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陈(外二首)

杨华

我稀罕这种毛茸茸的害羞

在春天的某一处，低着头

一路奔跑，此时，朝霞正

透过露珠，在新叶上滚动

园子，顿时就亮了起来

二月的清晨，风还是冷的

遍地的茵陈，长势良好

她们，已有了具体的模样

我喜欢这种翠玉般的嫩绿

乍暖还寒的时候，转动着

颤栗的脑袋，小心而慌张

总有一天，会有人俯下身子

把她们精心采集，用贴身的

温度，去慰藉人世的苍凉

艾

悬于门楣，你就是一把

驱邪的利剑，在老家

在端阳的正午，直指南山

那么的在意你，我设想

从前的某个时候，你

定是治愈过我的虚寒

扎根于此，漫山遍野的艾

一直在老家，安居乐业

通常，你们都是紧紧地

挨着，那种贴身的依靠

仿佛是乡下，同病相怜

又相互取着暖的亲人

一棵挨着一棵，甚至是

一片挨着一片，从始至终

都紧紧地挨着，毫不放松

那种真诚和热烈，让我

再次相信了，草根的爱情

芡实

自小，你就不喜欢屈居人下

扑棱棱的刺，浮出水面

只为了固守一生的誓言

水里的植物，从不以暗箭伤人

春天，绿色开始回暖，而你

底部的根须，已在悄悄延伸

河水只涨了半寸，叶子就绿了

风吹过，花朵也竞相开放

这些流动的云彩，多像是

水面跳跃的音符，颤抖着

在夏天的视野，经久不衰

这些漂浮著的紫红，正是

女人的颜色，再茂盛一点

你的芒刺，就触到我的心脏了

作为女人，你一定是最诚实的

在风尘里，夯实内心，替谁

固守着，羞于启齿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