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绿色信贷盈利机制本量利模型分析及其发展对策研究

2021-10-20 15:28何秀秀郑兴东
关键词:绿色信贷风险管控

何秀秀 郑兴东

摘要:绿色信贷依靠金融调控手段治污,是银行贯彻落实环境保护和产业升级国策的重要工具,能为银行在激烈市场竞争中开辟新的利润增长点。虽然有政府保驾护航,但我国绿色信贷占比不高,存在市场执行标准不一、结构化明显、管理过于一刀切和产品创新不够等问题。从短期利润着手,运用本量利模型,分析我国绿色信贷的盈利机制,得出结论:合理扩大绿色信贷规模可弥补因成本变化而带来的利润受损并超过原先的盈利水平。基于此提出政府和银行双方的发展对策。

关键词:绿色信贷;盈利机制;本量利模型分析;风险管控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高速发展,但环境污染与资源巨耗问题也日益突出。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提出一系列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论述,旨在推动形成绿色发展方式。2016年,国家七部委联合出台的《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标志着绿色金融政策上升到国家战略。绿色信贷是绿色金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指依靠金融调控手段治污来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据估计,我国环保产业发展资金年均需求2.08至4.26万亿元,而政府财政资金供给不足0.5万亿元。[1]面对如此巨额缺口,需大力激发银行绿色信贷活力以保障环保产业快速发展。

作为市场主体,银行资本逐利是天性。发展绿色信贷,虽然会优化资产结构、降低潜在风险,但短期来看需要在绿色项目甄别和风险把控等方面加大投入,银行实施动力不足。由此引发思考:实施绿色信贷会如何影响银行的盈利机制?发展绿色信贷需从哪些方面着手?这些问题的解决将有助于提升银行的内生动力。

二、文献综述

大多文献认为实施绿色信贷短期内会增加银行成本,从而降低其盈利能力,但从长远来看能给银行带来积极正面的影响。如王晓宁等(2017)引入“两高一剩”贷款清退比对12家银行进行实证检验,认为绿色信贷规模不大,缩减“两高一剩”贷款短期内对盈利能力具有负向影响。[2]胡荣才等(2016)从银行放贷成本角度对14家银行进行分析,认为绿色信贷会增加银行业务及管理费用,但增加贷款规模能抵减实施绿色信贷带来的利润损失。[3]林绿等(2020)从21家银行绿色信贷的实施情况来验证其提出的绿色信贷成本与收益完整框架,结果表明多数银行实施绿色信贷能带来利润。[4]另外也有学者从提升银行运营效率、增强同业竞争力等角度进行了研究。如郭宇航(2020)认为绿色信贷比重增加能促进银行综合效率、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的提高[5],张玲玲(2020)认为绿色信贷长期来看将增强银行竞争力。[6]

上述研究具有很大借鉴作用,但主要是以银行既往数据为基础进行定量研究,得出银行开展绿色信贷对其盈利能力、运营效率、竞争力等方面长期正向作用,很少从短期银行盈利机制角度研究如何保持盈利不减反增。基于此,本文将从本量利模型着手,深入分析绿色信贷与银行短期盈利的关系,在此基础上提出发展对策,以期对银行盈利模型理论有所补充,在实践上帮助银行克服短视行为,为其开辟利润新路径和支持绿色经济发展提供借鉴和参考。

三、我国绿色信贷发展现状

自1995年起,中国人民银行要求银行贷前审批应考察企业生产经营活动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此后经过20余年的实践,绿色信贷的环保效应逐步显现。开展绿色信贷,聚焦经济发展痛点以期望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据测算,2013—2017年,我国节能环保项目和服务类贷款节约资源折合经济效益累计达1.03万亿元,每万元绿色信贷投入将节约253元。现今,我国银行绿色信贷业务发展呈现四大特点。

(一)绿色信贷政策架构体系明确,但市场执行标准不一

现阶段我国绿色信贷发展显著,政府层面注重顶层设计,将绿色金融政策纳入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和“十三五规划”,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关于落实环境保护政策法規防范信贷风险的意见》《绿色信贷指引》《绿色信贷统计制度》等一系列政策相继出台,旨在规范绿色信贷有序发展。但操作层面存在标准落地性差、具体指引零散、标准制定跟不上业务发展等问题,市场执行标准不统一。第一,各主体单打独斗、缺乏互动。各部门对绿色认定的口径不一。如核电是发改委的绿色项目范畴,却没被纳入人行的绿色名单;各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都结合各自资源禀赋和产业发展方向制定指引,零散不集中,各地区执行边界不统一。第二,监管不足,不能有效落实。政府对不执行绿色信贷政策和放松污染企业信贷审批的银行未做出相应惩处。企业违法罚款也仅几十万元,约束力不高。第三,自上而下,下层缺乏互动。微观主体的参与度和认知度不高,绿色第三方评估认证缺乏导致绿色金融体系不够“有血有肉”,并且与整个金融系统缺乏互动性,市场主体活力有待提升。

(二)绿色信贷增长趋势明显,但总体规模不大

兴业银行是国内最先开展赤道原则的银行,从其绿色金融情况可窥见国内绿色金融发展走向。如图1所示,兴业银行绿色金融累计投放金额和融资余额均稳步上升并加速增长,“两高一剩”行业贷款占比缩减明显,信用风险敞口继续下降。从银保监会发布的21家主要银行的绿色信贷数据来看,绿色信贷余额从2013年底的5.20万亿元增加至2017年6月底的8.22万亿元,到2019年上半年的10.6万亿元,但仅占各项贷款比重的9.6%。2013—2017年21家主要银行绿色信贷余额投向如图2,从结构上看,大类上节能环保项目和服务类贷款占比高且增长速度快,而以新能源产业为代表的战略新兴产业贷款仅占20%;小类上绿色交通运输项目、可再生及清洁能源项目和工业节能节水环保项目是贷款投向的重点领域,占比超六成,而绿色农林业开发项目等则微乎其微。绿色信贷增长趋势明显,但总体规模不大且主要集中于绿色交通等项目和服务类贷款,功能定位单一,三农等项目贷款和产业贷款的发展潜力巨大。

(三)绿色信贷资产质量良好,但风控管理体系不健全

较其他贷款,银行绿色信贷的资产质量良好。2017年6月末,主要银行的节能环保项目和服务不良贷款余额241.7亿元,不良贷款率0.37%,比各项贷款不良率低1.32%。一方面,绿色企业数量少,银行予以支撑的贷款基数小,且绿色企业符合国家产业政策,政府对予以贷款的银行进行贴息和本金保障,信用违约风险低,贷款资产质量良好。另一方面,暴露出银行对开展绿色信贷过于谨慎,风险管控部门存在懒政惰政嫌疑。绿色信贷的风险管理贯穿“贷前—贷中—贷后”全流程,但业技融合不足,以客户公布的信息为基础进行评估,信息来源单一、无法交叉比对,且分析判断经验主观,没有科学的技术手段予以保障和及时有效的数据统计作为依据,贷后追踪成本大,绿色信贷风险管控难度大。除此以外,整体管理仍倾向于简单地复制传统模式,未能体现出绿色信贷“重技术、轻资产”的融资特点以及在项目准入门槛、产品类别设计、贷后管理等方面风险管理的差异性。虽蕴含巨大的市场潜力,但在绿色项目遴选时容易存在一刀切的现象,导致绿色企业与银行信贷失之交臂,绿色信贷规模难以提升。

(四)绿色信贷服务实体经济,但产品创新潜能挖掘不够

绿色信贷产品和服务呈现出区域差异化趋势,初现服务区域实体经济需要之势头。以中国农业银行为例,积极响应长江经济带“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号召,深入企业了解其融资需求,开展银企合作,为长江经济带绿色开发提供全方位、多元化的金融支撑。截至2019年底,为长江沿线水环境综合治理项目审批信贷额度近百亿元。但产品深度和幅度挖掘不够。一是在服务领域上,贷款主要集中于支持绿色交通等节能环保项目和服务,三农、垃圾处理和污染防治等项目投资极少,在新能源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生产制造端的贷款仅占20%左右。二是在服务类别上,绿色信贷产品多由传统信贷产品演变而来,产品服务同质化,特色和差异性不明显;产品开发完善速度跟不上贷款增长速度,创新潜能挖掘不够。例如担保方式仍以传统的固定资产抵押等为主,新型质抵押形式占比不高,绿色企业常因规模小、资质不达标、抵押物不能满足条件等因素而无法取得银行的绿色资金支持。三是在服务对象上,银行绿色信贷业务以企业或项目的贷款融资为主,个人客户的节能减排零售较少;满足个人客户的投资需求,而忽略了其融资需求;以解决资金缺口问题为主,中间业务带动乏力,未能充分发挥综合金融服务平台的作用。

四、绿色信贷盈利机制本量利模型分析

已有定量研究表明开展绿色信贷对提升银行运营效率、增强同业竞争力等具长期正面效应,但短期成本增加导致绿色信贷的实施半推半就,初始启动力不足。较少有学者从银行短期盈利机制视角研究能否保持短期内盈利不减反增以及如何保持的路径。本文将从短期视角出发,采用管理会计中本量利分析模型对银行实施绿色信贷的短期盈利机制进行理论研究,避免银行短视问题,提升其开展绿色信贷的初始驱动力。为简化问题,假设:

a.银行收入全部为贷款利息收入,不考虑手续费佣金及其他非利息收入。

b.银行成本包含利息支出和运营成本,其中运营成本主要为业务及管理费,根据其与贷款额的关系可分为变动成本和固定成本。

c.短期内存款规模、贷款质量和存贷利率保持不变。

d.没有相关税费。

由此,构建银行本量利分析模型:

利润E=利息收入-变动成本-固定成本-利息支出=[贷款利率RL·(1-不良贷款率U)-边际贷款成本M]·贷款额L-固定成本F-存款利率RS·存款额D

因短期内存款规模、资产质量和存贷利率不变,(1)将对实施绿色信贷后的边际贷款成本、贷款额和固定成本变化而引起利润变化的情况进行研究,根据贷款是否具规模经济效应分三种情形讨论。

(一)银行信贷不具有规模经济效应

边际贷款成本为常数c,不随贷款额的变化而变化。此时,E=[R(1-U)-c]L-F-RDLS×××,利润是关于贷款额的一元一次函数。一般文献认为实施绿色信贷会导致成本上升,具体可表现为:在原贷款规模下,实施绿色信贷较普通贷款固定成本增加、边际贷款成本增加、固定成本F和边际贷款成本M同时增加三种情形,具体分析如表1所示,关系如图3。可知:若保持原有贷款规模,实施绿色信贷导致银行利润下降,但若提高贷款总额,使其高于平衡点L*,银行利润将会增加。

(二)银行信贷具规模不经济效应

边际贷款成本随贷款额的增加而增加。此时,边际贷款成本M可以简化认为是贷款额的一次函数,可表示为M=c+u×L(其中c>0,u>0),代入公式(1)中整理可得:E=-uL[R(1-U)-c]L-F-RDLS×2+×××,利润是关于贷款额的一元二次函数,在坐标轴中表示为开口向下的抛物线,具体分析如表2所示。若保持原有贷款规模,实施绿色信贷会导致银行利润下降;若使实施绿色信贷前后银行利润保持不变,求得L*、LM*;实施绿色信贷后利润不减反增,需提高贷款总额,使其位于[L*,LM*]间即可。但在贷款具规模不经济效应的情形下存在操作盲区,即在银行原贷款额位于[L1,L2]中时,引入绿色信贷后无论如何提高贷款规模,银行利润均不可避免地会下降,且在固定成本和边际贷款成本同时增加时盲区最大,原因在于原贷款利润高于实施绿色信贷后的利润最大值。

(三)银行信贷具有规模经济效应

边际贷款成本随贷款额的增加而减少。同样,边际贷款成本M可以简化认为是贷款额的一次函数,可表示为M=c-u×L(其中c>0,u>0),代入公式(1)中整理可得:E=uL[R(1-U)-c]L-F-RDLS×2+×××,利润是关于贷款额的一元二次函数,在坐标轴中表示为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具体分析如表3所示,关系如图5。可知:与(1)情况类似,在银行盈利的情况下,实施绿色信贷后,增加贷款规模,使其高于平衡点L*,银行利润将会增加。

综上三种情况得出结论:开展绿色信贷会增加业务及管理费,但一般情况下,银行只要能合理地扩大绿色信贷规模,即可弥补因成本变化而带来的利润受损,并超过原先的盈利水平。只有在贷款本身具规模不经济时,引入绿色信贷与否,提高贷款额均无法增加其盈利能力。

五、我国绿色信贷发展对策

发展绿色信贷,将金融约束与环境约束相匹配,是贯彻落实环境保护和产业升级国策的重要举措,能有效降低银行信贷风险、优化资源配置,为银行开辟新的利润增长点并形成核心竞争优势。开展绿色信贷短期内会提高银行业务及管理费,增大成本,看似吃力不討好,但由盈利机制本量利模型分析可知,一般情况下,合理扩大绿色信贷规模即可弥补短期利润损失。从绿色信贷发展现状中可以窥见,绿色信贷整体市场潜力巨大,薄利多销成为可能,滚动循环,以短期盈利不减甚至反增带来长期运营效率和同业竞争力等。

大力发展绿色信贷从政府和银行两个方面着手,始于政策支持和外部监督,止于内部可持续盈利,以解决绿色信贷开展过程中的痛点和难点,短期内提高绿色信贷规模,提质增效,形成整体金融系统良性互动循环机制。

(一)政府方面

一是革新绿色内涵和外延,绿色信贷功能定位多元化。单一的环保治污需求满足不了经济发展需要,易流于形式。事实上,我国经济发展中的很多问题与环保密不可分。以扶贫工作为例,贫困地区资源禀赋得天独厚,开展绿色信贷能促进生态红利的释放,助力扶贫攻坚战取得胜利。

二是进一步完善绿色政策架构体系,统一绿色金融标准体系。加快建立绿色项目和产业边界标准,尽快形成分行业、分领域的技术标准,为绿色认定评估提供便于操作的方法体系。

三是强化横向—纵向联动协调。以发展绿色信贷为导向,金融监管部门和其他相关部门协同联动,中央和地方沟通协同,培育第三方评估认证机构,协力推动政策落实和监督。

四是搭建环保信息共享平台,畅通沟通渠道。依托大数据,建立政府—企业—银行三者之间的沟通平台,信息共建共享共用,实现多主体协同联动机制。监管部门形成常态化信息披露机制,将企业的环保信息纳入企业征信当中,建立环保监督数据库,在数据库中建立企业信用档案和企业正负面名单,统计企业能耗以及污染物排放等信息,保障及时性和完整性,助力绿色信贷的开展和追踪。

(二)银行方面

一是实施差异化的绿色信贷政策,调节社会资本走向。首先,根据国家经济结构调整的要求,坚持“有保有控有压”的绿色信贷政策,对不同类别的企业客户采取差异化授信管理,从严控制“两高一剩”行业的贷款,防范信贷风险。一方面,对“两高一剩”行业客户的准入和分类管理实施差异化授权,通过限额管理、系统管控等多种手段积极推动过剩产能压降和高污染客户退出;另一方面,对新兴环保项目、环保技术,从利率优惠和信用担保等方面,结合行业特点、区域差异化特征等制定贴近市场和客户的绿色环保项目,业务重心下沉,精准滴灌,为绿色企业和项目量身定做绿色信贷产品和服务,全面激发市场主体开展绿色创新活动。其次,将消费金融融入绿色信贷,改变消费者观念和消费行为,从而促进信贷结构优化。从消费端发力,通过差异化的消费信贷政策倒逼企业绿色化转型,以绿色消费信贷保障绿色金融持续盈利。最后,推动银行差异化定位,构建金融机构大联盟。鼓励大银行加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信贷投放,同时促进农商行等中小金融机构聚焦绿色产业和区域经济,分层分类服务,构建多层次、广覆盖、有差异的绿色金融体系,最大限度地满足全产业、全区域的绿色信贷需求。

二是健全风险管控体系,有效防范绿色金融风险。建立健全风险管理体系,区别于传统信贷,全面定义和评估发展绿色金融的风险,特别是要加强信贷业务的环境风险考量,将环境风险和社会因素纳入银行日常经营管理和业务流程中。对绿色信贷实行全程实时动态监控,把环保要求落实到贷前、贷中、贷后等各个环节,全程防范环境风险。贷前,以环境保护、产业发展政策为依据,构建银行绿色项目贷款和企业贷款的风险管理与评价指标体系,准确识别和评估环保风险,提高绿色信贷的风险管理水平;贷中,做好跟踪监督工作,持续监控融资企业或项目是否存在违规行为,实时动态监测信用风险、环境风险以及法律风险;贷后,评价绿色信贷的实际效果,为项目后续信贷打下基础,防范假绿、漂绿风险,助力企业绿色化经营。以科技赋能,将科技融入业务,提高银行的信息搜集能力和使用能力,准确识别绿色企业和项目,同时使绿色信贷的精细化贷后管理成为可能。多主体联动化经营,把控交易对手和客户信用的风险敞口,防范风险跨市场交叉传导,以科技筑牢防范绿色金融风险的基础。

六、结语

實施绿色信贷是发展绿色经济的重要手段。我国绿色信贷的整体市场潜力巨大,政府和银行多主体系统良性互动循环,量变积累达到质变,以短期盈利蛰伏长期效应显现,催生资金供给方初始动力。选择典型银行或者典型地区的经验数据,对微观主体绿色信贷的实施效果进行检验与追踪是进一步探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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