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 美国首现银行破产带来何种启示？

吴申城

2020年的一场新冠肺炎疫情让各国经济普遍承压，民营企业也宛若走在了钢丝绳之上。近期，美国一家小型银行第一州银行（The First State Bank）宣布破产，成为疫情后首家倒下的美国银行，而这也让社会各界加剧了对疫情带来经济影响的担忧。

第一州銀行破产将成为

金融危机的开端？

第一州银行位于美国西弗吉尼亚州，成立于1917年，是一家拥有逾百年经营历史的小型银行，主要面向客户提供全方位的存贷款服务。截至2019年底，第一州银行的总资产规模约为1.52亿美元，总存款规模约1.4亿美元。

第一州银行的破产，必然也会引起银行存款人对于资产安全的焦虑，为了保护银行存款人，美国派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同收购第一州银行存款和部分资产的MVB银行达成了接收协议，让原有的客户迁移至MVB银行，据悉，第一州银行的四个支行会以MVB银行分行的身份重新营业，第一州银行的储蓄人，会自动变为MVB银行的储蓄人，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会继续承保。

在“疫情危机”的高压之下，第一州银行的破产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社会舆论的风口话题。许多媒体将引发其破产的矛头指向疫情，进一步激化社会各界的焦虑、恐慌情绪。对此，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在社交媒体上表示，该银行的倒闭并非是由于疫情直接导致的，其长期存在财务问题，甚至从2015年开始就经营困难。根据2019年末的银行财务报告显示，第一州银行的资本情况低于美国联邦以及州相关法律规定的最低标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的说法并没有完全消除民众的恐慌，疫情在美国的大规模爆发让这种情绪变得更加强烈，疫情是否会引发金融危机，第一州银行是否会成为金融危机多米诺骨牌的开端，成为社会各界议论的焦点。

曾经的美国是次贷危机的中心，遭受过金融市场的大崩盘，因而这种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但是不同于淹没于次贷危机之中的雷曼兄弟、贝尔斯登，第一州银行资产规模较小，行业影响力较弱，因此并不具备一定的标志性作用，以第一州银行来作为判断金融危机是否会到来，显然为时过早。

据《红周刊》报道，香港宝新金融首席经济学家郑磊认为，“第一州银行虽然历史悠久，但并不是系统性重要银行。在庞大的美国金融体系里，这家银行的倒闭不能成为引发连锁反应的依据。美国已经宣布了一些银行债务，比如住房抵押贷款，可以展期5-6个月，因此该事件引燃要害产品住房抵押贷款危机的概率不大。”

此外，美国银行业管制放松，中小型区域银行面临更严峻的竞争压力，类似倒闭事件屡见不鲜。据FOX Business统计的数据显示，2008年至2012年期间，美国有465家银行倒闭。其中，倒闭的重灾区集中在中小型区域银行，据“格隆汇”统计，当前，美国存款规模小于10亿美元的中小型区域银行高达4600家，占银行业总数的87%，但存款规模占比仅为6.6%，面临更大的经营压力。

虽然与金融危机关联性不大，但第一州银行破产也间接预示着美国经济下行压力在疫情下逐渐被放大。美国CNN网站在报道中提到，随着美国经济活动的持续冷却，数以百万的借款人在偿还房贷和其他贷款上挣扎，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借款机构倒闭。

郑磊认为，“美国因疫情造成的经济停摆将会给家庭和企业债务偿还带来了普遍压力。经济放缓或停摆，促使一些美国企业陷入更深的经营困境，可能引发更大范围内的企业债违约。但是只要不是金融衍生品出现连锁抛售，美联储便有能力应对这类冲击——现况与2008年应对雷曼兄弟倒闭时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束手无策不同，当时雷曼兄弟急需被收购，但却找不到买家，美国银行与巴克莱银行先后放弃，导致雷曼兄弟最终垮掉。而目前的问题仍处于可控范围之内。”

第一州银行的困境

是否会被复制？

在美国，银行破产、倒闭的情况并不罕见，最为人知晓的是，在次贷危机中倒闭的贝尔斯登、雷曼兄弟等一批知名银行，有数据显示，2008年下半年以来，美国金融危机暴发当年就有30家银行倒闭，次年有148家银行倒闭。显然，用美国银行模式来对标中国银行业情况有失偏颇，并且中美银行模式差异较大，因此很难形成同一种“结局”。

首先，从开放维度来看。美国银行业是高度竞争的行业，市场开放程度较高，主要以民营的区域性中小银行，特别是社区银行为主，社区银行占据超8成的市场份额。由于依赖传统的存贷业务，社区银行更容易受到金融市场脱媒带来的不利影响，如存贷量减少等，一些资质较差、规模较小的社区银行逐步被并购或倒闭。

相比之下，我国银行大多有国家和政府做背书，市场开放程度较低。根据银保监会发布的《银行业金融机构法人名单》（截至2019年12月底）所示，民营银行数量为18家（2020年4月增加1家，目前为19家），而国有大行、股份制银行、民营银行、城商行、农商行总数达1679家，其中民营银行占比仅为1.22%。

其次，从服务对象维度来看。在美国，大部分像第一州银行一样的民营中小银行，主要服务于当地居民、企业，具有明显的区域性、局限性特点，业务体量发展空间有限。相比之下，我国的民营银行则不太强调区域性，其服务对象集中在小微企业、零售客户等长尾客户，与传统商业银行形成错位竞争。其中，不少民营银行的股东为大型互联网企业，自带互联网、金融科技属性，同时基于大股东自身庞大的用户基数、服务场景、产业上下游关系，甚至是包括大数据在内的智能技术，能够有效服务自有生态内的客户（图1）。

特别是互联网型的民营银行，更善于将前沿金融科技融汇于传统银行业务，在业内形成了“鲶鱼效应”。据《经济日报》报道，2019年10月，网商银行获得由世界银行集团和二十国集团（G20）旗下的“全球中小企业论坛”颁布的“全球中小微企业银行奖”。网商银行累计服务约2000万的小微企业与个人创业者，超过全球各大银行，同时在风险智能识别的助力下，压缩不良率低至1.5%，被认为是通过大数据技术和移动互联网重新定义贷款的银行。

当然，由于民营银行发展较依赖股东资源，因此股东背景的强大与否、提供资源的多少也间接影响了该民营银行之后的发展。从未来智库发布的报告来看，民营银行在近年来的发展中，马太效应越发明显。除微众银行、网商银行、新网银行之外，民营银行ROE（净资产收益率）普遍极低。同时，微众银行、网商银行2018年权益乘数为14.2、17，与银行业平均水平接近，而其他民营银行多在10甚至5以下，这导致了其ROE远低于银行业平均水平。

再次，从盈利模式维度来看。美国银行的收入主要来自于服务费、资管、投行、交易等业务，而国内银行的收入来源则主要源于净利息收入，换言之是存贷利差，这与国人长久的存款意识有所关系，具有一定的国情差异，在此不做赘述。

最后，从市场机制维度来看。温莎资本研究员余武信认为，美国中小银行相对于大型银行竞争力很弱，美国监管部门允许一定程度的市场化出清，形成优胜劣汰的机制，而国内对小银行破产有所管制，国家会给予政策救济。另外，当海外银行面临金融危机时，国内银行也会相应收紧海外业务，整体来看，目前不用太过担心美国第一州银行的破产会影响到国内银行业发展状况。

总而言之，美国第一州银行破产并非由疫情直接引起，而其本身也是美国银行模式下的特定产物。“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不同国情造就差异化的银行模式，国内银行并不需要过度担心“悲剧”的发生。当然，我们也应时刻关注疫情发展，以及疫情对经济产生的影响，唯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方能战疫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