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制度性因素分析
——基于机会不平等理论视角

2020-08-25 12:53牟欣欣
关键词:子代代际医疗卫生

牟欣欣

(辽宁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一、引言与文献述评

如何促进收入分配公平是经济学界始终热衷讨论的议题。近年来,以基尼系数衡量的中国收入不平等虽然有所缓解,但是,收入不平等的另一个维度——代际收入流动却不容乐观。代际收入流动是指子代在收入分布中所处地位相对于父代的变动情况〔1〕。较低的代际收入流动说明父代收入与子代收入相关性较高,容易引起社会阶层固化、贫困代际传递等,进而影响社会公平正义;与之相反,较高的代际收入流动说明个人成功主要取决于自身努力,而非家庭背景,是社会公平的重要体现〔2〕,同时,较高的代际收入流动也可提高人力资本配置效率,进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3〕。在收入分配领域,代际收入流动直接关乎“橄榄型”收入分配格局的形成。进入新时代以来,形成“橄榄型”收入分配格局成为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重要目标。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再次强调要增加低收入者的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特别是受新冠疫情影响,经济增长呈现下行趋势的背景下,优化收入分配格局已成为拉动内需,释放增长动力的不二之选。如何优化收入分配格局,通过提高代际收入流动性,使底层群众获得更多的向上流动机会,是“增低扩中”形成“橄榄型”收入分配格局的有效途径。那么,如何提高代际收入流动,哪些制度性因素能够影响代际收入流动,成为当下亟须解答的问题。

目前,学术界关于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研究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一是对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程度的测算,已经达成中国代际收入流动性较低〔4-6〕,且存在显著的城乡、地区与部门差异〔7-9〕的共识。然而,学者们对中国代际收入流动性变化趋势的判断却莫衷一是。例如,Fan et.al(2003)以及周兴和张鹏(2013)认为,中国居民家庭代际收入流动性呈现逐渐减弱的现象〔10-11〕;与之相反,何石军和黄桂田(2013)、阳义南和连玉君(2015)以及汪小芹(2018)认为,中国的代际收入流动性呈现上升趋势〔12-14〕。二是对代际收入流动内在传递机制的分解,以教育、健康等为代表的人力资本作为重要的代际收入传递作用机制已得到了学术界的普遍认可〔15-16〕,社会资本、财富资本等因素在中国代际收入传递方面也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17〕。三是对代际收入流动影响因素的研究,包括财政教育支出、人口迁移与对外开放政策等〔18-22〕。这方面研究试图要回答的问题是何种因素能够促进代际收入流动,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方面研究比较鲜见。

已有研究证实了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现状,明确了代际收入传递的微观机制,也指明了部分宏观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存在影响。然而,已有研究普遍存在两方面问题:一方面,相关研究多以西方经济学的家庭人力资投资模型为基础,对中国代际收入流动问题进行分析;另一方面,为数不多的对代际收入流动影响因素的研究基本集中在公共教育,鲜有对其他制度因素进行探讨。事实上,制度因素也是影响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重要因素,少数学者从社会学的角度对此进行过理论阐释,例如,陈纯槿(2013)认为,制度变革深刻地影响着不同出生世代的生活境遇及流动机会〔23〕,这为经济学的下一步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启示。

那么,制度因素何以影响代际收入流动呢?机会不平等理论为二者之间的相关性奠定了一定理论基础。机会不平等理论最初是由哲学家罗尔斯和德沃金提出,此后,经济学家开始关注此问题,并从经济学的角度对机会不平等理论进行了相应研究。其中,经济学者Roemer(1998)及Fleurbarey(2008)认为,个人的收入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个人无法控制的环境因素(如天赋、社会背景等),另一方面是努力等个人可以控制而且应该负责的因素,由前者引起的收入不平等属于机会不平等,是不公正的,应该被消除,而由后者引起的收入不平等是公正的,不应该被干涉〔24-25〕。中国经济学者程恩富和马艳(2012)基于Roemer(1998)及Fleurbarey(2008)的分析,将机会不平等进一步定义为:在一定的制度条件下,由个人无法控制的因素造成的收入不平等属于机会不平等,个人无法控制的因素包括先天禀赋、家庭背景、社会制度环境等〔26〕。先天禀赋和家庭背景因素造成的个人收入不平等则属于代际收入流动的考察范围,因此,机会不平等理论为阐释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提供了纽带。

基于此,本文从机会不平等理论出发,试图在制度层面寻求促进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方案。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一是基于机会不平等理论,构建包含制度因素的代际收入传递理论模型,并对各种制度因素影响代际收入流动的机理进行阐释;二是通过构建计量经济模型,实证检验户籍、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三项制度因素对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效果。

二、理论模型分析

(一)基于机会不平等理论的代际收入传递理论模型构建

本文基于程恩富和马艳(2012)的机会平等新模型〔27〕,构建包含制度因素的代际传递模型。具体模型构建如下:

1.模型假设前提

个人收入由如下变量决定:

(1)先天禀赋因素(b):性别(bm)、种族或民族(br)、天赋(bt);

(2)家庭背景因素(h):未成年阶段的家庭照料(hc)、家庭教育(he)、家庭社会资本①本文的家庭社会资本主要指影响代际收入流动的家庭社会关系网,基于已有研究采用父代的职业得分作为家庭社会资本的代理变量。(hs)、家庭财产资本(hp);

(3)社会制度结构②本文之所以选用户籍、义务教育阶段的财政教育支出以及社会医疗卫生支出三项制度因素进行考察,主要基于两方面原因:一是已有研究对代际收入流动传递机制的分析,已有研究表明人力资本中的教育和健康是代际收入流动的重要传递机制,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是影响个人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的重要制度因素,而户籍制度对个人的求学、就业等都会产生影响,是影响代际收入流动的直接制度性因素,已有研究也进行了相关的证实;二是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从理论层面讲其他的制度性因素也会对代际收入流动产生影响,但是受限于数据,本文只进行了这三项制度因素的考察,考察其他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影响是未来研究努力的方向。赋予个人的特征(s):户籍(sh)、义务教育阶段财政教育支出③义务教育阶段的财政教育支出是指个人接受义务教育时期(一般是指个人7-15岁阶段),政府对个人的教育投资,一般采用生均预算内教育经费。之所以选用义务教育阶段的财政教育支出,是由于已有研究表明,在各阶段财政教育支出中,义务教育阶段的财政教育支出对子代成年后的收入影响最为显著。本文同样采用个人7-15岁期间,人均预算内教育经费作为财政教育支出的代理变量。(se)、社会医疗卫生支出④本文社会医疗卫生支出同样采用7-15岁期间,人均社会医疗卫生支出作为代理标量。(sm);

(4)后天努力(e):后天的努力程度(es);

2.理论模型的构建

假定社会人口数量为n,人口集合记为N={i|i=1,2,…,n},个人i的收入可表示为:yi=f(bi,fi,si,ei)。其中,bi=[bmi,bri,bti]′,fi=[hci,hei,hsi,hpi]′,si=[shi,sei,smi]′,e=[esi]′。整个社会的收入分布为:

其中,b=[b1,b2,…bn]′,变量 b、h、s、e 依次类似定义,分别为人口的先天禀赋分布、家庭背景因素分布、社会制度因素分布、努力分布。那么,社会的收入不平等函数可以表示为:

其中,I(y)表示社会成员之间的收入不平等程度,定义G(·)=I(F(·),假设该函数具有加性可分性,那么,收入不平等I(y)可进一步表示为:

由此可见,社会成员之间的收入不平等由四部分构成。G1(b)是由个人性别、种族、智商等先天禀赋性因素所造成的收入不平等。G2(h)是由家庭背景引起的收入不平等,包括家庭照料、家庭教育、家庭社会资本以及家庭财富资本。G3(s)与社会的具体制度相关,包括教育、医疗、户籍等制度因素对个人收入的影响。以上三个部分所反映的收入不平等均是个人无法控制的,属于机会不平等。G4(e)是由个人努力差异所导致的收入不平等,个人可控且社会可以接受,勤劳致富、因惰致贫是引起收入不平等的合理因素。因此,由机会不等引起的收入不平等IG(y)可以表示为:

IG(y)又可以划分为父代因素G11(·)和制度性因素G12(·)两部分。G11(b,h)=G1(b)+G2(h)表示父代因素对子代收入不平等的影响,父代通过基因遗传对子代造成的先赋性因素不平等(智商、性别、种族等);父代经济地位给子代造成的收入不平等(家庭教育、家庭社会资本、家庭财富资本等),这些因素都是子代不可控的,也是传统代际收入传递模型重点考察的内容。G12(s)=G3(s)可视为影响代际收入流动的制度性因素,即社会的制度因素(户籍、公共教育、医疗等)导致的子代收入不平等,这部分因素虽然个体不可控,但是政府可以调控,是政府干预代际收入流动的重要途径,反映了政府宏观政策的价值取向。综上,包含制度因素的代际收入传递模型可以表示为:

(二)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机制分析

传统的代际收入传递模型对家庭背景因素影响代际收入流动的机制进行了深入阐释。因此,本文将重点探讨各种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传递的作用机制,具体包括:户籍、义务教育阶段的财政教育支出、社会医疗卫生支出。这些因素在人口之间的分布存在差异,而这种差异会造成个体间收入的不平等。而且,这种收入不平等主要由国家的法律或政策造成,因此,属于制度性因素造成的收入不平等。

户籍制度。户籍制度是直接影响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因素,因为户籍身份几乎是“准世袭”的,个人很难自主选择自己的户籍,而既定的户籍在个人求学、就业等方面会产生很多机会不平等。同时,户籍也是造成公民在教育、医疗等方面福利差异的根本性因素。

此外,在劳动力市场上,户籍是一种影响个人收入的制度性壁垒。劳动力市场上的户籍制度壁垒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由劳动力市场的行业分割和城乡分割产生的,劳动力市场的行业分割和城乡分割使户籍成为个人进入某些行业和工作岗位的限制性条件;二是地方政府出于对本地居民就业的保护,将户籍作为对就业单位的行政性强制要求。

财政教育支出。义务教育阶段的财政支出主要由三部分构成: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的专项支出,以及社会捐助。由于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距,地方政府又可自行制定财政教育投入政策,这样经济欠发达地区学生的人均公共教育经费就会低于经济发达地区,从而使个人享受的教育数量与质量存在差异。

社会医疗卫生支出。社会医疗卫生支出亦存在地区差异,而医疗卫生支出直接关系到个人健康状况,地区间经济发展水平不同造成的该项差异,同样属于机会不平等。

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差异会造成个人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的差异,在劳动力市场上,这些差异会表现为个人劳动生产率的差异,使得个人的劳动报酬不同,因此这两项支出是产生收入不平等的重要因素。

三、实证分析

(一)计量模型构建

1.包含制度因素的代际收入传递模型

基于前文理论分析,本文在 Becker&Tomes(1979、1986)〔28-29〕以及 Solon(2004)〔30〕的代际收入传递经典模型基础上,纳入制度因素变量,构建的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β1为代际收入弹性,已有研究通常用来衡量代际收入流动性的指标〔31〕,1-β1即为代际收入流动性,β1越大代际收入流动性越低,反之则越高;βi表示家庭背景因素对代际收入弹性的影响,主要包括:家庭照料、家庭教育、家庭社会资本与财富资本;βj表示的是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弹性的影响,是本文的重点考察对象,主要包括:户籍、财政教育支出以及社会医疗卫生支出;Z为控制变量。

2.包含制度因素的代际收入流动方向的Logit模型构建

代际流动方向考察的是子代收入与父代收入的相对流动情况,即子代相较于父代是向上流动还是向下流动。构建包含制度因素的Logit模型,能够更好地考察制度因素对子代个体收入流动方向的影响,即是否有助于其收入向上层跃升。尤其对于低收入家庭的子代,倘若某项制度因素能够显著地促进其收入向上流动,那么该制度因素就能很好地缓解贫困代际传递,促进代际收入流动。反映子代个体代际收入流动方向的Logit模型如下所示:

其中,Y=j表示子代与父代两种相对流动方向;Rank(Yc)与Rank(Yf)分别表示子代与父代在其代群中的排序(所处收入阶层越低,排序越小)。βj表示一组参数向量,Xi表示一组影响子代收入流动方向的解释变量。

为了估计上式,分析制度因素能否促进子代收入向上流动,本文设定Y=j=0为参照组,这样子代收入向上流动与不流动的对数几率比表示形式如下:

其中,upmobility即为对数几率比;βj′Xi为影响子代收入向上流动的解释变量。本文将其分为X和X′两组,X表示家庭因素(同上文),X′表示制度因素(同上文)。Zi为控制变量,Vi为残差项。(8)式的回归结果反映家庭因素与制度因素对子代收入跃升的作用方向和贡献率。

(二)数据与变量

1.数据来源

根据实证模型的设定,要考察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既需要获得宏观层面上各地区的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方面的数据,也需要获得微观家庭中个体的相关信息①这些信息主要包括:收入、年龄、性别、受教育年限、家庭财富等内容。。本文实证部分中代表制度性因素的宏观数据主要来自各省历年的统计年鉴,通过计算整理获得。微观数据来自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Chinese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包括2010年、2012年、2014年、2016年四期的追踪调查数据。CFPS是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实施的一项包含个体、家庭、社区三个层次的调查数据,横跨全国25个省市,能够较为全面地反映中国社会、经济、人口、教育和健康的变迁,为本文的实证研究提供很好的数据支持。

2.主要变量的选取

收入变量。本文选用CFPS历次调查中提供的个人工资性收入作为收入的代理变量。选取子代和父代年龄在16岁到65岁的个体作为研究对象,剔除在学阶段的个体,剔除收入为0的个体。为了增加数据的平稳性,对父代与子代收入最低与最高的1%样本进行了缩尾处理。

核心解释变量。本文采用户籍、财政教育支出以及社会医疗卫生支出三个变量作为制度因素的代理变量,重点考察这三个变量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效应。由于中国是典型的城乡二元结构国家,加之地区间经济水平差异化程度较高,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保障支出存在显著的区别,这为本文的实证研究提供了很好的条件支持。

控制变量。微观层面:包括个人的年龄、性别②其中年龄包括父代子代的年龄与年龄平方项,为了避免估计结果的向下偏误;性别只包含子代性别。;采用家庭财产作为家庭财富资本的代理变量;采用子代受教育程度作为家庭照料和家庭教育的代理变量③由于CFPS数据库中没有很好的衡量家庭照料和家庭教育的指标,子代儿童时期家庭照料与家庭教育会对子代的认知能力与非认知能力产生显著影响,进而影响子代的学业成就。因此,本文选择子代受教育程度作为家庭照料及家庭教育的代理变量,由于这一部分并不是核心考查内容,所以并不拘泥于其作用的大小。;采用父代职业得分作为家庭社会资本的代理变量。宏观层面:选择各地区的人均GDP作为控制变量,避免因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对估计结果造成影响。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信息

(三)实证结果分析

1.制度因素是否影响了代际收入流动

基于(6)式,本文先对代际收入弹性进行基准回归,在此基础上,将三项制度因素引入回归,检验各种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弹性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

续表2

从表2可以看出,最小二乘回归中,第(1)列未纳入制度因素,估计的代际收入弹性系数为0.200;第(2)列引入户籍、财政教育支出、社会医疗卫生支出变量后,得到的代际收入弹性为0.131,代际收入弹性降低了34.5%。但是,各种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弹性的作用方向和大小存在差异,户籍变量的系数为-0.239,且显著,说明户籍制度不利于子代个人收入的提高,而财政教育支出与社会医疗卫生支出的系数分别为0.225与0.107,均显著,说明增加这两项支出能够促进子代个人收入的提升。固定效应模型结论相似,第(3)-(4)列的回归结果与OLS回归结果基本一致,说明制度因素够显著影响代际收入流动。

2.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影响的收入异质性

上文的回归分析证明了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存在影响,但是,OLS回归只是均值意义上的分析,并没有考虑各种制度因素的收入异质性问题,即户籍、财政教育支出、社会医疗卫生支出的影响效应可能会随家庭收入水平的变化而变化。为了验证上述可能,本文进一步采用分位数回归的方法,检验在不同收入分位数上各种制度性因素的影响效应,同时,采用自助法重复400次来计算分位数回归的标准误,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从表3的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出,在不同收入水平上,户籍、财政教育支出、社会医疗卫生支出对代际收入弹性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在收入的低分位数(10~30)上,户籍制度的系数虽为负,但其影响效果不显著;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的系数都显著为正,说明二者均能增加低收入家庭子代的收入。在中等分位数(40~60)上,户籍制度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其不利于中等收入家庭子代收入水平的提高;财政教育支出的系数依然显著为正,说明其发挥着促进子代收入增加的作用;社会医疗卫生支出系数在40~50分位数上显著为正,而在60分位数上不显著,说明其对中高收入家庭子代收入没有显著影响;在高分位数(70~90)上,各种制度因素的系数均不显著,说明制度因素对高收入家庭子代收入没有显著影响。上述结果表明,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因家庭收入的不同而存在差异。对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家庭来说,增加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能够有效地促进子代收入水平的提高,促进代际收入流动性的提高。

3.稳健性检验

前文通过构建包含制度因素的代际收入传递模型,考察了户籍、财政教育支出、社会医疗卫生支出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本文以下部分将基于Logit模型,从代际收入流动方向的视角考察各种制度因素能否促进子代相较于父代收入向上流动,并以此作为稳健性检验。基于(8)式的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制度因素对子代收入向上流动影响的Logit回归

从表4可以看出,第(3)列在第(1)列Logit回归基础上,引入各项制度因素后,户籍制度的系数显著为负,财政教育支出与社会医疗卫生支出的系数都显著为正,说明户籍制度不利于中国代际收入流动,而财政教育支出与社会医疗卫生支出都能够有效地改善代际收入流动,与前文结论一致。由于Logit模型是非线性模型,各制度因素的系数并非边际效应,第(2)列和第(4)计算了边际效应,第(4)列各项制度因素在样本均值处的边际效应分别是-0.1625、0.1361和0.0679,与前文OLS的回归系数基本一致,进一步证明前文的实证检验结果稳健。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在机会不平等理论基础上,构建了包含制度因素的代际收入传递模型,并剖析了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机制。采用户籍、财政教育支出、社会医疗卫生支出三个变量作为制度因素的代理变量,分别实证检验各项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效果。结果表明:户籍、财政教育支出与社会医疗卫生支出都是影响中国代际收入流动的重要制度性因素,户籍制度阻碍了中国代际收入流动,而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则能够改善代际收入流动。同时,三种制度因素对代际收入流动的影响存在收入异质性。依据上述的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首先,继续全面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持续推进城镇化建设。打破户籍制度的禁锢,为农村低收入家庭的子代提供更多、更平等的升学、就业机会,使其摆脱阶层束缚,实现收入向上流动。同时,要为城市低收入群体提供更多的惠民政策,增强低收入群体的自主创收能力,这是他们实现收入提升的有效方式。

其次,进一步提升医疗、教育等公共产品供给的均等化程度。教育水平、健康状况是影响代际收入流动的重要因素,因此,政府充分且均衡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能够有效地缩小家庭代际人力资本投资差异,进而促进代际收入流动。财政教育支出和社会医疗卫生支出要更多地关注低收入群体,为底层创造更多的向上流动机会,这是促进代际收入流动、优化收入分配格局的根本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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