组训工作(似主要负责农业推广等工作)。对于文书写作的生疏,令他处理文书时手足无措,常受上级批评。1941年7月王莱还卷入一起工作事故中。事件来龙去脉日记语焉不详,大致是同事来办理贷款兑换业务,因为该同学为旧日团部同学,王莱等办事人员“鼎力助之”,一路绿灯,迅速完成汇兑。然而可能因此造成疏漏,导致“此一兑钱差数百”的问题[20]。最后长官追责,王莱因“错在盖印发出”公文而被记大过一次[21]。工作上的连续挫折令王莱心理大受打击,心生辞职回乡之意,只是“恨故园过远耳”[22]。此外,王莱个性十足,不谙职场相处之道,从而常与同事爆发不快,心情长处郁闷之中。虽然王莱口上说要乐观,忘记这些不快,但实际上却难以释怀。

学习工作之外还有至亲过世噩耗的侵袭。1940年,祖母因日军轰炸遭受惊吓,身体抱恙,其后病情加重,于农历六月朔日仙逝。当时父亲怕影响王莱受训,隐瞒了消息。等到该年冬天,王莱从战干团毕业,父亲才将实情相告。“噩耗传来,悲不自胜”。王莱从小由祖母一手抚育,“同寝同食,未尝或离,提携抱哺,以至成年”[23]。祖母过世的消息带不仅令他茶饭不思、睡眠不佳,而且意志开始消沉。经过一段时间调整,精神稍有恢复,另一个噩耗却接踵而来。1941年5月24日,妻子在信中告诉他大哥王卓去世的消息。王卓天资聪颖,娶云和辛亥元老魏兰孙女为妻,在当地颇富才名。不幸在王莱远赴西北那年染上淋巴腺结核,于1940年10月15日撒手人寰[24]。家人担心过分刺激王莱,未立即告之。虽然王莱在远赴西北前已知道兄长得病,而且父亲透露过病情加剧,但这一晚来的消息丝毫没有降低烈度。在两个噩耗前后相继的轰炸下,王莱精神大受刺激,不仅对生活失去兴趣,“对人对事更感无头绪,生活亦欠规律”,而且“体格渐衰,恒想睡觉”[25]。

求学上的失望、工作上挫折加上亲人过世的噩耗王莱身心严重受创。身体消瘦,精神不振,甚至面部肌肉“因受刺激过大,不能大展”[26]。同时,大脑功能也受影响,记忆力急剧衰退,“甚至办公时之签到亦忘,看书报难以入目,耳亦有不能入耳之病”。这种状态下,正常工作已难以为继,“工作手续甚慢,为文必改之再改”[27]。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当初的豪情已经不再,剩下的只有后悔:“悔当时当遵父命勿来,悔当时性过急,悔当时之欠考虑,悔当时之犹豫(指在金华),悔当时之过冲动,悔当时之想象过高,悔当时之过急躁,悔其无日,恨亦无底”[28]。

同来的浙江同学,在工作、生活、学习等方面遭遇虽未必完全与王莱相同,但是他们遭遇的困境却有一定普遍性。有些人为了摆脱心理的痛苦,选择了辞职归乡。王莱也曾动过辞职回家的念头。却总因种种因缘未能成行,留在西北继续煎熬。那么在他南归前的那段日子中,他又是依靠哪些机制在心理困境中挣扎?

三、舒缓焦虑的机制

王莱的日记提示我们即使那些处于敌后的政工人员,在战时可能遭遇各种心理的危机,进而影响他们在工作、学习、生活等方方面面的表现。作为被战时体制动员起来的一个个“螺丝钉”,他们心理状态牵涉整个机器的运行,那么这些青年如何去应对自己的心理困境?而动员者又有何相应的举措?

战干四团颇为注意精神层面的鼓励。在制度性训话中,教官常会就最新国际局势作出点评,用战况好转之类鼓舞士气。但此类说法效果相当有限。此外教官在公开讲演或私下交流中则更多采用各种传统思想资源进行精神激励,尤其频繁使用蒋介石所倾心的王阳明、曾文正等人的言论。这种精神激励的效果因人而异,对于王莱这种本身对国学就有好感的人具有一定效果。在师长们的引导下,王莱持续阅读曾国藩、王阳明等儒家模范人物的言论,以他们所提倡的道德规范陶冶心性。除了主流儒家读物外,他也向宗教读物寻求慰藉。1943年在焦虑严重之时,常常靠反复默诵佛经安眠[29]。甚至还阅读类似《三圣经灵验图注》之类通俗化的宗教读物,不过主要还是注重其中的道德信念[30]。王莱希望通过阅读这些道德著作改善心理状况,这种期许相当自觉。他准备向友人赠“身心涵养之书”之书时,目的便是“令读而治其病”[31]。

从精神层面入手,虽或可部分缓解心中焦虑,但却非治本之策。王莱的焦虑源自现实中的种种困苦和不如意。1942年7月底,他曾总结“月来为钱、为家、为工作久伤脑,近日稍好,然难甚除”,因此“心失卫生”[32]。钱、思家、工作其实已成为其心理问题的发生源,但是团部或其他组织却无法在这些方面进行实质性改善。

尽管中国向称地大物博,但是一个以农业经济为主的国家是很难支撑一场现代战争的。国民政府虽已尽力汲取资源,但依然无法满足战争需要。一线战士尚且常出现补给不足的情况,更遑论王莱他们这些处在二线的政工人员。团部生活相当清苦。1941年双十节,天下大雨,王莱不惜被雨淋湿,也要“冒雨涉水”,行走数里“赴部晚膳”。之所以如此狼狈,因为囊中空空如也[33]。而工作以后薪水也相当紧张,随着通货膨胀而贬值,每月所发“尚难敷用”,王莱只能用“知足方能常乐”宽慰自己[34]。

更多时候,身心困境的缓解依靠的是作者自己的师友“私谊网络”。简而言之,“私谊网络”主要在舒缓思乡之情、便利工作和学习、互助救济等三方面发挥着作用。

对于亲人和家乡的思念是王莱心理困苦的一大来源,与友人通讯、谈话便成为他在异乡的舒缓剂。王莱常将自己的心情倾吐在信纸之上,与好友和亲人倾诉。师友的回复、劝解成了最好的安慰。因此写信、读信、寄信成为他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当然他也不时与周围的友人相互倾诉。这类谈话聊天往往能够持续数小时,甚至通宵达旦,或许正是这种倾诉能够起到某种舒缓作用。

工作上不如意是王莱失望的主要来源,而私谊网络在这方面有一定的弥补作用。如在1941年7月卷入工作失误被记过后,友人纷纷安慰。而原先战干四团的秘书朱威来函询问事情原委,这令王莱感动万分,并且在详告原委之后,心中郁闷为之一减,“晚上即因复信安睡”[35]。有时候,私谊网络能够提供的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慰藉,还有实质性帮助。王莱在韩城因工作失误被记大过后,情绪低落,身体也一度患病。在回西安养病之时,战干四团秘书朱威动用关系,四处活动,终于在1942年3月份将其调到陕西省驿运管理处[36],也算实现其调回西安工作的夙愿。王莱本人常受友人之托代为帮忙谋事[37],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私谊网络在寻找适合工作的作用。

朋友之间的经济接济成为私谊网络的重要功能。王莱常常向朋友借钱渡过难关,反之亦然。私谊网络成为战时生存最为重要的“机制”,最为典型的就是王莱与团部秘书朱威的关系。朱威不仅关心其工作,帮其调回西安,还在日常中给予经济上的接济[38],1942年年三十将王莱接到自己家过除夕[39]。最后,干脆把王莱安置在自己家中,在饮食起居上予以照顾。

生存环境让王莱深切感觉到“友人之必要”,以至于不得不感叹“‘在外靠朋友’洵非差”[40]。因此,他非常热衷研究朋友相处之道。不但常在日记中反思自己待人接物的得失,而且也向师长们请益对待朋友应取的态度和尺度[41]。甚至还计划将自己的心得撰写成文,以飨同仁[42]。

可以说,对儒家道德伦理信仰缓解了精神层面的焦虑,而私谊网络也有助于郁闷情绪的化解和经济困难的接济,此两者使王莱在身心俱困的情况下继续支撑,从事抗战后方的工作,一直到抗战胜利。

1945年9月2日,日本代表在东京湾密苏里号上签署投降书,标志着中国抗战的最后胜利。消息传来,举国欢腾。王莱的情绪也受到鼓舞,特意买了一些肉,亲自烹宰“以飨众”[43]。并在日记中记下当地民众的欢庆场面,“万人空巷,中外同欢,欣欢情绪,无以复加”。只是乐极生悲,晚上火炬游行,当游行队伍至钟楼时,“忽然一闪,轰动一时,闻一照明弹落于电炮上致炮爆裂走电,一盟军于电杆前触电致死”[44]。这一不幸事故像是一种隐喻,让胜利的欢愉拖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在短暂欢乐之后,王莱的心绪依然被焦虑和悲观所笼罩。他忧心世道的“善恶倒置,皂白不分”[45]。想要“为中流砥柱,挽狂澜于既倒”[46],却又无能为力。最后终于在家人的催促下,购买了南归的火车票。在回乡前的最后一段日子中,他回首七年历程,发现“时间、精力、金钱完全浪费,甚而精神一日不胜一日,体健一日减退一日”[47],在最好的年华,念出了最悲痛的句子。

国民政府的战时动员体制是目前中外研究者相当关心的问题,该体制如何构建、如何动员以及遭遇的困境都有所讨论[48]。但是我们很少追问当一个个生命被动员起来,成为战争体制一部分时,他们的心理世界有着怎样的变化起伏。本文主人公王莱与当时大量青年一样,满怀着对前途的各种憧憬,进入了战时政工系统。但却在现实境遇中走向幻灭。其间他努力用儒家道德信仰和私谊网络消减身心面临的痛苦,挣扎前行。当胜利来临时,这两个支持他的基石也被战争消磨殆尽。这场战争不仅消耗了大量物质资源,也消耗了中国青年的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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