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译英视角下中国特色词汇的语用功能及其翻译策略

王毅，任丽花

摘    要：中国特色词汇是时代的产物，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丰富的文化内涵。中国特色词汇的英译属于中国英语，是一种变体英语，在跨文化交际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具有促进功能和标记功能两大语用功能。在翻译的过程中，直译、直译加注释、意译的翻译策略可以达到促进功能，而运用音译、直译则可以实现中国特色词汇的标记功能。

关键词：中国特色词汇;语用功能;翻译策略

中图分类号：H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394（2020）01-0042-05

近年来，中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交流与合作越来越频繁，在国际社会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外国友人对中国经济、政治、社会发展也越来越感兴趣。翻译作为一种对外传播的手段，当目标语中没有对应的词语时，就会出现非母语英语变体，带有中国特色的英文词汇也应运而生。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可以直接反映出中国文化、社会发展、时代特征。由于目标语和源语在思维方式、社会文化、知识背景等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在翻译的过程中，如何让中国特色词汇既有中国特色，又能让目标语读者很好地理解接受，起到传播中国文化的桥梁作用，显得至关重要。

一、关于中国特色词汇

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的国家。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产生了大量具有中国特色的词汇。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是语言的内涵。不同的语言受各自文化的影响，反映了不同的社会背景和文化差异。中国特色词汇是指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等领域表达中国特有事物的词汇。它们是社会现象的表现，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丰富的文化内涵。

简要说来，中国特色词汇有三个特点：独特性、文化内涵、英语中没有相对应的词。例如，中国的“功夫”“风水”“太极”“四书”“五经”就蕴含丰富的文化内涵，很难在英语中找到相应的词汇。因此，如何正确翻译具有中国特色的词汇是一项艰巨而重要的任务。这也是国内翻译界的研究热点之一，许多学者从翻译策略、翻译理论等不同角度对其展开了研究。张洁等（2017）以目的论为指导，探讨了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方法。[1]邢杰、甘露（2014）通过梳理国外期刊杂志对中国特色词汇的英译，分析了各家媒体的翻译策略，进而探讨了影响翻译中国特色词汇的种种因素。[2]朱柏榕、张琪（2018）在“一带一路”视野下，分析了中国特色词汇翻译的重要性和现状，并提出了优化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策略。[3]然而，不管何种理论、策略和方法，笔者认为，首要的是先认识到作为一种非母语英语变体，中国特色词汇英译有什么样的语用功能，再从语用功能角度探究相应的翻译策略，方能对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有一个全方位了解。

二、中国特色词汇的语用功能

语言是多功能的。Halliday（1985）把语言功能概况为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4]概念功能是指语言能够反映现实世界和人们内心世界的各种体验;人际功能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表达了人对客观事物的态度和判断;语篇功能通过语篇来体现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这三种功能具有高度的概况性和抽象性，语言的功能观为语言的多样性提供了理论基础。

世界英语权威学者Kachru（1982）总结了非母语英语变体的四种功能：工具性功能、规范性功能、人际功能、想象力或创造力功能。[5] Kirkpatrick（2007）发展了Kachru的思想，他把非英语母语的多样性看作是一个连续体，身份和交流是这个连续体两端的两个功能。[6]该理论也为中国特色词汇的功能奠定了理论基础。

胡晓丽（2008）在上述学者的基础上总结了英语变体的两种功能：促进功能和标记功能。[7]中国特色词汇的英译属于中国英语，是一种变体英语，在跨文化交际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这些词语的翻译可以反映出一个民族的文化，体现出中国人的身份，研究这些中国特色词汇的语用功能可以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中国文化。本研究以胡晓丽提出的两种英语变体功能——促进功能和标记功能为理论基础，以2017—2019年的中国政府工作报告英译版为语料，深入剖析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策略。

（一）促进功能

1.指代中国特有的事物

中国英语可以有效指代中国事物。每一种语言都是在自己的文化中产生并不断发展的，它与其他民族的语言有明显的不同，具有鲜明的特点。在跨文化交际的过程中，表达中国特有的东西时，并不能完全“入鄉随俗”，还必须考虑自身的文化特点，传播中国文化，表达中国社会文化特色，同时也可以丰富英语作为国际语言的表现力。

中国英语无处不在，涉及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十九大（the 19th National Congress）、一带一路（the Belt and Road）、改革开放（reform and opening up）、河长制（the river chief system）。

2.表达个人情感

语言作为人类心灵的外壳，能够有效地表达人类的快乐、愤怒、悲伤等情感（胡晓丽，2006）。[8]在本土化的过程中，一些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体现了中国社会文化现实的独特性，能够表达情感、意图和态度，比如：美丽中国（beautiful China）、全民健身（Fitness-for-All programs）。

3.建构社会认同

社会认同是英语变体的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张荣健指出，在人际交往中，说话者需要知道“你是谁”，尤其是“你想成为谁”（2008）[9]。如果接触到不同文化和语言的群体，人们需要重新定位自己的社会角色，语言会随着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现今，英语不仅是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使用的世界语言，而且反映了一个国家的身份和自豪感，它可以传达说话人的国籍、职业、地位、价值观、世界观等，因此，翻译是维护国家主权和尊严的有效手段，例如：一国两制（one country， two systems）。

（二）标记功能

在中国，英语学习者遵守英语规则，努力学习和使用标准英语，以保证交流的有效性。然而，在汉译英的过程中，英语又会时常语境化，以更好地符合本土化特征。人们无意识地使用本土化的英语，反映了中国文化和中国特色，也反映了中国社会的发展，因此，中国英语具有标记功能。

1.标记语言

中国人往往会无意识地把汉语的语音、词汇等融入到英语中，使英语具有汉语的特点，这也恰恰证明了中国英语的存在和发展，比如：嫦娥四号（Change-4）、京津冀协同发展（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加强援藏援疆援青工作（strengthen aid work in Tibet， Xinjiang， and Qinghai）。

2.标记文化

中国英语有时保持着中国文化的鲜明特色，有助于传播中国文化，发挥交际功能，比如：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Lucid waters and lush mountains are invaluable assets）、退耕还林还草还湿（turn marginal farmland into forest， grassland， and wetlands）。

3.标记社会发展

在21世纪，随着国际化和全球化浪潮的席卷，英语被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使用，中国英语逐渐本土化，这种英语本土化是历史时期的一个标志，标记着社会的发展。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文化渗透到英语中，中国特色词汇反映了时代和社会发展的特点，比如：小康社会（a moderately prosperous society）、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 （pursue balanced progress in the four-pronged comprehensive strategy）。

三、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策略

（一）实现促进功能的翻译策略

1.直译

直译，也称逐字翻译，理想的翻译是将源语言文本分割成单个单词，然后把这些单词逐个翻译成目标语。直译是最忠实于原文的翻译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其结构也可以保留。

对于带有政治倾向或汉语特色较强的词语，则需保持汉语的语言特色，此时，运用直译的方法可以使汉语特有的事物继续保有汉语特色，以达到交际的功能。

例（1）一国两制：one country， two systems（2017）

很明显，译文“one country， two systems”是一个清楚、简单、易于理解的概念，因此，直译能很好地传达原文含义。

例（2）“四个全面”战略布局：the Four-Pronged Comprehensive strategy（2017）

例（2）的“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在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中出现频率较高，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在运用这一短语时，如果详细解释它，不免太过乏味，因此，采取直译方法既达到了形式和内容上的对称，又反映了中国特色。

例（3）中国制造2025：Made in China 2025（2018）

中国制造2025是中国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第一个十年的行动纲领，努力改变“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中国速度”到“中国品质”，“中国产品”到“中国品牌”。从译文中，读者就很容易知道，这一定是一个未来计划，直到2025年。通过直译，就可以将汉语新词传播到世界各地，使其为国内外读者所接受。

例（4） 推行河长制、湖长制：institute the river chief and lake chief systems（2018）

河长制、湖长制是落实绿色发展理念、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内在要求。河长、湖长由各级党政主要负责人担任，负责组织领导相应河湖的管理和保护工作。该短语具有较浓的中国特色，采取直译可以让短语含义更加清晰明了，同时也保留了中国特色。

例（5） 党的十九大和十九届二中、三中全会精神：the Partys 19th National Congress and the second and third plenary sessions of its 19th Central Committee（2019）

例（5）中的短語为中国人所熟知，经常出现在电视、报刊和政府文件上。另外，因为这些短语的频繁出现，已为外国读者所接受，他们对这些短语也较为熟悉，因此无需解释，直接翻译即可，这样不仅保留了汉语的风格，也推广了中国文化。

2.直译加注释

由于缺乏背景知识，英语国家的人往往很难理解与中国特色相关的术语。在这种情况下，译者不得不求助其他途径。直译，可以保持文化特色;注释，则可以让直译的词汇更加具体形象，可以起到补充说明的作用。因而，很多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采用了直译加注释的方法，以使外国读者更好地理解表达内容。

例（6） 三公经费：spending on official overseas visits， official vehicles， or official hospitality（2017）

三公经费是一种社会现象，指政府工作人员花费公共资金在海外旅行或出差、公务车购置、公务招待，而使用不当会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因此，这是政府部门有待解决的问题之一。在中国，人们对这个短语都很熟悉，所以缩写“三公经费”时常被使用;而对于外国读者而言，不免感觉困惑，所以详细注释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例（7） 坚决纠正“四风”：take firm action to address formalism， bureaucratism， hedonism， and extravagance（2017）

“四风”对于中国人而言，并不陌生，它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的简称。详细注释可以使外国读者更好地了解中国特色词汇的内涵。

例（8） 三去一降一补：five priority tasks—cutting overcapacity， reducing excess inventory， deleveraging， lowering costs， and strengthening areas of weakness（2018）

“三去一降一补”是习近平总书记根据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出的，即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五大任务，是中国政府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直译five priority tasks便能很好地概括这五大任务，但对于外国读者而言，这五大任务究竟指什么，并不知晓，因此，详细注释就显得十分必要。这不仅让他们了解到中国特色词汇的内涵，也熟悉了中国政府的举措。

3.意译

直译是一种在形式和内容上保持原文本和目标文本相对应的方法。然而，如果英汉两种语言在文化和意识形态上存在较大差异，译者就有必要采用意译的方式来实现意义上的对应，使交际顺利进行。意译强调的是对原文“精神”意义的转移，而不是原文的准确再现，它更加注重译入语的文化背景，要求译入语的内涵意义需要被读者所理解。

例（9） 不搞“大水漫灌”式强刺激：not adopting strong stimulus policies that would have had an economy-wide impact（2017）

对于中国读者而言，“大水漫灌”的概念并不陌生，是一种比较粗放的灌水方法，其缺点是灌水的均匀性差，水量浪费较大，此处，意指粗放式发展。假如直译这一短语，外国读者因缺乏相关文化背景，不免会产生疑惑，因此，意译为“have had an economy-wide impact”则更能为外国读者所接受，同时也能更好地传达原文含义。

例（10） 敢于啃“硬骨头”：be prepared to take on some really tough problems（2017）

例（10）中的“硬骨头”直译则为“hard bone”，不免有些过于直接，也会让外国读者不知所云。而对于中国人而言，众所周知，“硬骨头”可以指一些棘手的难题，敢啃“硬骨头”则指敢涉险、敢挑战难题、敢于迎难而上。因此，在翻译“硬骨头”这一短语时，需采取意译的方法，方能充分体现出原文的含义。

例（11） 棚户区：rundown areas（2019）

棚户区短语在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中出现频率较高，对于中国人而言，并不陌生，棚户区指缺乏规划的简易房屋和棚厦房屋集中区。如果将其直译为shanty areas或slum areas，均不合适，因为shanty指的是简陋的，slum有贫民窟的含义，而rundown areas含有居住条件不好、环境较差的地方之意，因此，将棚户区意译为rundown areas更能出体现词汇含义。

（二）实现标记功能的翻译策略

1.音译

音译是一种较为简单、直接的翻译方法，它是根据普通话的发音而产生的，其目的是找到与汉语发音相似的英语单词，这是翻译专有名词的常用方法，比如人名、地名。

例（12） 京津冀协同发展：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2019）

京津冀對于中国人不难理解，指北京、天津和河北地区，是中国的专有地名，在英语中找不到相应的词汇，因此，只有将其音译，才能保留汉语特点，也方便对外传播。

在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中，与此相类似的还有港珠澳大桥：the Hongkong-Zhuhai-Macao Bridge（2018）、嫦娥四号：Change-4（2019），对于这些中国特有的事物，由于中西方文化差异，英语国家的读者很难理解单词内涵，但为了实现交际功能，标记汉语特色，音译策略也会被译者所采用。

2.直译

直译可以反映出原文本的语言特点，能够较为恰当地表达中国语言、中国文化和中国社会的发展。

例（13） 小康社会：a moderately prosperous society（2017）

“小康社会”是由邓小平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提出的战略构想，党的十八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是中国人的美好愿望。采用直译的方法，不仅能为外国读者所了解接受，也标记了中国社会的发展，让外国友人更加深入了解中国。

例（14） 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keep to the path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2017）

中国要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该词汇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采用直译的方法可以保留中国特色，又能很好地体现中国政治文化内涵。

例（15）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2019）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思想旗帜，是国家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根本指针。采用直译，延续了汉语的特点，也反映了中国的时代特点。

四、结语

英语作为一种国际交流的工具，不仅仅局限于某一个特定的国家。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受到中国文化、中国思维方式和意识形态的影响，既要遵守标准英语的规则和语法，又要保有自己的特点，这样才更有利于促进中国与世界的交流。研究中国特色词汇的翻译具有重要的意义，一方面，它有助于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和文明;另一方面，它又能对政治文件中的特色词汇翻译起到指导作用。

參考文献：

[1] 张洁，刘静，朱荔芳. 中国特色词汇英文翻译方法及策略研究[J]. 中国海洋大学学报，2017（3）： 112-117.

[2] 邢杰，甘露. 文化外译之中国特色词汇：策略比较及影响因素[J]. 上海翻译，2014（4）： 39-51.

[3] 朱柏榕， 张琪. “一带一路”视野下中国特色词汇翻译策略研究[J]. 大学英语教学与研究， 2018（3）： 25-27.

[4] HALLIDAY M A 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 London： Edward Arnold， 1985.

[5] KACHRU B B. The other tongue： English across cultures[M]. Urbana and Chicago：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1982.

[6] KIRKPATRICK A. World Englishes Implications for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nd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M].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

[7] 胡晓丽. 中国英语之功能研究[J]. 外语与外语教学， 2008（11）： 13-16.

[8] 胡晓丽. 中国英语变体之标记功能研究[J]. 湖南工程学院学报，2011（3）： 23-27.

[9] 张荣建. 未到尘埃落定时：英语变体研究的阶段性评述[J]. 山东外语教学，2008（4）： 32-38.

责任编辑    徐    晶

Pragmatic Functions and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Strategies of Word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WANG Yi，REN Lihua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angs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Changzhou 213001， China）

Abstract： Word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re the product of the times， with a strong sense of the times and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he words， as a kind of English varieties，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which has two pragmatic functions： promoting function and marking function.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promoting function， literal translation， literal translation plus explanation， and free translation are usually applied while transliteration and literal translation are often adopted to reach the marking function.

Key words： word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pragmatic functions;translation strateg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