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投资对我国经济增长与产业结构的影响

刘颖育，邢玉升

（黑龙江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哈尔滨150080）

现阶段我国经济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时期，为进一步激发经济发展的动力和潜力，“十四五”规划提出实行高水平对外开放，开拓合作共赢新局面。这是我国立足国内国际经济形势新格局下，继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和“自贸区”建设规划方案后，以应对逆全球化趋势的又一新举措。近年来我国不断加强引进来走出去的战略，大量外商投资进入国内市场，弥补了产业短板，巩固了优势产业地位，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经济增长。然而由于资本的逐利性，仍有相当部分外商投资流入到了回报率较快的领域，同时东部地区占据了绝大部分外商投资，因此其对我国经济的高质量增长和产业结构优化是否起到积极作用仍需作进一步探讨。文中通过实证分析探究外商投资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同时区别于以往的研究，将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数据纳入到模型中，力求全面考察外商投资对产业结构和经济增长的影响。

一、模型选择以及数据来源

（一）VAR模型

VAR模型考虑到经济中自变量的滞后性的影响，同时减少了由于主观判断错误而导致的经济模型不确定性，参数估计相对简单，模型形式通用，可以任意添加变量，所以为避免内生变量对模型的影响，文中选取VAR模型分析不同变量之间的互动关系进而理解和判断宏观经济运行情况，其表达式为：

其中，Zt和Zt-i表示第t和t-i期（i表示滞后阶数）的n维内生变量向量，Vi表示n×n阶带估计参数的矩阵，Vi是n维的列向量，表示随机误差项。

文中将构建包含经济增长GDP、外商直接投资FDI以及产业结构高级化UIST（Upgrading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三者关系的VAR模型，如下所示：

（二）数据来源与变量选取

1.数据来源与处理

文中选取了1995-2019年的GDP、FDI和UIST的数据，且均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为了避免时间对模型结果的影响，将上述数据全部作对数化处理。

2.变量选取

GDP（变量X）。由于资本的逐利性，外商投资分布于利润率相对较高的第二、三产业，因此部分相关研究选择把农业方面的数据删除，这样处理变量虽然增大了模型通过检验的概率，但却忽略了现实经济运行状况。外商投资的进入刺激了第二、三产业的发展壮大，但其优化升级致使其对第一产业的需求也在扩大，势必为第一产业带来更加先进的管理和技术经验，间接促进了第一产业的生产效率和规模，所以外商直接投资对第一产业的影响作用不容忽视。

UIST（变量Y）。目前尚未有统一的衡量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标准，但学术界普遍认为在整个产业结构中，随着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与科学技术的进步，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政府干预和经济规律的作用下占比降低，而第三产业对工业的推动作用以及对国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具有重要意义，所以以第三产业在产业整体结构中比例的不断提升作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标准。同时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衡量指标不能仅考虑第三产业占产业结构总体的总产值比例，还应当兼顾第二产业的发展水平，否则会造成为片面追求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标数据的增大而导致经济“脱实向虚”。综上，选用第三产业的总产值与第二产业总产值之比来衡量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标。

FDI（变量Z）。以实际利用的外商直接投资额作为衡量指标。

二、实证分析

（一）单位根检验

由于数据受时间的影响，为避免数据的波动干扰到回归的结果产生“伪回归”问题，因此对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不仅可以避免虚假回归现象的发生，而且还规范了数据的选取，符合大样本统计对数据的要求。为消除时间对数据回归的不平稳影响，首先对数据作对数处理，采用Eviews8软件对数据进行ADF单位根检验，以检验数据是否符合VAR模型对数据的要求，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的P值均小于0.05，所以可以使用各个变量的对数序列构建VAR模型。检验结果如下所示：

ADF单位根检验结果变量ADF值P值临界值：1%5%10%检验形式（C，T，P)结果GDP -6.180292 0.0003 -4.467895 -3.752946 -4.416345 （c，t，1） 平稳UIST -3.127696 0.0384 -3.644963 -2.998064 -3.622033 （c，0，0） 平稳FDI -5.736501 0.0006 -3.261452 -2.638752 -3.248592 （c，t，0） 平稳

（二）确定滞后阶数

由于经济数据总是滞后于经济形势，且从发现经济问题到确定经济政策解决发展问题均有时间滞后性，政策本身的研究制定和生效也存在时滞性，所以为了研究经济政策本身的滞后性对内生变量的影响，需要确定滞后期的最优阶数。根据图中赤池信息量准则（AIC）最小准则和施瓦茨准则（SC）最小准则来进行选择，可以看到滞后1期时的结果是最优的，如下图所示：

（三）变量外生性检验

为了判断模型的稳定性，使用AR检验根据图形的结果判断模型是否稳定，从结果中可以看到所有的检验结果均小于1，因此可以说明模型结果稳定。基于三个点在单位圆内的表示VAR模型是稳定的，所选取的各个变量之间存在较为稳定的相关性。

（四）格兰杰因果检验

格兰杰因果检验的作用在于检测lnGDP、lnUIST和lnFDI三者之间的经济学联系，可以从下图看出对数化处理后的GDP和对数化处理后的外商投资，对数化处理后的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对数化处理后的外商投资存在双向因果关系，而lnGDP和lnUIST两者仅仅存在单向因果关系。内生变量GDP的滞后期是UIST格兰杰因果关系的假设没有通过检验，但通过了内生变量UIST的滞后期是GDP格兰杰因果关系的假设。以上结果说明：我国经济拥有较优质和稳定的投资环境，外商投资的流入促进了我国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同时经济增长也依赖外商投资的流入；同时我国产业结构高级化又催生了更多新的产业成长，开拓了更广阔的投资空间，加速了外商直接投资的进入。产业结构的高级化给予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动力，说明产业结构的优化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经济的增长，但是经济增长并没有显著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进程，说明经济增长长期依赖中低端产业，高端产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还未形成。因此，我国应当继续在维持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合理结构的基础上持续优化第三产业的结构，向产业高附加值化、产业高技术化、产业高集约化与产业高加工度化方向发展。

（五）脉冲响应分析

脉冲响应分析可以考察受到某个变量的冲击之后，GDP、UIST和FDI三者变量之间存在的长短期动态变化规律。如图1所示，为受到GDP冲击后GDP本身、UIST和FDI的动态变化，GDP随着时间的滞后对本身的影响是平稳的且为正向响应，不论是长期还是短期均处于均衡状态；GDP在第一期对UIST的冲击为负向响应，并在之后的时期逐渐有上升趋势；外商直接投资受到GDP的冲击后在第二期达到峰值，之后逐渐缓慢降低，趋于稳定。上述分析表明中国经济增长在短期内是依赖中低端产业拉动的，而随着我国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在长期经济增长对产业结构的高级化方向调整具有较为积极的影响。而外商直接投资在短期会随着经济的增长而呈现出正向关系，但是从长期来看二者的相关性会减弱。

图1

图2表示当UIST发生变化时对GDP、UIST本身和FDI产生的动态变化。UIST的冲击对GDP产生的影响在第一期的值为0，第二期开始则为负值，在10期之后趋向于0；UIST对自身的冲击所发生的变化随着时间的积累而减弱并收敛于0；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冲击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为负值，但在长期缓慢趋向于0。由此可以得出：我国产业结构仍需进一步得到优化调整，目前产业结构高级化程度较低，对经济增长和外商直接投资的推进力度不足，能够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的高端产业尤为匮乏。

图2

图3

FDI的变动对GDP和UIST的影响为：在第一期滞后，外商直接投资对GDP的影响为0，其后在长期均为负值并稳定；FDI在初期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响应为0，但是在第三期达到最高值，之后正向响应降低为0；外商直接投资短期内对自身的影响为正值，第三期降为0，其后为负值并趋近于稳定。我国外商直接投资对于整体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不大，甚至在长期反而抑制了经济的增长，这一结论与多数研究结果不同，主要是因为文中考察的是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整体全部产业的综合影响。事实上，外商直接投资的分布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在产业与空间等方面均存在较大差异，东部沿海地区相对密集，西部地区则相对欠缺，且多数集中在制造业与房地产业，因此不利于我国经济高质量增长，反而拉大了区域发展差距，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国内经济矛盾，需要尽快调整外商直接投资结构。在短期外商直接投资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产业结构优化，但是从长期来看由于外商直接投资不合理不利于我国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发展。

（六）方差分解分析

方差分解的目的在于研究某个内生变量受到其他变量冲击发生变化时，冲击变量对内生变量变动的贡献程度。为了更直观地看出效果，采用滞后10期来分析短期和长期的冲击下各个变量对内生变量变动的贡献度。在第一期，UIST和FDI没有影响到GDP，从第二期开始，GDP对自身的冲击影响下降，在第10期降至33.03%；UIST的冲击对GDP的影响在前4期缓慢上升，但是第5期之后呈现降低趋势；FDI的冲击对GDP的变化贡献度持续增长，并最终达到66.59%。因此，外商直接投资对GDP变化的贡献度是在不断增大的，但是对GDP的影响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是不确定的，而产业结构高级化对GDP的变化贡献度在短期是上升的，但长期的贡献度却是下降的。由此可以看出，产业结构高级化对GDP变化的贡献度是远远小于外商直接投资贡献度的。

GDP（X）方差分解

根据下表的方差分解分析可以看出，第一期GDP的冲击对UIST变化的贡献度为49.44%，此后不断下降，到第七期的贡献度基本稳定在25%；FDI的冲击对UIST变化的贡献度在第一期为0，此后一直处于上升趋势，并在第七期稳定在41%左右；FDI对本身的冲击影响是不断下降的，在第七期之后收敛至32%。经济的持续增长在短期内促进了产业结构高级化，但是在长期并没有有效改善产业结构；而外商直接投资则在短期内推动了产业结构高级化，长期影响并不显著；GDP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在短期积极有效，长期作用并不显著；FDI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在短期效果不明显，长期却作用明显。

UIST（Y）方差分解

根据FDI的方差分解可知，FDI、GDP和UIST三者的冲击对FDI的影响呈现出同步状态。在第五期，GDP和UIST的冲击对FDI的影响达到最大值，分别为31.9%和7.1%，FDI本身的冲击则在第五期达到最小值60.99%，在此后的滞后期，GDP和UIST的影响则逐渐下滑，FDI的影响有所上升。经济持续增长在短期吸引了外商直接投资的流入，但是长期效果减弱，而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在短中期促进了外商直接投资的发展，但是长期来看作用有限，并且经济增长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要大于产业结构的优化。

FDI（Z）方差分解

三、结语

首先，我国在未来对于外商直接投资的吸引和利用应当充分基于全局考虑，将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纳入到分析范围中，外商投资仅仅对某一产业起到促进作用可能会诱导产业结构的不平衡调整，不利于长期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发展，应当从中发现经济发展矛盾点，进一步调整和优化经济政策。其次，要对外商直接投资的结构进行调整，加大第一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对外资的吸引力度，促进外资流向领域和地区多元化、协调化和合理化，在追求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同时，不能片面为追求利润最大化、投资周期最小化、投资回报率最优化而忽视经济发展规律。另外，不能对外商直接投资不加任何管制和节制，而任其在市场中逐利，应着力协调国内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完善相对落后地区的基础设施和法律法规，吸引外资流入，适当构建投资壁垒，以防国内投资受到外商投资的挤压而无法充分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