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洱《石榴树上结樱桃》 对乡村生存状态的批判性书写

2021-05-21 14:41邱永旭
当代文坛 2021年3期

邱永旭

摘要: 李洱虽以对知识分子的书写闻名当代文坛,但是他还有一类小说是关注当今乡村生活的,这类小说的代表性作品《石榴树上结樱桃》通过冷静客观的细腻描写,揭示出农民在追逐经济利益和谋取权力的过程中,人格道德等方面出现扭曲是不可避免的,有力地展示了乡村的真实面貌,而孔繁花与孟小红则完全颠覆了以往农村妇女的形象,她们都是干练的权力争夺者。《石榴树上结樱桃》打破了传统固有的对乡村或是纯朴美丽、或是蒙昧落后的书写模式,直抵当代农民内心深处,这是对传统乡土诗学的反拨。

关键词:李洱;《石榴树上结樱桃》; 乡村书写; 诗性反叛

李洱虽以对知识分子特别是大学教师的书写闻名当代文坛,但是这类小说仅仅占李洱作品的三分之二左右。李洱还有一类小说是关注当今农村生活的,这类小说的代表性作品《石榴树上结樱桃》①在2005年获得首届华语传媒文学大奖的唯一小说奖。作品翻译成德文版后,在德国引起很大的轰动,因为德国学界认为它蕴含着超越国界地域的文化的或普遍人性的因素。

一  乡村的人性缺失

李洱非常关注当代中国乡村社会在推动经济发展中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如环境污染、生態恶化、人性缺失等,这种忧虑在他的《我那家乡的水啊》②《午后的诗学》③中都有所体现。在《石榴树上结樱桃》的尾声,村委竞选结束,村里一派喜庆,新任村长小红开始了她为民谋福利的工作——村里的造纸厂继续运转。造纸厂虽然给官庄村的水源造成了严重污染,但给人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人们高度赞同。作者这一细节让我们看到,当前社会的人们为了追逐经济利益、为了促进发展,付出了太惨痛的代价。

人性缺失在《石榴树上结樱桃》的结尾也有很好的体现。平淡的叙述中透着浓浓的苦涩心酸,不仅于繁花个人是悲剧性的,于整个社会也同样是悲剧性的,这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暴露无遗。人们面对各自眼前利益时,都是自私的、功利的、不讲情义的。李洱对此有着沉重的文化忧虑,同时也对读者寄予了对当代文化反思的希望。

孔繁花在竞选村长中的一系列举措都是权、钱、利的交易,这种现象在之前的中国乡土小说中是不多见的。作者以其敏锐的观察力和深邃的洞察力把当代中国乡村做了精准的描述,不仅描述了当代的村民们在做什么、关注什么,还写了为什么这些人物能够这么做,对应在小说中就是孔繁花这样的乡村干部的出现是有其社会土壤的,即中国当代乡村的急剧变化。世外桃源式的田园生活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浓郁现代气息的乡土世界。此乡村既有现代高科技物质如手机、电脑、私家小轿车,还保留着旧制度体系下的家族亲朋关系网。这两种不应该同时代的现象却共处于同一时空中,实在是荒诞怪异。

小说中的整个人际关系网及其权钱交易的人物活动,追根究底是由金钱与权力操控着。小说开头,村长繁花县上开会返回官庄村时乘坐北京现代小轿车,这是她的妹夫——县财政局副局长为送她回家而特地派的公车。小说交代繁花的妹妹繁荣是在县城报社工作,妹夫又是县财政局副局长,作者交代这些细节,细心的读者可以从中窥的这些关系网对繁花当村长起着重要性的作用。这些简单的利益链,“是人际关系中权力的不失时机的运作,是乡土中国流动了两千年的封建宗法血脉关系的21世纪版”④。

在小说中,官庄村为了经济利益、纸厂开始运作,水源遭到了污染,环境也被破坏且在不断地恶化;在争权夺利时会出现勾心斗角、以利诱人等一系列的问题。这些存在的问题不仅仅是乡土中国的问题,而且是普遍性的、具有社会性、时代性的,是当今人类面临的共同性的文化困境、生存困境。作者在小说中所提及到的这些问题正是我们当前所面临的现实,这可以说是在警醒当今整个社会的文化危机感。

在全球化文化传播的语境下,整个人类生存境遇趋于相同。人类在为了生活所做的一系列举措与美好生活的目的背道而驰,为了追逐美好生活而不断地毁坏生活所依赖的生态环境,这不得不引起我们人类来重新思考与正视这个问题。李洱小说中涉及到的这些主题其实正在成为当今的时代主题,一个官庄村便映照着整个社会,蕴含着对当今时代危机的反思,也传达了对当今文化观念重塑的愿景。关注人类共同的命运和人性的变化逐渐成为文学发展的潮流。促使文学关注当代文化也是时代赋予当代作家的使命,这对当代小说创作有很大的益处,对全球化大背景下中国当代文化的反思与建构也有启发意义。

二  对乡村权力关系的批判

对乡村权力关系的书写,在1980、90年代年代就有了。1980、90年代随着农村经济体制的改革与中国市场经济的确立,中国农村在乡村权力关系、国民性、农民物质精神等方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变化极大地影响了作家们对乡村小说的书写方向,许多作家开始关注中国体制改革对农民生活和精神的影响。由于这一改革让农民受益多多,整个党群、干群关系比较和谐,因而作家们对当时的乡村权力关系比较满意,赞赏之声多于批判之声,最多就是对干部的作风道德问题提出意见看法,如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高度认同肯定那些乡村干部,认为他们是农村现代化发展的领军人物,推动农村经济发展的重大力量。21世纪作家在书写乡村小说时与1980、90年代的作家有比较大的区别。他们对乡村干群关系与乡村弊端的批判力度加大,并不仅仅针对于浮于表面的干部道德问题。同时,这些作家还把笔锋伸向中国历史悠久的官本位的权力文化层面,进入较为神秘的乡村权利场。

《石榴树上结樱桃》深入中国乡村现实,描述了“村委直选”在乡村的变形。小说内容可以用一句话简单概括:河南一个农村“官庄村”民主选举的故事。1987年中央出台政策村委直选,实现了村民的民主权利,被认为是中国政治体制走向民主化的标志。但其实从现实来看,村委直选存在很多弊端。

小说对乡村现行干部选拔、考核制度进行了批评。为了选举胜出努力追求政绩,甚至不惜金钱贿赂、强迫村民。小说主人公孟繁花为了选举胜出,用尽各种手段为自己拉选票赚民心。她为这次竞选做了一系列的工作,正是这一系列的活动串连起了官庄村的所有村干部以及和官庄村关系密切的县乡干部等各色人物,直到选举结束,这成为小说的整个中心情节。孔繁花,官庄村的现任村长,正在为下一届村长竞选拉选票作各种准备。

是什么力量支撑她如此热衷于这个职位呢?有利可图,这是有史以来“官场权力运作的潜规则”。于繁花也是这样。权力对中国社会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人们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不断地失去自我,使人性扭曲畸形,因为权力的诱惑实在太多。正是权力带给掌权者的利益导致了这些掌权者疯狂迷恋权力而不愿意失去。尤其在乡村,由于他们现实处境艰难,权力的威力更是无处不在,因为只有掌权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扭转他们的困境。换句话说,农民对权力渴求的这种态度是由中国乡村的政治、经济体制等物质因素决定的。

开会、给村民做思想工作、走访调查,繁华一边狠抓工作,一边走亲民路线,给村民散发丈夫从深圳带回来的香烟、改善学校设施、给人们许诺言。尽管这样,但还是会面临各种威胁:祥生也在自己的凉皮摊位拉选民,而这些选民正是曾经受过繁华处置的妇女,包括这些妇女生活圈子里的人,这些为数不少的人很有可能都倒向祥生那边。受此威胁,繁花拿出她村长的领导魄力:为了让祥生远离竞选工作,以钱为诱饵派遣他做对外工作,对付来溴水考察的老外,这样到时查账的时候会有把柄在手中。雪娥消失,虽然自己已经知道去向,但还是调动庆书去寻找雪娥,这样也迫使他无力去顾及竞选。担心纸厂污染环境,为了百姓、学校的利益,可以冒着得罪乡长的危险与纸厂硬对硬。她为村民办实事,努力带领村民发财致富,她想办法利用丘陵、收回纸厂,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当对繁花有威胁力的庆书与祥生最终退出竞选时,她信心满满地准备连任村长。

故事的结局出乎读者的意料。繁花的精心策划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助手小红了。这也许是作家为村委直选弊端提出的解决方案,他将乡村民主的实现寄托在乡村干部的个人能力与道德上。在这方面,显然小红更胜一筹。当繁花在大张旗鼓、大刀阔斧地进行整改亲民时,小红已经在暗地不动声色地做足了准备,一切都做的那么细腻、那么波澜不惊。当初繁花在跟纸厂僵持时是小红想办法摆平了纸厂,纸厂不仅修桥还给了补贴。当繁花因雪娥怀孕而焦头烂耳、为了私利狠心劝其打掉时,小红拿出万全之策不仅保护了雪娥,还想到祥宁没孩子且劝其领养雪娥的第二胎。当繁花向李皓表示自己需要一个财务帮手时,小红又贴心地为李皓张罗另一半的事。最让村民心生佩服的是小红跳进庆刚娘坟里,震撼了所有人。当繁花脑子里打着算盘,待自己连任后要重整旗鼓,收回纸厂,贷款开工时,小红在竞选演讲会上表示改股份制的提议已经得到乡里的批准,且大多数村民包括繁花的妹妹都已入了股。她早已對官庄村的未来做好了计划,拿出各种可行的方案来解决官庄村剩余劳动力问题和环境污染问题,并且许诺自己要像孝顺自己的老人一样去孝顺官庄村的每一位百姓,深的村民喜欢。小红心思细腻、考虑周到,且有政治头脑,完全有能力胜任村长这一职责。她也正是繁花内心早已认定的后继接班人,很具讽刺意义。小红主动出击了,而且还比繁花计划早了一步,彻底打败了器重她、要扶植她提拔她的领导繁花。小红的胜出靠的是她精明超强的能力与服众的个人道德。

三  现代视域下的审丑意识

对乡村的描写,在整个文学史上涌现出大批作家,中国作家如鲁迅、沈从文、莫言、贾平凹、李锐、阎连科等,外国作家如托马斯·哈代、马尔克斯等。这些作家对乡村的描写:乡村风土人情、或是从远古保留下来的村民愚昧无知、乡村的纯净静谧、乡村的文化生存状态等。比如沈从文的《边城》描写了湘西秀美的风光与纯朴的民风人情;莫言的《红高粱》对高密东北乡的风土人情、乡民的英雄气魄及其强烈的生命力与激情的描写;鲁迅的《故乡》通过对故乡浙江绍兴整个风貌的描写来反映中国农村在辛亥革命后的经济萧条和农民穷困潦倒的生活。所有这些不仅表达了对民族国家命运的关心与担忧,同时还饱含了对祖国、对自己的故乡原野的无限热爱。这些作家都曾经生活在那里或是一生都待在那个地方,对那里有太深厚的感情。那里有他们生活的种种痕迹,有童年记忆中的欢声笑语、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都刻于脑海。这些小说有一个共同特点,即乡村代表着乌托邦,是人类文化生存的原始乌托邦。乡村代表着纯朴、善良、正义、理想、生命的本真面貌。但是,这一理想乌托邦不可能永远保持原样不变的,它被社会的各种社会政治经济制度不断渗透影响并且破坏着,乡村原始生命力正被这些因素侵袭着、消解着。

“乡村”一直都是文学中的母题,具有深远的象征意义。它一直以来都是温馨港湾、爱、苦难、纯朴、童年、故乡、乡愁等的代名词。“‘乡村,几乎可以说是作家情感的祭坛,忧伤而甜蜜,神圣而深沉,充满着古典的膜拜意味。”⑤乡村能激发人们对自我精神的反思与本能探索。但是,《石榴树上结樱桃》却一扫以往的套路,另辟蹊径。在小说中,乡村的神圣纯朴、对乡村的哀愁之情、饱含着对人类命运的担忧等所有这些都消失了。作者致力于当今现实,对当代乡村的面貌及现状作了客观现实的刻画。故事给读者呈现了一个别样的、相当陌生的乡村。

故事的载体是官庄村,弥漫于这个乡村的不再是浓浓的乡愁,不再是美丽秀气的大自然风景,也没有了纯朴的风土人情,整个小说被各色人物、各种事件及其各种现代化元素充斥着。展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个乡村世俗却又现实、陌生却又熟悉。小说中,乡村自古以来的那种神圣感早已无迹可寻,完完全全是现实的存在。粪便就是粪便,不再是故乡的某种标志象征;泥巴就是泥巴,不再是童年时期快乐记忆的代表;权钱欲望就是权钱欲望,不再是民族文化发展的必然。所有这些都只是现代乡村中再平常不过的元素。这个官庄村面临着许许多多现实问题与现象:环境污染、招商引资、拉票选举、争权夺势、勾心斗角。

村长孔繁花面临换届选举,要想继续留任,必须各项指标都不能出问题。繁花为了胜任做足了功课,拉拢劲敌、策划阴谋、请客报销等各种手段亲民拉票。其间,各种现代化元素充斥其中:生活方式,现代化的手机、电脑已不再新鲜;政治制度方面,与国家社会紧密结合,响应国家政策,实行民主选举;经济发展方面,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传统模式,而是想法设法招商引资,发展企业工厂,当然也带来了一系列因发展经济引起的环境污染、村民矛盾、利益冲突等问题。村民不再处于一种封闭蒙昧无眼界的状态,他们正在目睹并关注着这个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他们也会有很现代化的一面,比如他们饭桌上谈论的不再只是家长里短,他们会很自然地讨论国家大事时事,但这些并不能代表这个乡村已经真正走向现代化、人们已经开化到这个地步。事实上,这个地方依旧没有摆脱贫穷状况,还保持原生态的“通知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安全基本靠狗”。这些村民能谈论一些时代性的话题并不代表他们已经步入城市文明阶段,这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些新鲜时髦的词语。但这“偷来”的几个新词并不能遮掩自身粗俗的一面,他们往往新词中夹杂着乡村粗俗词语,显得不伦不类,试想想前一句还在谈论市场经济、可持续发展战略等,接着张嘴就“鸡巴毛”之类的粗俗语言,雅俗混杂,不伦不类,不禁可笑。

幾千年的中国封建传统意识在农村依然根深蒂固,小农意识依旧浓厚。在这里,乡村与城市的界限在模糊着,农民可以边搓脚边谈论国家大事,用词新颖时髦。虽然乡村生活方式基本没变,还有猪圈、还在抠着泥巴、还在种田,但他们的行为方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生活离不开手机、车子,谈论话题与时俱进紧跟时代,制定条款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当今乡村真实风貌。当代乡村已经不再是原始乌托邦的、充满人性光辉的乡村了,它是现实的、世俗化的当代真实的乡村。就是这样一幅相当不和谐的乡村生活百态图,很真实也很残酷地揭露了当今的乡村风貌,对以往乡村小说所营造的神圣美好、令人向往或原生态的乡村给予有力的反拨。正是这些世俗化让我们了解到乡村的真实面貌,乡村不可能永远保持原始乌托邦,它不可避免地受到现代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影响,乡村生活蕴含着无数的现代文明。乡村与现代文明并不是简单对立的关系,它们是相互影响、相互渗透并且互相容纳的关系。

李洱以其敏锐的目光与深邃的思维把笔锋对准中国当代农民,为人们传达当前人们的价值观与生活信仰,以此来提醒并引起人们与社会的重视。在人们心中,乡村女性一直以来都是以勤劳顾家、善良纯朴、宽厚仁慈或是泼辣无知等形象示人。但李洱笔下的乡村妇女孔繁花与孟小红完全颠覆了以往农村妇女的形象。她们都是干练的政治家,身上具备了政治家该有的理性、强硬、智慧等素质,这些在她们拉选票笼络人心的一系列举措当中都能清晰地看到。孔繁花在位期间,村民对她是毕恭毕敬,比如人们受她批评时从不敢反抗只能忍耐,平时也顺从地听从于她的安排。因为她是权力拥有者,而她也很享受着这一职位,经常嘴边的一句话是“我签个字,给你报了”,权力带给她的自信与便利不言而喻。而当她落选失去权力时,不再被人们供着捧着了,落选那一刻只是一个人凄凉地坐在院子里,独自黯然伤神,就连在自己最器重的人、现在的权力拥有者小红面前也失去了话语权。这些很直观地显示了现代社会包括乡村的一种悲凉,当整个社会受到权力异化后,人性人格也被扭曲畸形了。

孟小红,一个城府极深,有政治头脑的年轻女性,在争夺权力过程中尽显风采。在繁花在任期间,她是繁花的得力助手,想繁花之所想,竭尽所能。可她正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成功夺得权力。面对权力,人心显露无疑,小红圆滑精明却又心狠手辣,手段高明,用看不见的刀子去对付竞争对手,暗箭伤人,最终把对手打得措手不及、一败涂地,真可谓“温柔的杀手”。这些女性少了乡村代表女性中如翠翠般的单纯善良,也没有祥林嫂般的悲悲戚戚,她们是新时代乡村女性的代表,被权力牵引着,少了几分亲切贤惠、多了几分独立强势,也附会了新时代特有的圆滑狡诈与不择手段。

在《石榴树上结樱桃》中,除了上面两位女性外,其他人物在整个选举过程中也本性暴露无遗。人人都在争取利益,有资格竞选村长的筹谋布局、暗潮汹涌,使出浑身解数笼络人心争权夺利,平民百姓为了给自己争取点蝇头小利或落井下石、或鼠目寸光。比如前任村长孟庆茂、小学校长孔尚义、文教委员孔祥生等在暗地收买人心,筹谋布局,就连现今放羊的李皓、刚出狱的令佩都野心勃勃,对一小小官职趋之若鹜。小说中有一细节,李皓因为错过上次竞选,竟然愤怒到打瘸几只羊来解气,这个小小细节暴露了这些人对权力的渴望与垂涎。小学校长孔尚义在课堂上振振有词,正义凛然,教育学生人生大道理,讲述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可他背后却会把造纸厂的凳子搬回家据为己有且不自惭。他与文教委员孔祥生联手贪赃,他利用竞选拉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计划着转正后升职加薪。人们目光短浅到只知道争取眼前的切身小利益,而为了这些蝇头小利不惜违背良心、出卖人格。

在现代性启蒙相当薄弱的中国,中国农民的价值标准也很混乱,根基不稳的现代核心价值观在农村被消费主义、利益至上等消解。他们在追逐经济利益的过程中,人格道德等方面出现扭曲是不可避免的。这种畸形的现代化给农村带来的问题不可小觑,价值观的混乱、信仰的缺失、人性的扭曲等。作者通过冷静客观的细腻描写,有力地揭开了当代乡村的真实面貌,打破了传统固有的对乡村或是纯朴美丽、或是蒙昧落后的书写模式,直击社会大变迁,直抵农民内心深处。

注释:

①李洱:《石榴树上结樱桃》,江苏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②李洱:《我那家乡的水啊》,《青年文学》2008年第7期。

③李洱:《午后的诗学》,山东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④刘思谦:《“村委直选”与乡土中国——李洱长篇小说<花腔>到<石榴树上结樱桃>阅读随笔》,《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4期。

⑤梁鸿:《“灵光”消逝后的乡村叙事——从<石榴树上结樱桃>看当代乡土文学的美学裂变》,《当代作家评论》2008年第5期。

(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本文系西华师范大学英才基金研究成果,项目编号:463478)

责任编辑:刘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