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迷雾:机器新闻写作伦理思考的背后

2020-09-10 07:22肖小丽
新闻研究导刊 2020年1期
关键词:伦理

摘 要:目前学界对机器新闻写作伦理问题的研究是一种显像状态的描述。本文试图勾画出机器新闻写作伦理思考背后的逻辑,即机器新闻写作的伦理思考是技术负载价值下的产物,技术负载价值根源于人对技术的恐惧以及对自身发展的不确定。

关键词:机器新闻写作;伦理;技术负载价值;不确定

中图分类号:G21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01-0071-02

“机器写作”对新闻传播领域的渗透已呈不可逆转之势。[1]当下研究对机器新闻写作的伦理思考,呈现出不同视角的探索。一是大数据伦理问题。曾振华认为,机器新闻写作依托大数据技术,很难不触及个人网络数据的海量搜集分析,这涉及数据隐私泄露与数据伦理侵犯;[2]杨保军、杜辉认为,数据源失实和数据依赖将会导致对新闻的失实。[3]二是算法伦理问题。仇筠茜、陈昌凤认为,新闻机器人的无监督式机器学习,将会导致新闻生产完全“黑箱化”,算法依然可以存在偏见甚至事实错误;[4]何苑、张洪忠从用户视角出发,担心算法理性会在追逐用户注意力和新闻话题的“极化”现象等方面带来隐患。[5,6,10]三是机器人生产的新闻文本问题。何苑、张洪忠两位学者进一步指出,“机器写作”在目前适用范围狭窄,题材受限,其写作模版化、语言生硬程度成为短板,其报道的故事性和视角还有待提高。[6]还有学者认为,新闻机器人所生产的新闻文本在情感和深度上存在不足,受众的情感共鳴和交流欲望难以保障。同时,机器新闻写作对大数据的偏爱,其新闻价值的判断标准将随着网络大潮浮动。四是新闻机器人与人的关系问题。主要强调人与机器主体性的问题。杨保军在简论智能新闻的主体性文章中指出,人机的结合或融合不会改变机器的工具性、手段性等属性,人依旧是新闻活动主体。[7]当然也有不少学者从新闻从业人员的职业危机中审视机器新闻写作,凸显出新闻机器人会取代新闻记者的焦虑。

一、研究问题

进一步归纳目前的研究,机器写作应用于新闻领域所产生的伦理问题,可从中提炼出两个核心词:技术和人。从技术方面看,伦理问题的本质是人基于不同立场对技术的主观评价。一旦技术的研究动机、设计研发过程、应用过程甚至包括应用结果评价等环节被人们加载了某些主观期望,那么人对技术的看法往往就是技术负载价值下的产物;从人的方面看,人没有跳脱出对智能机器人技术发展的想象与恐惧,人对自身未来发展进步的不确定。由此,本文试图阐明当下学界对机器新闻写作伦理的思考是一种技术负载价值下的产物,究其根本是人对自身发展的焦虑与不确定。逻辑关系如图1所示。

二、技术负载价值下的伦理思考

作为技术哲学核心命题的“技术负载价值”,其“价值”概念不同于经济学上的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哲学意义上的价值是一种主客体关系,即主体对客体的一种评价关系:主体就客体对于自己的意义所进行的评价,如好坏、善恶、幸福与不幸、快乐与痛苦等。进而“技术负载价值”是指人在设计、制造、分配或使用技术的过程中将自己在利益或群体立场上的偏向性附加到技术之上,从而使得技术在不同的人群之间产生出好坏或善恶不同的效果。[8]技术负载价值意味着“技术有偏心眼”,技术在前期设计及中期使用时存在“立场”问题,涉及技术偏向谁的问题。例如,某项技术设计的垄断行为很容易被其他技术利益相关者作出主观判断,对这项技术的评价就会带有偏向性,利益相关者会前置某种价值判断,认为技术被垄断设计,那么这种设计必然带有潜藏对设计者的利益偏向,所以其他的利益相关者会自然而然对技术产生异议。

一项技术在不同的语境和评价的向度面前负载着不同性质的评价,即意味着负载不同的价值。因此,价值主体对机器新闻写作伦理的思考,是从价值客体好坏、不同价值评价的框架下来分析的。一方面,机器新闻写作利用大数据技术,对大数据和碎片化文本的总体性处理,将杂乱无序的个人生产的资讯传播纳入拥有生态意义的传播框架和平台上,激活个人传播力,形成“无影灯效应”“上帝视角”,这是个人信息被赋值的过程,有利于其个人的传播价值得到发挥;同时,利用大数据技术对数据进行挖掘分析,记者可以实现足不出户一站式的新闻报道,新闻机构还能依托大数据,了解新闻市场的变化行情,实现精准的新闻生产。而另一方面,从当今机器新闻写作对大数据的运用来看,对大数据的挖掘存在灰色操作的可能。互联网是一个信息高度开放的平台,社会公众的某些个人隐私数据很有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新闻机器人利用,再加上目前网络数据伦理的具体边界还没有规范清楚,这会加剧价值主体对其自身数据安全隐私的担忧,也可能对机器新闻写作这个“怪物”产生防范心理。与此同时,拥有深度学习能力的新闻写作机器人,其数据的输入与输出之间存在数据真空地带,学界称之为“黑箱”(blackbox)。所谓“黑箱”,不仅指数据处理的不可见性,还意味着即使计算机试图向我们解释,我们也无法理解。哥伦比亚大学的机器人学家Hod Lipson把这一困境形象地描述为“这就像是向一条狗解释莎士比亚是谁”。[9]比如说,目前机器新闻写作中所使用到的无监督式学习,无监督式学习的输入和输出均为未知,新闻机器人输出的“产品”无法推敲。算法使新闻生产更加成为幕后的幕后,价值主体不知道新闻如何被生产出来,对于该机制下生产出来的新闻存在种种不确定性。这种对未知的无把握,机器新闻写作自然会负载负面的价值评价。

当下机器新闻写作所遭遇的伦理问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从始至终都负载了价值,性质不同的伦理问题,只不过是价值偏向的表象。技术的价值负载是人的意识行为。那么作为价值主体的人,又为何对机器新闻写作技术进行种种的价值负载?其更深层次的缘由是什么?

三、技术恐惧下人对自身发展的不确定

从弱人工智能到强人工智能,从人工自为到机器自为,人对智能机器的掌控感慢慢丧失,加剧人内在的恐惧感。我们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这种心理体现在新闻机器人上,以往我们惯常以为机器新闻写作需要强有力的大数据技术和算法技术,同时其机器学习更是影响它能否最终生成新闻稿件的关键。但机器学习包括监督式和无监督式两种。监督式学习,人对机器的数据处理有主导权,人提供机器已知数据、算法生成固定模板,输出稿件。这种监督式的机器学习仍属于弱人工智能阶段的产物,人在其中依旧可以扮演重要的角色。我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新闻机器人作出合理的规制,而无监督式学习没有固定的输入—输出模板,机器自动地从数据中抽取知识,自为生成新闻稿件,人对机器如何进行文本学习,会如何进行数据分析以及文本最终如何产出,这系列过程会进入一个黑洞状态,形成人们所担心的“黑箱化操作”。虽然无监督式学习不能称为强人工智能,但可视为一种往强人工智能方向发展的过渡阶段。

以往的主客二分的技术哲学强调人的主体性与机器的工具性,但主体间性的理念认为,人机作为两大主体,呈现的是两者的互动关系,而不是主客对立。正如技术哲学观认为,技术与人是互相构建的结果。在机器人新闻生产中,其本质是人与智能机器之间关系的伦理与价值判断,主要呈现3种观念形态:人的主导、机器主宰与人机融合。[10]价值主体给予机器新闻写作不同的价值判断,归结起来,其实是人对人工智能技术恐惧的缩影,人工智能一旦在未来超越甚至取代人的存在,人类该何去何从。人们对机器新闻写作的伦理判断,其实是人的一种自卫机制在发挥作用,是人在與机器新闻写作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术作比较时,对其发展产生的恐惧心理以及认为自身发展潜力不及等作用下的产物。

四、结语

尤德科夫斯基认为,人只有在充分了解的情况下制造和应用人工智能,才能取得主动权。[11]人工智能的发展决定权在人类,这一点不曾也不会被改变。或许,当下我们所能做的是在不断警醒自我的同时,以理解、确信并以合理的方式来促进自身的发展与变化,而不是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机器伦理思考的“牢笼”中,无法抬头看见人类自身超越的曙光。

参考文献:

[1] 喻国明,刘瑞一,武丛伟.新闻人的价值位移与人机协同的未来趋势——试论机器新闻写作对于新闻生产模式的再造效应[J].新闻知识,2017(2):3-6.

[2] 曾振华.机器新闻写作带来的数据伦理问题[J].新闻与写作,2017(12):92-94.

[3] 杨保军,杜辉.智能新闻:伦理风险·伦理主体·伦理原则[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56(1):27-36.

[4] 仇筠茜,陈昌凤.黑箱:人工智能技术与新闻生产格局嬗变[J].新闻界,2018(01):28-34.

[5] 何苑,张洪忠.原理、现状与局限——机器写作在传媒业中的应用[J].新闻界,2018(03):23.

[7] 杨保军.简论智能新闻的主体性[J].现代传播,2018(11):32-36.

[8] 肖峰.“技术负载价值”的哲学分析[J].华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9(04):47-55.

[9] 许可.人工智能的算法黑箱与数据正义[N].社会科学报,2018-03-29(6).

[10] 许加彪,韦文娟,高艳阳.技术哲学视角下机器人新闻生产的伦理审视[J].当代传播,2019(01):89-91+99.

[11] 尼克·波斯特洛姆.全球灾难性风险[M].牛津大学出版社,2008:342-343.

作者简介:肖小丽(1996—),女,江西人,研究生,从事新闻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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