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 “惑”

2021-02-18 23:47山立
文学天地 2021年11期
关键词:大明老鼠

山立

从小就见不得老鼠,因为还在我嗷嗷待哺之时,耳朵就被老鼠啃噬过。从此每次碰见就浑身发毛,不知所措。成年后,依然怯怯的,可又不能过于流露。

当年,知青插队那会,我们男知青们晚上就睡在郝家寨村的旧粮仓库改造的土坯房内,半夜就会瞧见几十只老鼠排成队沿着房梁跑下来偷吃我们的口粮。待我们睡熟更是肆无忌惮的在炕上乱窜,令人恐惧之极。好在铁中的韩大明杀气太重,临“鼠”不惧,时常用铁铣拍打,那一铁铣风驰电掣般轮下去,少说拍死三只。打得那老鼠如臭肉饼一般。

老鼠非一般啮齿类动物,懂得如何规避风险,大概知道屋内有个屠鼠“恶煞”后,竟一只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在插队劳动那几年,我被蟹子蛰过不下三次,也让臭虫叮得浑身瘙痒,更用撅头砸死过吓跑一群人的乌梢蛇。所以毫不夸张地说只有老鼠是我的天敌。

当然,让我最开心的事,就是观看大明“收拾”田鼠。在庄稼地里,他让我先给鼠洞灌水,他自己脱下回力球鞋蹲守住另一个洞口。那边我一桶水灌进去,他那头老鼠就从洞里窜出来,窜出一只,他就用球鞋拍死一只,不一会鼠子鼠孙就被他打死一堆。那时在我眼里大明是条好汉,当地人用发言也称其作事“残豁”。

回城参加工作后,住在筒子楼里,我给妻子直言,自己怕老鼠,她说她不怕。我问你怕啥?她回答怕蛇。我笑笑说,刚好咱俩蛇鼠一窝。她听后爽朗笑起道,怕老鼠的男人还是男人嘛?可当她听闻以前的一位熟人街坊,因患鼠疫杆菌去世后,她也认为,趋利避害人之常情。鼠疫在我国属于法定甲类传染病。从此,不再嘲笑我。

说起筒子楼那可是脏乱差的代名词。闹家鼠是常有的事,开始用鼠笼子,逮住一只家里就能安闲几日。一天我用鼠笼逮住一只灰皮大公鼠,这家伙呲牙咧嘴,那条尾巴从鼠笼空里伸出来不断地拍打着地面;而那两只眼睛更闪烁着一股凶残的目光。人一靠近就在鼠笼里来回冲撞,一点也不惧怕人。没想到的是,隔壁那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觉得好玩,就和我儿子一起,对这只老鼠大刑伺候。先有裁纸刀割下老鼠尾巴,再用细树枝戳瞎一只眼。末了两个孩子还为“淹死”还是“烧死”争论不休。

最后还是在我儿子的坚持下把老鼠提到空场地浇上煤油,点了天灯。妻说:“残忍”。我说,一点不为过,意大利政府曾在鼠灾区使用火焰喷射器围剿老鼠,使其尸横遍野。不久,用鼠笼又扑捉了两只。男孩子们继续恶作剧把一只眼睛戳瞎,把另一只腿打断,放在空地上,结果瞎老鼠用嘴咬着瘸子老鼠的尾巴,由瘸老鼠带路居然一瘸一拐地钻进了下水道。

不过,那以后大小老鼠更加警觉,捕鼠笼的功效也基本丧失。同时,家里物件依然还是遭到老鼠的疯狂报复,书籍、门窗、衣柜均有被啃噬过的痕迹。

记得有一天下午,我接儿子放学回家,刚打开房门,只见一只大肚子长尾巴的家伙突然惊炸了一般蹦得老高,我更失声怪叫。可儿子却说,老爸别怕,我是男子汉,我来打死那家伙。听孩子这样说,令我汗颜不已。

有一天,妻弟送来一只狸花猫。虎头虎脑,煞是可爱。我想这下好了,猫的到来确实震慑了老鼠。可花猫也自持有功,开始任性胡为,业余时间在楼道里翻箱倒柜,四处肆虐。也不知何时“勾搭”上一只野猫,尤其在夜半瘆人怪叫,更是惹人厌烦。那些日子,这“两口子”不是偷吃张家的腊肉,就是打碎李家碗碟,久之,竟也成了过街之“鼠”,人人喊打。无奈只好送走狸猫,可那些老鼠立刻卷土重来,依然招摇过市。

我下决心用鼠药除之。可死到哪我也弄不清楚,直到鼠死的气味从床底或柜子下面下泛出来,才捂着鼻子把死鼠抜弄走。而我要以恶心两天为代价。于是改用毒鼠强,俗称“三步倒”,通过细心观察,惊讶地发现这耗子药确实非同一般。老鼠吃过立刻在原地蹬腿玩完。

后来条件好了,我们购买了小区的商品房,住在17层,我想这么高的楼,老鼠绝对是上不来的。再以后,老鼠几乎在我的世界里绝迹。有那么一回,我在网上订购了一台电脑桌。到货的第二天我拆开纸箱,正往外取东西,突然,一只褐色的东西闪电般的窜了出来,我还没有看清楚,就没了踪影。是老鼠吗,还是我眼花了?我忐忑了一天。可几天过去后,并没有感受到老鼠的存在,这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一年后,我们夫妻俩去国外看儿子,房间由侄儿暂居。半年时间一晃而过,我们回国后居然有让老鼠把我恶心了一把。侄子说,家里有一只老鼠,是褐色的,发现后怎么也抓不着,这家伙闪转腾挪,神出鬼没。结果查看发现面袋被咬破,装绿豆的塑料盒子里有大量的老鼠粪便,沙发的角落更是做了个窝。这也难怪,侄子是上班族,除了晚上睡觉,白天几乎不待在家里。170平米房間成了老鼠的人间乐园。我判断老鼠应该不止一只。

当然不敢怠慢,立刻购买了功能强大的六只粘鼠板,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一一摆放。接下来我们夫妻俩把老鼠可能污染的东西立即清理。可令人诡异的是几天下来,家里一切如常,粘鼠板依然静静地摆在那里,连个鼠毛也未见。于是我又到处查找老鼠可能藏身的窝点,结果查越窝心,衣柜里咬烂被褥,抽屉里撕碎的纸屑,这一块,那一块的屎尿,尤其是老鼠拉肚子时的屎尿更加气味难闻,且难以清理,气得人血压飙升,又无可奈。

还是女人细心,妻子终于发现在客厅窗户左下角空调机通往室外管道口留有个瓶子盖大的洞,下面留有许多老鼠屎。原来狡猾的家伙,早就想好了退路。过后用胶泥把缝隙堵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深秋的一个夜晚,熟睡中我被几声刺耳的鼠叫声闹醒。声音来自窗外,来自空调外机的支撑台上。我想漏洞堵上了,而我内心的疑惑与随时泛上来的恶心能堵上吗?后来,在一次知青聚会上,满头银发的大明歪着脑袋问我,还怕老鼠嘛?我脸一红,未做回答。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大明究竟还是怕老婆的”这句话上。人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那我怕老鼠算甚?

看我不答腔,他反而嘿嘿一笑说:你有所不知,我自达五年前患“出血热”差点玩完,我也怕了老鼠,尤其是黑腺鼠。接着他话锋一转:想来也是,你是心理怕,我是生理怕,这么个天杀不绝地尖嘴猴腮的丑玩意儿能让人“两怕”,你说厉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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