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雕塑艺术大师贾科梅蒂作品赏析

◎孙雨菡

（谢菲尔德大学景观学院 英国 谢菲尔德 S103AS）

二战的硝烟使贾科梅蒂变成了一个孤独患者，变成一个对周围一切洞察敏感的人；他洞察身边行色匆匆的行人，孤独又困惑的社会气氛。这种不安的环境、氛围，成就了贾科梅的雕塑艺术。他一步步离开对人物外部的逼真描绘，趋向于专注事物本身的结构，在人与环境的关系中直接表现出他对生存及境遇的思考。

一、贾科梅蒂和他的超现实主义

长期以来，雕塑家们一直在体量和块面上下功夫，变换各种的形式和组合，但是很少有人像瑞士的阿尔贝托·贾科梅蒂那样以线为主要元素创造出如幽灵般直摄人心的超现实主义作品。他总是能将人们内心深处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战争的厌恶表达得淋漓尽致，这既是对现实切实的反映也是贾科梅蒂发自内心的呐喊。

艺术创作离不开现实与生活的滋养，而贾科梅蒂正是那个时代所滋养出的参天大树。20世纪30年代初，贾科梅蒂的原始主义、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风格的佳作迭出。正当他展露头角时，一场巨大的资本主义金融危机风暴席卷了整个欧洲，欧美国家百业萧条，百姓食不饱腹，民不聊生。作为孤芳自赏的前卫艺术家，贾科梅蒂的生活更加潦倒，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他只能更加专心地投入艺术创作中。而上天对他的考验似乎并没有结束，第二次世界大战拉开了帷幕。许多艺术家都开始刻意迎合大众的口味，迷失自我。这对于贾科梅蒂也有着巨大的影响。

想要从保守的学院派转向超现实主义，并不容易。经过多年的尝试，贾科梅蒂创作出了著名的《狗》（如图），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我，有一天我在大街上看见我自己，活像这条狗，我就是狗。这些瘦小的人体，正是他所追求的超现实主义。

二、魅力空间感

《狗》

贾科梅蒂的空间感来自他的绘画创作，他的雕塑作品给全世界艺术家对于空间的认识做出了新的诠释。受到幻觉和战争的刺激，他后期创造的人物雕塑形象更瘦、更修长，更接近从远处观看时人类的形象，贾科梅蒂把这种空间感雕塑称为“修去空间的脂肪”。雕塑本身就是一种空间艺术，而在这种基础上将雕塑的空间在进行延伸，我们就称之为雕塑空间。

在贾科梅蒂的“火柴人”作品系列中，他将雕塑本身的实空间进行纵向拉伸，而雕塑形体外的虚空间也随之被拉伸。这种拉伸在空间上给人一种不确定的彷徨感。而他的代表作《行走的人》，外表是一个外形细瘦的男子跨着步子往前走，右脚前伸，昂着脑袋，双臂下垂，看不清他的相貌；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忧伤、是孤独还是彷徨，只有身体在空间上不断地被拉伸。

在20世纪的西方，当所有雕塑家还在刻意追求作品的形体、空间、体量、动态时，贾科梅蒂已经超越了这些束缚，超越了空间对于肉体与精神的拉扯，隐约达到了中国古代的“天人合一”之境。这也是贾科梅蒂能在西方艺术史上占据重要位置的重要因素之一。

三、孤独与伤痛

叔本华曾经说过：“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①我想贾科梅蒂完美得诠释了这一点，他并没有跟随大众艺术家的脚步，而是另辟蹊径，颇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之味。作为一个纯粹的艺术家，贾科梅蒂选择了孤独与伤痛，这也是他的作品为什么会透露出一股悲伤与孤独的感觉。看过他作品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悲怆、感受到那个时代的人对于战争的愤恨与彷徨。其实贾科梅蒂的孤独是有原因的，他疯狂地喜爱着局部，他的作品《行走的人》《右手》都体现了他对局部的疯狂热爱，而这种偏执的热爱也造成了他的孤独。他所处时代也是他孤独与伤痛的源泉，他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说起二战著名的雕塑家，那就只有亨利摩尔与贾科梅蒂。亨利摩尔的成功一部分要归功于当时英国政府的扶持，而贾科梅蒂的成功是来源于他那孤独而又伤痛的灵魂。贾科梅蒂所表达出的，不是个人的孤独伤痛，而是国家、是时代、是历史，是人类的孤独与伤痛。可以说，二战成就了贾科梅蒂那游离般的精神状态，也成就了他辉煌的艺术成就。

四、战争的“摆渡人”贾科梅蒂

有人说，战争成全了贾科梅蒂，到不如说贾科梅蒂是战争的“摆渡人”。鲁迅用笔杆子当枪杆子来进行对时代的控诉，而贾科梅蒂则是通过他的作品来对战争、对人性、对法西斯进行控诉。“他们对于人类的命运以及文明的脆弱都怀有焦虑，”格伦维尔说道，“这是一个紧密的‘团体’，而贾科梅蒂在其中有很深的影响。”②

他曾被战争逼迫到流离失所，四处流亡。他在沿途看见许多被战争迫害的家庭，体会到了战争带给全人类的伤痛，所以他开始做一个战争当中的“摆渡人”。他用他的作品记录下战争的残酷，为那些被残害的人搭一座精神上的桥梁。像《匙形女》《两口子》《她和她的断喉》等作品，都成为他摆渡的船桨，这些作品体现出了在战争压迫下人们纠结的内心，是贾科梅蒂在用他的作品向那个世界那个时代呐喊。

五、结语

贾科梅蒂，这位传奇的雕塑家，在战争后动乱且人心惶惶的世界，用他敏锐的眼洞察着身边的一切。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战争生活所带来的时代痛苦，整个人类在战争面前都显得无助而脆弱，而他的作品赋予了那个时代更多深入人心的触动。在今天，他的雕塑仍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和历史的代入感。因为真正的艺术作品是时代的产物，更是瞬间的延续。

【注释】

①叔本华：《人生的智慧》，湖南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

②引用自雨果·格伦维尔：《贾科梅蒂温哥华个展：穿越时间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