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青少年手机使用与学习成绩关系研究

2021-09-10 07:22熊正
新闻研究导刊 2021年14期

摘要:本文以“网生代”农村青少年的手机媒介使用行为为研究对象,分析手機媒介使用对学习成绩的影响,主要使用问卷调查法及深度访谈法,对湖北省荆州市县市区102名初中生的手机媒介使用情况、学习成绩情况进行研究。研究发现:手机媒介使用时长与学习成绩没有显著相关性,手机媒介使用内容与学习成绩存在显著相关性。与此同时,本研究对农村青少年媒介素养状况、生存现状进行了一定的反思与探讨。

关键词:农村青少年;手机媒介;衰减假说

中图分类号:C913.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14-0085-03

一、文献回顾

(一)青少年手机媒介使用情况

根据《2020年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报告》,截至2020年3月,19岁以下网民数量将近2.1亿,占总体网民数量的23.2%,未成年人的互联网普及率已经达到99.2%[1]。在《数字化生存》中尼葛洛庞帝描绘出这样一副未来图景:人类所有社会活动都将在虚拟化、数字化的空间进行。这意味着青少年在这一时代大背景中获得了新的认知世界的方式,并对学习和生活产生了影响。在国外,有研究学者进行了一项关于电子屏幕使用(电视、电脑、手机等)与儿童学习成绩关系的研究,得出上网娱乐会降低学习成绩、上网学习会提高学习成绩的结论[2]。在国内,同样有研究者发现,未成年人因为接触媒介的需求不同,使用媒介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因此会产生不同的显著影响。目前对互联网对未成年人影响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未成年人对互联网的认知态度、网络亚文化对未成年的影响、网络游戏对未成年的影响、未成年人网络安全问题以及互联网对学习的影响等方面。本研究聚焦于农村青少年手机媒介使用与学习成绩之间的影响研究,研究更具针对性和创新性。

(二)“衰减假说”相关研究

“衰减假说”(reduction hypothesis),即认为过度使用媒介会导致学业下降(Valkenbrurg&vander Vort,1994)[3]。“衰减假说”存在三种潜在机制:时间替代(time displacement)、认知努力和被动性(mental effort and passivity)以及冲动性(impulsivity)。时间替代假设认为使用媒体占用了智力活动或学习活动的时间;认知努力被动假设认为使用媒体会导致认知惰性(Mental Laziness);冲动性假设指的是某种媒体具备高唤醒和快速呈现信息的特征,从而降低注意力的广度和持续时间,导致阻碍任务定向行为的实施。媒介使用与学业成绩之间的关系研究一直都存在争议,有些研究指出媒体使用与学业成绩之间关系呈负相关,而另一些研究结果却发现其存在显著相关性。但是仍然有大部分研究倾向于支持“衰减假说”(Thompson&Austin,2003)。例如, Ennemoster和Schnieder(2007)通过四年的纵向研究发现,观看娱乐节目的许多被试者阅读成绩进步最小。

二、数据来源与样本情况

本研究数据采集于2021年1月至3月,在湖北省荆州市县市区选取某乡镇中学作为样本采集点,共选取102名13~14岁的青少年开展问卷调查,并抽取典型样本进行深度访谈。自编青少年手机媒介接触和学习效果之间关系调查研究问卷,第一部分为手机媒介接触情况调查,包含青少年每日接触手机媒介的时长、内容种类、时段;第二部分为青少年学习成绩情况调查,包含近一年学习成绩汇总,对手机媒介态度的调查量表;第三部分为青少年基本情况调查,包含青少年的性别、年级、年龄、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家庭收入和媒介控制情况等信息。在发放问卷期间,结构式的量化问卷无法对农村青少年群体进行深入的了解,因此本研究选取了具有典型性的10名青少年进行深度访谈,并根据访谈对象存在的共性及个性表现进行具体问题的提问。

(一)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

在102名调查对象中,样本对象均为七年级的年龄为13~14岁的青少年学生。样本男女性别分布为男生48名,占比47.1%;女生54名,占比52.9%。其中,有61名即约60%的研究对象在使用手机媒介的时候有监护人陪伴,41名研究对象独立使用手机媒介,占比约40%。102名研究对象中有88名留守学生,占比约86%。

(二)农村青少年手机媒介接触基本情况

在使用时长上,有41名研究对象每日使用手机媒介1小时左右,占比40%;37名研究对象每日使用手机媒介时长2个小时左右,占比36%;13名研究对象每日使用手机时长3小时左右,占比13%;9人使用手机媒介时长4小时左右,占比9%;其中2人不使用手机媒介,占比2%。当前,农村青少年互联网使用已全面普及,互联网使用的问题由“是否使用”转变为“如何使用”。随着总体上网时间的不断增加,许多受访者意识到了网络带给自己的负面影响,深度采访中,受访者表示自己“比以前更爱待在家里,运动减少了”“用电脑和手机太多,视力下降很快”“分走了不少的学习时间”。

在使用手机媒介的时段上,34人都是在放学后使用手机媒介,占比33%;24人选择在课间休息时间使用手机媒介,占比23%;17人选择在中午午休时使用手机媒介,占比17%;17人选择在早晨时段使用手机媒介,占比17%;还有10人在各个时段都使用手机媒介,占比10%。

在使用手机媒介的内容上,选择娱乐内容的人数最多,有34人,占比33%;选择学习知识的人数排名第二,人数为30人,占比29%;选择社交需求的人数为17人,占比17%;选择了解新闻的人数为11人,占比11%;选择生活使用的人数为10人,占比10%。农村青少年使用互联网媒介内容中,休闲娱乐、学习知识的人最多。通过深度访谈发现,大部分青少年在使用手机媒介时,更乐于接触娱乐内容,如玩手机游戏、追剧、听音乐等等;而接触学习内容大部分是出自学习任务的需要,如听网课、查资料,大部分学生受非自愿动机的驱动。

(三)农村青少年接触手机媒介与学习成绩之间的关系的基本情况

选取手机媒介接触时长、手机媒介接触时段、手机媒介接触内容以及对手机媒介与学习关系的态度量表,选取2020年期中和期末的总分成绩作为指标,利用SPSS26.0数据分析工具进行双变量的相关性分析(见上表)。相关系数在﹣1~1之间,一般规定显著性水平为0.05,若P值小于0.05,则表示变量之间相关性显著。结果表明,手机媒介使用时长、时段与学习成绩之间没有显著性相关关系;对手机媒介的态度量表中,使用态度与学习成绩也没有相关性关系;手机媒介内容的使用与学习成绩之间存在相关性关系,且呈正相关。此外,有学者指出,无论是汗牛充栋的学术研究,还是历年未成年人的相关学术报告,都有报告指出学习成绩与媒介的使用内容有相关性。尤其是乡镇青少年,在媒介素养缺失的情况下,更加倾向于对手机媒介娱乐内容的接触,耽误了时间,会影响学习。

三、研究结论与相关反思

(一)研究结论

1.家长与学校监管农村青少年手机媒介使用行为。大部分监护人出于对手机网络诈骗的警惕、手机媒介对孩子学习成绩以及身心健康的影响等因素,会陪同孩子使用手机媒介。在进一步的深度访谈中发现,家长媒介使用的教育是“接入阻断”,而非从使用方法上进行科学引导。学校明文禁止携带手机进入校园,也从另一个角度缩短了学生的手机媒介使用时长。学校对手机媒介的管理是重堵塞轻梳理,反而会导致同学产生逆反心理,有不少同学在深度访谈中表示曾经偷偷违反规定携带手机。当下,人人进入互联网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学校应当从正面引导,而不是从源头抹杀,要通过正确的媒介素养教育使青少年成為合格的“数字公民”。

2.陪伴缺失是手机媒介沉迷的诱因。农村青少年大部分为留守儿童,相当一部分青少年需要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完成作业,因此,互联网对其干扰较大。尤其是对于自控力较差、上网成瘾的青少年来说,避免手机沉迷具有更大的挑战。抽样选取手机媒介使用时长较长的3名同学进行深度访谈,发现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是留守儿童,并且都由祖辈抚养。家长在场的缺失,以及对学习枯燥的认知是他们染上网瘾的直接原因。海量的信息虽然能让青少年增长见识,但是缺乏自控力的青少年也容易在信息的海洋中迷失。

3.手机媒介使用时长不是学习成绩下降的根本原因。在线学习时长与学习成绩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关系。家长寄希望于通过学习时长的投入缩减娱乐时间,进而提高学习成绩,但这对于提高青少年在校实际学习成绩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帮助。相反,每周学习超过8个小时的青少年在校实际成绩似乎更差,学习成绩与教学质量、学习兴趣以及学习能力都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对娱乐内容的过度接触会直接影响学习成绩,“衰减假说”(reduction hypothesis)中的认知努力被动假设认为,使用媒体会导致认知惰性(Mental Laziness),媒体使用者只要付出极少量的认知努力就可以将大量的信息填鸭式地灌输到大脑内。短视频时代,浅层碎片化的阅读习惯也让农村青少年的认知深度大打折扣,有采访者表示,过度的网络使用会挤占正常的生活和学习时间,会产生现实世界的认知偏差。

4.手机媒介不是最佳学习载体。互联网在线学习成为青少年重要的学习方式,尤其是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学校停课时,在线教育发挥了重要的学校教学辅助作用。问卷中大部分受访者都对在线教育表示了肯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疫情过后很多网课推出了付费模式,很多学生感兴趣的课程无法被观看学习,给学生带来了一定的困扰。网络上的网课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特别是涉及复杂知识体系的网络课程,这对教师的授课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网络课程也无法满足交流互动,没有线下体验感强。不仅如此,手机小屏作为学习网课的载体,学生对其大多呈现负面态度,认为屏幕太小看不清、总想着玩手机而不是听网课等等。

(二)研究反思

1.正视青少年网络主体地位,缩小互联网“数字鸿沟”。目前,农村青少年网络使用问题从互联网接入问题转变为使用问题。有调查显示,农村青少年在网络的主动使用和参与能力上存在问题,他们更多地将上网当作娱乐和获取陪伴的方法。当下,多元的设备以及更加丰富的网络内容为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提供了更多选择,城市青少年与农村青少年却存在互联网使用的“数字鸿沟”,这意味着,农村基层教育应当加强对农村青少年的网络素养教育。首先,学校及家庭方面可以有组织地规划上网时间,落实网络素养教育;其次,要根据当下时新热点以及实际情况适当增加网络素养热点课程,紧跟网络时代潮流;最后,要寻找优质网络素养教育网络资源,提升网络媒介素养的教学质量。

2.提升家长媒介使用抚育能力,建立良好的线上线下家庭关系。相关研究显示,未成年媒介使用85%是在家庭中进行的,但是,家长在代际沟通以及对手机媒介使用的正确引导上却十分匮乏。线下的亲自沟通缺乏引导,引起了线上关系的疏远,也影响了亲子关系。因此有效提升家长媒介使用抚育能力,建立良好的线上线下家庭关系是农村青少年手机媒介使用的重要优化路径[4]。首先,需要建构良好家庭互动关系。特别是对乡镇留守儿童而言,由于缺少与父母的交流和陪伴,他们可能会表现出手机媒介依赖,从而影响学习生活。其次,为使农村青少年建立良好的手机媒介使用习惯,家长要做出良好的示范。在深度访谈过程中发现,存在家长对手机媒介过度依赖导致对子女造成不良影响的现象。最后,在深度访谈中还发现,农村青少年也存在对长辈进行“技术反哺”从而使网络技能共同提高。

3.完善保护和纠正机制,增加信息内容分级过滤机制。信息内容分级技术和过滤机制的研发给未成年人健康手机陪伴提供了信息保障。网络信息管理相关部门应当推动网络信息内容分级标准的制定;技术部门应通过技术研发,保障信息分级技术落到实处,在完善身份识别和实名认证的基础上实现信息分级,构建绿色健康的网络信息环境。未成年人绿色手机的深度研发,顺应了当前独立使用手机的未成年人规模增长的趋势,对于帮助未成年人形成健康的手机陪伴习惯具有积极作用。当前,未成年手机产品的研发仍处于发展阶段,功能较为简单,仅能满足未成年人的基本需求,缺乏更多能满足未成年人成长学习需要的功能设置。基于此,建议对未成年人绿色手机和信息保护机制进行深度研发,为青少年健康地独立使用网络终端提供硬件和技术支持。

四、结语

互联网的普及不仅仅是技术带来的变革,更是多元因素带来的结果。从宏观的社会结构来看,由于经济社会转型变革,我国的社会结构和家庭结构发生了巨变,社会结构的分化与流变带来了青少年旧有价值体系的瓦解和重组,家庭结构的微型化特征带来了家庭观念巨变;从微观的农村青少年个体来看,他们正处于生理和心理发育急剧变化的阶段,逐渐从依赖家属转变为独立自处,更加重视同学群体的社交圈,而承载社交功能的手机媒介成为交流互动的重要渠道。农村青少年在手机媒介上的使用行为嵌入社会行动的范畴中,在这些社会交往和娱乐的媒介行为中,通过圈层传播形成的网络共识和某种专属象征符号,可以看作各种复杂的社会系统和社会机制下的行为,而不仅仅是个体出于自身的“自由意志”而完成的行动。因此,一刀切的接入阻断策略只是虚晃一枪,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全局规划、系统治理。尽管研究对象在互联网负面影响上有一定的警惕意识,但是由于媒介素养的缺失,他们对很多具体操作都只是略知皮毛,在网络安全意识、个人隐私保护意识、网络责任意识等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强化。做好农村青少年网络保护,需要建设符合青少年特点的健康网络生态环境,构建中国特色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保护规制体系,营造良好的网络生态环境。

参考文献:

[1] 季为民,沈杰.青少年蓝皮书: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报告[M].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120-300.

[2] 庞晓鹏,曾俊霞,罗斯高,等.信息传播媒体对农村小学生学习成绩的影响——以电视、电脑和手机为例[J].广播电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01):116-125.

[3] 史蒂文·凯尔士.媒体与青少年发展的视角[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6:106-130,200-210.

[4] 万丽慧,刘杰,文璇.青少年文化反哺:重新审视家庭场域内的交流与教育——青少年家庭内数字代沟与文化反哺的量化考察[J].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8,25(03):45-52.

作者简介:熊正(1995—),女,湖北武汉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电视与新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