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人

2020-08-04 07:21罗畅
高中生学习·阅读与写作 2020年5期
关键词:主考官班车面试官

罗畅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人工智能似乎一清二楚。

——题记

2070年,武汉的冬夜。

由于温室效应的恶化,即使是在深冬时分,我也需要撑着一把伞,在湿润的街道上小心翼翼地穿梭;而在我的头顶正上方约1厘米高的位置,静静地浮着一串数字和标识,幽幽地发着蓝光,映亮了头顶的伞面。

它被称作“可视情感数据”,我却更喜欢把它叫作“情感出卖器”。这组数据通过分析捕集器从人体收集而来的脑电波、体温、心跳等信息,合成使用者当前的情绪数据,并将其转化为可视化的标识,利用虚拟显示屏技术射映在使用者的头顶上空。在它诞生之初,许多人尖叫着、欢呼着嚷嚷道:“人性的隔膜终于要被现代科技打破啦!”但只有当它以极其令人惊悚的速度普及开后,冷静下来的人们才不安地发现它的弊端——情绪的分享代替了独立思考;不过此时反悔已晚,这组人人都有的数据早已高度渗入到当今人类生活的各个环节。

例如:求职。我灰心丧气,却又忐忑不安地踱着步,不时抬头用殷切又紧张的眼神凝目注视着周围,一座座消失在云层中的超级高楼。正好是恢复高考约100年,各类人才需求都接近饱和;在一天求职又遭冷遇之后,我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对我而言可能性最小的最后一次面试的公司——讯科公司身上。而讯科正是“可视数据”的发明者,更是此行业的垄断巨头。

第二天破晓,我在拥挤的高层公寓换上一身最好的行头,在公寓第40层大厅搭上了同样拥挤不堪的飞行班车。尽管承载了数百人,飞行班车仍旧如一只圆头圆脑的蜂鸟,轻盈而迅捷地穿梭在城市高楼之间。我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扫视一下全车人的头标——“困倦70%,压抑20%,其他10%”是我经常看到的数据之一; 除此之外,我还偶尔能够看到特殊情绪——“甜蜜60%”,这应该是对情侣吧;“紧张90%”应该是去参加某场测试的学生。那么我自己呢?我抬头一望,数据随之一动——原来我不能了解我自己的情绪,班车上一片死寂,我看到有人跟我一样在浏览着众人的数据,无须开口便可纵阅众人的生活状态。

约莫10分钟后,我坐到了讯科公司的会客室。面对着一排端坐在我面前的面试官,我通过他们身后的落地镜,看到头顶的情绪数据正在剧烈地变化。

在求职者们颤颤巍巍地递呈厚厚一摞的简历后,面试官们开始审阅。

我看见最中间的主考官眉头一皱,头顶的情绪数据由平和到失望。

啊!另一位考官头顶的数据也向下波动了,在失望的情绪之后,甚至出现了“轻蔑”的数据。

我愈发紧张起来,手心渐渐被冷汗浸湿,从落地窗看,我头顶的紧张数据再次上升。

又一位女考官的情感数据向下波动了,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面试官,数据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

在等待审阅的过程中,凝固的却是真空般的寂静,太容易通过头顶数据窥探人的内心,使人根本无须开口交谈。

突然,坐在中间的主考官抬起头来,沉稳而有威慑力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朝我射来。我打了个激灵,遂将腰板挺起,端正地坐着。

我看着她头顶的情感数据,由非常失望到抑制失望的温和,再到毫无情绪的平和。

她也注视着我的头顶数据,由紧张伴着期待,到一丝失望,最后成为绝望。

在长达5分钟的对视里,我们互相注视着对方头顶上空的、冷冰冰的情感數据,一言不发。

最终,直到她头顶上浮现“不耐烦”的标识,我才意识到,我该离开了。

沿着熟悉、拥挤而同样湿滑的街道,我失魂地走着。头顶是一串数据,看不到曾经的明月。

我拐进一个小巷,忽地撞上了一只蜷缩着身子的流浪猫。它的头顶没有僵硬的标识,它有的只是动人的眼睛。“喵!”它冲我叫着。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我听到的第一声动物发出的叫声。

指导老师点评:文章想象丰富,构思奇特,且不脱离生活的真实。尤其在对面试情形的描绘中,细节刻画传神逼真,引人深思。彰显了主题,力透人心,让人失语,个中悲凉,亦让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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