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音论画

唐昊亮 郑慧妍

【摘要】莫索尔斯基是俄国著名音乐家之一，他的音乐作品在艺术界独树一帜，带有鲜明个性，每部作品都为后世创作奠定了基础，莫索尔斯基的钢琴套取《图画展览会》在其众多作品中极具代表性，该作品中所描绘的图画所使用的音乐技法突出，充满了俄罗斯乐派风格，加之其写作手法较为新颖，使得该作品成为音乐会上常见曲目，因此，有必要对莫索尔斯基钢琴套曲《图画展览会》的艺术特征展开研究。

【关键词】莫索尔斯基;《图画展览会》;艺术特征

前言

莫索尔斯基在《图画展览会》中将十幅没有关联，但又充满社会风俗的画作串联在一起，形成多段音乐，同时，让作品逐步走向高潮，并在达到辉煌壮丽以后悄然结束，可见作者的作曲技艺十分高超，且对画作内容做了精心安排，这些都需要学习者对作品进行深度分析才能知晓。

一、莫索尔斯基的音乐风格

俄罗斯作曲家莫杰斯特·彼得罗维奇·莫索尔斯基在1839年3月21日生于普斯科夫省卡列沃镇一个地主家庭，童年时代他已经从保姆给他讲的民间故事和童话中，获得了关于农村生活和包括音乐在内的民间创作的深刻印象[1]。五岁起莫索尔斯基开始学习钢琴，九岁已能当众演奏协奏曲，到1852年，当他十三岁进禁卫军士官学校时，已经写出他的第一首作品——钢琴曲《陆军准尉波尔卡》并出版。毕业后，莫索尔斯基在军队里当军官，与此同时，由于结交了达尔戈梅斯基和居伊，从而参加了新俄罗斯乐派的“强力集团”的活动，自此莫索尔斯基成为强力集团最激进成员之一。莫索尔斯基在巴拉基列夫的指导下虚心学习作曲技术，最后在1858年终于决心献身音乐而脱离军界。但是由于谋生乏术，不久他又不得不到政府机关供职，这职务剥夺了他的许多时间和精力，给他带来很多烦恼，为此，他沉溺于酒和麻醉剂，以至后来戕害了自己的身体[2]。

通过分析莫索尔斯基的音乐可以发现，他的音乐作品创作不仅大胆，同时也很透彻，具有强力集团艺术特点，同时，莫索尔斯基的音乐作品中带有明显的鲜明性与创新性，在他的作品中很少看到传统条例的束缚，不尊穿传统的音乐创作戒律，不受制于旋律的成见[3]。透过莫索尔斯基的音乐作品不难发现，他将自己对社会黑暗的不满均通过作品展示出来，他的作品多体现民间疾苦，充满了对现实主义的批判，可见，莫索尔斯基对当时的俄国社会充满了厌恶。他得音乐作品无论是在语言上还是在形式上都别具一格，也正因如此，使得他在艺术上的探究影响了后来的音乐创作者[4]。此外，莫索尔斯基在音乐创作中还会通过节奏、手脚的外部动作描绘任务的内心活动，加之莫索尔斯基的描写天赋十分突出，不经意的几笔便会将人物和事物描绘的淋漓尽致。莫索尔斯基的音乐作品还带有非古典主义特征，这一特征主要体现在重视过程，不重视结果，他的创作带有变化性、过渡性，而非固定性[5]。

二、莫索尔斯基钢琴套曲《图画展览会》的创作背景

《图画展览会》是莫索尔斯基最具代表性的钢琴套曲音乐作品，该作品创作于1874年，创作灵感来自于莫索尔斯基最好的朋友维克多·哈尔特曼画展，维克多·哈尔特曼于1873年因病逝世，莫索尔斯基听说该消息十分悲痛。1874年，维克多·哈尔特曼的亲朋好友为其准备了专场画展，画展上的作品均出自维克多·哈爾特曼之手，其中多数作品为哈尔特曼周游欧洲时所做，同时也包括舞台造型、雕塑等领域的作品，共计500多幅画作。哈尔特曼的这些作品中充分体现了俄国现实主义美学观，给莫索尔斯基带来强烈的感受与创作灵感。随后，莫索尔斯基便以他在画展上印象最深的十幅画为样板创作了钢琴套曲《图画展览会》，以示作者对亡友的哀思[6]。该音乐作品也凭借着独特的结构布局与鲜明的俄国音乐风格成为世界钢琴史中备受瞩目的佳作。

三、莫索尔斯基钢琴套取《图画展览会》艺术特征分析

（一）“漫步主题”在作品中的布局

在分析《图画展览会》的过程中可以发现，“漫步主题”十分鲜明，整个作品中漫步主题共出现了六次，分别在第1轨、第3轨、第5轨、第8轨、第10轨和第13轨[7]。正是由于漫步主题的在作品中的不具，使得本不相关的十幅绘画自然而然的编织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部结构十分完整的乐曲。

（二）“漫步主题”多次出现的不同变化

（第1轨）漫步Promenade

（第2轨）第一幅画《侏儒Gnomus》

这是一个小侏儒迈着畸形的双腿笨拙地走路。他身材矮小，八字脚外拐，十分丑陋。音乐紧张而怪诞，充满震撼力的大鼓刻画出侏儒的艰难步履和绝望、复杂的内心世界[8]。弦乐的颤音、打击乐器色彩的加入带来了神秘的意境。侏儒一瘸一拐的步态跃然眼前。

（第3轨）漫步

（第4轨）第二幅画《古堡The Old Castle》。

中世纪的古城堡前，一个游吟诗人在夜幕中唱着他那纯朴忧伤而又动人的歌。

巴松前情地吟唱着，凄美而靓丽。加了弱音器的弦乐使这首悲歌风味的抒情田园诗充满了平静地沉思冥想的氛围[9]。淡淡的哀愁丝丝缕缕，不绝于耳。

（第5轨）漫步

（第6轨）第三幅画《杜伊勒里宫的花园The Tuileries Gardens》。

穆索尔斯基为此曲加的副标题是“孩子们游戏后的争吵”。这是巴黎一所王宫的花园，孩子们在花园里游戏着，吵闹着。木管乐器调皮地上下飞驰，好像孩子门叽叽喳喳的喊叫，小提琴的对比乐句更使音乐充满了盎然生机。这是一幅逼真而典雅的风俗性生活画面[10]。作品细致的心理描写也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7轨）第四幅画《牛车Bydlo》

大号和乐队沉重、缓慢地进行，描绘牛车不堪重负地艰难行进着，悲戚的音调表现了农民的悲惨生活。

（第8轨）漫步

（第9轨）第五幅画《鸟雏的舞蹈Ballet of the Chickens in their Shells》。

木管乐器尖声尖气地瞅瞅叫着，小提琴高音明亮的颤音更使音乐活泼而极富幽默感，音乐塑造出一组组优美的舞蹈画面。

（第10轨）第六幅画《两个犹太人--胖子和瘦子Samuel Goldenbery and Schmuyle》。

穆索尔斯基用弦乐器的齐奏来展示威风凛凛、傲慢粗暴的胖犹太人的音乐形象，用加弱音器的小号展示那机灵的瘦小犹太人的音乐形象，生动形象地刻画了一富一穷的两个犹太人，使作品具有了典型的社会意义。

（钢琴版此处有”漫步”）

（第11轨）第七幅画《里莫日的集市The Market-place at Limages》。

这是法国南部一个阳光明媚的集市。法国号欢乐的叙述，弦乐器愉快的跳动，木管乐器的穿插聒噪，小号喜剧性的喧闹，构成了一个喧哗热闹的市场景象。

（第12轨）第八幅画《墓穴The Catacombs》。

沉重的、葬礼似的低音和威严的和弦有时阴森，有时又有着教室合唱般的效果。

（第13轨）“漫步主题”的出现

似乎是作者与亡友间的对话（Cum mortuis in lingua mortua）。音乐进而发展成为一首神圣的悼歌。

（第14轨）第九幅画《鸡脚上的小屋The Hut on Fowl’s Legs》。

小屋的主人是俄罗斯童话中的妖婆。野性发作般的音乐横冲直撞，表现了妖婆在树林中飞翔的幻想景象。

（第15轨）第十幅画《基辅大门The Great Gate of Kiev》。

音乐是一首庄严的颂歌，像巨人一样气势宏伟。乐队的全奏好像民众的欢腾，音乐在辉煌的音乐形象中气势磅礴地结束。

（三）调性、调式及画作的先后顺序

《图画展览会》描绘了十幅毫不相干的画作，未来保证作品的完整性，莫索尔斯基利用“漫步”将各个画作串联在一起，使得这个画作之间形成某种有机联系，不会出现散化的情况。为进一步提升作品的完整性，莫索尔斯基在调性布局、主题处理和音乐织体上做了巧妙设计，并精心安排了十段音乐的先后顺序[11]。

通过分析《图画展览会》的调性、调式与画作的先后顺序可以发现，其特征十分鲜明，整部作品可以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呈示部分，引子——漫步的调式为降B大调，使得该部分旋律充满流动性，听众在欣赏的过程中会感到时而轻快，时而沉重，同时也能从中感受曲目的强弱力度在不断变化，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在创作时花费了很多心血。第一幅画《侏儒》作者采取了降e小调的调式，使其成为“漫步主题”的下属小调，该部分主要描绘了侏儒矮小且丑陋的一面，在创作该部分时，作者采用了对比音符时值的方式，通过强弱的变化传达侏儒内心的矛盾心理，同时也不难发现作者隐含其中的对侏儒的同情之心[12]。漫步部分采用了降A大调的调式，用于连接第一幅画和第二幅画，通过分析该部分可以发现，作者的思绪好像正在凝结，逐渐陷入沉思，但又在缓缓的飘远。第二幅画《古堡》采用了升g小调的调式，经过分析可以产生一种参观古人宅院的感受，漫步部分则采用B大调的调式，连接第三幅画，此时的可以产生一种从阴暗的古堡中走进五彩缤纷的花园中的感受，节奏明显轻快了一些[13]。第三幅画《杜伊勒里宫的花园》同样采用B大调的调式，节奏更加轻快、明亮，第四幅画则采用了升g小调的调式，该部分的节奏像牛车艰难前进一样，仿佛由远及近，又好像有近走远。整个部分节奏鲜明，充满特色，给人带来与众不同之感。

第二部分，发展部分。用于衔接第四幅画和第五幅画的漫步部分采用了d小调的调式，该部分的节奏采用了由弱到强，再由强到弱的方式，使得曲调既干净利落，又带有突如其来之感。第五幅画《鸟雏的舞蹈》采用了F大调调式，使得该部分既轻巧诙谐，又快速有生气。第六幅画《两个犹太人--胖子和瘦子》采用了降b小调调式，通过长短音符、倚音、颤音的结合，完整的表现出了穷人内心的胆小怯懦，富人的傲慢无礼，也正是这种巧妙的安排使得音乐充满流动性[14]。

第三部分，再现部分。用于连接第六幅画和第七幅画的漫步部分采用了降B大调的方式，该部分的节奏与第一部分的漫步有异曲同工之妙，烘托了整个作品的氛围。第七幅画《里莫日的集市》采用了降E大调的调式，该部分充满活力与诙谐性，节奏也十分鲜明。第八幅画《墓穴》采用了b小调调式，该部分前半部分刻画了墓穴的阴森恐怖，强弱对比较为显著，后半部分仿佛在于死者对话，尽管强弱变化依然明显，但节奏更具穿透力[15]。第九幅画《鸡脚上的小屋》采用了C大调调式，音乐犹如野性发作般横冲直撞，整各部分节奏较快。第十幅画《基辅大门》采用了降E大调调式，该部分属于回旋曲，多次出现漫步主题，并在全曲最辉煌之处结束。

（四）音乐语言、节奏、织体语言较为鲜明

通过分析《图画展览会》不难发现，莫索尔斯基在音乐创作中所使用的语言独具特色，莫索尔斯基在该钢琴套曲中用音乐转化了绘画语言，做到了音乐与绘画相结合，欣赏者通过音乐节奏旋律的变化便能感受绘画中隐含的抑扬顿挫之感，这一点在第六幅画《两个犹太人—胖子和瘦子》与第七幅画《里莫日市场》中表现的尤为显著，同时这两幅画也是最能展现音乐语言模仿特征的部分。从音乐中能够感受到第六幅画中小市民的喧嚣和吵闹，第七幅画则展现了不同社会阶层人民的语言行为[16]。

在音乐节奏上也展现出明显的与众不同，莫索尔斯基对音乐的研究很深，对音乐節奏的运用更是精湛，他能够用不同的音乐节奏体现出不同的音乐氛围，但一切又显得十分恰当。以第一幅画《侏儒》为例，音乐节奏十分有力，乐曲充满了亢奋，再搭配上动荡的音符，能够让欣赏者与侏儒产生心理上的共鸣。又如第三幅画《杜伊勒里宫的花园》中，莫索尔斯基采用了明快轻松的节奏，欣赏者可以感受到作者隐含其中的无忧无虑的情感。而在第九幅画《鸡脚上的小屋》中则通过调音的方式向欣赏者展示了雏鸡跳舞的场景，让整个音乐节奏更加轻松愉快。可见，莫索尔斯基在音乐创作中充分展现了他对音乐节奏的把控能力，更体现了钢琴的张力感[17]。

莫索尔斯基在创作《图画展览会》的过程中还体现了音乐织体语言的丰富多彩性，他将多种复杂多变的创作手法融合在一起，为人们编织了一场宏大的音乐场景。尽管《图画展览会》属于钢琴套取，但这并不影响给欣赏者带来管弦乐之感。以第二幅画《古堡》为例，欣赏者通过音乐可以感受到古堡历经沧桑，尤其是低声部单音仿佛将欣赏者带入了古堡中，而高声部则又体现了古堡历史的悠久，以及发生在古堡中的悲欢离合，并逐渐走向寂静。同样，莫索尔斯基在第八幅画《墓穴》中采用强弱对比的音乐语言展现了绘画中的迷幻色彩，同时也展现了莫索尔斯基对亡友的思念之情[18]。

（五）和声、机械声模拟自然声体现其中

莫索尔斯基在创作中摒弃了传统和谐和声，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协和的和弦，并以此创作出和谐的音乐，虽然在莫索尔斯基的很多音乐作品中都会出现单个和弦不协和的音乐，但这并不影响给欣赏者带来美感，其原因在于他会将这种和弦根据规律进行排序。同时，由于莫索尔斯基的音乐写作能力较强，他运用自身的专业能力掩盖不协和和声，以第七幅画《里莫日市场》为例，便采用了不协和的音程与和声，欣赏者在欣赏的过程中仿佛通过音乐看到了小市民的喧嚣与吵闹，看似妨碍音乐音色的部分，也被作曲家处理的十分流畅，并不影响欣赏效果。

机械声模仿自然声音在莫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分析莫索尔斯基的性格可以发现，他是一个比较感性的人，心思也很细腻，能够洞察身边的大小生活事件，然后他会将自己由此产生的感受通过音乐展现出来，表达自己对社会现实的不满[19]。同时，莫索尔斯基也是一个对历史充满兴趣的人，他根据自身对古堡传说的理解，对生活的热爱等完全展示在艺术创作中，也将自己对亡友的思念之情完美的与前文相融合，欣赏者也不会产生突兀之感。其原因正与他用机械声模仿自然声音有关。

另外，莫索尔斯基所创作《图画展览会》还赋予了钢琴演奏更为广阔的表现力，他的音乐标题性较为强烈，通过音乐标题便可了解音乐所描写的场景与事件，这在以往的标题性音乐中则是不存在的，由于音乐内容与所描写的场景或事件具有高度契合性，所以，即便是普通民众也能及时捕捉场景音乐特征，这也是拓展钢琴艺术表现力的重要因素[20]。同时，由于莫索尔斯基是俄国近代音乐现实主义的奠基人，也决定了他的音乐作品中充满了现实主义倾向，尤其是在艺术风格上带有鲜明的俄国民族特征，并为后世音乐家的艺术创作奠定了基础。此外，莫索尔斯基还创新了浪漫主义传统美学观念与创作技法，这些艺术行为为印象派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可见，莫索尔斯基的艺术造就卓著。

结束语：

总的来说，莫索尔斯基所创作的钢琴套取《图画展览会》的艺术风格与其生平、创作技法等有着直接关系，无论是从音乐技法上，还是从内容选取上都体现了莫索尔斯基特立独行的一面，欣赏者透过音乐便能感受画作中所表现的场景，尤其是各个部分不同调式的运用，让整部作品增添光彩，“漫步主题”贯穿始终也给欣赏者带来别具一格的感受，这些都是传统音乐创作无法比拟的。同时，作品中带有明显的俄国民族音调，这也是促进作品成功的又一大因素。可见，莫索尔斯基在创作该作品时灌注了很多心血。

作者简介：唐昊亮 （韩国国立群山大学 钢琴演奏博士在读）

郑慧妍 （韩国国立群山大学 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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