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及影响因素研究

徐明强，董大海，2

( 1.大连理工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4；2.中国大连高级经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6 )

0 引 言

近年来，营商环境已经成为世界经济竞争和关注的焦点，它是一个国家经济软实力的首要表现。构建优质的营商环境是促进企业经营活动顺利开展的重要基础。那么，什么是优质的营商环境呢？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各国针对该项重要问题，联合开展了一系列营商环境评价活动。例如，国际上有美国传统基金会和华尔街日报联合发布的全球经济自由度指数、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发布的世界竞争力报告、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发布的《世界投资报告》等[1]。中国也在陆续推出国内的营商环境评价活动，包括广东佛山2014年提出的营商环境指标体系，杨涛基于对“鲁苏浙粤”4省的实证研究[2]，以及粤港澳大湾区研究院、万博新经济研究院推出的营商环境指数等。在众多营商环境评价报告中，相对权威的是世界银行每年发布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报告中共有190多个国家和地区参与评价。在该项报告中，我国通过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和出台具体行动计划，将营商环境便利度从2013年全球排名第96位[2]提升至2019年全球第31位[3]。

然而，随着营商环境相关实践和研究的深入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对世界银行对中国的评价结果提出质疑。世界银行评价指标体系(表1)不仅自身具有一定局限性，没有将市场规模、政治、安全等要素纳入到评价体系中[4]，而且对中国营商环境的评估样本不全面，仅包括北京和上海。我国学者也从不同层面进一步指出该项评价体系对中国的评价结果并不准确。钟飞腾等认为，各指标代表的经济社会效应差异大，忽视监管的积极面，对监管的质量重视不够[5]。董彪和李仁玉指出世界银行的评价体系，存在样本不全面、融入主观印象、调查时期有误差等问题，导致对中国营商环境评价结果不准确[6]。娄成武等进一步对世界银行评价体系中数据的出处、真实程度提出质疑，指出该体系不能正确评价中国营商环境[7]。因此，世界银行评价指标体系也不适合用来全面、准确地展示中国的营商环境。

表1 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价指标体系Tab.1 The World Bank business environment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那么，如何才能对中国营商环境进行准确的评价呢？首先，需要明确中国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其次，需要真实、全面地收集中国营商环境的相关数据。这样才能获得中国营商环境确切的评价结果，也能够更好地帮助中国总结经验并不断优化，以推动中国营商环境的快速发展。近年来，中国陆续建立了多个自贸区，从应对国际经贸规则的新变化和促进经济繁荣的角度分析，建立自贸区就是为了建立良好的营商环境。基于此，本文对中国上海、广东、天津、福建四大自贸区展开实地调研，并收集了大量的相关资料，通过运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对资料进行分析，探究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期望能为准确评价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提供评价内容。

1 文献综述

1.1 自贸区

近年来，自贸区的实践引起了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主要从两个不同层面对自贸区进行诠释。①基于海关特殊监管属性层面开展研究。唐芳和张奇指出，自贸试验区以海关特殊监管区域为基础，以促进政府职能变革、提升竞争优势为目的[8]。吴杨伟和王胜认为，自贸区是一个具有依法建立和海关监管等特性的经济区域[9]。②基于试验田层面开展研究。李光辉在研究中强调自贸区是指同时具备改革、开放、创新三个特性的经济试验区[10]。刘贺提出自贸区是我国深化改革、促进开放、保障均衡发展的关键试验区[11]。综上，中国设立自贸区是在总结改革开放经验和规律的基础上，以应对新的国际发展环境、解决新的发展矛盾、加速经济发展进程而建立的开发开放综合试验平台。

1.2 营商环境

“营商环境”概念首次出现于世界银行的国际金融公司“Doing Business”项目中，该项目主要评估各国企业情况以及各国的商业监管环境。目前，营商环境的研究仍处于初级阶段，研究注重从不同视角对其进行阐释，为营商环境理论体系发展奠定基础。1968年，依西阿·里特法克和彼得·班廷曾在其著作《国际商业安排的概念构架》中提到对投资环境进行评估。两位学者提出的评估方法为——“冷热图分析法”，即对各个国家的投资环境从优到差进行排序(“热”即优，“冷”即差)。The Donor Committee for Enterprise Development(简称DCED，企业发展捐赠委员会)对营商环境的定义为支配商业活动所必需的政策、法律、制度、规则等复杂因素的融合体。Munier进一步指出关系是中国营商环境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12]。魏淑艳和孙峰指出营商环境是经济、政治、文化、法律等相互作用的有机系统[13]。张国勇和娄成武进一步将营商环境区分为软环境和硬环境，软环境是指制度环境，硬环境则是指物质环境[14]。综上，本文认为营商环境是包含物质、制度、社会、关系等多项要素的有机系统，是一项涉及经济社会改革和对外开放诸多领域的系统工程。

1.3 自贸区营商环境

我国至今已批复20个自贸区，自贸区目前呈现良好的发展态势。国内学者对自贸区营商环境比较关注，龚柏华重点关注投资便利化、贸易便利化、金融市场化、行政法治化[15]。史欣向等以世界银行标准分别对广州南沙、辽宁沈阳、福建、海南自贸区营商环境开展评价研究[16-20]。高玉美借鉴国际高标准自贸易区营商环境经验对河南自贸区营商环境建设提出建议[21]。王晓玲从持续深化简政放权的视角研究了辽宁自贸区营商环境[22]。李支等从金融纠纷解决、法治化建设、综合执法等方面提出优化自贸区营商环境建议[23-25]。刘恩专等从提高便利化水平、提升行政服务水平、推动制度建设等角度研究自贸区营商环境建设[26-28]。综上所述，目前国内对自贸区营商环境的研究重在构成要素、具体要素的影响以及按照世界银行标准对标分析，没有在自贸区建设与营商环境的关系、自贸区建设对营商环境的贡献以及自贸区营商环境研究的方法范式方面进行深入探讨。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Glaser和Strauss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一种质性研究方法——扎根理论，该方法强调应该基于大量的数据研究来发展理论。扎根理论研究方法主要包括三个过程：一阶概念编码、二阶概念编码和聚合维度编码，通过逐步聚焦数据[29]，提炼出关键范畴，最终梳理出范畴之间的关系，构建起新理论模型[30]。

2.2 案例选择

开展扎根理论研究需要结合研究问题选取典型案例开展研究，它的研究过程遵循归纳性的逻辑思维[31]。基于多案例开展扎根理论研究可以提高研究结果的稳定性、有效性和普适性[32]。本文在采集案例样本时遵循以下3个标准：①由于本文研究对象为自贸区营商环境，自贸区不仅要代表国内较高水平，还要体现与国际接轨；②自贸区营商环境应体现自贸区建设的方向，起到引领、带动、辐射作用。③选取案例时还考虑到案例研究的成本和信息的可获得性，确保研究能够获取充分、可靠的信息资料。根据以上标准，本研究最终选择了截至2018年底年末的4个自贸区作为案例样本，它们分别是：上海自贸区、广东自贸区、天津自贸区、福建自贸区。案例样本简介见表2。

表2 案例样本简介Tab.2 An introduction of the case samples

(1)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

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简称上海自贸区)是全国首个自贸区，成立至今先后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筹建和挂牌阶段，2013年9月29日正式挂牌成立，其范围包括外高桥保税区、外高桥保税物流园区、洋山保税港区、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总面积28.78平方公里。第二阶段，扩区和增加改革领域阶段，2015年4月，在国家政策的指导下，将开放与创新相融合，增加了科技创新、服务国家战略等改革领域，扩区至陆家嘴金融片区、张江高科技片区、金桥片区，总面积120.72平方公里。第三阶段，建设“三区一堡”阶段，2017年3月，明确上海自贸区新时期的战略定位与功能为“三区一堡”，即建设开放和创新融为一体的综合改革试验区、开放型经济体系的风险压力测试区、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先行区、成为服务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和推动市场主体走出去的桥头堡。截至2018年年末，上海自贸区累计新设企业5.9万个，外资企业占比从5%上升到18%左右，以上海五十分之一的面积，创造了全市四分之一的GDP和五分之二的贸易额。上海自贸区战略定位为面向全球，全方位的改革和开放试验田，侧重推动上海成为国际经济中心、贸易中心、金融中心、航运中心和科创中心。

(2)中国(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

中国(广东)自由贸易试验区(简称广东自贸区)成立于2014年12月。广东省与南海相邻，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发源地。广东自贸区涵盖3个片区：广州南沙新区片区、深圳前海蛇口片区、珠海横琴新区片区，总面积116.2平方公里。到2018年年末，累计新设企业超过25万个，其中港澳企业1.4万个左右；实际利用外资186亿美元，年均增长28.3%；形成456项制度创新成果。广东自贸区定位于面向港澳，侧重服务贸易自由化，成为全国新一轮改革开放先行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重要枢纽。此外，广东自贸区周边区域的经济发展情况良好，进一步促进了广东自贸区的发展。

(3)中国(天津)自由贸易试验区

中国(天津)自由贸易试验区(简称天津自贸区)2015年4月21日正式运行，总面积119.9平方公里，涵盖3个片区：天津港东疆片区、机场片区、滨海新区中心商务区。到2018年年末，共有5.3万个企业入驻，外资企业2 453个，总注册资本达4 431亿元。天津自贸区占地面积仅为天津市1%，为天津市贡献12%的经济收入，已成为促进滨海新区乃至全市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天津自贸区定位于京津冀协同发展高水平对外开放平台、中国改革开放先行区、制度创新试验田、面向世界高水平自由贸易园区。目前，天津自贸区的发展体现出优秀的发展潜质，其发展过程也为内地自贸区建设提供了借鉴。

(4)中国(福建)自由贸易试验区

中国(福建)自由贸易试验区(简称福建自贸区)于2014年12月12日成立，实施范围118.04平方公里，涵盖3个片区：平潭片区、厦门片区、福州片区。到2018年年末，累计新增企业8万户、注册资本1.8万亿元，分别是挂牌前历年总和的5.2倍和8.1倍。其中累计新增外资企业3 891家，其中台资企业2 323家，以不到全省千分之一的面积，吸引了全省新增外资、台资企业数的近一半。壳牌、亚马逊、ABB等一批世界500强企业在区内落户。福建自贸区定位于面向台湾和服务于“一带一路”战略，侧重两岸经贸合作，推动两岸互动发展，实现两岸产业趋同和互补。此外，福建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悠久的开放历史为福建自贸区的发展提供了良好基础。

2.3 数据收集

本研究数据获取主要包含3个方面：自贸区相关人员访谈、自贸区内部资料、二手资料。

第一，自贸区相关人员访谈。对自贸区相关人员进行了多次访谈，访谈的对象为政府管理人员、自贸区内企业负责人、研究人员、行政人员、业务负责人等，访谈问题包括自贸区成立经过、制度创新情况、企业对自贸区的评价、自贸区改革情况、风险防控和压力测试情况、自贸区政策设计等(表3)。

表3 访谈核心内容与人员情况Tab.3 The core content and personnel situation of the interviews

第二，自贸区内部资料。主要包括自贸区发展概况、制度创新案例汇编、自贸区产业发展及政策、智库研究报告、第三方评估报告等。

第三，二手资料。通过网络搜索的方式从多个途径获取与案例相关的资料，包括网站上的动态资料、中国知网文献资料以及通过百度和Google等搜索引擎检索的资料等。

3 扎根分析

3.1 一阶概念编码

在一阶概念编码的过程中，研究者要忠实于所收集的数据，尽量减少地区提炼类别[29]。本文先将收集的访谈资料以及二手资料全部录入到NVivo10.0软件中，利用软件对资料进行逐词逐行的编码，不断地对资料进行对比、筛选，最终整理出511条有效语句；再利用软件进行编码，抽象出78个一阶概念。然后，对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的一阶概念进行聚类分析和概念化(表4至表11)。

表4 上海自贸区营商环境构成维度一阶概念编码列举表Tab.4 A list of the first-order conceptual coding for the composition dimension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t Shanghai Free Trade Zone

表5 上海自贸区营商环境影响因素一阶概念编码列举表Tab.5 A list of the first-order conceptual coding for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t Shanghai Free Trade Zone

表6 广东自贸区营商环境构成维度一阶概念编码列举表Tab.6 A list of the first-order conceptual coding for the composition dimension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t Guangdong Free Trade Zone

(续表)

表7 广东自贸区营商环境影响因素一阶概念编码列举表Tab.7 A list of the first-order conceptual coding for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t Guangdong Free Trade Zone

表8 天津自贸区营商环境构成维度一阶概念编码列举表Tab.8 A list of the first-order conceptual coding for the composition dimension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t Tianjin Free Trade Zone

(续表)

表9 天津自贸区营商环境影响因素一阶概念编码列举表Tab.9 A list of the first-order conceptual coding for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t Tianjin Free Trade Zone

表10 福建自贸区营商环境构成维度一阶概念编码列举表Tab.10 A list of the first-order conceptual coding of the composition dimension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at Fujian Free Trade Zone

(续表)

3.2 二阶概念编码

在二阶概念分析的过程中，研究者应该立足于理论逻辑，梳理相关新兴理论概念来描述和解释所观察到的现象[29]。本文基于一阶概念编码进一步提炼出自贸区营商环境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的二阶概念编码(表12和表13)。

表12 营商环境构成维度二阶概念编码Tab.12 The second-order conceptual coding of the composition dimension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表13 营商环境影响因素二阶概念编码Tab.13 The second-order conceptual coding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3.3 聚合维度编码

聚合维度编码是在二阶概念编码的基础上，围绕“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和“营商环境的影响因素”这两个核心概念，进一步揭示概念之间的联系，如图1和图2所示。

图1 营商环境构成维度的聚合维度编码Fig.1 Aggregation dimension coding of the composition dimension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图2 营商环境影响因素的聚合维度编码Fig.2 Aggregate dimension coding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4 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分析

4.1 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分析

4.1.1 自贸区营商环境法治化

自贸区法治化营商环境，本质是依法治国，即政府、企业、社会和个人的活动及行为必须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严格遵守国内法、国际法，遵守国际规则，依法办事。建设法治化营商环境，需要加强制度性和程序性的法律法规建设，强化执法体系建设。上海、广东、天津、福建都制定了自贸区管理的相关条例，做到有法可依。此外，四个自贸区直接对标世界高标准自贸区，修改原有外商投资法律，建立事中事后监管、外资安全审查等制度。例如，创新确立“容错机制”，为大胆开展制度创新提供保障；设立并运行知识产权快速维权中心和国际法律查明研究中心，开展自贸区法律新服务；发布法治指数，在司法改革、国际仲裁、法律查明、司法鉴定等方面进行监测。因此，为了保障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稳定发展，必须要有完善的法治化环境约束和保障。

4.1.2 自贸区营商环境国际化

为了使自贸区的业务能够在所辐射的国家和地区内顺利开展，自贸区内的各项服务必须国际化。首先，要对标国际化规则，四个自贸区都以高标准的自贸区为发展目标，最终实现基本立法和国际贸易投资规则与国际对标，投资便利化与国际对标，风险防范制度与国际对标，投资促进公共服务体系与国际对标。其次，实施负面清单管理，实行更全面和更高水平的市场准入，采取“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四个自贸区从传统边界措施向边界内措施拓展，服务贸易和投资成为关注点，强化投资保护和争端解决机制。再次，推动金融开放，四个自贸区都从不同方面为实现金融开放做出巨大努力，包括制定条例、出台政策、防范风险工作等，进一步推动自贸区的金融贸易自由化发展。最后，建立贸易“单一窗口”，四个自贸区都在积极推行“单一窗口”服务，对标国际自贸区的公共服务，为外商引入提供更加便捷的服务，以吸引更多优秀的外资企业前来投资。因此，国际化已经成为自贸区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推动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与国际接轨的重要桥梁。

4.1.3 自贸区营商环境便利化

自贸区营商环境需要政府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推进“放管服”改革、深化商事制度改革、建设“智慧政府”。四个自贸区都在积极运用现代科技，简化办事流程，实现了投资贸易便利化，进一步减少了投资贸易管理环节，提高了办事和通关效率，降低了成本。2013年上海自贸区设立以来，把深化“放管服”改革作为推进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重要抓手。深化商事制度改革，全面推进“证照分离”改革，探索政府事中事后监管，建立“告知承诺制”和“双随机一公开”模式，实施自贸区与国家自主创新区“双自联动”，建立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加强社会诚信管理。建设智慧政府，政府服务实行“一网通办”。例如，上海自贸区建立的“单一窗口”、广东自贸区建立的“智慧口岸”，天津自贸区建立的“税务综合一窗”，福建自贸区建立的“单一窗口”，为外商引入提供最大力度的便利化服务。

4.2 自贸区营商环境的影响因素分析

4.2.1 腹地经济对自贸区营商环境影响分析

自由贸易试验区是一个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试验园区，其周边区域的经济基础和开放程度都对自贸区建设成效影响深远。我国自贸区主要分布在胡焕庸线的东南区域，该区域以43.8%的国土生活着94.1%的人口，经济总量占全国96.9%(含胡焕庸线经过的省份)，18个自贸区所在省市经济总量占全国76.74%。由此可见，自贸区若位于经济发达、市场完善、开放度高的区域，则自贸区有较好的试验基础，发展成效也就明显。反之，则发展缓慢。上海自贸区位于中国经济中心城市上海，是长三角和长江经济带的汇聚点。长三角和长江经济带是中国开放程度最大区域之一，且具有良好的经济基础。自2013年以来，上海自贸区取得的成效彰显了国家设立上海自贸区的正确性。广东自贸区位于珠三角的粤港澳大湾区，南沙、前海、横琴虽经济基础不及上海自贸区，但粤港澳庞大的经济体量、开放的悠久历史、开放程度较高决定了广东自贸区建设必然快速发展。天津自贸区背靠京津冀，面向渤海湾，发展基础好，带动力强，可以辐射华北、东北乃至东北亚区域，具有广阔的腹地支撑，发展成效也不错。福建自贸区主要是面向台湾地区，海峡两岸发展已有一定的合作基础，海峡两岸良好的经济基础对彼此开放互通具有促进作用，设立自贸区必将夯实这一基础，推动海峡两岸共同发展。

4.2.2 基础条件对自贸区营商环境影响分析

营商环境包括硬环境和软环境，其中硬环境主要是指企业生存和发展所信托的基础设施、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生态环境等物质条件。没有这些物质条件，人流难以聚集，企业难以生存发展。因此，4个自贸区都把打造硬环境作为营商环境建设的重要基础和前提。上海自贸区不断完善洋山深水港、浦东机场功能，修建跨江隧道，引入迪士尼、世博等，加强5G等布局，新批准的临港片区更是把现代交通、国际学校、国际医院和水、电、气等基础设施提前建设，为浦东全面开放开路。广东自贸区南沙片区、横琴片区、前海片区的前身更是开发区或国家级新区，南沙的港口、铁路、高速公路建设超前，横琴与澳门的地下通道建设提前布局，前海的地下楼宇和海绵城市建设进行了大规模的投入。天津自贸区对标新加坡，建设中新生态创新城，打造宜居宜商的良好环境。福建自贸区在两岸生产生活便利方面加大投入，全力推进自贸区以及周边区域的基础设施配套建设，打造高效、便捷的营商环境。可见，基础条件助推了自贸区营商环境的优化。

4.2.3 科技创新对自贸区营商环境影响分析

科技创新对自贸区营商环境建设产生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科技创新打造的智慧平台，减少了审批环节，提高了营商便利度。如自贸区建立的企业准入“单一窗口”、国际贸易“单一窗口”、外国人办事“单一窗口”，把多个政府部门办事流程优化，实现一处受理、多部门并联审批。这离不开科技创新的优势。二是科技创新引领了新的产业发展，发展了新的产业集群，吸引了新的企业入驻，形成了新的营商环境。如上海自贸区发展生物医药、集成电路、重大装备等，广东自贸区发展服务贸易、互联网金融等，天津自贸区发展人工智能、基因诊断技术等，科技创新推动了新产业营商环境的形成。三是科技创新加速了国际创新创业营商环境的形成。仅从吸引人才方面看，上海自贸区实施“双自联动”，广东自贸区建立粤港澳青年人才创新基地，福建自贸区建设两岸创客创新创业基地，倒逼各自贸区在签发居民许可、制定高端人才优惠政策、发展国际猎头公司和人才网络、通过跨国公司直接延揽或合作培养人才、创造宜居宜商环境留住人才等方面创新，优化自贸区营商环境。

5 讨 论

近年来，世界银行对中国营商环境的评价结果遭到越来越多学者的质疑，学者们也从多个方面具体指出了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价体系存在的不足。

针对该问题，本文尝试探究应该从哪些方面对中国营商环境进行评价，才能更加准确地展示中国营商环境的发展现状。本文采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对中国上海、广东、天津、福建四大自贸区的相关数据进行扎根理论的分析，最后得到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基于扎根理论的分析结果以及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价体系，本文提出应该在对中国营商环境的评价体系中增加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评价指标。

第一，增加对营商环境法治化维度评价。世界银行评价指标体系中执行合同和办理破产两个一级指标虽然涉及法治化评价指标，但是仅局限于对商业纠纷和破产过程的评价。因此，本文建议在对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评价体系中增加完善法律法规、强化执法建设、制定自贸区条例等评价指标，从法治化维度全面评价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现状。

第二，增加对营商环境国际化维度评价。中国为了更好地推动国际贸易业务以及吸引国外企业，一直将发展国际化营商环境作为重要发展目标之一，并积极推进国际化服务流程发展。但是，在世界银行评价体系中没有与此相关的评价指标。因此，本文建议在对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评价体系中增加对标国际规则、实施负面清单管理、推动金融开放、建设贸易“单一窗口”等国际化维度评价指标。

第三，增加对营商环境便利化维度评价。世界银行评价指标体系中涉及了对便利化服务的评价指标，例如开办企业和办理许可的时间、流程和费用等。但是政府为企业的服务远不止开办企业和许可申请，还有企业运营过程中涉及的业务申请和审核。因此，本文建议细化世界银行评价指标体系中关于政府便利化服务的评价指标，例如推进“放管服”改革、深化商事制度改革、建设“智慧政府”。

第四，在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价体系中，并没有关注到腹地经济、基础条件、科技创新等影响因素对中国自贸区发展的重要作用。这些因素是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发展的重要辅助因素，也逐渐成为各国企业是否进入中国市场的重要评价依据。因此，本文建议在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评价体系中，不仅要增加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维度的评价指标，也要将影响因素加入评价指标体系中。

6 结 论

本研究在对营商环境概念进行梳理的基础上，提出现有标准特别是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价标准的局限性。为了能够更加准确地对中国营商环境进行评价和确定评价指标，本文选取中国四大自贸区为案例样本，通过对收集的相关数据进行扎根分析，最后通过聚合维度编码提炼出两个主要结论：①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包括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法治化维度主要包含完善法律法规、强化执法建设、制定自贸区条例；国际化维度主要包含对标国际规则、实施负面清单管理、推动金融开放、建设贸易“单一窗口”；便利化维度主要包含推进“放管服”改革、深化商事制度改革、建设“智慧政府”。②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影响因素包括腹地经济、基础条件、科技创新。腹地经济主要从两个方面影响营商环境的发展：周边区域的开放程度、周边区域的经济基础；基础条件主要从四个方面对营商环境发展产生影响：基础设施、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生态环境；科技创新主要从三个方面影响营商环境的发展：科技打造智慧平台、科技引领产业发展、科技营造创新环境。

本文通过采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分析出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的构成维度和影响因素，可以为今后建立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评价体系提供参考，有助于评价报告能够更加准确地展示中国自贸区营商环境发展情况。自贸区营商环境的内部构成维度和外部影响因素，是国际惯例与中国实际情况相结合的产物，可极大地丰富营商环境的理论内涵，体现出中国营商环境的阶段性特征，也可为中国营商环境建设提供新的参考方向。营商环境是一个动态的、发展的概念，未来可以依据中国和世界经贸的发展情况，进一步升级中国营商环境的评价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