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历的中白工业园建设发展之路

文/张栋

中白工业园3.5平方公里起步区已基本完成开发

“中白工业园的发展成就表明，‘一带一路’倡议确实能为沿线各国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2019年7月2日，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市郊的中白工业园展示中心内高朋满座，来自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马蒂亚·罗曼尼，正在我商务部与白俄罗斯经济部共同主办的“一带一路”区域合作发展论坛上，同来自3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800多位嘉宾畅谈“一带一路”合作前景，“在经济全球化受阻、国际贸易投资遭遇寒流的今天，世界各国迫切需要更多像中白工业园这样的平台，为全球发展凝聚新动力、创造新机遇。”

此情此景，不禁使正在会场协调论坛组织工作的我心潮澎湃。把日历翻回四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荒滩和树林。当时谁也无法相信，中白工业园能在短短四年时间里崛起为一座拥有56家企业、开发面积达8.5平方公里、现代化厂房和办公楼林立，能够举办大型国际会议展览的工业园区；更难以想象，西方国家能摘下“有色眼镜”，纷至沓来考察园区发展经验，积极评价这个“一带一路”标志性项目的发展成果和重要意义。我们通过这四年的努力，没有辜负党和国家的重托！

那里只是一片树林和荒滩

2014年4月，商务部欧亚司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历史背景下成立了。7月初，我首次随钟山同志到“一带一路”上的重要节点——白俄罗斯，考察中白工业园选址。

当时的中白工业园，奠基刚满半月，还只是一片树林和荒滩。项目的由来，要追溯到2010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访问白俄罗斯期间，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邀请中方企业赴白投资建设工业园区。2011年，白方选择了中方企业共同组建合资开发公司，2013年初步确定选址和规划，园区面积达91.5平方公里，相当于明斯克市面积的1/3。中白双方都对这一项目高度重视并寄予厚望，卢卡申科总统亲自为这座园区命名为“巨石工业园”，就是要将其打造成为中白合作的友谊基石、白俄罗斯提升综合国力的发展基石。

然而，中白工业园尚未开工，各种困难便接踵而来。此前白俄罗斯从未设立此类园区，在政策设计、体制机制、园区规划、投资建设等方面，既缺乏实践经验，又没有人才队伍，加上其财政收入有限，园区开发周期长、投资规模大，白方难以保障资金投入；对中方而言，中白工业园是我国在境外最大的经贸合作园区，要同外国政府共建这一定位高、规模大、周期长的“巨无霸”，同样没有先例可循，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尤其是白方选择的中方投资企业以国际工程承包为主业，缺乏园区开发运营管理经验，一个阶段内各项工作进展缓慢，各方质疑和舆论压力随之而来。

时隔两个多月，2014年9月底，我再次随钟山同志陪同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张高丽同志访问白俄罗斯。张高丽同志与卢卡申科总统深入研究了中白工业园起步阶段面临的困难，并商定推进园区开发的具体举措，当即责成商务部牵头抓好落实。那是一次高强度的访问，钟山同志晚上几乎没有休息，连夜召开现场工作会议研究思路；访问结束回国时，虽然时间已近国庆节，钟山同志带领我们放弃假期，马不停蹄地研究制定具体工作举措。2014年国庆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中白工业园中方跨部门工作组召开第一次会议，正式全面启动推进工作。中白工业园的发展，从此出现了重大转折。

实现“中国经验”在东道国本土化制度化的重要实践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中白工业园要实现长远发展，必须首先建立既能发挥政府作用、确保合作顺畅，又能合理配置资源、激发市场活力的体制机制。按照习近平主席同卢卡申科总统商定的“政府引导、企业主体、市场运作、科学规划、分步实施”原则，商务部于2014年9月牵头建立了中白工业园对外、对内两大政府协调机制：对外机制是中白工业园协调工作组，中方当时由钟山同志担任组长、张向晨同志和国资委副主任黄丹华同志担任副组长，白方由经济部长担任组长，吸纳两国政府相关部门和企业、金融机构为成员单位，通过驻白俄罗斯使馆密切沟通协作；内部机制是商务部、国资委牵头组建的中白工业园中方跨部门工作组。

迄今为止，上述两大机制已累计召开21次会议和近百次工作磋商。在2014年下半年、2015年上半年的最艰难阶段，张高丽同志几乎每半个月听取一次汇报，钟山同志每三四天召集一次专题会议，通过两大机制确保各方思想认识高度统一，建立和完善园区管理组织、政策保障、工程建设、招商引资四大体系，全面深入地将两国领导人达成的各项共识和作出的指示贯彻到园区各项工作，打出全面推进园区快速起步的“组合拳”。

一是全面升级和强化中白工业园管委会和合资开发公司。商务部推动白方政府设立了既有行政权限、又有服务职能的园区管委会，建立白俄罗斯首个“一站式”服务中心；会同国资委，协调中国机械工业集团和曾成功创办深圳蛇口工业区、具备丰富园区开发经验的招商局集团入股合资开发公司，并将合资公司资本金从1300万美元增资至1.5亿美元，大大增强企业实力。

二是全面构建规范、务实、创新的政策体系。我商务部、白经济部邀请两国专家组成联合课题组，深入调研并提出完善中白工业园管理政策和体制机制的政策建议，白方在此基础上制定颁布《关于完善中白工业园特殊法律制度的总统令》，以法律形式一揽子确立了优化园区体制机制、强化税收优惠、放宽企业入园限制、简化行政审批程序、设立综合保税区、简化中方人员入境和企业用工手续等方面的100项体制突破和政策创新，成为我国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分享“中国智慧”，实现“中国经验”在东道国本土化、制度化的重要实践。

中白工业园入口处

三是协调各部门研究拿出各种“硬招”“实招”支持园区发展。协调进出口银行、开发银行等金融机构，建立了政策性贷款、商业性贷款和产业基金相结合的全方位融资支持体系，有效缓解了园区起步资金瓶颈；实施“中白工业园发展千人培训计划”，为白方培养园区运营管理人才；协调开通北京与明斯克之间的直飞航班，落实了中国公民所有类型护照赴白免签证制度安排；协调白方在园区内设立海关站，开展清关查验、保税物流业务等一系列支持政策陆续出台和落地，整合成为助推园区快速起步发展的强劲动力。

四是强化国际化招商。商务部会同白方梳理出七大类47个白方急需、最具合作潜力的产业领域，从区域联动发展的角度加大国际化精准宣介力度，4年来累计在全球举办近400场推介会，特别是利用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等重大平台支持园区宣传，并与白经济部牵头成立中白地方经贸合作工作组，协调两国省州共同支持地方企业合作入园，园区招商引资逐步打开了局面。

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两年内取得实效”指示要求，商务部牵头通过两大机制，明确目标、倒排进度，分解任务、责任到人，按照2015年5月、2015年年底和2016年年底三大时间节点，制订了包含200多项任务的工作台账，协调各方共同拿出抓铁有痕、踏石留印的韧劲齐抓落实，形成推动园区快速起步发展的强大合力。

“我们终于理解了中国为什么发展这么快”

2015年5月习近平主席访白期间，同卢卡申科总统共同视察中白工业园，充分肯定了园区前期筹建工作显著成效，要求将其打造成为“一带一路”上的明珠和中白互利合作的典范，中白工业园正式从筹建阶段迈入“边建设、边招商”的实质性开发阶段。但当时的园区基础设施建设仍以地下管网、配套设施为主，不仅没有任何生产经营建筑设施，连道路、供水供电、信号基站都不具备，不少慕名前来的客商面对一片荒滩，打不了电话、上不了厕所，都失望地离开了，甚至有白方媒体形容园区是“一块躺着的巨石”。

面对这种局面，钟山同志同国资委负责同志多次协调，同负责园区开发的两大央企立下军令状：中白工业园必须用一年左右时间具备必要基础设施和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成果，彰显两国政府共建“一带一路”的坚定决心，否则不仅招商引资打不开局面，后续发展都将陷入被动。

2015年8月，招商局集团把代表中国改革开放时代精神的标语——“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带到了中白工业园，这幅巨大的标语牌矗立在园区入口。中工国际、中国铁建、北京住总、中冶集团等一批工程建设“国家队”奔赴一线，担起了园区建设大梁，地下管网、主干道路、配套建设全面上马；首个入园项目——招商局中白商贸物流园当年12月在严寒中正式动工。没有电、没有水、没有住房，建设者们靠发电机发电、打井取水、搭建临建房，中国工人宁可自己少用水、少取暖，也要保障施工用水用电；当地建筑材料短缺，马上安排中欧班列将大量建材从国内运往明斯克，白方海关破例在园区设立临时清关点，加快清关放行。中国建设者们充分利用白俄罗斯纬度较高、夏季天长的特点，一天当作两天用；白方员工原本没有加班习惯，看到中方员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也开始一个个加班加点、干劲冲天。到2016年年底，占地面积3.5平方公里的起步区完成“七通一平”和市政设施配套建设，11公里双向六车道公路建成通车，110千伏输变电站投入使用，写字楼、标准厂房、污水处理厂完成施工，特别是招商局中白商贸物流园10万平方米的商务中心、物流交易展示中心、仓储中心仅用420天全部建成，成为白俄罗斯建筑工程界一大奇迹。

面对迅速崛起的中白工业园，白俄罗斯时任主管基建的副总理加里宁连声赞叹，专门组织白俄罗斯建筑行业的代表们到园区实地考察，让他们感受“中国速度”“中国经验”；白方媒体一致交口称赞：“我们终于理解了中国为什么发展这么快！”各国企业也从园区日新月异的变化中看到了实力和希望，考察团组络绎不绝，2016年、2017两年园区接待来访团组330个，其中，中国以外团组103个，园区人气和影响力大大提升。

通过4年多的努力，今天的中白工业园正式入园企业已达56家，来自中国、白俄罗斯、美国、德国、奥地利、瑞士、立陶宛、爱沙尼亚、以色列、罗马尼亚等10个国家，涵盖机械设备、电子通信、新材料、新能源、生物医药、钟表制造、商贸物流、金融服务等领域，协议投资总额达11亿美元，其中15家企业投产运营，以潍柴年产3万台柴油发动机项目为代表的一批生产型项目已实现有订单、有产值、有出口的良性开局，上下游产业带动效应初步显现。中白工业园进入了以提高质量、追求效益、可持续运营为目标的发展新阶段。

一次会议上，白方一名当地官员忍不住问：“你们这么多员工抛家舍业奋战在中白工业园，每天没日没夜地打拼，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这种动力？”中方一位同事提议：“咱们在场的中方同事们把自己心里的答案写在手心，看看都是哪儿来的动力。”结果大家写完一看，答案几乎完全一致——“五星红旗”。是的，只要走近中白工业园入口，高高飘扬的中白两国国旗，就在昭示着使命和担当。在五星红旗下，中白工业园的建设者们一定会牢记使命，砥砺前行，在“一带一路”上谱写新篇章，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