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探索的基本经验

2021-01-12 07:12郭慧子
河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初级阶段共产主义生产力

郭慧子 ,赵 蕾

(1.中共中央党校,北京 100091;2.陆军工程大学,江苏 南京 210000)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社会主义不仅是一个长期历史过程,而且是需要划分为不同历史阶段的过程。”[1]目标的达成不是朝夕之间便可实现的,因而需要分阶段、有步骤地进行,不同阶段有不同的目标和任务,而“正确认识我国现在所处的历史阶段,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首要问题,是我们制定正确的路线和政策的根本依据”[2]8。因此,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认知和判定至关重要。经过长期实践探索,中国共产党对这一问题的认识逐步系统化、理论化,也更加具有现实指向。

一、以生产力水平为根本标准,判定社会主义发展的历史方位

生产力是社会发展中的关键性要素。以生产力发展水平作为判定社会发展状况的根本依据,体现了唯物史观与其他历史观的本质区别,也是马克思主义在认识人类社会发展问题上的根本观点。因此,对一个社会发展状况的判断,最终还是要看其决定性因素,即当时生产力的发展状况,正如马克思指出的“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3]。换言之,生产力水平的高低直接制约着

一个社会发展程度的高低,要了解社会发展的状况和阶段,就要从生产力入手。坚持以生产力水平为根本标准来研判我国社会主义发展所处的阶段,是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长期摸索过程中得出的基本经验。

(一)以生产力为标准判定我国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程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过渡阶段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而对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探索成果集中体现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马克思恩格斯区分了共产主义第一阶段和高级阶段,基于对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分析,指出共产主义替代资本主义的趋向,同时指出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后转向共产主义不是一步就能实现的,而是需要经历一个转变过程。其根本原因还是基于对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考量,共产主义必须建立在生产力巨大增长的基础上,这是进入共产主义的前提条件。因此,在认识从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这个问题时,要充分考虑现实的生产力因素。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社会主义作为国家形式在我国的正式建立,而国家的成立和制度的确立只是社会主义建设的起点,而不意味着社会主义的建成,即终点[4]。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始发点是落后的生产力状况,因而,物质积累的过程就会更加漫长。这期间,社会的基本矛盾仍然存在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中,毛泽东在1957年分析我国矛盾时就强调过这一点,同时也指出虽然基本矛盾未改变,但是较旧社会其根本性质已发生实质性改变[4]。故而,生产力仍然是各项任务展开所围绕的焦点。在1959年到1960年前后,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阶段本身分阶段发展的设想,即分为不发达和比较发达的设想[5],也是在对物质和精神产品积累程度的判断基础上作出的,是以生产力水平为最终判定标准的。所以说,我们党对于社会主义建设要围绕社会基本矛盾进行是有着清醒认识的。遗憾的是,这些认识当时没有在理论上得以深化,也未在实践中得到体现。此后在探索建设社会主义的过程中出现了“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等冒进错误,其实质还是力图从提高生产力的角度来推动社会主义在我国的发展和巩固。而社会主义建设关涉理论认知和现实行动两个环节,两个环节中任何一个出现问题都会导致社会主义建设偏离正轨。建设进程中留下的教训,也恰恰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生产力在社会发展中的关键决定性作用,社会发展的实现只能是在科学提高生产力上下功夫。总的来说,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这一时期,对于生产力在判定社会主义发展阶段中作用的认识还处于探索阶段。

“文革”结束后,必须重新研判我国所处的历史阶段,以为社会主义进一步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在全面评估我国现实状况的基础上,邓小平判定我国所处的阶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义本身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我们中国又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6]252。这一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科学论述构成了进一步认识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理论基础。而这一判断正是对中国落后的生产力状况的再次确认。根据1978年的统计数据,我国经济发展的总体状况尚可,但是由于中国是人口大国,人均水平却处于异常落后的境况,甚至尚未达到世界平均水平,属于贫穷国家之列[7][8]。因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判断与这样的生产力基础是相符合的。改革开放以来,经过40多年的发展,我国创造了世界经济史上的“中国奇迹”。党的十九大报告关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的新表述,是根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这个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作出的,但同时也指出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长期性判断没有改变,现在所处的阶段仍然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9]。之所以特别强调这一点,是因为我国现在所处的阶段的性质还没有发生实质性改变,还只是量变或者部分质变的过程。我国社会主义的发展是与现代化一同展开的,实现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向下一个阶段的跨越,必然是现代化强国的建成。而从《中国现代化报告2020》提供的衡量现代化的数据和指标来看,中国完成现代化还有一定的距离,与已实现现代化的国家差距仍然较大,生产力水平还没有达到现代化强国的水平,现代化道路依然任重道远。我国虽然已经进入新发展阶段,但并未超出对基本国情的判定,这个阶段依然内含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二)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决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动态的、不断发展变化的

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过程从实践上探索了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和如何发展社会主义的问题,深化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生产力因素对不同发展阶段演进的重要性。如前所述,稳定性和长期性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内在属性,但同时这一阶段内部又是阶段性的、动态发展的。

从党的文献来看,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同时期的定位表述是不断变化的。翻阅党的文件不难发现,在对社会主义发展不同时期的表述中出现过“新时期”“新的阶段”“新的发展阶段”“新时代”“新发展阶段”等词汇。党的文献反映的是全党的智慧,其表述具有相当的严谨性。因而,这些表述的转换并不是偶然的,其反映的都是因生产力的发展变化所带来的社会发展在时间上的区隔。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党的文献中使用过“新时期”的表述,这是因为当时工作中心转移,即将开始的是不同于过往的“新时期”。党的十四大报告中使用的是“新的阶段”[10]8,这是因为我国社会生产力经过一个“加速发展的飞跃时期”[10]7,得到了显著提升,在社会生活中体现为人民温饱问题基本得到解决。党的十六大报告中使用了“新的发展阶段”[11]1,这时的显著变化是阻碍经济发展的体制问题正在得到解决,市场经济体制逐步确立,随之而来的是经济发展的进一步跃升,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明显提升,基本达到小康水平。到党的十八大前后,中国社会生产力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2010年我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经济结构与过往呈现显著不同,进入“新时代”的依据涉及诸多方面,但最为核心的仍然是生产力要素。对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研判依然如此,从生产力水平入手,其现实体现就是发展的基础、面临的问题、发展的目标和任务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从党的文献对不同时期的定位不难看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动态发展的,且都是以生产力的发展状况为基本标准的。

现在学界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划分主要存在两种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一是将社会主义阶段划分为改革开放前(1956-1976),新时期(1978-2012),新时代(2012-2049)[12];二是将社会主义划分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最初探索时期(1956-1978),全面建设小康时期(1979-2020),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时期(2021到21世纪中叶)[13]。两种区分大体一致,区别在第二个阶段,前者将新时代作为重要节点,而后者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时间作为区分时间点,都有其合理性。本文认为生产力是判定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根本标准,从这一点来讲,应更赞同第一种划分。因为党的十八大前后,中国的社会生产力发生的变化不管是相较于前一个时期,还是将来很长一个时期都是历史性的,如果说党的十八大之前生产力发展主要是量变过程,党的十八大之后则发生了部分质变。新发展阶段的发展基点提高,继而对后续发展提出更高要求,也对不相适应的制度提出变革要求,因而需要全面深化改革的适配与推动。

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探索形成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脉络,这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生产力因素。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会持续较长时间,这一阶段本身又呈现出阶段性,而阶段性之中又体现着变化性,分为不同的时期。未来中国社会主义的发展还会经过若干阶段,而判定标准也必然是以生产力的发展状况为根本依据,这也体现了党对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规律的认识日益成熟。

二、以实践为基础,构建多层次的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

理论-实践-理论是任何理论演进都遵循的规律,也是中国共产党探索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所走过的基本逻辑。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发展阶段的理论为中国共产党提供的是基本理论框架,我国的社会主义实践提供的是实践场域,在此基础上进行再次的理论总结和提炼,从而形成了中国共产党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理论,是“从客观实际抽出来又在客观实际中得到了证明的理论”[14]。中国共产党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的形成是理论认知与实践探索多次耦合的结果,是随着对社会主义和中国国情认识的深入而逐渐推进的。经过一百年的探索,逐渐形成多层次、立体性和具有包容性的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该理论深入发展和具体化的过程即是其理论层次展开的过程。

(一)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从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发展阶段的理论是基本理论遵循

这是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第一个层面的内容,即通常所说的“三阶段论”,它提供的是基础性的理论和原则。在这一理论层面上,马克思恩格斯给出的是基础脉络和较为宏观的图景。马克思恩格斯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将其表述为“过渡阶段”“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15]373+364-365,“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15]373。也就是说,共产主义不是一步到达,需有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革命转变”的过渡阶段;此后的共产主义第一阶段也不是与之前完全断裂的阶段,是带有旧社会痕迹,需要继续革故鼎新的阶段[15]363-364;共产主义高级阶段则是其本质内容的逐步呈现,对人的束缚因素都将消失,人能够实现自我治理。此后,列宁带领俄国使社会主义理论走向实践,这一过程中结合现实的革命和实践经验对前述理论进一步阐发,将其进一步深化和系统化,并将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称作社会主义[16]。列宁与马恩所讲的发展阶段在线索上基本是一致的,这样就完成了从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发展阶段的理论建构。

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的探索正是在这一理论指导下进行的。过渡阶段的顺利完成,社会主义制度在我国基本确立,都是这一理论对中国实践指导的成果。而在1956年之后的社会主义建设取得成就的同时,一度出现“左”的问题,存在冒进的倾向。当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不得不承认与对社会主义阶段的认识和判断存在一定的相关性。毛泽东曾在1960年前后就过渡阶段内含哪些阶段发表过见解,这其中关涉到的最为重要的内容是社会主义阶段是否属于过渡阶段[17]。现在来看,这一问题已有明确答案。但就当时来说,对此还处在探索中,没有形成成熟准确的认识。但社会主义社会属于过渡阶段还是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的问题是至关重要的,将社会主义归属于过渡阶段和将社会主义的性质与共产主义高级阶段不加区别都容易导致现实中的急躁冒进,出现跨越社会发展阶段的倾向,这在实践中会带来巨大危害。需要指出的是,由于马恩在不同时期使用“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时指称并不一致。加之社会主义首先在落后国家实现,这与马恩关于共产主义发展阶段的理论建构起点也不一致。列宁将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称作“社会主义”后,使这一理论本身带有极大的解读空间,在具体指导现实社会主义国家进行社会发展阶段的判断时容易产生理论与现实错位的问题,这无疑增加了探索社会主义发展理论的难度。

(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提出将社会主义阶段理论深入推进一步

改革开放之后,在经历实践的磨砺和认识的探索后,中国共产党以巨大的理论智慧,在既有认识成果的基础上,结合当时我国面临的具体情况,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首先,中国共产党在“三阶段论”的基础上,提出社会主义阶段可能还要分为若干阶段。第一层面的理论是较为宏观的层次,要用来解释中国的具体实际就要对其进行发展和创新。关于社会主义阶段分阶段发展的想法在列宁的著作中有零星论述,但并未成为系统的理论。毛泽东在1960年前后对社会主义阶段分为不发达和较为发达的社会主义阶段的设想也是对于物质基础薄弱国家的社会主义阶段再分阶段发展的考量。在前一阶段,仍需保留商品经济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以积累下一阶段的物质基础;而发达的社会主义是走向共产主义的阶段,因而有着更高的标准,已建立起相对成熟的经济基础和政治制度。邓小平所作出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断是对列宁和毛泽东预想的系统化和理论化,进一步说,就是社会主义阶段可能还会经历若干发展阶段,此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未来的共产主义阶段可能还要经历若干阶段。社会主义阶段和共产主义高级阶段是前后承继、又有重大区别的社会阶段。而此时,我国物质基础尚不足以建成社会主义社会,因此处于此阶段的起始位置,“这个阶段,既不同于社会主义经济基础尚未奠定的过渡时期,又不同于已经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阶段”[2]11,这一阶段的核心任务就是发展生产力、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此积累进入社会主义下一阶段的物质和各方面的基础。

(三)新时代对中国历史方位的新判断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再深入一步,体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动态性、阶段性特点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间有两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时间节点,一个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一个是党的十九大,而后者对新时代的研判则更多地体现出中国共产党在探索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上的理论主体性和自觉性,使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更深入了一个层次。党的十八大前后,中国的实际情况与过往相比明显不同,社会主要矛盾发生重大变化,中国总体实力已不同于以往,发展环境也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根据这些社会发展状况,中国的发展任务、发展目标和发展方式都需要随之进行转化。正是以此为依据,党的十九大报告作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研判。新时代也是变化发展的,我们现在所处的新发展阶段,是新时代的重要阶段,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重要阶段。新发展阶段的时间设定是到2035年[18],这是对新时代发展任务的进一步具体化。这些对社会阶段的判断在不同时期为中国的发展提供了理论上的指引,也是社会主义事业取得举世瞩目成就的关键因素。

归结起来,经过长期探索,中国共产党形成了一个多层次的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理论,其中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创立发展为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的深化创造了立体、包容的多维空间。单层次的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难以适配中国的实际状况,而这一理论的特点正在于其多层次、立体性、动态性,是一个具有包容性和解释力的理论体系。

三、以问题为导向,制定不同发展阶段的发展策略

中国社会主义事业不是对既定理论逻辑的直接实践,而是在理论指导下以问题为导向不断将实践向前推进的事业。历史的发展正是在不断发现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得以实现的。生产力的发展推动社会呈现阶段性的演进,不同阶段的社会主要矛盾所呈现出来的问题也不尽相同,继而采取的策略也有差异。在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进程中,以问题为导向规划不同发展阶段的发展策略是中国共产党的必然选择,也是取得成就的重要经验。

(一)以问题为导向,首先是对问题的发现和确认

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的发展是由矛盾推动的,矛盾在现实中是以问题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会面临各种各样不同的问题,对主要问题的发现和认识分析至关重要。唯物史观的认识论是以实践为基础的,中国共产党作为认识和实践的主体,对不同发展阶段问题的确认是在认识与实践的相互推动过程中实现的。中国的社会主义是在落后贫困中建立的,其起点与马恩所预想的社会主义应有的物质基础大相径庭。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基本确立之后,我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还很不充分”[19],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改变贫困落后的状况,发展生产力,积累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这直接关系到社会主义是否建成以及所处阶段的判定问题。“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是经济上发展程度不同的两个阶段”[20],两个阶段的重大区别是生产力状况上的差异,因而推动社会发展的关键性因素仍然是经济发展。但后来,由于国内外环境的变化,以及主观认识上的不成熟,我国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中将阶级斗争再度变成主要问题,出现了一些“左”的错误。改革开放后,在总结前期经验教训的基础上,进一步凸显了我国生产力落后的问题,邓小平在多个场合强调中国“穷”的实际状况[21]312,工作的重心没有真正围绕着经济建设展开[21]245。解决此问题的基本路径是凸显经济发展在此发展阶段的重要性,将经济建设作为中心工作,突出经济建设在各项任务中的核心地位[6]3。如上所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具有稳定性,但同时也充满着变化性,发展过程中既有量的发展也有部分的质变。相应地,我国在不同阶段面临的主要问题虽未发生实质性变化,但问题的表现形式以及问题的次要方面却渐次地发生相应变化。最显著的变化是党的十八大前后,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使这一时期的主要问题发生部分质变,由过去发展不够的问题变成了发展不充分不平衡问题。

(二)以问题为导向,目的是要提出策略、解决问题

发现和认识问题是第一步,解决问题则是最终的目的。要想问题得到实质性的解决必须要深入到实践层面,采取具体举措。邓小平在革命以及改革开放等不同的时期都强调过经济发展必须要有正确的政策配合,不能仅停留在言语上[22]。对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判定本身是有强烈问题指向的,即物质基础薄弱。因而整个初级阶段的发展围绕此问题的总体解决思路体现为党的基本路线 “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不同时期面临的具体问题又有所不同,相应的改革发展策略也各有侧重。“文革”结束后,面临的首先是认识转变的问题,此问题不解决,难以真正实现工作中心的转移,经过关于“真理问题标准”大讨论,重新确立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继而“确定了对内经济搞活、对外经济开放的政策”[6]77。到党的十四大前后,中国的经济持续发展,此时经济体制成为束缚生产力发展的要素,确立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成为此后的改革重点。党的十六大前后已进入新世纪,这时面临的主要问题成为“三农”和失业问题,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目标的设定就是要解决相关问题,从而提高小康社会的水平和质量。到党的十八大前后,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引起社会主要问题的变化,由此发展的要求和定位也相应发生改变,发展必须走向高质量的定位,具体问题的解决则要由新发展理念引领。从不同时期发展的布局来看,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到“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一齐抓”[23]“不断促进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协调发展”[11]43,从“四位一体”到“五位一体”,发展格局以时间为轴、以问题为导向经历了纵深的发展。相应的发展策略则是,发展起来以前面临的主要是发展的问题,须以经济发展为核心去解决;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是复杂的,涉及到方方面面,以此提出发展的要求由量的积累变为质的提升。正是因此,新发展阶段必须坚持系统观念,解决的策略也由以点带面到全面推进。这个过程体现了强烈的问题导向,理论每向前推进一步,都是对实践中问题认识的深化。

(三)以问题为导向推动社会主义的发展进程,是以实践为指向的,必须理论联系实际

社会主义的发展“存在一个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的理解问题”[6]261。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的实际有空间和时间的差距,如何以理论指导中国社会主义发展,这一方面涉及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认识问题,另一方面是对中国国情本身的认识。而这两方面都要从实践中寻找答案,而不是教条地从书本找答案,“墨守成规的观点只能导致落后,甚至失败”[6]292。正是在实践的反复历练中,中国共产党完成了对不同阶段提出的一系列问题的回答。在此基础上,完成了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理论的基本构建,并准确回答了中国当下所处的历史方位的问题。

四、以人民为中心,谋划不同发展阶段的目标

“谁是历史的创造者”,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体现了不同历史观之间的根本区别。唯物史观重视人的主体性,坚持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的,认为人类历史起点、最终目标以及推动力量都是“现实的个人”,没有现实的人,就没有历史和人类社会。作为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将人民的利益融入血液并纳入实践中,人民性生动地体现在我们党在不同时期和阶段的目标谋划上。

(一)共产主义远大目标体现人民性的价值旨归

工人生活极端困苦、贫富两极分化、经济危机频发是马克思恩格斯批判的资本主义存在的主要问题。在这种社会状况下工人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自身的发展无从谈起。人在这种“异化”的生存状态下,成为机器的“附庸”,背离人的发展内涵。因此,马克思提出“人性的复归”,扬弃私有财产,将人从这种状态下解放出来。马恩所说的共产主义是“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24],要消除的正是这种导致人陷于非人处境的状况。这为无产阶级政党提供了理论指导,共产主义运动将人本身作为最终目标,并通过社会革命实现这一目标。近代中国风雨飘摇,面临外敌内乱,人民饱经苦难。通过何种路径实现国家独立、民族解放,使人民免受剥削、重获幸福生活,是各派力量都在试图解决的问题。马克思主义与生俱来的实现人的解放和发展的特质与中国近代以来的任务有内在的契合性,共产主义的目标和旨趣也深深地切合了当时中国的需求。因而,内含人民性与革命性的马克思主义能够为中国的革命道路提供方向和理论指导,一经传入便被广为接受。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马克思主义把关于人的解放和人的发展的理论意蕴刻在自己的血脉中。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的党纲明确将彻底反帝反封建、实现中华民族的完全独立作为党的最低纲领,将共产主义作为最终要实现的目标。从一开始,“人”这一核心要素就被中国共产党鲜明地标在自己的旗帜上。初心既定,便贯穿在党发展的整个历史中,不论是遭遇挫折还是取得胜利,都不曾动摇和改变。在此初心和使命的指引下,形成了党的群众路线和群众观点,不仅将人民作为党的一切行动的目的,“我们的问题基本上是一个为群众的问题和如何为群众的问题”[25]853;还强调人民的主体性,“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25]1031。这样就实现了价值旨归向实际工作方法的转变,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在实践中的现实在场。

(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目标体现以人民为中心的实践底色

到21世纪中叶把我国建设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目标。这一目标虽是现代化的任务,但核心仍然是围绕人展开的。历史赋予中国共产党的天然使命是带领中国人民通过现代化建设实现国富民强,而中国现代化的特征在于社会主义本质在现代化过程中的逐步显现,人的全面发展与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标被内嵌于其中。西方的现代化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而进行的,其过程遵循的是资本的逻辑,而“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不可避免地在公民中间产生大量的资源不平等”[26],阶层对立、贫富差距成为其必须面对的问题。而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目标的设置则体现了对现代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的规制。这一目标不止停留在价值层面,还是不断被完成的,是实践性的。共同富裕在有步骤地实现中。2020年我国在减贫事业上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这是共享改革成果的体现,也是走向共同富裕的题中应有之义。此外,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同样是我国现代化事业致力于实现的目标。上文所述的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的批判,其实也是对资本主义现代化过程出现的问题的批判,人的全面发展取得实质性进展是“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最高目标在当前社会阶段的具体体现。人既是现代化的对象,更是现代化的主体,我们党历来强调社会主义现代化要依靠人民的力量,人的主体性也必然在这一过程中逐步实现。

(三)不同时期具体目标的设定以人民为中心展开

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长期性决定了建设过程中不同时期的发展重点和发展目标是有区别的,但在以人民为中心这一点上却是一以贯之的,变的只是标准和质量。社会主义建设必须依靠人民,没有人民群众的参与和支持,社会主义制度就不可能建成,即使建成了,也不可能巩固[27]。改革开放之后,我国不同时期的目标都体现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基本理念,从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建设小康社会,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再到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等莫不如此。这些目标将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内含其中,一是目标设定的标准是我国人民的基本生活境况,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目标设定的起点也越来越高。二是目标完成状况的判定标准依然是人民,在这一点上,20世纪90年代,党所提的“三个有利于”标准对此就已经有明确的表达。三是不同阶段目标的达成需要发挥人民的主体性,人民是发展的根本力量,人民参与目标完成的同时也是自我实现的过程。从这几点来说,我国不同时期的目标都体现了党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归根结底,社会主义的发展本身就是围绕人展开的,人的发展在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不断得到体现,而不同阶段发展的目标是对这一问题答案的直接呈现,社会主义本质也在不断转化的目标中得以深化。

五、结语

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探索是对社会主义认识深入的过程,也是逐步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过程。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准确判断能够清晰定位社会主义所处的不同阶段,以此可将不同阶段的目标具体化,使长期发展方向与短期规划相结合,从而使社会主义事业有步骤地、稳步地推进。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探索所取得的经验,虽然针对的是中国的具体情况,不具有普遍性,但却可以提供方法论层面的意义。一是实事求是的理论原则。人类社会发展有普遍规律,但不同国家的发展又是具体的,如何吸纳已有的经验并在对具体国情认识的基础上选择适合本国发展的方式,这是很多后发国家进行现代化建设面临的难题。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的思想方法和理论原则在这种情况下尤其具有指导意义。二是提供了走向现代化的不同路径。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探索体现了落后国家如何进行现代化建设的认识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的主体性贯穿其中、并且符合本国发展实践的。以此,中国提供了一条不同于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方案,这种方案为后发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多样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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