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祖(小说连载)

2021-02-18 22:52沈阳安
文学天地 2021年11期
关键词:松下爷爷

白雪皑皑的富士山下,一片广阔又高低起伏的紫色薰衣草盛开,花香飘过河口湖湖面,这是2019年初夏的日本国静冈县,一辆迈巴赫汽车沉稳地行驶在山间干净又盘旋的柏油路上,车内一中年男子凝视着前方,神色凝重地驾驶着汽车,他叫松下典雅,是一位木匠,日式传统建筑木工手艺的传承人,今天他穿一身兰色西装,极合脖围的白衬衣上横扎的细别针使衣领看上去修长雅致,系着考究的黑白横纹织物领带,胸兜自然浅露一角同样条纹的丝绢,手工钝感的红梅花领徽和锰钢袖扣折射出细微的光线。

典雅的身旁,坐着一位身穿兰色白边学生制服的女生,她是松下鹤子,是典雅的女儿,是那种干净、简单的知性女孩,此刻她眨巴着一双调皮又如卡通般的大眼睛对典雅说道:“爸爸,我现在才想明白十岁时您带我去陶艺馆,教我做陶器的诀窍时说的话。”

典雅问道:“是什么?”

鹤子回答:“结实又简单。”

典雅望了女儿一眼:“是么?”

鹤子:“您说您是一个木匠,怎么不教我推刨卯榷,却让我去撸泥。”

典雅:“你那时候力气太小,干不了木活,再说我与你一样年龄的时候你爷爷也教我撸泥。”

鹤子:“看来松下家有撸泥的世传,老爸,你今天怎么像个政客一样严肃,从东京过来一路一言不发?你说爷爷会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们呢。”

典雅看了一眼鹤子,旋即又正视前方,和缓地回答道:“你爷爷是老来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特意要求我穿戴整齐并带上他的宝贝孙女呢!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车子绕过几个弯后在一幢临湖背山的日式老建筑前停下,房屋两旁松林上的绿色松果果实累累,正门口的黑风松刚刚修剪,错落有致,一枚小碗粗的松枝在门上方横过,新绿的松芽生机勃勃的喷出浓浓的松香,门口有一个传统式样的木制辟邪老物件,爷爷松下有男早已在门庭外等着他们,这是一位身材清瘦但精神硬朗的年近百岁的老翁,穿着朴素的传统和服,稀疏的白发朝后梳的整整齐齐,长寿眉比一般人要长而且多很多,最长那一根如同中国书法草书中枯笔的一捺,充满智慧的老眼布满皱纹,白色汗毛衬出他干净却衰老的白皙皮肤上的好多老年斑。

鹤子三步并两步的上前,双手紧握住爷爷的手,调皮地看着爷爷:“这几天天天做梦梦到爷爷,见到您真好!”

典雅则颔首微笑,和父亲对视片刻,便跟着他们的身后进了客厅,传统的日式家具,屋后的竹石之趣透过百格隔断映入眼帘。

鹤子从电脑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茶桌上,两人靠着无腿的老椅子,爷爷则慢腾腾地打开矮茶桌上的大信封,取出一匝旧照片,说道:“近日感到心力不支,只恐不久于人世,所以我今天把一个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公开,在我心底藏了七十多年的秘密告诉你们。”说着便把照片递给典雅和鹤子一人几张,继续说道:“照片上的那是来自中国夏朝末代国王癸和王后妹喜的头骨和陶器,1945年在长崎出土”,鹤子和典雅正吃惊的看着两个头骨和陶器的照片,“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为了彻底弄清它,我用了毕生的精力,和陶器同时出土的三十三片甲骨上共有二百六十九个字,我考证翻译了甲骨上的每个字,它就是夏王“癸”的自述,甲骨文惜字如金,又很难理解,为此,我去了中国有关他的地方,翻阅了《史记》《竹书纪年》《吕览》以及各种考古文献,民间传说,这可真是一段伟大的传奇啊!”

这时,佣人端来了茶水,爷爷喝了一口茶,停了一下,待佣人退出后,爷爷盯着儿子和孙女手里端的有莲花瓣造型的斗彩瓷杯,继续说道:“1945年,我在东京大学的東亚研究中心,对人类学和考古学非常着迷,那年假期,我从学校回长崎看望爸爸和探望长崎乡下的外婆……”

典雅和鹤子认真地听着,慢慢的,他们的思绪随着爷爷的叙述来到了七十多年前。

1945年夏天的某个傍晚,在长崎市一个小镇的酒馆里,表哥大竹对松下有男说道:“松下君,生逢战乱之时,还能吃上这么鲜美的刺身,喝上这么好的清酒,也算是一大幸事啊!”

松下也感慨地说:“是啊!”转而又说:“看到外婆的病一天天好转,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就要回长崎和东京了,这里的事,就拜托大竹君了!”

大竹说:“我在中途岛海战负伤,能拾条命回来已是万幸,人生无常,只有现在尽兴最重要啊!松下君,今天你就好好陪陪我,咱俩一醉方休。”

正喝得兴起,一中年胖妇人凑在大竹耳边嘀咕了几句,大竹目露喜色,拉着松下朝后面走去。松下搀扶着他跟着那妇人来到后室,只见里面有两个女人,一个是风骚的成熟女人,一个是粉黛掩不住稚气的刚入道的小姑娘。见到松下和大竹,她们忙站起身来鞠躬,然后便开始给他们做艺妓表演。在曼妙的音乐中,松下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很有兴致,大竹一边喝着酒一边对松下说:“一会儿让那个雏儿陪陪你。”

早晨,一缕阳光从窗外漫了进来,松下睡醒了,见小姑娘正看着自己,忙坐起身来问道:“你叫什么?”

“和子,您呢?”

“松下。”

“你这么小,怎么出来干这一行啊?”

“母亲、父亲战死,我和爷爷生活在乡下,就这也经常有美机轰炸,生活真的不容易呀!”和子突然停下来,然后又笑着说:“哦,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昨晚你可真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啊!”

她双手捧着松下的脸,一副好奇的样子:“你是干什么的?”

“考古。”

什么是考古啊?”

“简单地说,就是挖出死人的遗骸或对遗迹进行研究!”

“哦,是这样子的啊,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工作。对了,我爷爷是村里的石匠,前几天他就在后山上挖出了一个墓穴,里面有骨架、陶罐,还有乌龟壳,爷爷觉得不吉利就又掩埋了。”

“你说什么?和子。”松下兴奋地叫了起来,小姑娘不解地望着他,然后又说:“听说那陶罐上还画着花呢!”

不待和子说完,松下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兴奋地喊道:“快起来,带我去看看!”

一辆老式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急速行驶着,突然“嘎”地一声,在山间一座日式农屋前停了下来。一位老人听到汽车声,赶紧从屋里跑出来,见是和子,立即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他是和子的爷爷,他是个地道的日本农民,衣着朴素,晒得很黑的脸上布满皱纹,和子指着松下,笑着对爷爷说:“他是松下君,来自东京的考古学家。”见爷爷不解,和子凑近爷爷的耳朵说:“就是研究死人骨头的人。”松下鞠躬道:“请多多关照。”他的手上提着好大一条海鱼,还有酒。

三人来到村旁的采石场,这儿地势比较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海,还可以隐约听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老人把松下带到一处乱石堆前,指着一个洞口说:“就是这里,当时我一炮轰下去,和他们一起搬完石头后,发现有些异常,最后就清理了所有石渣,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洞的封口,费了很大功夫,钻进去看见有两具人骨和陶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可能是先人的墓穴,为了不打扰他们,就找了些石头掩埋了洞口,山那边正在修军事工事,这个墓穴极可能很快消失在炸药中。”

三人一块慢慢拿开外面的乱石,然后取下几块巨大的石条,密封材料有刚氧化的痕迹,松下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洞里,点了两根蜡烛,发现墓穴不是很大,甚至不能站直身子,长方形的纯石质的墓穴开凿于一巨大花岗岩体,松下戴上白手套,用刷子轻轻刷去两具头骨和骨架上的灰尘,一副惊人的画面呈现出来了:墓基略呈缓坡面,似乎预示着死者可以向西眺望大海,男子刚好在石槽里仰着身子,头朝西,隔壁有一个女人头朝着男子,旁边放着一只手,再斜下方有一条小腿,尺骨,指骨,腓骨,指骨形成某种神秘排列,一切又好像是在岩体上量体定制而雕琢镶嵌其中,而在两人之间,则竖立着一只精美的陶罐,陶罐的三足稳稳擦入岩体之中。

松下拔起陶罐仔细欣赏,惊叹于陶工作品的古拙和特别构思,那是一具三足的硕大红陶,陶身是由三个大小不一的桶状的立弧构成,上面优雅独自挺立出来一面完美拼接的陶板,如同史前巨兽头顶的巨角,一根修长的褐色的茎从器里长出,陶板上面长着一朵类似莲花花瓣的深褐色花朵,正中有两根灵动的花蕊,如同有引力牵引欲同对方接吻,有一片叶子正欲落下,松下把手中的蜡烛靠近罐口,惊奇地发现底部有“末喜”二字。放下陶罐,他又收集了龟甲,上面写满了不认识的甲骨文,那是三十三片甲骨,有的字多,有的字少。

松下对和子爷爷说:“这个墓葬很重要,因为战争和修筑军事工程的原因,我想把所有物品打包运走,拜托二位多多帮忙。”

他们找来了一个大木箱和两个皮箱,整整装了大半天,经过简单的专业处理后的大个子的头骨和骨架被抬进大木箱,上下都垫有毛毯等物,另一只皮箱装着女人的头骨,胳膊和一只手,一只脚,另一只皮箱装了陶器和所有的甲骨。

车子在长崎市的某个一户建前停了下来,三个人抬下了一个大木箱和两个皮箱,放到房屋的角落,松下送走和子和爷爷,连连鞠躬感谢。

松下取出所有甲骨文龟壳,用照相机把甲骨文每一个细节都拍了下来,再把两具人头骨骼、陶罐拍摄之后,轻轻放回箱子,之后又找了很多木碳盖在上面,松下第二天开着车子带着相机去了东京,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没过多久,一颗原子弹在长崎上空升起蘑菇云,他愕然的看着新闻,想到自己发现的最珍贵的文物消失了,不禁怅然若失、捶胸顿足,接着在自己制作的暗室里洗胶卷,然后把甲骨文的照片一张一张排在桌子上一大圈,某一个甲骨上似写着“丙子,癸立王”,在他的如炬目光中,遥远古老的传奇开始了……

一、癸立夏威

公元前1631年,中国的夏代末年,夏禹都陽城,土木建筑的阳城中规中矩,城墙上“夏”的旗帜飘飘,王宫屋顶的图腾物件熠熠生辉,古朴灵动,王宫里22岁的癸登王位大典庄严肃穆,癸隐约的目光寒气逼人,仪表堂堂,身高比常人高一个头,当日,癸穿着灰色加暗朱色图腾的原始柞蚕丝长袍,更显气宇轩昂,诸礼毕,诸大臣齐颂“夏王万岁!”夏王一丝不悦和凝重的霸气侧露。

在巨大图腾的背景器物的衬托下,夏王拨一拨珍珠宝石串起的面掩,对诸多朝臣声如洪钟:“今日朕登大位,如何天下诸侯方国不来朝拜?我大夏乃天下共主,此辈不知天高地厚,朕当兴兵讨伐之!”众臣听后半有惊色。

木纳沉稳的太史公终古奏道:“先王之世,耀德不观兵,善待诸侯方国,如今王上初立,幸毋妄言兵也!”

夏王:“你乃迂腐之人,我十岁那一年,依夏制诸侯方国当大朝,先王善行无数,上百诸侯方国只来了三个,朕目睹了先世的衰落,于是朕下定决心一定要重振大夏的威名与礼制,实力才是一切秩序的核心,今日朝议,有与朕同心同德的,请建言献策,若有与朕貌合神离的,请自动请辞。”

老将军目奏曰:“王国之衰弱,正赖王之崛起,今夏王之神武以一可抵万人也,我建议四个一直陪同夏王练武的发小武乙、丁已、无律、玄子分别组建‘虎、豹、狮、熊’四军,每军一万人,从各地选拔强壮奴隶、平民,由四帅亲自培训操练,购置车马,练甲制器,成为夏王近卫军,我愿牵头组建和负责后勤。”

夏王:“爱卿也,正合朕意,着日即办,朕和诸臣紧衣缩食也要养出精兵强将。”

宠臣贝进谏曰:“我与占卜大巫师隐瓜从各角度观看现都,谓西河僻壤,地面不广大,人民不强勇,城池不高峻,莫若迁都于禹王始都,安邑之斟鄩,北有稽山,东有绛山,西有五老山,南有晋河,鸣条岗,其高坡可扩建宫殿、楼阁、花苑,其城池巨大,土地宽广,而久荒废,今可重建,其人民强勇,可以训练出猛卒强将,以威天下。”

夏王:“你和大巫师隐瓜、太史公终古商议速办,于莘协办,如此需耗费巨资,商是先王多次救他性命的富庶方国,让他拿一半的钱。”隐瓜、终古、于莘出列点头。

德高望重的老帅黑木进言:“昔尧舜之德,三苗不服,神禹之大略,而往征未胜,启征有扈,亦未胜,兴文修政后方而克之,我与先主伐四方,用兵难也,常胜更难。威仪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也!”

夏王:“老帅所言有理,恩威并施!”之后老臣无荒,史官终古继续那些仁德之礼,夏王面无表情地听着。

负责外联的大臣玉串奏回:“今豕韦氏来报,未按期来朝是其遇河水暴涨,路途阻滞半月,其使臣孔宾先修臣礼,明天即来朝拜夏王。”

夏王:“豖韦乃东方方国之长,峙贺识时务,俊杰也!安排其明天下午在西园觐见朕。”

玉串:“我即安排礼仪接纳孔宾并回以重礼,夏王明日当示神威,借孔宾之口传遍天下,天下人当知不可以卵击石也!”

第二天,戎装的夏王在凉亭里对武乙、丁己、无律、玄子说道:“你们是我的四大支柱,心腹爱将,以后不光要自己武艺超群,还要善于带兵打仗,会当万人之上的将军,朕会让他们挑合格的参谋辅助你们!”四将低沉雄壮的聲音回答曰:“誓死保卫夏王!”

夏王在四帅威武的吼声和抬举中来到四周有栏栅的斗兽场,夏王拿着巨大的青铜弯钩独自进场,夏王神力将其长把扭弯又拉直,观战的诸大臣和豕韦大臣孔宾在栏栅外齐唱“夏王威武”,每人桌上有青铜酒器和牛肉。

这时,一只巨大的犀牛奔了出来,亚洲犀牛独特凶狠的目光盯着夏王,夏王把手头的巨大青铜弯钩扔向四帅,上古之神人“夏癸”目光投向愤怒的犀牛,徒手斗犀牛,看的观者胆战心惊,最后夏王把犀牛压在身下,并接过武乙扔过来的青铜刀,一刀扎向犀牛心脏,鲜血直喷。

孔宾睁大眼睛对周边陪他的育潜说:“此乃天授之神武也,此乃天授之共主也。”

众人喝彩,四帅陪着夏王回到主座,两位侍者端来了酒和生肉,这是夏王的两个侄子,贴身侍卫,一个是对饮品提前试喝,一个是对食物提前试吃,夏王端起一觞酒,硕大的象牙觞上绿松石饕餮纹形成的独特韵味应和着夏王威严的目光,对着四座目视一圈后一饮而尽。

在几百里外斟鄩的新都工程中,巨大的夯土台基层层加高加固,十多万奴隶热火朝天的大干快干,近处打夯的数人抬起巨大的石锤砸向夯土,粗大的木料被运来做支柱,远处无数高大的木架支起高空作业,一群鸟飞过广阔的工地,好一幅恢鴻壯丽的景象。

(连载中,接下一期)

*作者简介:沈鹄 ,本名沈阳安, 字竹隐,号惊鸿,陕西汉阴人,著有电影剧本《走向西藏》、《花之祖》、《小山的民主》,合集《竹隐之影》。   长期专致于电影画面感的故事创作,深感巫术与自然力之美远高于诗歌、绘画、雕塑等,深感应找回伟大的华夏文明因屡受外击后失去的优雅与野性,《走向西藏》和《花之祖》有地球上关于中国的无限时空中最美的画卷,《小山的民主》记录了某企业基层干部民主测评的闹剧,深思当下民主与民众。

“我是横断山脉上敲击编钟的缯袍巫师,听者寥寥;他们是黄土平原吹奏唢呐二胡的化纤制服村支书,大名鼎鼎”,沈鹄如是说。

*姓名:沈阳安性别:男民族:汉籍贯:陕西汉阴*学历:本科

*职称:工程师*研究方向:无*工作单位:陕西玖林劳务服务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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