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亚文化发展研究

2021-02-18 08:17司冬红
文学天地 2021年11期

摘要:在改革开放和全球化的双重影响下,西方各种价值观、生活方式、意识形态传入中国,进一步催生了中国青年亚文化。在现代多元文化语境中,青年亚文化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对社会的审美文化和时代精神的形成具有深刻的影响。以此揭示青年亚文化在新历史条件下独特呈现与精神隐喻,从审美文化角度来揭示其由对抗式向温和式反叛表达的转变发展问题和性质,为将来的青年亚文化发展研究提供更多可能和观照,更为社会审美研究和美育方法探讨提供了支持借鉴。

關键词:中国青年亚文化;审美维度;后现代取向;

引言

青年亚文化,是一种相对独立于主流文化为青年群体所独有的文化样态,也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在英国伯明翰学派视野中,青年亚文化指“社会阶层结构框架中不断出现的那些带有一定反常色彩或者挑战性的新兴群或新潮生活方式。”[1] 国外学者对于青年亚文化的研究是比较全面系统的,欧美青年亚文化学派历经芝加哥学派、伯明翰学派之后,进入后亚文化时代,新媒介的发展刺激后亚文化研究的拓展。去创建青年亚文化中国学派,有很大的必要性,又有现实的可能性。

青年亚文化要传承也要发展,但在时代语境中又会融入许多特殊性,产生诸多亚文化现象,包罗万象,纷繁复杂。所以以此试图将中国青年亚文化整体看做一个“巨型文本”,从时代背景条件下出发,通过对其典型的解读来理解发展现状,对丰富而个性的文化现象分析,理清其独特的审美思维,解读其风格特征。并将青年亚文化置于审美维度的层面进行关照,论述了青年亚文化的审美思维和审美意义,进而能够从全新视野寻找到契合青年发展方向的空间。

一、中国青年亚文化:文化呈现模式

青年亚文化在我国传播发展已有四十余年,时代在不断变迁,社会在快速进步,因而每个时代形成了独特而典型的青年亚文化形态,折射出那个时代里青年群体最鲜明的精神特质和精神风貌,也成就了不同年代里独具魅力的文化景观。

(一)“愤青”一代的“呐喊”文化

“愤青”即“愤怒青年”,这个亚文化群体主要出现在上世纪70年代末,出现在上山下乡运动中因种种原因无法返城的知青当中。其对城市的渴望和不得不留在农村的矛盾使其产生了强烈的反抗心理和愤世情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对过去的痛苦反思和对未来的浪漫期待又使得这群青年渴望大步向前走却感到手足无措。在这种境况下,迷茫混杂着无奈、苦闷的情绪与激情四射的摇滚乐相遇,诞生出了具有青年亚文化特质的愤青文化。其用文字、音乐和愤懑的情绪表达对现实的不满以及对自由的无限渴望,形成了独具时代特征的属于“愤青”一代的“呐喊”文化。

(二)“都市流浪者”的“戏耍”文化

这种亚文化形态主要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这群青年对当时市场化经济改革和城镇现代化浪潮无法全然接受,并且,其对英雄主义小说的追捧使其难以从小说世界中的英雄角色切换到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身份。于是,在天真完美的想象和残酷的现实的巨大落差中,青年们选择了消遣和躲避。他们游离于社会正常运行的轨道之外并自得其乐,他们缺乏积极健康的价值观人生观的支持,没有宏伟的人生抱负,他们是迷茫的自我放逐的“都市流浪者”。但与此前的“愤青”不同,他们以嬉笑和戏耍的方式表达对世界的态度。

(三)互联网时代的“参与”文化

“参与”文化的特征就是每个个体都有机会参与到文化的创作和传播中来,成为有意义的生产者和传播者。事实上,这是在新媒体语境下产生的亚文化形态,其本质是人们利用虚拟社交软件自由、平等地在网络空间里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交流自己的思想。“参与”文化主体以“90后”“00后”为主,善于借助网络去开展具有个性的文化活动和社交活动,并在这个过程中表现自觉参与性。其动机是多样化的,兼具社会批判性、文化解构性以及“娱乐至死”性。在“参与”的形态下,一些具体的青年亚文化现象兴盛起来,如粉丝文化、直播文化、吐槽文化、弹幕文化等。总的来说,这些具体的亚文化现象都有高度的参与性和互动性,都可以纳入“参与”文化的范畴。换言之,“参与”已然成为当前我国青年亚文化最核心的品格,是对当下青年亚文化形态的最贴切的概括。

二、中国青年亚文化:突出精神本质

(一)继承性和创造性

它的继承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横向继承性即同一时期同龄人之间横向继承性,另一方面是青年群体与父母等长辈之间的纵向继承性和不同时期同龄人之间的文化继承性。其次青年亚文化属于文化体系的分支,又具有文化的普遍特性,既强调文化的传承和历史,也强调文化的创造和发展。这种创造性主要表现在找到释放自身压力并展现自我的一种文化。

(二)多样性和时代性

青年亚文化本身存在诸多分支,并不是整体对于文化的反对,而是有许多横向和纵向的延伸,既有相互协调互相促进发展的青年亚文化,也有相互抗衡和博弈的青年亚文化,两者共同存在和发展。以此来看,青年亚文化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在青年群体参与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方面,都打上了文化的烙印,这种时代性具体表现就是在不同的时代青年亚文化的具体表现形式不同和具有的地位不同。随着时代的发展,青年亚文化的表现形式也越来越丰富。

(三)边缘性与叛逆性

马克思所言:“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不是随心所欲的创造,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2]青年亚文化代表的是与父辈文化相差异的文化形态。兴盛是因为它代表了处于边缘阶层社会青年的利益诉求。通过自己对现有的社会价值体系发出挑战,将自己的诉求通过自己的服饰、行为举止表达出来。青年亚文化也引起了社会学、文化学、传播学、犯罪学以及伦理学领域的研究者的观照,是一个涉及众多领域的交叉社会现象,在社会正常交流渠道受阻的情况下,青年群体通过亚文化的方式释放自己对主流社会价值观的叛逆。2329F934-5654-4024-A7BA-61648EF4EF7E

(四)享用性与松散性

青少年不顾社会准则与传统道德的约束,渴求政治上的民主、生活上极端纵欲,就“盗用、拼凑、伪装”社会主流文化的符号为己所用,享受着“变异”的文化产品所带来的精神短暂的愉悦。选择自己的文化方式来表达抵制与不满,网络游戏、时尚杂志以及新兴的电子媒介网络,这些媒体都带有狂欢式的文化快餐的松散性,青年亚文化没有核心领导,有的只是不断改变的亚文化时尚的标签。现代网络媒体的出现,更加剧了青年亚文化的松散性的特征。前者对后者之间產生了潜移默化的促进;而后者对前者则产生疾风沐雨式的洗礼。

(五)复杂性与可塑性

青少年时期价值观尚未定型,正处于不断自我探索与接受、形成的过程,所以相对复杂,各种思想观念都会产生涟漪,对青少年今后的人生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青年亚文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文化形态,它不断自我改革,永立时代潮流。随着青年人成长的环境、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因此它同样能够为教育工作者加强对青少年的教育质量,提高教育水平提供了探索的方向,因为青年亚文化具有极高的可塑性。

三、中国青年亚文化:隐喻审美维度

中国青年亚文化从不同层面共同构成了当前亚文化丰富的表意符号系统,在构建属于自己符号系统的过程中,青年亚文化形成了自己的风格[3],围绕风格缔结成亚文化群体并通过群体进行文化风格和审美意识传播。随之而来的崇尚流行、媚俗大众、商业复制相伴而生。从审美思维的角度来看,中国青年亚文化既有国际化影响的烙印,也反应了当前中国青年人乃至整个社会审美意识的发展和变化。

(一)后现代取向与自我认同的快感

中国当代青年亚文化并没有呈现出彻底决绝的反叛,更为温和。青年亚文化可以抛弃传统审美认知里一切美的概念,以此表达他们在文化精神和审美意识上的越轨。显而易见,青年亚文化带有明显的后现代主义色彩。后现代主义用去中心、反理性、大众化、解构性、颠覆叙事等方式怀疑批判过去的意义世界,这与中国青年亚文化相遇后一拍即合。改变原有事物的语境和结构,通过“拼贴”等方式颠覆事物的传统用法对既有代码进行变化和延伸,创造新的用法和意义,传达一种具有意义的差异,进而构建自成系统的“非正常”秩序,这是一种意味深长的选择。

青年亚文化群体渴望被解读,既是青年人在青春期的心理特征,也是现代社会自我认同危机突出的表现。网络等现代传媒手段的丰富运用给予了青年亚文化表达自我的开放性空间,为青少年群体性的自我认同提供了必要的手段、资源。自由的文艺创造一直被视为表达自我、反思自我、形塑自我的重要手段。比如网络文学的繁荣使得创作者和欣赏者之间有着自由的互动空间,在自己创造的审美世界中尽情释放主体意识通过人际对话、话语空间等方式集体共建了青年亚文化,同一性价值认同,有效削弱了孤独、寂寞、焦虑、迷茫、自我怀疑等现代人容易面临的精神困惑,获得了对价值的自我认同和具有集体归属感的愉悦。

总体而言,在文化传播过程和青年亚文化群体缔结的过程中,这种被注视、被惊诧或被认同的体验,使青年亚文化群体被束缚的精神力量得以宣泄,由此带来了强烈的狂欢与情感沉浸,获取对自我统一性和连续性的感受,满足情感状况的自我认同。

(二)审美泛化与“恶趣味”的形成

青年亚文化用独特方式交流那些片面零散的、平面化的生活体验,寻求人性在新的语境下的回归。这些个人体验是在有审美价值的生活中产生的,这就引发了两个后果,一是青年亚文化的审美泛化,二是崇尚快感体验的美学风格造就的“恶趣味”、“畸趣审美观”的形成。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本雅明提出传统艺术膜拜价值,现代艺术侧重展示价值,现代艺术的展示价值意味着艺术实践从早期的仪式中解放了出来,通过机械复制而为大众所有。[4]而在现代社会里,青年亚文化逃离不了被商品化的过程,否则它无法形成一种集体的“文化”,另一方面,中国当前的青年亚文化更多地呈现出与大众文化暖昧不明的状态,并没有标明彻底的决裂,所以,在伴随着整个传媒时代艺术的后现代渗入历程中,青年亚文化的审美泛化,后现代性的商品化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比如在网络传播中,既是作者也是读者的文本形式得到传播,借助网络,“人人都成为艺术家”的理想变成现实。

网络等新兴媒体的泛滥,突出了回归视觉的美学观,它意味着整个社会回到一种感性的审美意识,生活理性的深邃和结构的规范被反对和淡化,于是,审美化成为普遍的社会生活形式,从广告形象到服装设计,从室内装演到城市规划,鲍德里亚把这一现象称之为审美泛化或审美价值的扩散。[5]在青年亚文化的视野里,仿佛一切生活方式都可以成为审美的对象。与之相对应的是其表现出对大众鉴赏品味和俗文化的热衷,以及对高端雅文化的疏远。如奇特玩具的流行生动诊释了“审丑”观的流行,这样的“恶趣味”,从符号学的角度去理解,企图通过瓦解普通的逻辑范畴,颠覆常识,颂扬禁忌和异常的事物,形成对原本权威意识形态教化和训导的反抗,意图生成新的意义。于此变成了大众流行文化中另一个层面的现象是追求娱乐价值的快感体验。在这个崇尚快感体验的“乐活生活”时代,无论是政治名流、法制事件、民间但语、流行歌曲还是一个表情、一幅图片,都可以成为讽刺对象,一切严肃的一本正经的对象,都成为了自相矛盾、荒诞不经的事物。

四、对话与融合:青年亚文化的发展之路

(一)表达:对于感性的冲动

迄今为止,中国青年亚文化塑造姿态,更多表现出对社会意识的无视和回避,呈现出了一种温和的反叛风格,也从侧面说明青年亚文化的“非彻底抵抗”。现代性的美学强调的是要解放人的主体性,释放人的精神潜力和能力。透过青年亚文化典型形态分析,不难看出,青年亚文化那些喧嚣的、引人注目的差异化表达,具有强烈的感性冲动,就是生活体验的感性化与感性体验的生活化两者间的互相渗透成为青年亚文化创作的一种审美立场,它满足于人的人性需要。在边缘处思考和创作的青年亚文化,在具有自由想象和创作空间的同时,这场感性冲动更是一场饶有趣味的重构运动。同时,在感性冲动的重构运动背后,也充盈着有关生存本质的追问。2329F934-5654-4024-A7BA-61648EF4EF7E

青年亚文化一边努力挣脱传统意识和观念给予的强大精神压力,一边函不可待地融入当下的现实生活,将生活体验用感性的表达放进自己的创作中,这样的创作既实现了对现实话语的重构,又在经验的个性化整合中恢复了个体的本真状态。这在一定意义上暗含了现代美学的价值观——以人为本的美学关照。

(二)反思:审美境界的飘忽不定

青年亚文化“以小见小”的叙事法则没有宏大叙事的结构,却将基于生活体验的个人情感凸现出来。有研究者说它是“没有超越的超越”——表面上它对人类物质感性的超越极为有限,但其内在的精神指向却与普通的世俗生活大相径庭,是一种外在丰富内在充盈的诗意化生存,是一种创造性的生活。因而,青年亚文化的审美价值更重要的是它在观念与艺术、生活与艺术的拼装过程中产生的可延展、可分享的个体经验,以及对生存意义的关切。青年亚文化即使后现代思潮渗入引发变化,也传承了中国新生代文学创造的新的审美批判,但与此同时,青年亚文化也展现出明显的缺陷。当下、感性、欲望,这三点决定了青年亚文化审美的世俗情结、人文关怀角度、大众文化立场,绝大部分还是停留在日常生活和个人体验上,停滞在“生活关切”层面,缺乏深刻的哲学思考,缺乏与人类永恒命题的关联,呈现出商业化模式下无信仰的繁殖。

目前的中国青年亚文化群体总会抬头看天空,却拒绝直视社会,有些形态还存在泛性化倾向,缺乏一种人性建构的意义指向。青年亚文化回到当下却又迷失在当下,只与“现在”相关的“当下”,没有历史和未来,没有内在性的“现在”,且不能站在某一精神高度对现实存在的困境提出前瞻性的展望和独创性的见解,那些有关生存的追问也没有帮助它完成从生活关切到生命关切的升华。审美间距的贴近,理性精神的普遍缺席,精神理想的虚无,造就了当前中国青年亚文化缺乏澄明之境的审美境界。

结语

青年亚文化集中表达了这一群体的审美意识、生活意识、情感意识、文化意识。在后现代思潮冲击、科技传媒手段普及、文化产业兴起等多重作用力下,文化从单一教化功能向消费功能、审美功能、娱乐功能的多重转向,也为青年亚文化建立自我认同提供了必要的途径,更为青年亚文化的审美泛化埋下了暖昧的种子。对当下生活的关切令青年亚文化不但造成了单纯追求快感体验的畸趣审美品味,更形成了亚文化审美境界的混沌。

中国当前的青年亚文化是文化与经济全球一体化背景下社会转型期的必然产物,是青年人独特的青春期心理文化的要求。积极的亚文化可能成为日后主流文化的雏形,而亚文化一些不好的方面可能演变成具有危害的“反文化”,所以创造出融汇传统文化精华和现代文明于一体的中国式现代青年亚文化,已然是审美文化建設的社会需要和精神需求。

参考文献:

[1][英]斯图亚特·霍尔.通过仪式抵抗:战后英国的青年亚文化[M].孟登迎,胡疆锋等,译.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5:20.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603.

[3]  迈克尔·布雷克《亚文化与青少年犯罪》(刘亚林、胡克红译)[M],太原:陕西人民出版社,1990.

[4]  (德)尔特·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M].土才勇,译.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1993.

[5]  让·鲍德里亚著.刘成富,全志钢译.消费社会[M].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作者简介:司冬红(1996.2—),女,汉族,籍贯:河南濮阳人,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19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专业:文艺学,研究方向:审美文化学2329F934-5654-4024-A7BA-61648EF4EF7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