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路上的回应

2020-12-21 13:48罗秉相
名作欣赏 2020年12期
关键词:教员天性葫芦

罗秉相

《清兵卫与葫芦》语言简练、活泼、自然,是志贺直哉早期短篇小说的代表作。小说追求个性解放、人道主义精神,正是这位非常主观的作家和父亲决裂的情绪记录。

出走与回应——天性的呼唤

后人对志贺直哉的敬佩,除却这位“白桦派”代表作家被日本尊为“小说之神”的小说成就之外,基本上源于两个理由:一是反战,反军国主义;二是他终身追求并坚守的独立意识。

其实第一条源于第二条。志贺直哉是名副其实的贵族世家富二代,父系母系都是武士世家,祖父志贺直道、父亲志贺直温均在财政界举足轻重。由于哥哥志贺宜行早夭,志贺直哉可算是志贺家事实上的嗣子,受祖父母的溺爱,3岁开始接受贵族子弟式教育。但志贺直哉所受教育仿佛是自由意志的发散,7岁进东京学习院初等科,13岁入该院中等科,两度留级。但他18岁开始师事宗教家内村鉴三并拜入门下直到24岁。1906年考入东京帝国大学英文科,后转入国文科,却因其间立下一生从事文学创作的志愿于1910年(大学二年级)中途退学。志贺直哉在接受正统教育上的失败,让志贺家颜面尽失,脸上无光,他和崇尚实业实利的父亲的冲突不可避免。

大正元年(1912),志贺直哉29岁。这一年是他收获文学成果、显示出众才华、开始为文艺界瞩目的年份。仅在10月份之前,他就发表了小说《大津顺吉》《正义派》《克罗迪斯日记》。也在这一年,志贺直哉向父亲索要500日元赞助费,准备自费出版短篇小说集《留女》,遭到父亲理所当然的拒绝,父子关系彻底对立。10月24日,志贺直哉离开东京的家,在京桥旅馆生活一段时间后,孤身一人前往广岛尾道,孑然独居直至1913年11月15日。为了自己的梦想,他与专断的父亲决裂。

《清兵卫与葫芦》可以说是志贺直哉出走路上对父亲的回应,素材来源于志贺直哉1912年11月12日在乘坐从尾道去往四国的轮船上听到的类似故事,以及他在尾道的见闻。志贺直哉在《创作余谈》中坦言,这篇小说的创作源于自己不服父亲对他写小说的不满,小说是他们父子关于人生进路发生意见冲突时,结合耳闻素材并迭加艺术构思完成的。

那么《清兵卫与葫芦》向他的父亲回应了什么呢?失败的教育、无用的文学都是让父亲感到羞辱的。志贺直哉明白,自己宁愿背上“离经叛道”的不孝骂名,完全是出于自身本性喜欢文学艺术。是的,文学是尊崇自我的自然意志的表现,是个人主义的觉醒和独立意识的强化。

人为何独立?源于对天性的坚守。早在1904年,21岁的志贺直哉就发表处女作《菜花与少女》,因准确的描写和清新的风格获得广泛好评,多么难得。既然自己追求的文学道路与父亲重实业实利的职业要求的冲突不可避免,那么听从自我的自由意志吧,听从天性的呼唤,遵从天性,坚守天性。

回应与代言——葫芦中的天性

如何回应?小说家自然選择小说这一方式。小说《清兵卫与葫芦》1913年1月1日全文刊登在《读卖新闻》第六版。志贺直哉创作完《清兵卫与葫芦》后,正值《读卖新闻》委托他写一篇小说,计划刊登于1913年元日的报纸上,于是他就把这篇小说送了过去,并收到了一生中最低的小说创作报酬——3日元。

这篇小说的故事非常简单,一个叫清兵卫的小学生在父亲和教员的干涉下不得不放弃对葫芦的热衷,牵涉的问题是怎样的孩子将来才有出息这个主题。但这个问题太大太理性了,这不是一个12岁的孩子所能回答的,考虑这个问题的是家长和学校。

志贺直哉的作品大多从自己及与自己有直接关系的生活中取材,但这篇小说不是,志贺直哉是把自己的生活前移,从根本上来回应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早在1895年,12岁的志贺直哉在学习院初等科毕业,考入学习院中等科,但他的生母阿银却在那一年去世了,这给志贺直哉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强大刺激,他变得沉默了,专心于小说阅读和体育运动。

也许自己的天性就在那一刻被发现,并伴随了他17年。清兵卫是他的代言,而他,绝不会成为清兵卫第二。

所以,小说家把这个故事定位为“孩子跟葫芦的故事”,表明这个故事与功利无关。清兵卫对葫芦的喜爱出自孩子的天性,非常纯洁。清兵卫对葫芦“热衷”是从小开始的,廉价购买葫芦,精心打磨,技术熟练。

清兵卫对葫芦的爱好与众不同,天性的流露变得“异常专心”。“有一天,他在海边的街上走,心里依然想着葫芦”,居然把一个摊户伸出的“一个老头儿的秃脑袋”“错看作葫芦”,绝对痴迷。他侍弄葫芦“永不厌倦”,天性的流露没有节制,并且“不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常常一个人到街上去看葫芦”,为了葫芦封闭了自我,正常的交往都出现问题了。他的“热衷”痴迷到“几乎每天都跑去看”葫芦的程度,这街上“大概所有的葫芦,也都已被他一一看过了”,把业余的时间都放在了葫芦身上。这些细节描写,可以说是把清兵卫的天性刻画得淋漓尽致。

小说层层铺垫清兵卫对葫芦的痴迷、专心、孜孜不倦,也层层铺垫了清兵卫天性被扼杀的可能性。尽管孩子的愿望那么微小,那么执着地从中得到无限的审美愉悦和创作愉悦,但最后都被家庭和教员的专制无情扼杀了。无人顾及他的感受,孩子珍贵的天性、天赋在成人世界面前多么的不堪一击。于是美好的事物就这样毁灭,让读者期待遇挫,产生强烈的心灵冲击。

“真是小孩子呢,不是这种葫芦他就不喜欢。”一位客人来看望他做木匠的爸爸,看见清兵卫在一旁很专心地擦葫芦,就这样说。

“是呀,一个小孩子,却喜欢这种玩意……”他爸爸很不高兴地向他那边看了一眼。

“阿清,这些并不见什么好,再去买几个奇特点的来呀。”客人说。

“这样的好呀。”清兵卫只是这样回答了一句。

清兵卫的父亲与客人就谈到了葫芦。

“今年春天开评品会时,有人拿出了马琴的葫芦来做参考品,那才是出色的呢。”清兵卫的父亲说了。

“是一个很大的葫芦吧。”

“又大又长。”

听见这样的话,清兵卫偷偷地发笑。他们所说的马琴的葫芦,是那时候一件很有名的东西,他也去看了看——他不知道马琴是什么人——立刻觉得并不见得怎样好,就掉头走了。

“那种葫芦我可不喜欢,不过大一点就是了。”他插嘴说。

听了这话父亲就圆睁着眼呵叱:“什么话,你懂得什么,也来多嘴!”

清兵卫沉默了。

从第一位访客开始,小说转入以父亲为代表的成人视角。前面都是描述清兵卫喜欢葫芦的天性的自然流露,没写到父母对清兵卫喜欢葫芦的真实态度,但不写不等于不存在。于是第一位访客到来后,清兵卫父亲的真实态度从侧面流露了出来。小说叙述采用白描手法,仅仅是对话描写,但语言背后的意味,颇让人咀嚼。这段对话其实是在尴尬的氛围中开始并在尴尬的氛围中结束的。大人说话,总离不开孩子,但是客人提起清兵卫完全是凑合着提起,“真是小孩子呢,不是这种葫芦他就不喜欢”这句话的背后,其实表现的是客人对清兵卫奇怪行为的不满。因为客人看到清兵卫父亲在辛苦做木匠,而他“在一旁很专心地擦葫芦”,这样的孩子不够懂事,比如不会招呼客人,不会帮父亲干活,不去好好读书等。这句话貌似赞赏清兵卫性格倔强,实际上寓贬于褒。只是为了清兵卫父亲的面子,客人没有点破而已,心里可能还在责怪清兵卫的父亲,怎么养出这样娇惯的男孩。

父亲懂得客人话中的意思,也顺水推舟地回答了一句,我们这一带都“喜欢这种玩意”,孩子喜欢一点也不奇怪,清兵卫就是个孩子。这句话既保全了孩子的脸面,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显然,父亲真的“很不高兴”了,只是没有爆发而已。其实清兵卫的父亲懂得,真正玩葫芦的人都是有钱人,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家是玩不起的。父亲只是没有在孩子面前点破而已。一来自己也懂,二来保护孩子的天性,父亲其实很不容易了。他听得出客人的话中含有玩葫芦不能带来生存保证的意味,这不是正当职业。

客人显然卖个顺水人情,给清兵卫出个主意:“阿清,这些并不见什么好,再去买几个奇特点的来呀。”但清兵卫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天性中,没有理解客人的建议,而是一口回绝客人的好意,估计客人有些尴尬。父亲只好依样画葫芦,就坡下驴,谈起葫芦,因为这个话题能聊得起。没想到清兵卫依然不近人情,还敢插嘴顶撞,并且十分自信,这让父亲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父亲真的火大了:

听了这话父亲就圆睁着眼呵叱:“什么话,你

懂得什么,也来多嘴!”

细察这里的对话,父亲内心其实不再强调清兵卫是“小孩子”了,尤其是清兵卫在客人面前的表现,让父亲隐约感觉到再这样骄纵孩子可能大事不妙,宠爱过头了,12岁了,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了,所以在客人面前已经抑制不住对清兵卫喜好葫芦的不满了。只是为了避免尴尬,“清兵卫的父亲与客人就谈到了葫芦”,“就”字表示承接上面的话题,应和共同的兴趣,也可见喜欢葫芦是这个地方的风气,喜欢葫芦已渗透在日常生活和社会活动中。这可能也是父親没有爆发的原因。

对话中还体现出清兵卫和父亲喜欢的葫芦风格的不同。从形状上看,父亲喜欢“又大又长”的;清兵卫却认为“不过j<--点就是了”,喜欢小而普通的。父亲品鉴葫芦,以“名”和“利”为标准,认为“马琴的葫芦”很是“出色”;而清兵卫喜欢的是“很周正的平常的”葫芦。清兵卫喜欢葫芦只是出于一种天性,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发。不过这种天性也透露出清兵卫对葫芦有着独特的灵性,这是他对葫芦多年痴迷积累、不断对比的成果,当然清兵卫是不知所以然的,这可能是天性的奇妙之处。可是,在父亲看来,“葫芦形很周正的平常的东西”确实是很平常的葫芦,没什么价值,如果孩子因为玩这个没有价值的葫芦而影响了将来,岂不是不值得?可以肯定,清兵卫喜好葫芦的天性被父亲扼杀为期不远了。

代言与出口——清兵卫、老师、父亲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众所周知,清兵卫奇妙的天性终于修得正果,找到生平最合自己特殊心意的葫芦并精心制作。毕竟是孩子,清兵卫难以抑制喜得贵宝的激动,天性的流露自然过了头。在家里父母可以容忍,在学校可就和校纪校规联系起来了。再加上碰到的教员的心态可能是有些扭曲的,葫芦被教员没收就不足为奇了。但这个插叙改变了叙述主题的走向,我们发现这个教员没收葫芦,似乎与学生违反课堂纪律没有直接关系,而与教员的“业余爱好”相关。他是凭个人好恶处理学生问题的,是一个没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老师,且言行轻率,随意性大,颇像一个独裁的武士。当清兵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时,“连哭也没有哭一声”,惊吓得过了头,人物的情感也过了临界点。

可以说,教员的家访,促成了父亲对清兵卫不满的总爆发。老婆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唠唠叨叨发了许多没意味的怨言”,父亲也顿感问题严重。清兵卫“吓得什么似的,哆嗦着嘴唇,在屋角里缩成一团”,这副熊样,让人可怜,让人伤心。所以父亲虽然并没有与教员见面,没有受到教员的当面教训,但是“听了这话,便立刻抓住正在身边的清兵卫,使劲揍了一顿”,粗暴地、义无反顾地把清兵卫的葫芦全部砸碎了。

有人认为,这是教员的身份和价值倾向对清兵卫父母的教育观产生了立竿见影的影响的结果,这其实并未读出前面所有的有关父亲的情感铺垫。当然,教员家访的目的和内容是清楚的,教员的家访确实给父亲造成强烈冲击,但教员并没有发现清兵卫的那些葫芦,也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所以教员的力量不足以使清兵卫的父亲改变态度而表现出如此粗暴的行为,要知道,清兵卫的父亲对葫芦也可以说是情有独钟的。但教员的家访确实促成了父亲对清兵卫不满的总爆发。“没出息的孩子”,在教员看来,是孩子不能违规;在父亲看来,是孩子能不能立足于社会。清兵卫的种种表现,已经伤透父亲的心,父亲只不过借着教员的家访而爆发罢了。不过,这一插叙,确实表明了压抑孩子天性发展的并不仅仅是父亲,还有学校教育(在当时特指专制的军国主义教育),但这并不是主要的,清兵卫的父亲是个木匠,身份职业限制了他的认识水平。

不管怎样,教员的轻率处置和家访改变了清兵卫的命运,尤其是彻底葬送了清兵卫的天性。但是志贺直哉并没有就此刹车,却用八段插叙交代了清兵卫葫芦的下落。

教员把在清兵卫那儿没收来的那个葫芦,当作脏东西似的交给老年的校役,叫他去扔了。校役拿了来挂在自己那间煤污的小屋子的柱子上。

约摸过了两个月,校役恰巧因为没有钱花,想起这葫芦,准备多少换几个钱,就拿到附近的古董店里去看。

古董店老板横捧竖捧地仔细瞧了半天,马上做出一副冷淡的神气,把葫芦向校役一推:“要卖就算五块钱吧。”

校役暗暗吃了一惊,可是他是乖觉的,连忙板起脸回答:

“五块钱可不卖。”古董店老板马上加到了十块;可是校役还不肯答应。

结果是五十块钱成了交——校役从那位教员手中好像平白地得了四个月的薪水,心里偷偷地高兴。他当然不会告诉教员,对清兵卫也隐瞒到底。因此这个葫芦的去处,终究没有人知道。

可是凭校役怎样聪明,也不会想到古董店老板把这个葫芦卖给当地的富家,价钱是六百块。插叙从教员处置清兵卫的葫芦开始,“教员把在清兵卫那儿没收来的那个葫芦,当作脏东西似的交给老年的校役,叫他去扔了”,这个开始颇有意思,再次表现了教员处置学生教育问题的随意性,教育方式仿佛一个粗鄙的武士。一般来说,教员从学生那里没收的东西应该交由专门机构处理,但教员的处置草率得让人大跌眼镜,让人愤慨。由此我们可以推断,教员家访,是因为他看到清兵卫在被他没收葫芦后的反应非常反常,“连哭也没有哭一声”,这不符合一般孩子的表现,他是怕引起不良后果而慌了神。前去家访,其实是推卸责任。貌似负责,其实是狐假虎威,死要面子,一错到底,完全不把孩子的天性放在眼中,再次用教训来获取自己没收的正确。

但这处插叙的主要内容是交代清兵卫葫芦的下落,并从世俗功利的角度见证了清兵卫确实有独特的眼光,對鉴赏葫芦确实有一定的天赋。总之,天性可以用金钱计算了,这似乎违反了天性纯洁的价值本质。

而且小说家的叙述非常详细,从“教员命令校役扔掉葫芦”(校役是本地人,自然不会扔,而是“挂在自己那间煤污的小屋子的柱子上”)到“校役与古董商相互试探后完成交易”,再到“古董商最终以600块高价卖出葫芦”,可谓形神兼备。古董店老板爱不释手地品鉴,却马上做出“冷淡的神情”,还把葫芦向“校役一推”,这一连串欲擒故纵,加上校役暗自吃惊连续涨价的反应,都渲染了葫芦的价值和神秘性。尤其是古董店老板的反应,说明清兵卫的作品非常精致、古朴、典雅。50元已相当于校役4个月的薪水,而古董店老板最后卖出600元的高价,则是校役4年的薪水。

小说家将整个过程叙述得如此形神兼备,可谓用意深刻,这可以说是小说家用功利的尺度对世俗的父亲进行的“回应”,也就是说,虽说天性单纯、自然,但谁敢说天性中就没有现实的功利价值呢?于是这段插叙为小说意义带来重构,比如天性中其实可能蕴藏着独特的天赋。这种独特的天赋,即便是从功利角度看,也是非常有价值的。小说肯定了清兵卫葫芦的功利价值,就等于讽刺了教员的愚蠢自负和父亲的粗暴,也就是说漠视孩子的天性其实是愚蠢的。

再比如对孩子天性的简单扼杀,有可能自食其果,造成对自身利益的极大伤害,甚至连你自己都不能察觉。特别是在商业社会,你的简单粗暴恰恰是自毁长城。校役隐瞒到底,古董店老板不知道葫芦的来历,因此包括清兵卫和叙述者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知道清兵卫独特的审美鉴赏能力。

再比如天性可以成为孩子天赋发展的基础,社会、学校、家庭要好好保护。本来清兵卫的天性足以让父亲乃至学校自豪,并可以为家庭带来巨额财富,但都在清兵卫过分贪玩中阴错阳差地终结了,多么令人惋惜。

出口与回响——沉默中的心境

回望清兵卫的故事,如果我们做理性的思考,就会发现,天赋需要发展,但天性到底蕴含多少天赋,值不值得保护,谁也说不清楚。毕竟天性中有许多人性之恶,是不能发展的。通读小说,你发现天性与出息,这种不确定性,确实是对矛盾,几乎难倒了天下所有父母。有责任心的父母从来不会用孩子的不确定性来赌孩子的将来。从社会功利价值看,不能说教员是个坏老师(哪怕有虚伪之举),父母是坏父母(哪怕有粗暴之举),那么清兵卫的天性有错吗?

小说不是理性的论证,父亲简单粗暴的干涉,其负面结果依然没有结束,“清兵卫现在正热衷于绘画,自从有了新的寄托,他早已不怨恨教员和用锤子打破了他十多只葫芦的父亲了”。父亲继续为清兵卫“将来的出息”担忧着,“对于他的喜欢绘画,又在开始嘀咕了”,他觉得这样不听话的孩子确实不让人省心。但孩子是不会理解的,孩子的天性是不会泯灭的。清兵卫在沉默中坚守天性。

清兵卫的“出息”问题,其实就是志贺直哉出走之后迫切需要向父亲回答的问题。

让我们回顾一下《清兵卫与葫芦》这篇小说创作的几个重要时间节点:大正元年(1912)10月24日,29岁的志贺直哉与父亲决裂,离家出走。在京桥旅馆生活一段时间后,11月12日孤身一人前往广岛尾道,在乘坐从尾道去往四国的轮船上听到有人讲类似的故事。仅仅过了一个多月,1913年1月1日在《读卖新闻》第六版发表。多么迅速及时,多么坚决果断!

我们再设想一下志贺直哉的回应:尊敬的父亲,这就是我此生的“心境”,听从天性的呼唤,遵从天性,坚守天性。让我骄傲吧!

对,就是这样回应!

时间到了1971年10月21日,因肺炎加衰老,志贺直哉辞别了天性,享年88岁零8个月。从1912年到1971年,中间过了60年,志贺直哉成了“心境小说”泰斗,成了日本“小说之神”,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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