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作家计划”与当代文学新人推介模式的转向

2020-01-09 16:59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张悦然当代文学作家

张 驰

“匿名作家计划”与当代文学新人推介模式的转向

张 驰

(辽宁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

21世纪以来,文学作品的商品化成为不可遏制的趋势,当代文学的生产机制也在延续着90年代以降市场化的道路,并不断进行着升级和完善。2018年5月,由杂志书《鲤》及多家出版传媒机构联合主办的“匿名作家计划”活动正式启动。作为一个集多方意志的综合性、多元化的文学活动,“匿名作家计划”不仅是《鲤》十周年改版与张悦然个人坚守、蜕变的体现,还为当代文学新人推介模式由“期刊推介”到“评奖推介”的转向以及严肃文学的生存之路提供了全新的经验。

《鲤》;“匿名作家计划”;张悦然;“80后”文学;新人推介

21世纪以来,随着市场规则与网络等新媒介对严肃文学的持续渗透,文学作品的商品化成为不可遏制趋势,当代文学生产机制这一庞大的体系也在延续着20世纪90年代以降的市场化道路,并不断进行着自我升级和自我完善。对于任何一种文学生产机制而言,具有“孵化器”作用的新人培养、推介机制都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影响着文学从业者的更新换代以及当代文学未来的走向。2018年5月,由张悦然主编的杂志书《鲤》、腾讯大家、理想国等多家出版传媒机构联合主办的“匿名作家计划”正式启动。这一集合了主办方、参赛作者、普通读者以及专业评委等多方意志的综合性、多元化的文学活动为当代文学的新人推介提供了全新的经验。

一、《鲤》改版与“匿名作家计划”的诞生

2018年是《鲤》主题书系创立十周年。十年之前,作为青春写作领军人物的张悦然被称为“文坛玉女”,她以孤独、忧伤的青春体验为资源,用“生冷怪酷”的风格和笔触打开畅销书市场,昂首步入文坛,顺应了消费经济的大潮,率领着以都市白领、高知女性为目标群体的读者和粉丝自立门户,创办了杂志书《鲤》。在郭敬明的《最小说》、蔡骏的《悬疑志》、饶雪漫的《最女生》、韩寒的《独唱团》等蔚然成风的青春书系中,《鲤》以切近当代人精神内核的主题选择独树一帜,向读者传递出张悦然、周嘉宁等编委和“80后”创作者独特的审美趣味及精神生态。

(一)“自立门户”后的十周年改版

新世纪第二个十年开始之际,随着青春消散、纸媒式颓以及网络文学的壮大和冲击,作为自负盈亏的民间杂志,《鲤》从一年最多出版五本迅速缩减到一年两本,销量也直线下滑。为了挽救颓势,改变原有的编辑思想和选刊策略势在必行。此时,张悦然已年近而立,心理和生理上的成熟对其自身的创作和审美取向也产生了影响,《鲤》终于在主题选择上告别了青春期的独语及个体情绪的抒发,转而对都市人的现实生活进行审视与关注。例如2013年的《鲤·旅馆》,2014年的《鲤·一间不属于自己的房间》,2015年的《鲤·不上班的理想生活》,2017年的《鲤·猫知道一切》,将旅行、私人空间、工作压力以及“撸猫”等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和精神困顿融入杂志的编选中,与读者的交流由情感宣泄转为同理关照,更易产生共鸣。然而在征稿与选稿上,《鲤》依然存在着明显的缺陷。2016-2017年是张悦然创作转型的重要阶段,这段时间内,她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个人的纯文学创作上,并于2016年发表了长篇小说《茧》,中篇小说《大乔小乔》和《天鹅旅馆》也见刊于《收获》。张悦然重心的偏移对《鲤》的影响不可谓不小,原本年均出版两到三本的《鲤》在2016年交了白卷,2017年也仅仅出版了一本就草草收尾。这种对主编过度依赖的编选模式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鲤》的格局和眼界,长此以往它将无法跳脱“少数人的文学沙龙”的局囿,不利于未来的发展。显然,张悦然以一个文学家的敏锐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办刊十周年之际,她以一场名为“匿名作家计划”的文学评奖竞赛,开启了对自己十年心血的改版之旅。

(二)跨媒介的文学评奖竞赛活动

“匿名作家计划”以邀请的形式,对年龄和创作经验不等的30位作家进行征稿。活动历时半年之久,以每期“七位匿名作家+一位踢馆作家”的方式在网络公开赛事进程。12月15日,来自沈阳的青年作家,011号郑执凭借作品《仙症》摘得首奖。阎连科、吴纯、叶扬、班宇、马伯庸等作家的创作也成功入围短名单,获得了读者和专业评审的青睐。活动赛程主要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媒体见面会,通过梁文道、张悦然、路内三位作家、学者的对谈将“匿名”的初衷和具体的赛制传递给媒体和读者,为活动造势;二是进行征稿和初评,选出11部作品进入次轮;最后将名单交由苏童、格非、毕飞宇组成的终评评审团,以全程直播的形式记录评委们在密室中分析讨论的全过程,并由现场投票直接产生首奖,呈现出与传统文学活动截然不同的精神特质。

其一表现在活动形式的灵活。“匿名作家计划”作为一个由参赛作家作品、线上线下读者、联合主办方以及专业评审团共同参与的综合性文学活动,很难对其职能进行明确的划归。它既有竞赛的性质,又有评奖的环节,而且还包含了见面会的某些程序。“匿名作家计划”实现了多方利益的最大化。主办方既通过门票收入、杂志发行等途径获得了实际利润,也利用网络传播、媒体宣发等手段扩大了平台和机构的影响力。读者不再仅限于观看,而是能够即时互动,以投票的方式影响赛事的走向,获得了较高的参与感。已成名的作家可以借助这一平台甩开名气和特定风格对创作的束缚与桎梏,单纯以文字的力量感染读者。新人作家更能通过活动赚取象征资本,从而获得更多的评论与关注。此外,发布会利用新闻传媒造势,赛程中借助网络扩大影响,初评和终审又依托杂志编辑、学院批评者以及权威作家的慧眼对作品质量进行把关,以新颖的形式策划实现了口碑与利益的双赢。

其二体现出文化内质的多元。“匿名作家计划”的娱乐性质明显,以读者投票决定踢馆作家的去留是选秀节目中惯常的套路。在这场“文学选秀”中,读者身兼批评者、观众和粉丝多重身份,而以直播形式聚焦评委评选的全过程更带有真人秀节目的性质和特点。360度即时摄像机不仅见证了评委们对作者的猜测、对小说的鉴赏,更记录下了他们充满火药味的评选争议。张悦然曾直言,“匿名”的灵感不仅源于年少成名对创作的遮蔽与牵绊,更来自综艺《蒙面歌王》的启发。对于文学来说,“面”即作者之名,“蒙面”即“匿名”,“以匿名致敬透明”的主题设置不仅掀起了读者和评委对作者身份的揣测和讨论,更表达了张悦然自身褪去青涩、成长成熟之后回归严肃文学的本心与决心。

二、“80后”作家的转型与张悦然的选择

从功利角度讲,张悦然吸取《萌芽》杂志“以赛促销”的成功经验,通过举办“匿名作家计划”带动《鲤》的销量,帮助其度过危机的想法确实不假,但却并非活动的全部意义。实际上,由于腾讯大家和《鲤》的微信官方公众号会在线上即时公开最新的入围作品,故全新改版的《鲤·匿名作家》并未为张悦然带来可观的经济受益。纸质书的发行于张悦然及她的团队而言与其说是获取利益的手段,不如说是一种情怀和自我成长的记录,其中不仅包含了第一代“80后”作家的青春轨迹与成长蜕变,更照见出“80后”这一以代际划分的作家群体内部的分化。

(一)“80后”文学内部的分化趋向

关于“80后”命名的产生,评论界说法不一。有评论者认为,这一说法最初由诗歌圈逐渐扩大至整个文学领域。大约从1999年开始,陆续有一些年轻的诗人认识到这种不同,并逐渐开始用“80后”这个概念[1]。也有学者指出,就目前所见,来自《萌芽》与浙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萌芽小说族丛书”的宣传——“文坛80后”是对这一群体最初的命名[2]。可以肯定的是,2004年,北京少女春树登上美国《时代》周刊亚洲版的封面并在文化界乃至整个社会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后,“80后”这一认知开始正式进入文学批评以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一种公共性的社会话语。在文学批评领域,“80后”命名存在的争议主要围绕以下几点,首先,以代际或出生时间对文学创作进行粗暴的划分是否存在其合理性;其次,“80后”作为一个无限包容又不断扩容的时间“容器”,其作者内部的差异又该如何体现;再次,以共性遮蔽个性的命名在被盲目使用多年后的今天,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从早期的批评文章中不难看出,至少在2004-2005年这段时间内,“80后”文学与青春文学是能够互相替代的含义相通的两个概念。白烨指出:“从严格意义上说,青春文学——‘80后’,从写作者到阅读者,与当下的成人文学分属不同的范畴……青春文学——‘80后’有着自己的供需关系和活动空间,它主要是以中学生群体为消费对象,它的‘冷’与‘热’都对成人文学影响不大,最多的较多地赢得了学生读者而使成人文学少了这一部分低龄读者。”[3]以上论述中,白烨将“80后”文学定性为儿童文学的进阶版,即一种与成人文学有别的青少年文学。这种概念的指涉与我们今天所认为的,由出生于80年代的写作者创作的,带有明显代际色彩的(甚至只与作者的年龄相关)文学作品这一认知有着明显的差距。这种概念的差异也为“80后”群体日后的分化埋下伏笔。

“80后”命名前后,关于谁来担当80后以及谁能代表80后的争论就异常激烈。2004年7月8日,在上海作协召开的“80年代后青年文学创作研讨会”上,刚刚为“群体代表”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年轻写作者们出人意料地打出了“抛弃命名”的旗帜。他们以李傻傻、蒋峰、小饭等“五虎将”为代表,宣布了自身纯文学的追求以及与郭敬明、韩寒、张悦然等“偶像派”作家的决裂。随着时间的推移,韩寒逐渐沉迷于赛车以及自身公知身份的树立而淡出了文学界,郭敬明又致力于杂志运营、电影拍摄等活动,成功转型为一名典型的文化商人。在经历了改行、留学、经商等不同的选择后,“80后”作家群不仅人数锐减,且分化明显。他们有的利用网络平台进行类型小说的创作并获得了大量粉丝和经济回馈,如南派三叔、唐家三少等人;有的坚持以《人民文学》《收获》等老牌文学刊物为阵地进行纯文学的探索,以马小淘、甫跃辉、双雪涛等为代表;还有如张悦然、笛安、七堇年等人在市场与文学间不断进行跨机制的融合与尝试,她们的实践为“80后”作家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发展路径。

(二)张悦然个人的坚守与蜕变

从2006年起,张悦然就显现出对青春文学思潮的反思。她的长篇小说《誓鸟》首次涉及历史题材,将中国少女春迟颠沛流离的青春历程置于大航海时代的宏大背景之下进行呈现。遗憾的是,作品没能对南洋华人的生存历史与集体记忆进行深入挖掘。相比于其他“80后”作家执着于校园爱恋、成长残酷等情感的抒发,张悦然的尝试依然值得肯定。有作家指出,《誓鸟》已经是张悦然表现出一个成熟作家风范的作品[4]。2008年《鲤》的创办无疑是张悦然转型生涯中的重要举措。她选择借助每期一个关键词的主题书形式,以逐渐凸显的精英意识与高雅的审美典范为杂志把关,在商业利益与文学追求之间不断权衡。面对评论家对“80后”作者处理现实题材能力、思想深度以及历史意识等方面此起彼伏的质疑,2016年,张悦然携长篇小说《茧》重回文坛,对于在这部小说中张悦然所体现出来的转变以及对历史的理解,评论界褒贬不一。有的批评家对张悦然的努力给予了肯定:“小说内外不断地自我剖白,流露出的是‘80后’一代的作者在告别青春之后,对成长、转型、建立自身合法性的迫切和焦虑。……尽管《茧》的转型幅度相当大,但并没有丧失掉张悦然的个人风格,《茧》没有陷入被巨大的题材和架构盖住了作者自己的声音,辨识度下降的困境。”[5]也有人认为,《茧》中的历史是小资产阶级视角中的历史,它因对底层视角的视而不见,缩减了历史的厚度。张悦然试图通过爱拯救历史的罪是极其不现实的,这种以个人与爱的救赎来重续历史在认知上并没有提供有效的经验[6]。笔者看来,张悦然在《茧》中所呈现的更多的是一种历史进程对个人命运的影响和操控,以及个人,包括其后代在面对历史时的无力与无奈。这部伤痕文学在新世纪的“回声”并非来自个体真实的体验,而是以“创伤代际传递”的方式展开叙述。因此,张悦然所传递的,李佳栖、程恭等人在面对历史的罪与罚时的彷徨与无措,正是后辈一代最为真实的心灵写照。从这一角度讲,张悦然的探索无疑是成功的,且不应被忽略。

跨越过青春期的张悦然在创作中多了一份沉稳和内敛,少了一丝对自我的迷恋和无法抑制的言说欲望。年少成名不仅带给这位昔日的文坛玉女以巨大的声誉,也对她日后的创作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遮蔽。于是,张悦然开始了对“名字”这一符号所承载的之轻、之重的思考。在《鲤·匿名作家》的卷首语中,她如是说道:“我们必须承认,每一位成名作家或许都受到那个带给他荣誉的名字的束缚。名字里包含着他的公众形象、写作风格,还包含着他给予读者的一份承诺。……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作者的名字甚至构成了一种阅读氛围,一种魔法,使狂热的读者被催眠:我相信这个名字之下的每一个字。”[7]在《鲤》的十周年改版之际,张悦然希望通过“匿名作家计划”的举办摒弃所有外界干扰,回归文本本身,既给成名作家一次突破自我的机会,又为新人选手提供展现实力的平台。透过“匿名作家计划”,我们不仅看到了张悦然对推动文学前进的使命意识及其本人对严肃文学纯粹性的坚守,而且惊讶于她打破现有秩序的勇气跟努力。她的探索在另一层面上也为当代文学的新人推介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

三、新人推介模式的转向与严肃文学的求生之路

自现代文学以来,新人的培养、评价和推介主要依赖于文学期刊对作品的编选以及前辈作家的推荐和提携。例如鲁迅对“二萧”、冯雪峰、沙汀、艾芜新人的提携,沈从文在被退稿之后给郁达夫写信等。这种以“伯乐传统”为依托的新人推介模式表现出对刊物权威性和影响力、作家或编辑的慧眼等因素较高的依赖程度。因而想要成名,不仅需要十年磨一剑的功底和耐心,绝佳的机遇和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就导致了文学更新换代速度迟缓,文坛气象老态龙钟的弊端。

(一)从“期刊推介”到“评奖推介”

1999年,《萌芽》杂志举办了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大批还在读中学的青少年作家借助这一平台迅速占领市场,并以先市场后文坛的顺序打破了现代文学延续至今的,以期刊推介为主的新人推介模式。此后,“新概念”作文大赛凭借着成功经验和品牌效应,成为“竞赛新人”最集中的“生产源”。除了韩寒、郭敬明、张悦然、蒋峰等先一步成名的作家外,周嘉宁、文珍、颜歌、霍艳、张怡微、林培源等“80后”作家也不断涌现,并活跃在现今的文坛上。然而,“新概念”作家的成功却也在相当程度上具有偶然性和时代性。他们迎合市场需求,又与媒体和出版商联袂炒作,掀起了纸媒最后的狂欢。不可持续性是文学竞赛或者说“新概念”式的新人推介模式最致命的短板,伴随着畅销书机制和纸媒的衰微以及网络文学的勃兴,除上述几位作家外,大多数获奖者最终难逃籍籍无名的命运,年少时的文学梦也不得不以出国或改行惨淡收尾。

“竞赛推介”模式随着青春文学的幻灭迅速失去了其“造星”能力,“网络推介”又恰巧在此时异军突起。1999年,台湾青年痞子蔡以连载小说《最后一次亲密接触》打响了网络文学第一枪,这与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举办几乎是同步的。但受到网络技术的不成熟、网络普及度不高等因素的限制,十年后的2009年,网络文学才真正迎来了大规模的井喷。我吃西红柿的《盘龙》、唐家三少的《斗罗大陆》、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等网络文学经典小说都在这一年问世。6月15日,由《文艺报》和盛大文学共同主办的“起点四作家作品研讨会”在京举行,十天后,中国作协长篇小说选刊与中文在线17K文学网以网络文学十年盘点活动拉开了网络文学理论批评的序幕。“网络新人”以互联网为发表平台和传播途径,通过签约的形式借助文学网站的推介与包装,收获大量读者粉丝,又依托庞大的读者基数和在青年人中的影响力引起批评家的关注,从而正式登上文坛。近年来,随着严肃文学、消费文学、网络文学的边界不断被打破,三股文学力量逐渐呈现出跨界与合流的趋势。在此背景下,严肃文学的“期刊推介”、消费文学的“竞赛推介”以及网络文学的“网络推介”之外又出现了一种集三方文学特点为一体的推介模式——“评奖推介”。所谓“评奖新人”是指那些创作时间短,创作经验少,影响范围有限,且最初是通过获得文学奖的形式受到读者和主流文坛关注的新人作家,比较典型的当属“90后”作家王占黑以及此次“匿名作家计划”首奖的获得者郑执。2018年9月,名不见经传的“90后”新人女作家王占黑凭借短篇小说集《空响炮》力压双雪涛、阿乙、张悦然等已经成名作家的作品,获得了第一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获奖之后,王占黑逐渐受到文坛和读者的关注,其新作《街道英雄》在“豆瓣”等平台上也获得了较高的评论与点赞数。郑执亦是如此,他在“匿名作家计划”的颁奖现场提到,虽然自己有过几年的创作经历,发表过长篇小说,缺钱的时候也为电影电视剧写过剧本,但对于严肃文学来讲自己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此次获奖不仅使郑执正式跨入了严肃文学的创作,其本人还被评论界列为“80后”新东北作家群以及“铁西三剑客”,受业界关注的程度迅速飞升。

(二)消费逻辑下的生存考量

在当代文学的生产机制中,作为文学的主要生产者——作家的创作能力,是文学可持续发展最坚实的保障。关注新人作家的培养与推介,能够在源头上为当代文学的繁荣提供充足的人才储备。我们知道,传统的中国高等教育中并没有针对职业作家的培养课程,大多数高校的中文系教育普遍重鉴赏而轻创作。面对这一缺失,尽管作家是否可以被培养至今依然存在着争议,中国高校还是在不断借鉴国外经验的基础上开始了本土的尝试。2009年,复旦大学开设了国内首个创意写作专业硕士学位点,并邀请知名作家王安忆亲自授课。近十年来,创意写作课程不断进入高校课堂,和各类作家班一起,构成了当代文学新人培养的主要基地。培养至关重要,推介也同样不可忽视。当代文学的新人推介模式可以概括为从“期刊推介”到“评奖推介”的转变,这一转向并非完全偏离原有的路径,而是在继承和发扬以往模式的基础上,结合全新的历史语境而生发出的更为多元的推介形式。新人作者可根据作品的性质或个人价值取向自主地选择如何“被认识”,不仅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期刊推介”的拥堵与压力,而且使得推介的效率及适合程度大大提升。推介模式的多样是文学多元化的体现,它为当代文学筛选、举荐出大批优秀的后继者,也为扭转文学的边缘化趋势、扩大文学的影响力、给读者提供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产品做出不可忽视的贡献。

在物质资料日益丰富,精神信仰逐渐沦丧的当代文化语境中,我们不能不意识到,文学的多元与多样既是一种文化繁荣的体现,也是一场泡沫化的奇观。严肃文学在消费主义的侵蚀下不断产业化、链条化的过程,正是其逐渐丧失洗涤心绪、重塑灵魂的价值功用的表现。如何在商品经济洪流中适时而动且坚守住以文学为志业的初心,张悦然提出了她的思考与实践。在市场经济潮流不可逆转的境况下,任何打着纯文学借口的盲目对抗和无端妥协都不利于文学的长远发展。抱定精英主义的立场四处引战,或退守书斋、与世隔绝,都是不负责任且懦弱的表现。借助商品经济的逻辑和形式来传达、推进对精英价值的指认与捍卫,才是严肃文学在未来社会的生存之道。

[1] 周宝娟.年代命名的背后:透视“80后”写作[J].绍兴文理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6,(2):112-117.

[2] 黄平,金理.什么是80后文学?[J].南方文坛,2014,(6): 11-18.

[3] 白烨,张萍.崛起之后——关于“80后”的答问[J].南方文坛,2004,(6):16-18.

[4] 邱华栋.一只穿越时间的凄美之鸟[N].城市假日, 2006-11-24(A0006).

[5] 刘月悦.“后80后”的破茧之途:张悦然写作道路的转变[J].小说评论,2019,(2):167-173.

[6] 刘大先.后青春文学的形象与贫困——张悦然笔下的自恋,躁郁和在场与缺席[J].小说评论,2018,(3):38-51.

[7] 张悦然.鲤·匿名作家[M].北京:北京日报出版社,2018: 4.

The Anonymous Writer Project and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New Writer Promotion Mode in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ZHANGChi

(College of Arts,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110136, China)

Since 21stcentury, the commercialization of literary works has become an irresistible trend. And the production mechanism of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has been continuously upgraded and improved in the process of the decline of marketization in the 1990s. In May 2018, the anonymous writer project was officially launched, which was co-sponsored byand several publishing and media organizations. As a set of comprehensive and diversified literary activities of will, the anonymous writer project is not only arevision on its 10thanniversary and the embodiment of personal persistence and transformation of Zhang Yueran, but also a transformation of contemporary literature’s new promotion mode from “journal recommendation” to “awards promotion”, which offers a new experience for the survival of serious literature.

; anonymous writer project; Zhang Yueran; “post-80s” literature; new promotion

I206.7

A

1009-9115(2020)02-0045-05

10.3969/j.issn.1009-9115.2020.02.009

2019-09-05

2019-12-08

张驰(1994-),女,陕西西安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责任编辑、校对:任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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