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6 ” 映射职场多元生态

2020-06-18 06:12解伟
中国医院院长 2020年6期
关键词:医务职场劳动者

文/解伟

在一个和谐多元的现代社会,每一位遵守规则的公民都有权“活成自己”,每一位辛勤的医务工作者都有权安排业余时间奋斗燃烧激情或从容放飞自我。

2019年,“996”(每天从早9点工作到晚9点,一周工作6天)话题热议,包括马云在内的职场人士分别发声,引起一场涉及诸多行业、职业的讨论。

法律人眼中的“996”

在法律人士看来,“996”争议并不大。根据《劳动法》和《工资支付暂行规定》,安排员工加班须支付加班费,平日、休息日、法定休假日均有明确的加班工资计算标准。同时《劳动法》第三十六条规定,劳动者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四小时。第四十一条规定,用人单位因生产经营需要,经与工会和劳动者协商,延长工作时间一般每日不得超过一小时;因特殊原因延长工作时间,在保障劳动者身体健康的条件下每日不得超过三小时,每月不得超过三十六小时。

“996”员工每周6天、每天加班2小时,即使单位支付加班报酬,也超出了每周工作时间、每月延长工作时间的上限。而且加班决定权在劳动者而不在用人单位,员工自愿“996”单位并不违法,单位强制“996”就违法,员工有权拒绝,也可向行政主管部门投诉。

法律有规定还会引起热议,是因为“自愿”和“强制”嵌入各种主客观现实条件后,界限非常模糊,很难分清“真自愿”和“被自愿”。而且加班日益成为当今职场的常态,包括曾被认为“全天喝茶看报纸,不误买菜接孩子”的公务员群体无偿加班也已司空见惯。我们所在的医疗行业,“996”更不算什么新闻,多数医务工作者早8点已经到岗,晚8点可能还在处理病人、书写病历,法定节假日也常在值班岗位上度过,工作时间远超一般上班族。

医务人眼中的“996”

对于“996”,医务人员形成了三种代表性观点:“中立派”认为加班难以避免,只要劳酬相当,自愿加班no problem;“倡导派”认为人生有限,加班能增加有效时间、获取超量业绩,“无须扬鞭自奋蹄”本身是一种享受;“反对派”则认为千金不如一闲,有加班的同事作对比会使自己相形见绌失去晋级涨薪的机会,所以应禁止一切加班。

这些观点没有截然的对错之分,只是反映了不同职业群体或相同群体在不同情境下的真实诉求。首先我们从“经济”层面进行分析:劳动者增加工作时间可获得更多收入,但也需要放弃享受闲暇,对预期增加的加班报酬边际效用或对放弃的闲暇时间边际成本评价不同,影响着行为选择。

比如同一家医院的医护人员,小A家境优渥,无需打拼已实现“财务自由”,对加班费毫不“感冒”,坚定反对加班;小B家境普通无老可啃,又有买房成家压力,有“费”就积极加班,无“费”则宁肯出去做兼职;小C出身农村,凭个人努力辛辛苦苦考大学、找工作,珍惜就业机会,为完成任务不惜人力不讲价钱。而年纪略长的小D初入职场时热情爆棚,是“倡导派”;嫁人生子后衣食无忧当起“全职太太”,一度成为“反对派”;离异后身为单亲妈妈重返职场赚“奶粉钱”,又变成“中立派”。

接下来我们超越“经济”,站在“境界”层面分析三派观点:劳动不仅是谋生手段,也是自我实现的渠道,员工对待劳动的态度因而不尽相同。一种把劳动当“事业”,对工作倾注感情,不计得失,不吝付出,以成就事业为目标。这是有情怀、有使命感的劳动者,多数会成长为业务骨干、行业翘楚乃至国家栋梁。一种把劳动当“职业”,珍惜工作机会,能按要求完成任务但不会持久无偿奉献,以按劳取酬为目标,这是多数劳动者的常态。一种把劳动当“副业”,拈轻怕重推诿逃避,点滴付出都觉得吃亏受苦,以少劳多获甚至不劳而获为目标,这是常说的闲人懒人。当工作对不同员工分别意味着奋斗立业的载体、获取薪酬的交换、“额外”负担的损失时,有人将劳动当乐趣,有人以劳动为平常,有人视劳动若痛苦,于是分化出三派阵营。

第三类员工又可分为“大白兔”“红眼病”“手电筒”三种。“大白兔型”看似人畜无害,只要自己工作少吃苦、分配少吃亏,乐于当好好先生;“红眼病型”好吃懒做,又见不得别人出风头、抓机会,喜欢讥讽嘲弄甚至造谣诬告恨不得把所有人拖回无贡献无追求的低效率状态;“手电筒型”略有变异,明白坐吃山空的危害,所以宽于律己严以待人,希望别人无私付出增加集体福利便于自己分羹。

多数医院三类员工并存,所以要合理设计绩效、考核、奖惩机制,正向引导转化,降低第三类员工数量,避免其比例过高或持续增高带坏单位风气;保持并扩大第二类员工规模,合理激励士气,引导其中的先进分子向第一类员工迈进;第一类员工人数可能不会太多,却是医院的“脊梁”,应从精神、物质方面表达敬重、关爱,使其成为弘扬正气的火种、带动团队的鲶鱼,逐渐进入中高层干部队伍。

情怀是一种超越物质利益的精神境界,不能用个人得失损益来简单衡量。但在锱铢必较或投机取巧的少数人眼中,一切价值、意义若不能折算为现实利益甚至赤裸裸的货币,就是空洞而虚无的。所以大到国家小到单位,都应当旗帜鲜明地倡导正能量,崇尚情怀,尊重有情怀的人。

32岁担任“北斗”主任设计师的王淑芳,面对“你们真就忙到连父母都不管”的误解时,动情地说“第一代北斗卫星的位置就是同步轨道上边一个圈,各个国家先占先得,(除了争分夺秒)别无选择”。“中国肝胆外科之父”吴孟超,96岁高龄每周至少完成3台复杂手术,把国家和部队奖励的600万元全部用于培养科技人才、奖励重大贡献医护人员……这是为国为民的“国士”风范。

我们身边感人事例同样很多,大到抢险救灾、评级上等,小到新业务开展、危重病人抢救,工作的繁重性、任务的突发性都需要医务工作者“超时在线,随时上线,永不掉线”。不可能临近下班医生就坦然说出“8小时以外要么加钱,要么找别人去”,或是潇洒抛开忙碌的同事、丢下未完的工作投入“个人时光”。医生也是人也有私生活,但医疗工作的特点决定了朝九晚五规律作息难以实现,特别是在承担公益职责的公立医院。我们敬重这些兄弟姐妹,我们知道他们基本是在无偿奉献,我们疚惜他们牺牲的个人时间,我们担心他们透支的脑力体力,我们不忍他们用健康换健康、治愈了病人自己却积劳成疾。但病人就在那里急火火地等着、眼巴巴地盼着,所以常有连台手术累至席地而睡的同行,常有自己挂着点滴一边诊疗病人的同行,常有挺着孕肚蹒跚照护病人的同行……这是仁心仁术的医者情怀。

在一个和谐多元的现代社会,每一位遵守规则的公民都有权“活成自己”,每一位辛勤的医务工作者都有权安排业余时间奋斗燃烧激情或从容放飞自我。作为员工集合体的医院要宽容、兼容但不过度纵容员工个性,以制度来规范、引导,用文化去凝聚、塑造,对无私奉献的崇高情怀体现足够尊重,对普通员工的合法权利加以充分维护,对好逸恶劳的人性弱点予以必要抑制,让共同价值观指引不同员工各尽其能、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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