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线的语言表达浅谈王蒙青卞隐居图

2020-10-20 12:50石慧玲
广告大观 2020年6期
关键词:形态

摘要:线在中国画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早期中国画的发展可以说是线条的发展。尤其在山水画中,线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具有较高的美学价值。仅一条线的起、行、收就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包含其中。本文通过对王蒙的青卞隐居图中用线的分析,理解其中线的语言表达。

关键词:青卞隐居图、线、形态、强弱、运动速度

青卞隐居图是元末明初的画家王蒙于1366年绘制而成,是其代表作品之一。此画描绘了其故乡卞山的景色,采用全景式构图法,画中树木浓郁苍劲,峰峦曲折盘桓,溪流几回转,景色清幽宁静,隐士行居其间。画面繁密充盈,苍茫深厚,气势雄浑。其中用笔快、重、急为主要特点,透露出王蒙内心的情感变化。画面给人以一种紧密、深沉、丰富、繁茂的感觉。

中国画讲究线的应用,仅一条线的起、行、收就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包含其中。正如潘天寿所言:“吾国绘画,以线为基础。”用线即是用笔,在“谢赫六法”中把古法用笔列为品评绘画艺术的重要标准,明确提出用线的要求,我们常说的“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绵里藏针”等形容用线的力量。古人讲以线立骨,写其筋血肉。在大千世界中线条往往是杂乱无章、变化莫测的,需要画家进行观察、整理、提练和组织,使其在合乎一定的规律性的同时适合所表现的物象。前人在对物像作出高度概括组织的过程中,总结出了各种各样的线(皴法),通过对线的不同应用,表达画家不同的个人情感。其中不同的线的表现形式,又给人以不同的视觉感受。往往这些不同的表现形式,成两两相对的组合,比如:长短,方圆,虚实,曲直,疏密,快慢,强弱……总归为阴和阳的对比变化美。阴阳是中国古代哲学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荀子 礼记》中说到:“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从线的形态看,有长线和短线,有方圆、粗细和曲直。其中,树木的画法,落笔肯定,多用长线和短线的结合,以中锋用笔为主。披麻皴多以短披麻为主,用笔苍润,相互交叠,表达出画家当时心中的焦虑与急切之感。在书法用笔中,常用到转折,殊不知转折是两种笔法的合称,转是圆转,给人一种自然流动的静态阴柔美,折是方折,给人一种起伏波动的动态阳刚美。画中,山石曲折重叠,外形圆转柔和,给人平添一种温润的感受,山石态势挺立奇特,气象高远,使人顿觉劲挺之意。粗线稳重厚实雄浑刚健,细线若游丝飘然而立。粗不为重,细不为轻,不堕不飘。画中远山雄浑,大面积作粗线条,与树的细线条形成对比,是强势力和弱势力的一种抗衡。细线条细而不弱,以重墨盖添之。曲线柔美婉转生动活泼,直线爽快硬挺简洁果断。青卞隐居图中较多的使用曲线,干湿互用,蓬松灵动。这种曲线用笔是披麻皴的一種变体(解索皴、牛毛皴)生动的表达了南方土质和南方茂盛植被。当时元代统治者不重视文人,文人的地位仅高于乞丐,迫使文人士大夫游逸于山林中,寄情于山水,流露于纸面,在很大程度上给文人创作提供了契机。解索皴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画家心态从对入仕的偏执到退隐的豁达的一个过程,一种自我束缚到自我解脱的潇洒,一种闷闷不乐到心旷神怡的自在逍遥。

从线质的强弱看,中国画以线立骨,骨者支撑也。如锥画沙、如折钗股、如屋漏痕,无一不体现线的力量。潘天寿所言:“古人用笔,力能扛鼎,言其气之沉着也,而非笨重与粗悍。”是指线条中内在的张力和手对线条外在的制约力。董其昌称赞王蒙:“王侯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可见王蒙笔力之遒劲。然力强则实,无虚不能显实,无实不能存虚,虚实相应生辉。虚线又很多种形式,断线为虚,淡墨为虚,飞白线为虚,混乱为虚,模糊为虚。王蒙善用淡墨勾石骨,树与山之间,以山的虚淡来衬托树,以树的重墨来淡化山石,小中见大,以虚衬实,前呼后应,具有极强的空间感。中段水岸有淡墨横点点出远树一处,掩映屋宇,屋内有一人抱膝倚床而从,为画中最淡处、最虚处,与近处树木相对比、相呼应,一浓一淡,饶有深远之意。上段山峦与主峰之间以虚处交接,虚处烟霭氤氲、疏朗明快,主锋浓重繁密苍翠欲滴,虚实相发相生,画面节奏感强烈,层次明朗。在重山复水的转折起伏中,由下至上可看出密—简—密的韵律交替。

从线的运动速度看,有快慢,有疾徐,正是有了这种运动感,才使得作品表现出极强的生命活力。运动速度会带来一股动势,带来气的生发和整体回环运行,使整个画面有一种气脉的流动感,繁密而不滞涩,丰富而不拥堵,灵动富有变化。在快和慢的节奏变化下,线的形态和方向也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有时纵笔如风趋电疾,纵横挥斫,锋芒毕露,有时慢条斯理,施施而行。在青卞隐居图中王蒙用笔以快、重、急为特点,在绘画过程中,当节奏加快时,会忽略一些细节,犹如在草书书写过程中会发生字形形态的变化,尤其表现在树的表现上树枝与树叶的笔笔生发,连与断无一不是书法用笔,速度之快,虽然爽快有力,却给人以很强的不安的感受,这种感受来自于当时文人共同的感受,更是画家心中的情感的自然流露。又如,画面顶部山峰,多用披麻皴,运笔平行,快速爽利,给人一种气如云动、飘浮于空的景象,使人心情惴惴不安。画面中纯以焦墨皴擦,加以破点,速度之快,畅快淋漓行笔紧凑,给人一气呵成之感。

线的表达,在一定程度上对物体的外轮廓和结构进行了高度的概括,不仅体现出客观物象的筋骨血肉,同时具有很高的中国古代哲学意义。在青卞隐居图中,线的作用不仅仅是对单个物体的简单勾画和描摹,而是画家经过认真观察并提练出来适用于表现该物体形式的语言符号,是画家内在情感和主观意识的体现。青卞隐居图是王蒙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山峦气势雄伟壮观,树木恣意纵生,是画家在社会动荡命运转折时期强烈的精神表达和心灵释放,一方面战乱期间使得画家心境烦躁、不安,另一方面先辈的地位和声望使他期望能够在仕途中有所建树。因而,在画中我们感受到的不仅不是隐居的宁静祥和,反而是极为动荡曲折、繁复不安的感受,

纵观中国画中线的艺术发展,从新石器时代彩陶纹样中圆柔的线,到战国楚墓《人物龙凤图》帛画中行云流水的线,从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中细劲连绵、春蚕吐丝般的线,到宋代梁楷《李白行吟图》中潇洒淋漓、情感充沛的线,都体现了线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演变,反应出不同时代的精神内含。线在中国画的发展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从线的轨迹中,我们能够看到画家的技法能力、内心情感和高尚品格,年到中国山水画的魅力,看到中国艺术文化的精神所在,这一切都包容在线的运动变化中。

作者简介:石慧玲(1995.10),女,汉族,四川成都,广西艺术学院中国画学院漓江画派学院,19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专业:中国画,研究方向:山水。

(作者单位:广西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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