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学聚光,照亮无穷的远方

2021-02-18 03:46陈曦曦
文学天地 2021年11期
关键词:文学价值当代

摘要:价值取向问题是文学领域中的一个根本性问题,对文学价值取向问题进行当代探索是一个时代性命题。在我们新世纪,学术思想和应用学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飞速发展,人类智慧对物质结构的认知越来越深入,消费盛行,碎屑席卷。然而,文学仍如同一个世纪之前一样,依然是勘探生活、照亮人的内心世界最精细入微的工具。本文以“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文学的价值存在为引领,深入探讨了在当下社会,文学是否还具有独特的精神气韵,是否还具有宏阔的时代亮度,是否还能够指引人向着澄澈、高尚、博大的精神之地迸发。

关键词:文学价值;当代;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一、追问文学在今天的价值意义

街灯的光穿窗而入,屋子里显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识的墙壁,壁端的棱线,熟识的书堆,堆边的未订的画集,外面的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切实了,我有动作的欲望——但不久我又坠入了睡眠。[1],

——摘自《且介亭杂文末集·这也是生活》

这是鲁迅先生的至理名言,是他在艰难革命岁月里忧国忧民的呼唤。然而,在这个高度文明的社会里,这句曾经让无数的人们为之感动的深情表白,正在悄无声息地隐匿于呼啸而过的时代大风歌之中。我们不禁疑问,“鲁迅精神”在当代是否依旧闪耀在作家的案前,文学的悲喜与深情是否还能滋生于当代文坛,当代文学是否还能给人注以生机与力量?

(一)当代文学的发展演变

当代文学在演进过程中,伴随着社会文化环境的复杂多变,尤其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文学的精神形态与生态都处在不断的裂变中,不断泛化、持续分化,乃至出现样态的混杂与形态的混沌。

首先,在表现形态上,纵观90年代以来的中国艺术,正走着一条去功能化的路子:艺术不再用来满足审美需要,而是如杂技一般为人们提供一种惊恐的奇观;艺术渐渐远离现实,脱离社会,无法再深入人心,让人静观默赏,而成为肤浅的快餐式的浏览对象;艺术作品也不再具有引领人、教育人的作用,而变得像现代消费社会中的商品那样,通过迎合庸常口味,满足感官欲望,以此来获得利润,攫取财富。

其次,在写作姿态上,受消费主义风尚影响,作家常常放弃对生活的概括,执著于琐碎空泛的层面,对人的基本物质、生存状态进行客观冷静的临摹;放弃“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这一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不承认有生活本质一说,消解对生活的理念构想;放弃宏大的主题追求,而以纯粹客观的态度来对待所反映的事物。于是他们在反抗形而上的虚构的同时,走向了形而下的具象的写真,但他们抵达的仍然只是一种浮泛的、物质层面的真实,与人的精神真实完全无关。

在如此繁复,但实在又无比简陋的流行文化的蛊惑下,我们的文学变得越来越苍白。这使得我们不禁思考,在消费主义盛行的今天,文学在当代还有价值吗?今天的消费社会里还有真正深刻的情感表达和精神诉求吗?当代作家还能赋予文学以深沉、刚劲、宏大的时代追求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二)文学在当代的价值何在?

价值是客体满足主体需要的意义,简单的说,就是一件东西对人的意义。文学是有价值的,因为它是人类情感最集中的体现,是心灵的寄托,是诗意栖居的家园。回溯文学发展的历史,不管是在古今中外哪个历史阶段,它都或隐或显、或明或暗地持续对人类产生影响。古希腊时代,文学的价值在于引导社会,在于歌颂人性美、人体美,在于通过美的塑造去培养公民健康向上的审美趣味。中世纪时期,文学追求的是神圣性、纯洁性和人的彼岸关怀。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们则通过弘扬人的精神,去对抗中世纪单一的神性,着力表现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歌颂人类的自由、爱情、友谊等。到了19世纪,文学开始关注社会现实、关注人的日常生活情感,在创作方法上,不管是现实主义的批判,还是浪漫主义的个性表达,都是精神关怀的诉求,只是所采用的艺术方法、艺术形式不同罢了。[2]观之中国的文学艺术同样如此,不管是宋元话本、明清小说还是新时期以来的文学,都是以其特有的艺术语言来营造出一个超凡脱俗的诗意空间,给人们以心灵上的慰藉、情感上的避难。

所以文学在当代到底价值何在?这是显而易见的。其内涵精神的光辉始终寸步不离地照耀着人,关怀着人。虽然在今天的許多人眼里,文学似乎与社会生活无关,文学被消费化、边缘化的说法不绝于耳……但在作家们的讲述中会发现,文学在任何时候都与百姓生活密不可分,与社会进程紧紧相连,甚至与人类的整体前途命运息息相关。[3]以“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为例,本届评选出的34部获奖作品:《李海叔叔》《傩面》《父亲的后视镜》《蘑菇圈》《乡村国是》等等,哪一部作品无不体现出当代作家求真、向善、向美之心,作品中对时代的关注、对文化的审思、对人性的动容,无不熔铸于当代每位优秀作家富有担当的价值理性中。一定程度上,我们有理由相信,“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从某种意义上稀释了我们的担心,有责任、有担当的真正文学还在,而且还会持续不断地在文坛出现。当代文学也一直在用真善美的光辉,照烛幽暗的人心,净化被贪欲污染的灵魂,身处时代浪潮中的我和我们都将在这烛照中获益。

二、第七届“鲁迅文学奖”发出的时代光源

当今中国,正处在大踏步赶上现代化潮流并站在世界发展前列的历史时期,正处于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重要贡献的伟大时代,忠实记录、深刻反映艺术再现这个恢宏时代的巨大变迁,为人民群众提供优质的精神食粮,既是文艺创作的中心任务,也是当代中国作家艺术家的重要价值体现。而要确保文艺创作始终坚持正确的价值取向,就必须大力倡导和弘扬时代精神,这不仅是文艺创作的内在要求更是文艺创作的本质特征。2018年8月11日所评选出的第七届“鲁奖”作品便是紧跟社会的发展潮流所放射出的时代光源。从获得提名的作品来看,这一时期的艺术创作继续着文学多元化的趋势,也体现着文学个性化更具时代特征的追求,在对文学价值意识、生存状态、终极关怀的潮起潮落的演绎中,不断地走向广阔和深入。

(一)时代原野里的深情凝注

本届获奖作品反映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发展日新月异、人民生活丰富多彩的现实题材作品比往届明显增加。这些作品深入表现人民群众主体地位和新时代生活,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显示出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理论评论奖中,白烨阐释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重要论述的文集《文坛新观察》和刘大先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论文《必须保卫历史》入选,评奖的意识形态导向性得到增强。报告文学奖中,《乡村国是》乃纪红建行走上万公里,寻访202个村庄对中国贫困地区脱贫攻坚故事的真切记录。书后附录涉及湖南、云南、宁夏、甘肃、新疆、贵州、广西、福建、重庆、四川等地202个村庄的名单,读来让人肃然起敬,作者全景式的视野和带温度的报告,让我们看到30多年来党中央关怀下脱贫之战成果的同时,也看到了一个为写出现实生活的宏阔场景与鲜活质感到火热生活中去为人民的创造所动情的作家形象。此外,还有许晨的报告文学《第四极——中国“蛟龙”号挑战深海》,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工程报告,它反映的是我国载人潜水器研发海试的艰险勇敢,作为时代文明的记录者和推动者,作者以激情满怀、沉潜生活的书写,体会勇敢,感念崇高,以一种对奋进生命的歌赞传达出中国人民“胸怀大海、走向世界”的襟怀和胆魄。

(二)历史溯源处的文化自信

文学对于新时代的多层次多侧面表达,显示了作家在现实把握上的深入思考与艺术掘进。与此同时,文学还呈现出另一种面向历史、溯源传统时高度的文化自信。

首部赢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的短篇小说作品冯骥才的《俗世奇人》(足本)以娓娓道来的文化耐心讲述了天津卫人的血性和一座城市文化血脉的养成,城市是有灵魂的,城市的灵魂就是这城市中人的品行与人格,在对文化人格的提炼中我们看到了一个个鲜活个性,而在鲜活的个性中又有着与仁义传统的内在贯通。

丰收获得的报告文学奖《西长城》以40万字的体量全景展现了新疆兵团60年的壮丽历史,几代人屯垦戍边、建政维稳、修渠饮水、开荒造田、植棉种瓜,那是一种建设新生活保卫新生活的信念支撑起的長城,令人在历史的回溯中肃然起敬。

历史有时与我们相距并不很远,有时就在刚刚过去的昨天。黄咏梅的短篇小说奖《父亲的后视镜》、尹学芸的中篇小说奖《李海叔叔》都写到父辈,时间段都集中于改革开放初期至今,视角也都是作为女儿的观察和亲历,后者中的父亲每年大年初一在河堤的暮霭中无数次接李海叔叔的情景,和“我”作为联络王、李两家的纽带翻山越岭去给苦梨峪的李家送麦子的情节,使得作家不禁反思两代人待人之道的不同,读之令人动容。前者黄咏梅的“父亲”——这个走过天路与共和国同龄的卡车司机,在生活中遇到挫折和欺骗时都能保持做人的从容和优雅,游泳的“他”和货船交汇之后,“父亲又回到了河中央,他安详地仰躺着,闭着眼睛。父亲不需要感知方向,他驶向了远方,他的脚一用力,运河被他蹬在了身后,再一用力,整个城市都被他蹬在了身后。”[4]这是何等的人生自信,而写出这般自信的又是何种文化自信在支撑着作家?

(三)生态人文中的美好坚守

文学是人学,同时,文学还是包括人在内的自然之学。的确,徐刚的报告文学奖《大森林》就囊括了从史前至今森林草木体制沿革之种种文化流变,涉及植物、气象、地理、文史、考古等多种学科的知识储备,作家笔下那种“天地草木赐予我的美妙感受”的“无可言喻”,令人感念、令人沉醉。诗性与史性,知性与神性,林木葱郁,芳草萋萋,光阴故事中生命的美好,都在他的笔下一一得以自认。

中篇小说获奖作品《蘑菇圈》是阿来“山珍三部”系列之第 2 部,他所叙写的是一位女性对美好自然的关爱与守护,作品中充盈着对自然、生态的深切关怀,也展现出苦难岁月里温暖、动人的人情之美。藏族少女斯炯在深山里拥有一个秘密的“蘑菇圈”,在她的人生中,这个“蘑菇圈”成为与她一起度过各种复杂岁月的秘密力量:爱情、孩子、革命、时代,各种事物纷纷飘现,又不断消失。[5]斯炯精心护养的这个“蘑菇圈”既象征着这位藏族少女内心深处的坚定信念,也象征着她在历经沧桑后,对世界对生命仍然保有极大的善意和自由,在生命的坚韧与生态的美好中我们感知到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同样在汤养宗的《去人间》、杜涯的《落日与朝霞》、胡弦的《沙漏》、陈先发的《九章》中比比皆是。心灵与自然、生命与万物之间的微妙关联赋予了语言以新的面目、新的经验。

当然,为我们提供更多经验的还有更悠久年代或更遥远地域的人群,文学翻译奖《火的记忆I:创世纪》《潜》《贺拉斯诗全集》和《疯狂的罗兰》都是给我们珍珠般记忆的书籍,它们经由“白马”般的信使送到我们面前,让我们感受世界的广阔与人心的浩瀚。而这的确是任何东西都封锁不了的,这种打开,这种天地草木赐予的美妙感受,这种在自然之中与宇宙共生的生命之美好,都会叠印于一页页稿笺,文学因之成为人类精神的生命树,它葳蕤葱茏,而又生生不息。[6]

三、点缀生活与远方的文学光亮

鲁迅文学奖是中国文学界的最高荣誉之一,如今已走过近20年的历程,其影响不但在文坛瞩目,社会关注度也越来越高。第七届“鲁奖”所评选出的34部获奖作品,不仅反映了我国近四年来文学创作持续繁荣的态势,体现了我国各文学门类创作的代表性成就,更重要的是丰富了当代壮丽的文学园地,为促进社会进步起着重要作用。

(一)照亮生活:生命与灵魂

文学进入的是生命,给人以心灵的震颤。综观“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总体成果,题材内容多样,形式手段丰富,有细腻织就的世情生活对存在感悟的召唤,有轻逸飞扬的诗意修辞对精微人性的审思,有时代沉重的罗网,也有不羁绊于凡尘的超逸体验。总的来说,获奖作品中无论是对客观生活的反映,还是主观世界的表现,文本大都以生命情感为连接,以文字语言的形式沟通芸芸众生,让更多的生命形态在文学场域里再一次打开,使读者的情感和灵魂在沉潜蛰伏中得到抚慰和启迪,这一切都是今天这个时代所需要的。

我们需要文学,是需要文学的引领和照亮。优秀的文学作品都会借助理性与艺术的光辉来映照历史与现实、心灵与情感的广阔世界,从而将隐蔽的现实和心灵世界呈现出来,让生活显现,让人的本性在艺术中出场,让澄明之境涤荡生命与灵魂,从而实现艺术的永恒。有人说当下的文学正在被边缘化,但通过一批批文艺精品不难看出,文学在大风漫卷的新世纪自有它的天地归宿。文学书写的是记忆生活,是一件打开灵魂、通透人心的事情。文学的美是所有艺术形式里最能激荡人心的美。我想,即使在未来的智能化时代,文学的价值也不会被取代。文学不仅反映生活,也要澄明生活,点亮生命,映射灵魂。

(二)遥寄远方:民族与世界

文学是一个民族的心灵。当我们看待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气质和思想创造时,目光总会首先落到文学身上。“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中,《傩面》里肖江虹对民俗文化的深情守望,《李海叔叔》中“我”对艰难岁月里温润人情的回味,弋舟的《出警》中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普通人民普通生活的关切,还有各类报告文学记述的对时代的体察,凡此种种,在文字中,这些欢喜与忧虑,情感与神思,汇聚的正是我们民族的大众情感,一簇一簇地閃耀着时代的思想和智慧的光芒,成为了本民族最好的精神标识、时代向度。

应当承认,任何一种彰显民族精神的文学,都是一种照亮。它不仅照亮本民族的前进方向,并且通过文字,使生活产生出崇高的审美理想与精神境界,来照亮通往远方生活的道路。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有信心、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而实现这个目标,必须高度重视和充分发挥文艺和文艺工作者的重要作用。”[7]尤其在当下文学市场日益繁荣、文化产品日益多样的时代语境中,我们的广大作家更要树立文化自信、保持文化自觉,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坚守对文学价值的信念,坚定文学创作的信心,在市场大潮中保持定力,以饱含激情与饱蘸诗意的笔触,将更多体现中华文化精髓、反映中国人审美追求、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符合世界进步潮流的优秀作品奉献给伟大的时代,用文学的光芒照亮中华民族日夜奔赴的远方。

参考文献:

[1]鲁迅. 且介亭杂文末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1(09).

[2]饶建华.身份回归与精神重塑——中国现代艺术的历史使命及其价值取向[J].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06):109-112.

[3]姜潇.追问文学在今天的意义[N].团结报,2014-09-27(005).

[4]黄咏梅.父亲的后视镜.钟山,2014(1):12-20.

[5]杜浩.当下生活与人文情怀的交融[N]. 江西日报,2018-08-24(B03).

[6]何向阳.引领风尚 迈向高峰[N]. 文艺报,2018-09-19(005).

[7]刘金祥.反映时代精神是文艺创作的神圣使命[J].红旗文稿,2017(01): 23-25.

作者简介:陈曦曦(1998.2—),女,汉族,籍贯:河南驻马店人,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19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专业:文艺学,研究方向: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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