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昱林
礼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由“礼”和“仪”两部分构成——“礼”可指礼貌、礼节,即一个人向对方表示尊重的言谈举止;“仪”则指仪容、仪表、仪态、仪式,即一个人在特定场合中应当表现出的外貌、姿态和行为。日本警务工作礼仪是基于日本社交礼仪,结合日本警察礼仪相关规定以及警务工作特点形成的。
一、日本警务人员的称谓
日本人的姓名由家族姓氏(苗字,みょうじ)和名字(名前,なまえ)构成,一般由一到四个汉字构成,最多有九个汉字。日语和汉语中姓氏在前、名字在后,译为英语时可根据国际惯例,将姓氏和名字的前后顺序颠倒。值得注意的是,日语中同一汉字存在音读(模仿汉语发音)和训读(日本固有发音)两种情况,如“藤”字在姓氏“佐藤”中读作“とう”(TO),而在姓氏“藤木”中读作“ふじ”(FUJI)。即便同样汉字的姓氏也有可能存在读音上的差异,如“中岛”既可能读作“なかじま”(NAKAJIMA),也可能读作“なかしま”(NAKASHIMA)。因此,在用日语或英语称呼前须确认对方姓名的正确读音,以示尊重,避免尴尬。
日本社会讲究长幼尊卑,日语因此具有复杂的敬语体系,即便用英语或汉语交流,也须十分注意。日本警察最高行政职位是警察厅长官,但其仅具有警察身份,并不在正式的警衔等级范围内。日本警衔等级自上而下共分为九个等级,分别为警视总监、警视监、警视长、警视正、警视、警部、警部补、巡查部长、巡查。虽然部分场合中存在“警部”等称呼方式,但现实中极少使用警衔级别直接称呼对方。可以根据警衔大概判断对方级别的高低,从而选择以下不同的称谓。
对于同级别或高级别对象,可直接称呼其职位,例如部长、课长、系长等,若知晓其姓名,应采用“姓氏+职位”的称呼方式,例如田中部长。在不知晓对方具体职位的情况下,可以采用最普遍的礼貌方式打招呼,即“姓氏+さん”(SAN,可根据实际情况译为先生、夫人、女士等)。对于低级别对象,若为关系较为亲近的年轻人可直接省去姓氏称呼其名字,如称呼“田中翔太”为“翔太”,男性或采用“姓氏+君”的形式,如田中君。若对方年纪较长或并不十分熟悉,为表示尊重仍须参考同级别或高级别对象的称呼方式。
二、见面礼仪
1.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时进行自我介绍,内容可包含姓名、单位、职务、工作担当以及相关经历等,根据日本社交习惯可在末尾缀加“请多关照”等寒暄用语。自我介绍应当注意时机,使用适当音量,根据具体情况控制时长。
2.名片交换
在正式场合,日本人有交换名片的习惯。因此,在会见日本警务人员之前,应事先准备足量名片。单独交换名片时,由访问者首先递与对方,名片正面朝上,以便于对方阅读的方向双手递出,接受亦用双手。当多人交换名片时,应参考以下顺序:a.上级与对方上级官员交换;b.自己与对方下级人员交换;c.上级与对方下级人员交换;d.自己与对方上级官员交换,a与b、c与d可同时进行,若空间狭小不便,待上级交换完成后递与名片。
3.鞠躬
日本人不喜欢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因此在与日本警务人员进行问候时,可选择当地鞠躬的形式以示礼貌和尊重。行礼时男士双手自然下垂,贴于两侧裤缝;女士双手交叠于脐下,上身挺直前倾。日本外事场合常用的鞠躬方式有三种。第一种日语称之为“会釈”(ESYAKU),角度约为15度,主要在走廊等区域照面使用。第二种称之为“敬礼”(KEIREI),角度约为30度,多用于会议等正式场所。第三种称之为“最敬礼”(SAIKEIREI),角度约为45度,主要用于向重要对象致意、感谢、道歉以及婚葬场合。
4.握手
隨着国际交往日益频繁,在不少外事和商务场合,部分日方人员也会选择握手表示友好。在通常情况下,警衔级别高者、女士、受访者优先伸手示意。握手时,应注意手部清洁,与对方进行适当的眼神交流,适度用力以示坚定和尊重,不应戴手套和墨镜,不应使用左手。
5.敬礼
敬礼是警务人员在严肃场合表示尊重的一种常用礼节。日本《国家公安委员会规则》(以下简称“规则”)对警察敬礼的原则、方法和场合进行了说明,其中要求下级向上级敬礼致意,且无论对方何人必须进行回礼。因此,为表示礼貌和尊重,可根据实际情况向对方敬礼致意。根据“规则”,警务人员在参加典礼仪式时除特殊要求外不需敬礼,在执行警卫任务时(包括押送、交通管制等)不需敬礼,职务上有随从关系的不需敬礼。
三、仪容、仪表、仪态
关于仪容,日本警察厅并没有发布具体的相关书面规定进行约束。在警察学校入校时,虽然教官会对学员的发型和妆容提出要求,但宽严不一,没有固定标准。日本警察厅《都道府县警察官采用指导》中对于发型的要求也仅停留在“不影响训练和现场工作”的水平。为展现警务人员应有的良好形象,在外事和工作场合中仍须注意仪容管理。保持头发整洁,非特殊任务需要不染彩发,不文身,男士不留长发、大鬓角、卷发(自然卷除外)、剃光头或蓄胡须,女士发辫不过肩,不染指甲、留长指甲,不化
浓妆。
关于仪表即着装,可区分着警服与着便服两种情况。日本国家公安委员会发布的《警察官服制规程》对警服的样式、换装时间、着装场合等作出了明确的规定。日本警服根据着装时间分为夏装、合装春秋装和冬装三种,根据着装场合分为“制服”(常服)、“活动服”(作训服)和礼服三类。在从事执勤、拘留、搜查、鉴定、交通管制、灾害救助、治安警备等工作以及乘坐警用交通工具时可着活动服,其余情况应着制式警服。参加重大仪式、正式访问、接待外宾、出席表彰活动等情况下应着礼服。除室内执勤,工作时必须佩戴“制帽”(大檐帽)或“活动帽”(警便帽)。参加文艺演出活动、参与犯罪预防与搜查、犯罪情报搜集工作时可着便服。着便服时,可参考日本商务着装,着深色西装、白色衬衫和深色皮鞋,配领带。
关于仪态,站时应全身挺直、头正目平、收腹挺胸、双臂自然下垂、脚跟并拢、脚尖适度张开。行走时抬头挺胸、两臂放松摆动、掌心向内、步幅均匀。通常情况下,日本警方工作场所及外事交流场所均为西式房间,可正常就座,保持上身挺直、两腿自然弯曲、腰背不倚靠椅背、双手自然置于膝上或大腿部位。然而,不排除工作或交流活动过程中使用日式房间的可能性。在日式房间内须采用跪坐姿势,主要分为“正坐”(SEIZA)和“胡坐”(KOZA)两种形式。“正坐”相对更为正式,就座前立于坐垫后方,左膝先行弯曲置于坐垫,左脚脚尖触地立起,脚后跟支撑臀部区域,待右膝落下坐稳后,双脚可伸展平放,男士两膝可适当打开,女士两膝并拢。“胡坐”自日本江户时代之后也成了正式的就座方式,类似于日常所说的“盘腿而坐”,正式场合男士可根据对方就座方式选择此种坐姿,女士仍应尽量选择“正坐”坐姿。
四、交谈礼仪
1.日本人的交流习惯
在与日本警务人员交流过程中应注意日本文化中的交流习惯,如积极回应、委婉表达、使用间接通讯手段等。第一,日本人交谈时十分注重积极回应,频繁附和、点头以表示专注。因此,在交谈过程中应积极使用“是的”“有道理”“理解、明白”等短句词汇予以回应。第二,日本人喜欢使用委婉表达,除工作涉及的相关内容需直接、具体、准确陈述,尤其在表示请求、建议等情况下,可尽量采用委婉的方式进行铺垫和表达,如“恐怕会发生”“我想大概可以”等。委婉的表达方式可以给对方留有思考和判断的余地。第三,非紧急或重要情况下,可优先选择间接通讯手段与日方警务人员进行联络,如邮件、短信等。直接的电话联络可能会使对方感到唐突、拘束、尴尬。
2.交谈禁忌
在外事交流中,年龄、收入、婚姻状况、家庭信息、个人经历、宗教政见以及生活习惯等都属于涉及个人隐私的敏感话题,非特殊需要应尽量在交流过程中回避提及。此外,在日本尽量避免谈及政治、外交、历史等话题。结合警务工作特点,不应询问、泄露涉及国家机密、警察机密的信息,不应发表干涉对方工作人员正常工作的言论,不应针对双方的同事或领导进行负面评论。
五、行为礼仪
1.参加仪式
在前往典礼或仪式的路上,若与上级同行应注意随行位置。与中国“以左为尊”的礼仪不同,根据日本警察厅警察礼仪规范,非指引带队,应走在上级的左侧或后侧,二人以上时应走在两侧或后侧。若乘车前往,应让上级先上,下车上级后下。乘车类型不同,“上座”的位置不同。在中国,轿车的上座通常为驾驶员侧后方座位。而在日本,若乘坐车辆为外部车辆(如出租车),则上座为驾驶座正后方(多数日本车辆驾驶座在右侧),侧后方次之,副驾驶最低;若乘坐车辆为内部车辆,则上座为副驾驶,驾驶座后方次之。
参加仪式、典礼或观展、观演过程中,室内应注意脱帽,上级就座后按照座位安排就座,不随意走动、接听电话、低声讨论。鼓掌和喝彩应注意时机,多为一段演讲或表演完全结束后进行,也可根据现场大部分人的反应判断时机。在观看日本传统表演时,不需要鼓掌喝彩。
2.授奖与馈赠
根据日本警察厅的表彰规则,可根据警务人员的功劳、业绩授予警察勋功章、警察功劳章、警察功绩章、赏词、赏状、赏誉、警察协力章以及感谢状。其中警察协力章和感谢状可授予警察部门以外人员,以表彰在犯罪预防、犯罪打击、犯罪搜查、嫌疑人逮捕、见义勇为救助生命以及水灾、火灾警戒和救助等过程中对警察提供协助的人员。警察勋功章、警察功劳章、警察协力章由警察厅长官授予,其他表彰由警察厅长官、皇宫警察本部长、管区警察局局长、东京都警察情报通信部长、北海道警察情报通信部长、警视总监、道府县警察本部长以及10个方面本部长对各自辖区人员授予。2013年,中國留学生严俊因见义勇为救助落水儿童,获得大阪府警察总部下属警署颁发的感谢状,受到天皇和首相安倍晋三的接见并被授予“红绶褒章”。
根据日本警察厅警察礼仪规范,受表彰者应在距离座位三步的位置敬礼,然后上前受奖。右手接过奖状,左手打开,短暂浏览后恢复原状,持于左手中,回到敬礼地点再次行礼后离开或就座。若手持警帽,应夹于左侧臂下,奖状收于左手后,右手持警帽离开。
在部分仪式上,双方互赠礼物以示友好。日本同中国一样,讲究礼尚往来,受礼必定回礼,若未提前准备,务必事后寻找机会补偿。向日方人员赠送礼物时要注意方式、时机和选择。尽量在访问前期赠送礼物,收受礼物均用双手,携带物品不便可使用单手。在礼物数量的选择上,与中国汉族传统“成双成对”的思想不同,日本赠礼偏向单数,单数中除了“九”(日语中与“苦”同音)以外均可选择;偶数多用于丧事,但“八”有日渐繁荣的寓意亦可选择。挑选的礼物种类不宜为现金、有价证券、珠宝等贵重财物,不宜为广告性、宣传性物品,不宜为对方忌讳的物品,如白色鲜花(丧事使用)、荷花(丧事使用)、菊花(皇室象征)、绿色和紫色物品(不吉利颜色)以及带有裂纹的物品(暗含分裂之意)等。
3.公务宴请
公务宴请时应注意上座与下座的区分,不论在中式房间还是日式房间,远离入口的座位为上座,靠近入口的座位为下座。日式房间中,靠近壁龛、宴席中央正面、字画旁、面对庭院和窗户的座位皆可作为上座参考。
日本人用餐多为分餐制,共享菜品时应使用公筷。中国人习惯为对方夹菜,以示热情好客,而此举极有可能引起日方人员不适。喝汤时尽量不发出声音,吃面时相反。饮酒时应主动为对方斟酒,禁止自斟自饮。日本人祝酒但不劝酒,饮酒数量应由对方自行决定。日本食物小而精致,应尽量全部食用,若剩下过多菜品会显得浪费、无礼。用餐结束后应将餐具摆放整齐,筷子放入筷套或置于筷架上。
结语
在遵守礼仪规范的同时,应注意培养良好的职业道德和素养。日本警察厅发布的《警务人员职业道德及服务规则》中提出了五点基本要求:为国家和国民奉献的自豪感和使命感;尊重人权、执法公正、温和亲民;纪律严明、团结统一;磨炼品格、提高能力、充实自我;清正廉洁、踏实可靠。警务工作礼仪与警察职业道德素养相辅相成,二者内外兼修,方能相得益彰。■
(责任编辑:冯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