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权力、机制与成效

2021-01-19 14:27王岚
职业技术教育 2021年31期

关键词 “鲁班工坊”;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职业教育国际化;“一带一路”

中图分类号 G71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1)31-0027-07

一、问题提出

当今中国正逐步从参与世界、融入世界、渴望被世界理解,转向主动参与全球治理、积极引领全球治理[1]。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可以有效促进我国形成新的包括科技发展、市场需求以及更高水平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在内的全方位国际竞争优势,在更深层次融入全球治理体系,推动建立全球治理新格局。在知识经济与教育国际化背景下,教育领域也面临亟需提升对外开放水平的严峻挑战,全球教育治理逐步成为各国战略政策的核心议题。随着全球化程度的加深,全球教育治理赤字和教育国际化发展的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明显增多,实现全球教育治理的呼声越来越高。

加拿大学者卡伦·芒迪(Karen Mundy)是最早关注全球教育治理问题的代表人物之一,芒迪于1998年提出的“教育多邊主义”概念成为全球教育治理的萌芽[2]。2006年,加拿大学者约翰·科顿(John Kirton)和劳拉·桑德兰(Laura Sunderland)在圣彼得堡八国峰会报告《G8与全球教育治理》(The G8 and Global Education Governance)中首次正式提出“全球教育治理”一词[3]。随后,英国学者肯尼斯·金(Kenneth King)和罗伯特·帕摩尔(Robert Palmer)提出了全球教育治理概念,他们认为全球教育治理是一个用来讨论国家和非国家行动体如何在教育中获得影响的组织框架,涉及一系列影响国家教育和培训体系的全球进程[4]。在国内学界,杜越将全球教育治理定义为国际社会各行为体通过协调、合作、确立共识等方式参与全球教育事业的管理,以建立或维持理想国际秩序的过程[5]。

职业教育治理是教育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全球职业教育治理是一个更为复杂和更具挑战性的领域。基于国内外学者对全球教育治理内涵的探索,本文将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定义为各利益相关方通过协商、合作、博弈等多种方式参与全球职业教育事务,以维持或确立合理国际秩序的过程。面对近年来经济危机及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困境,许多国家、地区和组织均试图探索行之有效的全球职业教育治理模式和实践策略。随着中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的提升,我国职业教育站在了由大到强的新起点上,积极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输出和分享我国现代职业教育改革和创新的优质成果是建设职教强国的重要途径。

“鲁班工坊”是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重要途径。作为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发展的重大成果与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知名品牌,“鲁班工坊”的创建既是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理论的逻辑延伸,又是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实践的空间拓展,对于把握对外开放主动权、推动更高水平的“走出去”、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6]。本文试图从权力与机制的视角,分析“鲁班工坊”这样一个新的职业教育国际合作模式如何能成为促进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新亮点,以及这种治理是如何实现的,以期为提升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能力、推进中国引领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体系建设提供参考。

二、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权力

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指出,权力是把自身意志强加于他人行为的可能性[7],任何组织都必须以某种形式的权力作为基础,没有某种形式的权力,组织不能达到目标。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也必然有赖于一定形式的权力作为支撑。

(一)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权力来源

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权力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中国作为主权国家,被赋予了合理的法律授权,有权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事务与活动;另一方面,中国也从道德主张和专业储备中获得授权,促使我国积极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

第一,作为主权国家,中国有权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所有涉及全球治理的措施最终都需要借助主权国家政府来落实[8],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也离不开国家层面的参与和互动。在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事务与活动中,主权国家既是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参与者和实施者,也是接受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主要对象,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即使是全球职业教育倡议,在呼吁国际组织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合法性和必要性的同时,也强调主权国家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中国作为主权国家,可以动用国家权力调动多方资源,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事务与活动。

第二,在道德主张和专业储备上,中国获得了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权力。其一,在道德主张上,从“一带一路”到“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提出了一系列惠及世界的全球倡议。例如,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成为应对全球治理困境的整体性、系统性方案,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人类价值共同体与共商、共治、共建、共享的人类实践共同体的有机统一[9],将推动全球治理向着公平、合理、高效的方向发展。在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中,中国不断提升在全球职业教育援助中的作用,持续增强在国际组织中的贡献力,体现出大国责任与担当,成为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道德权威的来源。其二,在专业储备上,中国已经建立起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培养了数以亿计的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2020年,全国共有职业院校1.14万所,在校生2943.91万人[10];近5年各级各类职业院校平均每年为社会输送1000万名毕业生,累积开展各类培训上亿人次[11];职业院校开设近1000个专业,近10万个专业点,基本覆盖了国民经济各领域[12],能够满足不同类型行业企业发展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这是中国职业教育的历史成就[13],也成为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专业储备权威的来源。

美国学者约瑟夫·奈(Joseph Nye)把权力分为“硬权力”和“软权力”,其中,“硬权力”指诸如与军事和经济等具体资源相关的“硬性命令式权力”,“软权力”指与诸如文化和意识形态等抽象资源相关的“软性同化式权力”[14]。美国学者迈克尔·巴尼特(Michael Barnett)和雷蒙德·杜瓦尔(Raymond Duvall)在《全球治理中的权力》(Power in Global Governance)中指出,在全球治理中,除了现实主义所强调的强制性权力,还存在制度性权力、结构性权力和生产性权力[15]。其中,强制性权力可以视为奈提出的“硬权力”,制度性权力、结构性权力和生产性权力可以理解为奈提出的“软权力”的进一步分化与发展[16]。以此为基础,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权力也可以分为“硬权力”和“软权力”。“硬权力”主要体现在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中发布指令的权力,而中国更多地是运用“软权力”参与治理,如通过传播全球职业教育理念、参与制定国际职业教育规则、基于典型项目搭建治理网络、制定职业教育质量标准、树立国际职业教育合作标杆、积极宣传与推广等途径参与治理。

(二)基于“鲁班工坊”的全球职业教育治理权力

在“鲁班工坊”建设与发展过程中,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权力集中体现在“鲁班工坊”研究与推广中心(以下简称“鲁班工坊”研推中心)治理全球“鲁班工坊”的权力。当前,“鲁班工坊”研推中心已经成为合作国家信息交换的枢纽,对中国职业教育改革创新发挥了不可替代的智库作用。作为重要议事协调机构,“鲁班工坊”研推中心汇集了包括主权国家、国际组织、其他议事协调机构、全球企业、社会力量等多方利益相关者,并为多方利益相关者提供了一个整合空间,使多方资源得到统整,从而在推动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进程中作为一个整体发挥作用。

在“鲁班工坊”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过程中,一方面,“鲁班工坊”研推中心具有管理职能,通过指令发布的权力实现“硬治理”。《天津市“鲁班工坊”研究与推广中心建设方案》规定,“鲁班工坊”研推中心由天津市教委直接领导,研推中心领导小组负责统筹领导“鲁班工坊”研究与推广工作,定期召开会议研究和审议“鲁班工坊”发展战略与全年工作计划,协调解决“鲁班工坊”研究与推广过程中的重要问题。另一方面,按照巴尼特和杜瓦尔的界定,全球治理体系中既包括强制性权力,也存在制度性权力、结构性权力和生产性权力等非强制性权力。在这几种权力结构中,“鲁班工坊”研推中心更倾向于凭借一种生产性权力去实施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这种权力“是通过话语、社会过程和知识体系,进行意义生成、固定、经历、体验与转化”[17]。由于其职责包括“鲁班工坊”的政策研究、标准制定、项目指导、质量评估、教师培训、资源开发、信息发布、学术交流与宣传推广等,所以“鲁班工坊”研推中心通过构建一套关于项目建设中什么是“好的”“正确的”和“有意义的”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利用其话语资源和制度资源,引导合作国家达到“鲁班工坊”建设质量标准,实现话语支配式的“软治理”。

三、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机制

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机制主要包括认知式治理、规范式治理、网络式治理、数字式治理、标杆式治理和宣传式治理。

(一)基于教育观念构建的认知式治理

基于教育观念建构的认知式治理是指开发和提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观念进行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属于最基本的全球职业教育治理机制。认知式治理主要通过塑造行为体在三个方面上的观念来实现目的:一是环境本体论,即行为体对于形势的认知;二是身份认同论,即行为体对于身份的认知;三是规范认同论,即行为体对于好坏标准的认知[18]。

首先,行为体对于所处形势的感知是其认知的起點。基于“鲁班工坊”建设实践,年度《“鲁班工坊”建设与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不仅从整体视角报告该年度全球“鲁班工坊”建设与发展情况,还从人才培养、人文交流、国际产能合作等视角开展专题报告。《报告》从经济社会文化中探索合作国家面临的挑战,以及参与项目后的人力资源、文化交流、国际产能合作效果,坚定合作国家建设信心,提高其他国家的项目建设意愿。

其次,认知式治理可以影响行为体对于自己和他人的理解[19]。我国在身份认同感建构方面的一个典型例子就是对于“合作国家”概念的使用。在“鲁班工坊”建设话语体系中,“合作国家”不单纯指参与项目建设的国家,而更多时候是指代一个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群体,甚至是一个职业教育国际化水平的参照基准。在一些比较中,采用的参照标准会选择“鲁班工坊”合作国家的职业教育水平,这直接扩大了合作国家的影响力,作为参照标准,可以增加其权威性。正是通过这种比较[20],合作国家的身份得以形成和认同。

再次,提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新理念。中国提出“打造全球职教命运共同体、共育国际高技能人才”的理念[21],该理念是在习近平总书记“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指导下,结合“一带一路”倡议等全球合作理念而提出的。从本质上讲,共同体的本质是互助,“较大的共同的力量也是较大地进行互助的力量”[22]。基于“鲁班工坊”的定位与实践,虽然该理念不像公约那样具有法律约束力,但无论从过程性角度还是效能性角度,“打造全球职教命运共同体、共育国际高技能人才”的理念已经被“鲁班工坊”合作国家,尤其是“一带一路”沿线合作国家广泛认可与接受。

(二)基于政策制定的规范式治理

规范式治理是指根据全球职业教育治理需要,通过相关政策制定来引导并规范治理程序,其治理效果最为外显。全球职业教育治理通过各种制度安排影响着国际社会秩序及其政策的制定过程。我国从全球视角出发,积极参与国际规则的制定,努力在国际平台上推动议程设置。其中,部分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对其他国家职业教育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在推动其他国家职业教育发展的同时,也提升了我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能力。

基于“鲁班工坊”项目,我国参与了一系列项目建设政策和公约的制定,如《“鲁班工坊”建设规程》《“鲁班工坊”建设合作备忘录》《“鲁班工坊”建设实施方案》《“鲁班工坊”建设合同》等。值得一提的是,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爆发与蔓延使“鲁班工坊”建设受到严重影响,部分项目建设计划被迫变更。对此,中国与合作国家积极沟通,在原有项目建设公约基础上,根据不同国家疫情情况制定了《“鲁班工坊”建设实施方案(补充协议)》,科学调整项目实施进程。同时,牵头建立周报制度,提供《境外“鲁班工坊”项目周报》,从项目基本情况、项目所在国疫情情况、疫情影响情况等方面跟踪全球项目建设与发展动态,绘制全球“鲁班工坊”疫情应对轨迹路线图,在合作国家联合应对全球疫情中发挥了引领作用。

(三)基于全球布局的网络式治理

基于全球布局的网络式治理是指通过在全球范围内构建治理的网络架构来发挥治理作用,进而达到治理目标的机制。网络式治理又称“网络化治理”,是美国学者斯蒂芬·戈德史密斯(Stephen Goldsmith)和威廉·埃格斯(William Eggers)在2004年出版的专著《网络化治理》(Governance by Network)中提出的一种治理机制。网络式治理的主要特征是“组织间网络”的形成。在网络式治理机制中,治理更多地依赖各种伙伴关系、协议和同盟所组成的网络来解决问题[23]。

随着“鲁班工坊”在“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的分布式建立,“鲁班工坊”全球布局不断完善,已经覆盖欧洲、亚洲和非洲。截至2021年12月3日,欧洲包括英国、葡萄牙2个国家,亚洲包括泰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巴基斯坦、柬埔寨5个国家,非洲包括吉布提、肯尼亚、南非、马里、尼日利亚、埃及、科特迪瓦、乌干达、马达加斯加、埃塞俄比亚、保加利亚、摩洛哥12个国家都建有鲁班工坊。

第一,中国采用“1+3+N”运行模式,推动全球项目布局的网络式治理。在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1”)统筹下,3所高职院校(“3”)分工配合:天津市职业大学侧重欧洲“鲁班工坊”建设与管理,牵头“鲁班工坊”交流协作与师资培训等工作;天津渤海职业技术学院侧重亚洲“鲁班工坊”建设与管理,牵头“鲁班工坊”网站建设与资源开发等工作;天津铁道职业技术学院侧重非洲“鲁班工坊”建设与管理,牵头“鲁班工坊”深化产教融合、服务大型中资企业的实践探索与政策研究等工作。在此基础上,广泛联合“鲁班工坊”参建单位、研究机构等多方力量(“N”),共同保证“鲁班工坊”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第二,在每个项目创建前,中国深入探索合作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国情,遴选出合作院校,为全球项目布局提供最优路径选择。例如,在南非“鲁班工坊”创建前,中国从南非教育系统和国家资格框架切入,从学校特色、学生规模、城市安全、合作意向等角度,经过三轮研判与遴选,最终确定南非德班理工大学作为合作院校,为南非“鲁班工坊”创建奠定基础。

(四)基于国际标准的数字式治理

数字治理,即通过测量和评价数据与指标来施加影响。国际社会通行的教育统计与评价指标是影响全球教育治理的重要因素。我国依托项目设计并开发出国际社会通行的职业教育评估指标,一方面可以为各国职业教育研究和改革实践提供丰富的信息数据来源,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各国职业教育政策议程的设定,这对于提升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能力大有裨益。

第一,构建全球项目统计指标,整理并发布统计数据。2020年起,中国以“鲁班工坊”建设指标与质量评估为依托,开展全球“鲁班工坊”规模性调查,建立全球项目建设数据库,发布年度《报告》,不仅为职业教育国际化理论研究和实践改革提供珍贵而丰富的第一手数据资源,而且影响着“鲁班工坊”合作国家的职业教育政策议程。一方面,合作国家可以根据《报告》中数据来监测和评估本国“鲁班工坊”建设质量;另一方面,通过公布统计结果,既对表现优异的“鲁班工坊”项目加以肯定,为这些合作国家带来国际声望,也为那些数据表现力薄弱的“鲁班工坊”国家带来改革压力,倒逼這些国家提升职业教育国际化水平,进而整体推动全球职业教育发展。

第二,牵头遴选与优势主导产业对应的专业,实施国际化专业教学标准开发。职业教育国际化标准开发是应对国际市场对于技术技能人才需求的现实需要[24]。“鲁班工坊”在专业标准设计上对标行业的国际前沿技术标准,在教学组织实施上对标先进的教育理念与教学模式,因此开发的人才培养方案、专业标准得到合作国家的广泛认同。截至2020年3月,已有10个国际化专业教学标准获得合作国家教育部评估认证,纳入其国民教育体系,专业招生实现规模化。

第三,根据专业大类设立质量评估研究专项课题,研制出一整套不同专业大类的项目建设质量评估指标体系。该体系被认为是当前对“鲁班工坊”从投入到产出的全过程描述和评估最为系统的国际化指标体系,已经成为监控和评估“鲁班工坊”建设质量的重要依据。

第四,更具有政策价值和治理效应的是,中国的指标设计与统计数据不仅限于对项目建设现状的描述,而是进一步对数据所折射的现实作出解读。根据质量评估结果,中国还会总结不同“鲁班工坊”项目建设的经验和特点,为面临发展困境的“鲁班工坊”项目提出可行性建议和整改计划,有针对性地提升项目质量。

(五)基于国际典范的标杆式治理

探寻可迁移的实践是比较教育领域的核心任务,应该通过跨国教育成就测试来获得可迁移的、有效的教育政策和实践[25]。标杆式治理也称“最佳实践”治理或者“典型案例”治理,是通过将最佳的教育实践路径变成全球典范来影响各国教育政策或实践[26]。基于“鲁班工坊”,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的标杆式治理主要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根据质量评估结果,树立高质量项目成为“国际典范”,并将这些项目的共同特征确立为“最佳实践”,成为新建和已建项目学习的标杆。例如,泰国“鲁班工坊”是由天津渤海职业技术学院在泰国大城技术学院建立的首个“鲁班工坊”。根据泰国高铁发展需求,泰国“鲁班工坊”引入天津铁道职业技术学院,合力建设泰国“鲁班工坊”铁院中心。该中心是中国在海外建立的第一个高铁类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中心,范围覆盖泰国全境、辐射东南亚国家,培养高铁相关专业的国际化技术技能人才,为中泰两国的铁路建设事业作出突出贡献,促进两国进入中泰高铁时代[27]。

第二,中国为新建项目提供建议,会根据专业的相近程度,选择具有相近专业的已建项目作为参照。例如,巴基斯坦“鲁班工坊”和柬埔寨“鲁班工坊”的机电一体化技术专业会参照泰国“鲁班工坊”的机电一体化技术专业进行建设,吉布提“鲁班工坊”的铁道工程技术专业、铁道交通运营管理专业会参照泰国“鲁班工坊”的(高铁)动车组检修技术专业、(高铁)铁道信号自动控制专业进行建设。

第三,在全部项目建设中,通过树立国际化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标杆,引导合作国家创新探索人才培养体系。例如,在尼日利亚“鲁班工坊”人才培养过程中,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与尼日利亚阿布贾大学共同探索研究生联合培养路径,促进“鲁班工坊”项目实现“高—本—硕—博”贯通的人才培养体系,尼日利亚“鲁班工坊”也因此成为职业教育国际化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典型项目。

(六)基于国际影响力的宣传式治理

成果宣传与推广是提升影响力和吸引力的重要途径,也是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重要方式。从传播学视角来看,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离不开信息的传播与交流。中国借助多种活动形式与媒介,广泛宣传职业教育发展经验,推广职业教育优秀成果,引发各国的关注和讨论,促进各国相互学习和借鉴,进而实现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目标。以“鲁班工坊”为例,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的宣传式治理主要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提升改造项目体验馆。“鲁班工坊”体验馆共分为12个展区,每个展区均将中国与合作国家的文化特色相融合,将古老“班墨文化”与新一代信息技术相融合,将项目建设历程与发展成效相融合,让参观者多角度、多层次、多方式体验“鲁班工坊”的特色,真实感受到新时代的匠心、匠技和匠魂。

第二,举办国际研讨会和多边论坛,提高项目品牌效应。组织全国“鲁班工坊”建设联盟大会、全国“鲁班工坊”联盟成员单位研讨会,交流学习各地先进经验。密切关注国外职业教育实践状况,全面考察改革发展有效经验与做法,紧跟国际学界对职业教育治理的积极探究与最新进展,通过科学研究的宣传力提升职业教育国际影响力。

第三,创建中英文网站,面向国内外提供中英文双语服务。搭建“鲁班工坊”项目管理公共服务平台,实施项目全过程信息化管理。定期发布中英文《“鲁班工坊”建设与发展简报》,整体反映项目建设推进情况、问题解决情况以及建设经验等。

四、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成效

在知识经济与教育国际化背景下,中国以更高水平的教育对外开放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在职业教育国际合作中,我国充分发挥职业教育比较优势,引领全球职业教育对外开放趋势,深度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基于“鲁班工坊”,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取得了显著成效,产生了广泛的国际影响力。

(一)树立全球职教先进理念,构建全球职教命运共同体

在认知式治理过程中,中国提出了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新理念,这些理念建立在合作国家共识的基础上,反映了来自不同经济社会文化背景的合作国家对职业教育发展的共同理想和目标。“打造全球职教命运共同体、共育国际高技能人才”理念的提出更是反映了人类对于获得基本受教育权利的向往和职教人对于全球职业教育发展的共同追求。这些新理念逐渐成为各国开展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共同基础,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全球职教思想进步,使中国教育与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一样,成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力量[28]。因此,通过认知式治理,中国率先树立职业教育先进理念,并与“鲁班工坊”合作国家合力构建全球职教命运共同体。

(二)高站位实施统筹设计,顶层政策多元化系列化

在规范式治理过程中,中国参与设计与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保障“鲁班工坊”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其一,从治理主体角度看,这些政策统筹协调多元主体力量,构建多元主体之间的互助关系,通过政策设计赋予多元主体更大的自主权,提升多元主体的治理能力,合力推进“鲁班工坊”建设。其二,从治理过程角度看,政策随着项目实践不断完善。针对项目建设过程中出现的重大问题,中国牵头制定“鲁班工坊”建设规划,研制实施方案,起草相关政策与管理办法,不断完善项目建设政策体系,这不仅对合作国家的职业教育政策制定产生影响,为合作国家职业教育国际化政策设计提供了宝贵经验,而且直接或间接影响着全球职业教育理论发展与实践变革。其三,从治理风险角度看,在遇到突发公共事件时对“鲁班工坊”政策设计作出及时修订,柔性化调整项目的推进方式和实施进程,引导合作国家更为积极地配合“鲁班工坊”建设,提升我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能力。

(三)非洲项目备受关注,全球布局不断完善

通过网络式治理,“鲁班工坊”项目在欧洲、亚洲和非洲落地生根,全球布局不断完善。一方面,非洲项目备受关注,成为影响未来“鲁班工坊”全球布局的关键。习近平主席在2018年第七届中非合作论坛上提出,中国在非洲设立10个“鲁班工坊”,向非洲青年提供职业技能培训[29]。我国根据非洲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国情,对非洲“鲁班工坊”建设的结构布局进行了研判和重点优化,为非洲项目高质量建设提供保障。另一方面,采用“1+3+N”运行模式,我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呈现出校校、校企紧密合作样态。在校校合作中,每一个“鲁班工坊”均由我国与合作国家的1~2个院校参与建设,截至2021年12月3日,我国20个院校与合作国家20个院校共同建立起“鲁班工坊”校校合作关系;在校企合作中,中国鼓励企业以独立、合资、合作等方式依法参与项目建设,通过跨国公司和本土企业积极参与,共同建立起“鲁班工坊”校企合作关系。

(四)项目实现数字式建设,与国际标准紧密对接

数字式治理要求中国以详实的调研数据和合作国家的具体国情、教育发展水平以及差异化的教育合作与交流政策为依据,针对不同项目设计出个性化的质量评估标准,构建出完整的“鲁班工坊”质量评估标准体系。该体系不仅实现了与跨国企业需求相匹配、与国际职业资格证书要求相对接,还实现了国际先进工艺流程、技术和服务标准与合作国家优势专业教学内容、职业资格证书标准的相互融合,倒逼国际化综合要素深度融入“鲁班工坊”专业教学的全过程。这不仅为合作国家进一步提升“鲁班工坊”建设质量提供了重要路径,还为合作国家培养大量国际化技术技能人才提供了实践指导,更为合作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了技術和智力支撑。

(五)造就国际一流职教品牌,项目建设质量整体提升

经过标杆式治理,中国为合作国家树立了不同建设目标下的“鲁班工坊”质量标杆。充分运用我国职业教育品牌优势,探索产教融合人才培养模式的“国际版”,产生了良好的示范效应,作为“国际典范”已经逐渐成为合作国家的共识。第一,这些成为“鲁班工坊”建设典范的国家是其他合作国家政策制定的参照对象。非典范国家结合本国情境,制定具有本国特色的项目建设制度,实现多国项目和而不同的制度体系。第二,为非典范国家提供了“鲁班工坊”建设的最佳实践路径。非典范国家通过借鉴典范国家的项目建设经验,按照场地、设备、培训、标准、教材“五到位”要求,提升项目建设质量,实现项目建设质量整体提升。

(六)中国职教影响力突显,全球职教治理引领者角色确立

通过宣传式治理,中国采取丰富的宣传内容与多元化的宣传方式,切实提升了我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治理的能力,中国职教影响力突显。“鲁班工坊”自创建以来,就备受中外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经过6年的稳步发展,“鲁班工坊”已成为促进中外人文交流和推动职业教育国际化发展的重大创新,是职业教育响应“一带一路”倡议和服务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标志性成果。“鲁班工坊”在推进我国从职教大国向职教强国转型的同时,也使我国承担起全球职业教育治理引领者的责任,促进我国为全球职业教育治理贡献中国智慧。

参 考 文 献

[1]王定华.世界格局变革下我国本科教育发展的若干方略[J].教育研究,2020(8):85-95.

[2]MUNDY K. Educational multilateralism and world order[J].Comparative Education Review, 1998(2):448-478.

[3]KIRTON J, SUNDERLAND L. The G8 and global education governance[R/OL].(2006-04-03)[2021-09-10].http://citeseerx.ist.psu.edu/viewdoc/download;jsessionid=94771C5C53ED99533530DDFB13B345D7?doi=10.1.1.188.9400&rep=rep1&type=pdf.

[4]KING K, PALMER R. Post-2015 and the global governance of education and training[R/OL].(2014-09-01)[2021-09-10].https://www.norrag.org/fileadmin/Working_Papers/Working_Paper__7_King_Palmer.pdf.

[5]杜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全球教育治理——理念与实践探究[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6:19.

[6]王岚.鲁班工坊学生就业质量研究:现实审视与提升路径[J].天津市教科院学报,2020(3):33-38.

[7]马克斯·韦伯.经济与社会(第二卷)[M].阎克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1305.

[8]孙进,燕环.全球教育治理:概念·主体·机制[J].比较教育研究,2020(2):39-47.

[9]冯霞,胡荣涛.人类命运共同体视阈下“一带一路”话语体系构建[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1):12-21.

[10]教育部.2020年全国教育事业统计主要结果[DB/OL].(2021-03-01)[2021-09-10].http://www.moe.gov.cn/jyb_xwfb/gzdt_gzdt/s5987/202103/t20210301_516062.html.

[11]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2016)[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6:682-684.

[12]聚焦职教.2017教育部举行金秋发布会[DB/OL].(2017-08-31)[2021-09-10].http://www.sohu.com/a/168503742_214420.

[13]王岚,杨延.服务外包:“一带一路”倡议下高职校企合作新模式[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0(22):80-86.

[14]刘伟,张辉.全球治理:国际竞争与合作[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11-12.

[15][17]BARNETT M, DUVALL R. Power in global governance[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5:7-22.22.

[16]丁瑞常.全球教育治理的向度与限度[J].比较教育研究,2021(6):35-43.

[18]ALASUUTARIA P, QADIRB A. Epistemic governance: an approach to the politics of policy-making european[J].Journal of Cultural and Political Sociology, 2014(1):67-84.

[19]丁瑞常.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参与全球教育治理的权力与机制[J].教育研究,2019(7):63-72.

[20]TERVONEN-GONÇALVES L. From averages to best performers: use of comparisons in identity formation[J].Critical Policy Studies, 2012,6(3):304-323.

[21]王岚,杨延.全球职教命运共同体:基于“鲁班工坊”看中国参与全球职业教育的网络治理[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1(6):12-19.

[22]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M].林荣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64.

[23]斯蒂芬·戈德史密斯,威廉·埃格斯.网络化治理[M].孙迎春,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6.

[24]古光甫.我国职业教育国际化标准开发:原则、指标及实践路径[J].职业技术教育,2019(4):6-12.

[25]AULD E, MORRIS P. PISA, policy and persuasion: translating complex conditions into education‘best practice’[J].Comparative Education, 2016,52(2):202-229.

[26]丁瑞常.經合组织国际教育指标的演变及其全球教育治理功能[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9(5):69-74.

[27]国际在线.全球首家“鲁班工坊”成为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新典范[EB/OL].(2019-09-22)[2021-09-10].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45376128176014510&wfr=spider&for=pc.

[28]张俊宗.教育国际化: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力量[J].高校教育管理,2020(2):21-28.

[29]习近平.携手共命运 同心促发展——在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开幕式上的主旨讲话[EB/OL].(2018-09-03)[2021-09-10].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8-09/03/c_112337388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