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外向型企业参与经济内循环的障碍与对策
——基于对企业调研的证据

2021-11-04 01:28张海梅易云锋
岭南学刊 2021年5期
关键词:广东出口贸易

张海梅 ,易云锋

(中共广东省委党校 决策咨询部,广东 广州 510053)

2020年,在中美贸易战叠加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的影响下,中国外向型企业面临着严峻的“生死”考验,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形势严峻。作为中国的对外贸易大省,2020年度广东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累计完成出口交货值33551.22亿元,同比下降3.7%,下降约1241.4亿元。在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加剧的情况下,主动切换“赛道”,积极参与国内大循环就成为广大外向型企业开展自救并重获发展机遇的必然选择。然而,基于对广东部分外向型企业的调研发现,企业在融入内循环中并非一路坦途,而是面临着诸多障碍和挑战。鉴于此,在新发展格局下,为推动广东外向型企业更好地参与国内经济大循环,本文将围绕企业所面临的障碍提出针对性对策建议。

一、文献综述

面对严峻而复杂的外部经济形势,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于2020年5月14日首次提出“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此后,“内循环”、“外循环”和“双循环”等概念很快成为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的热点,从学术界的研究情况看,关于对经济内循环的讨论主要集中于三个方面:一是内循环的背景、内涵和意义;二是内循环与外循环的关系;三是畅通和构建国内经济大循环的路径等三个方面。

内循环提出的时代背景主要体现在国际和国内两个层面。国际上,一方面,美国基于单边主义、民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对世界多边贸易规则的破坏以及对中国的挑战全面升级[1][2];另一方面,全球新冠疫情的大流行以及各国防疫的非同步性使得全球供应链趋于片段化、区域化,中国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陡增[2][3];中国已进入了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实力的崛起使得中国对外依存度逐步降低,同时,过去那种“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贸易模式也无法满足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客观要求,因此,这就意味着中国经济增长的潜力将更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内需的挖掘。[1][4]而对经济内循环内涵的理解,则主要集中于两个关键词上,第一个是“内”,即范围在国内[5][6],而重点是国内消费需求[7][8];第二个是“循环”,即生产、分配、流通和消费各个环节联接畅通,动态往复。[9]内循环强调要以本土统一市场为依托,更多地依靠中国内部市场潜力形成经济发展中供需互动的主心骨。[10]在新发展阶段,实施内循环战略的经济意义受到广泛关注,主要体现在实现“六稳”和“六保”[11]、释放内需潜力[12]、引导消费升级[13]、优化贸易结构[14]、提高产业竞争力[15]、提高产业链稳定性和经济韧性[16]、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17]等方面。

内循环与外循环的关系决定了一国经济循环的基本结构。[18]内循环是相对于外循环而言的,但两者的关系是互补而非对立,它们共同构成了双循环战略组合的大框架。[19]从两者的互动机制看,参与外循环为经济内循环的启动和壮大积累资本,有利于解决国内生产能力和消费能力“双弱”的问题,而内循环所形成的供给能力和消费需求又成为高水平开放的前提和基础。[20]因此,在双循环发展格局中,国内大循环和国际大循环是辩证统一的,既相互促进,又相互制约。在当前的现实条件下,中国提出了“内循环为主体、双循环互补的新格局”,这正是基于对当前内外部风险研判而选择的最优发展路径。[21]由于中国双循环战略的核心和基点在于国内大循环,基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一主线,通过利用国内超大规模市场和内需潜力优势,着力释放消费动力、稳定投资和加快产业升级,进而有利于实现以国内大循环带动国外循环的目的。[5][22]

关于畅通和构建国内经济大循环的路径,已有的研究主要围绕投资、生产、流通和消费等方面进行论述。在投资领域,主要从优化投资结构[23]、扩大投资规模[24]、改善营商环境[25]、推进都市圈和城镇化建设[26]等方面进行研究。在生产领域,现有研究主要从深化供给侧改革[27]、加强科技创新[28]、优化产业结构[12]、维护产业链供应链安全[29]、推动产业升级和产业融合[17]等方面进行探索;在流通领域,学者们主要从交通网络、物流体系、商业模式、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等方面阐释国内统一大市场的建设[30][31],在消费领域,主要从健全收入分配机制[32]、完善社会保障体系[33]、优化消费环境[4]、创新消费模式[34]等方面来释放消费需求。

综上所述,已有的文献多以定性分析为主,从宏观和产业的视角来展开对中国经济“内循环”、“双循环”的研究,这些成果为本文提供了良好的研究视角和思路启迪,但是,自经济“双循环”战略提出以来,从微观的视角来探究企业参与国内大循环的文献尚不多见,对于企业在外循环中面临的环境以及参与内循环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障碍,还缺乏基于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展开的规范的学术性分析。鉴于此,本文基于出口的视角,采用行业外部依存度、出口增长率等统计指标,通过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式,考察中美贸易战叠加新冠疫情扩散形势下广东制造业的出口动态,进而揭示广东外向型企业在外循环经营中面临的问题与挑战;最后针对性提出推动广东外向型企业更好地融入国内经济大循环的对策建议。

二、中美贸易战叠加全球疫情蔓延下的广东制造业出口动态

出口贸易作为中国构建和拓展外部经济循环的重要手段,对出口情况的考察,有助于掌握广东外部经济循环所面临的挑战。2017年8月,美国政府在贸易领域率先对进口中国的产品发起“301调查”,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由此拉开。从2018年3月至2020年2月末,美国在贸易战中先后5轮对中国加征关税,中美贸易战大幅升温。从美国的征税清单看,“中国制造2025”成为美国打击的主要目标,其目的是遏制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和精密制造的崛起。同时,美国执意推进与中国“脱钩”,不断设置贸易与投资障碍,客观上使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中面临着严峻挑战。2020年伊始,中美贸易战尚未结束,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使广东乃至全国的对外贸易再次遭受冲击。

(一)出口增长进入低速通道,对美出口占比低位徘徊

金融危机以来,发达国家通过“再工业化战略”不断加快制造业回流,客观上使得中国对美出口的难度日益加大,同时,中国与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日益趋同也使得中国遭受贸易摩擦将越来越频繁。在此形势下,广东出口贸易面临着严峻挑战,自2011年后,广东出口增长率不断走低,特别是2018年3月中美贸易战全面升级后,全省出口增速进一步下降(见图1),2020年全省出口增速仅为0.2%。从对美出口情况看,2011年以来,广东对美出口同样呈低速增长,十年间的出口平均增速仅为2.8%,出口占比的均值也只有16.4%,该比例甚至低于金融危机期间的均值18.9%。值得注意的是,2020年广东对美出口逆势反弹,出口增速约为6.1%,出口占比为17%。对美出口增速和出口占比的提高,主要由于中国大陆对疫情成功防控有效增强了出口产品的竞争力和吸引力,印度、孟加拉、越南等国深受疫情困扰,这些国家的出口订单大量向中国转移。尽管如此,全面竞争正成为中美关系的主流,广东对美国出口的扩张难度还将持续提高。除中美贸易战的影响外,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性蔓延使得广东出口贸易面临巨大挑战,也对广东出口产生冲击:一是供给侧渠道。在国内疫情防控期间,劳动者居家隔离,进口原材料受阻,企业停工停产,由此也导致出口产品的供应减缓;二是需求侧渠道。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以及各国防控政策使得国际经济活动大幅减少,海外需求趋于萎缩,同时各国防控政策的非同步性也加剧了出口厂商对海外市场前景的悲观程度,进而对投资需求产生“抑制效应”。三是汇率渠道。在疫情期间,美欧发达国家为提振经济竞相采用无限的量化宽松政策,美元、欧元等主要国际货币持续贬值,而人民币则因此被动进入升值通道,由此,也使得中国出口产品的相对价格上升,贸易条件趋于恶化。

图1 2008—2020年广东制造业出口及对美出口情况

(二)技术密集型制造业的出口依存度及出口增长率最高,但均呈现下降趋势

出口依存度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对国际市场的依赖程度,借鉴向一波[35]和刘晴等人[36]的做法,本文采用行业的货物出口交货值占其销售额之比进行衡量。从三类产业的出口依存度看,由低到高的制造业类型依次是资本密集型、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自2008年以来,除2014年出口依存度有小幅回升外,其余年份大致都表现为逐步下降,并于2020年到达最低点,其中,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三类制造业的出口依存度分别为19.41%、7.12%和33.78%(见表1)。广东以知识密集型产品为主的出口结构清晰揭示了中美贸易冲突的根源,“中国技术”和“中国智造”在全球产业链上的崛起,决定了中国与发达国家将难以避免地产生冲突,而发达国家对中国的遏制将越来越多地体现在贸易和投资领域。近年来中兴、华为被美国制裁以及中美贸易战正是这种冲突爆发的集中体现。从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出口增长率看,2008年以来这两种产业出口依存度就不断下滑,而出口增长率呈现震荡下行的趋势。从出口平均增速看,受中美贸易战影响,自2018年来无论是技术密集型产品,还是资本密集型产品,出口依存度均持续下滑,而出口负增长的态势也进一步强化。

表1 2008—2020年广东三类制造业出口依存度及出口增长率

(三)重点商品的出口形势分化明显,手机和纺织服装的颓势尚未扭转

从产品层面看,2020年上半年,在全球疫情蔓延和各国防控政策叠加的影响下,广东机电产品和纺织服装产品的出口均经历了显著的下滑,在机电产品中,手机、自动数据处理设备、音视频设备这三类产品的出口下滑幅度较大。自7月份以来,随着省内大面积复工复产的进行,出口业务明显恢复,然而,机电和纺织服装两大类产品的出口也表现出明显的分化:一方面,家电、集成电路、自动数据处理设备等产品出口的强势回升,带动了机电产品全年累计同比增长0.8%;另一方面,纺织服装产品的出口增长则相对乏力,回升态势难以持续,全年的出口增长受到拖累,2020年纺织服装产品累计出口较上年萎缩11.6%(见表2)。2020年下半年机电产品的强势反弹,充分反映出中国对疫情管控的有效性以及强大的经济韧性。由于欧美等国疫情不断蔓延,居家隔离引致对家电产品的需求陡增,而部分海外家电生产企业或代工厂因迟迟无法开工而使得家电产品及零部件的供应陷于停滞,中国的疫情防控成效和强大供应链优势由此凸显,因此,大量的机电产品订单反而逆势增长。但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广东手机出口业务占全国四成以上,但华为、中信等手机通讯巨头在芯片采购、市场准入和5G技术应用等方面遭受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封锁,由此导致新产品的发布和生产进度减缓,手机出口量也大幅萎缩。

表2 2020年1—12月广东重点商品出口同比增长率 单位: %

(四)一般贸易项下出口比重不断扩大,但持续增长乏力

从出口规模看,2008年以来,一般贸易项下的出口规模整体呈现出上升态势(见图2),相比之下,加工贸易在经历2009—2012年的扩张后,2013年起,出口规模不断缩减,2020年更是降至2008年以来的最低点(1.29万亿人民币)。从出口增速看,一般贸易项下的出口从2009年的-7.12%快速提升至2010年的34.65%,但此后各年度又回落至中低速增长的状态,平均增速降至7.68%。其中,2018年以来,出口增速进一步下降,主要受到中美贸易战、新冠疫情蔓延以及相关连锁效应的冲击。同样地,加工贸易在经历了2010年的强势回升后,出口增速显著下跌,其中,2012—2020年期间,广东加工贸易的年平均出口增速降至-13.48%。广东加工贸易出口的大幅萎缩,其主要原因既有成本的影响,也有供应链变化的因素。一方面,近年来包括广东在内的东部省份普遍面临着土地及劳动力成本的显著上涨,利润空间的大幅压缩倒逼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加快向中西部地区以及东南亚转移;另一方面,由于国内供应链不断完善,国内零部件的供应越来越能够满足出口企业的生产和盈利需求,因此,也使得部分加工贸易企业不断转向一般贸易领域,部分企业为充分规避贸易摩擦以及汇率风险,甚至还加大了内销的比重。

(五)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是出口主力,但外资企业的地位不断下降

从贸易主体看,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是支撑广东对外贸易的两大主力军,但近年来两者的相对地位发生显著变化。2008年以来,私营企业的出口额持续增长,并于2018年超越外资企业(见图3)。尽管如此,私营企业的出口在经历2010—2013年平均28.27%的高速增长后,增速逐步回落,2014—2020年期间的平均增速约为8.55%。相对于私营企业,尽管外资企业出口规模曾大幅领先,但是,2010年来随着外资企业的出口增速不断下降,且降幅高于私营企业,这使得外资出口规模持续萎缩,并于2018年低于私营企业。相对于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广东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出口份额占比较低,两者的出口规模从2008年的18.98%连续下降至2020年的7.67%。值得注意的是,外资企业出口规模的显著下降。一方面,不排除发达国家“再工业化战略”、“制造业回归”的影响,在一系列减税政策吸引下,随着外资企业将部分中高端生产环节向母国转移,必将使得区域内外资企业的出口规模收缩。2018年以来中美贸易战的爆发不仅使得部分外资企业为规避关税制裁而将部分出口业务转移,也使得部分意向投资者减缓了投资步伐。另一方面,随着近年来广东乃至中国营商环境普遍改善,国内购买力显著提升,国内市场对外资企业的重要性显著增强,在此情形下,外资企业将内销业务的比重不断提高。事实上这也清楚地解释了中国外资规模增长与外资出口下降之谜。

图2 2008—2020年广东货物出口额和出口增长率

图3 2008—2020年广东不同所有制性质企业出口额及出口增长率

自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外部环境不确定性不断增加,出口难度不断加大,特别是中美之间的全面竞争以及拜登政府结盟策略的回归,由此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将使得中国经济的外部大循环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从近期部分欧美国际品牌联合抵制新疆棉花这一事件也可以看出,不仅美国对中国的产业链遏制正从高端技术领域向一般劳动密集型产业延伸,西欧国家与美国所结成的反华战略联盟也进一步强化。近年来一批战略性城市群和现代化都市圈加快形成,国内营商环境显著优化,大一统的国内市场使得中国巨大的市场规模优势凸显。随着国内供给侧改革的持续深入,产业链和供应链不断完善,供给能力和供给质量显著提升。近年来广东出口贸易增速和出口依存度的不断下降以及出口结构的调整,清楚地说明了中国经济大循环的结构正从以国外循环为主向国内循环为主转变。

三、外向型企业参与国内经济大循环面临的主要障碍

在国际环境不确定性显著上升而国内环境不断改善的情况下,参与和融入国内大循环已成为广大外向型企业转型发展的主要趋势,但是,某些源自制度体系、市场环境以及企业自身因素的限制也会制约着企业参与内循环。

(一)拓展营销渠道难

缺乏面向国内市场的营销渠道的不仅是外向型企业中的加工贸易企业,一般贸易企业也面临同样的困境。由于贸易企业长期耕耘国外市场,在国内市场浸润不足,普遍缺乏本土业务沉淀,一旦出口业务无法持续,企业很难在短期内建立起一套有效的市场销售网络,无法将产品快速投向国内市场,从而直接造成企业库存压力陡增。如果产品无法及时通过市场变现,企业无疑将快速丧失造血自救的能力。

(二)形成品牌效应难

由于贸易企业的目标市场在国外,企业大多重视海外市场的品牌建设,当企业急于将产品投向本土市场,自主品牌的缺失以及品牌影响力弱等问题将使得企业面临巨大的挑战。据调查,不少外向型企业缺乏对自主品牌和本土形象的打造,企业及其产品在国内的知名度不高,不仅产品的溢价率低,在参与政府招标、进驻大型卖场等方面也容易被拒之门外。有受访企业表示,由于在国内市场的品牌知名度不高,即便企业的产品质量处于行业领先水平,在各种政府采购的招标项目中也难以获得青睐。此外,贸易模式的限制也是制约贸易企业品牌效应的重要原因,由于以“生产导向”为主的加工贸易企业主要从事贸易品的加工、组装等工序,产品贴牌出口,如果企业将带有委托方商标(LOGO)的滞销产品销往国内,极有可能陷入侵权纠纷。

(三)产品转型升级难

加工贸易模式下,出口企业往往容易失去对创新的追求,一方面,出口加工企业主要进行订单式的生产,订单产品的样式、功能、配件及所需原材料均由委托方指定,企业对产品和技术的改造缺乏自主性,长此以往,出口企业将失去自主创新的能力。另一方面,由于一般的出口加工企业大多从事利润薄、技术含量低的加工装配业务,从业务中所积累的资本和技术难以让企业获得足够的创新资本和创新能力,因此,出口加工企业也就容易被长期锁定于价值链分工的“低端陷阱”之中。如果企业在缺乏创新能力的情况下转向国内市场,又将会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

(四)经营方式转变难

一是贸易企业难以适应国内市场的货款结算方式。在对外贸易中,贸易企业普遍以信用证方式结算,对时效和货款都有较高的保障;但是,国内贸易一般采用赊销或垫付的方式,在多数情况下,下游的零售企业不仅无法保障付款时限,还常常从应付款中扣除各种费用,严重影响贸易企业本身的资金周转。二是交易链条较高的沉没成本直接加剧企业的经营压力。进入国内市场所必须的渠道拓展、终端展示、宣传推广以及客情维护等环节往往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过高的渠道费用使得企业的运营成本上升,资金流动性趋紧。三是融资渠道和融资能力不足增加了企业转变经营方式的难度。广东大量的中小贸易企业普遍缺少合格的抵押物,加之业务伙伴远在国外,因而难以找到合适的境内担保人。

(五)供应链衔接匹配难

对于加工贸易企业而言,“两头在外、中间在内”的经营模式决定着生产所需的原材料和中间投入品主要来自于国(境)外委托方,特别是一些关键原材料及核心零部件往往由境外委托方供应,这就导致外向型企业与国内供应链长期脱节。一旦贸易企业中断与境外委托方的业务联系,只能重新选择国内供应商,在此过程中,企业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人力和资金成本,如果国内生产能力或工艺水平还无法满足生产需求时,某些关键零部件的供应不足将使得企业直接陷入生产危机。

四、基于政府视角的广东外向型企业参与内循环的障碍破解对策

(一)推广和延长对企业出口转内销的政策支持

从政策发力的角度看,在目前暂免加工贸易内销缓税利息、扩大内销选择性征税试点至所有综合保税区的优惠政策外,还应把降低广东外向型企业内销成本的政策从对特定行业、特定监管区域的支持向更广范围的企业拓展,尤其是要从更长周期应对国际贸易环境的新变化和新情况出发,持续开展外向型企业国内销售促进,扩大内外销产品“同线同标同质”实施范围。要解决相关税收制度衔接、加快完善政府公共信息服务精准性、搭建内销展示交流的展会展览平台,在扶持外向型企业参与国内重大建设项目投标、与更多国内采购商对接等方面,出台为外向型企业加速转内销的减负助力措施,在疫情冲击背景下推进改变中国外向型企业长期单一依赖国外订单而缺少内生发展动力的状态。

(二)增强财政和融资服务扶持

一是加大对广东中小微贸易企业的财政扶持。对于受中美贸易战和疫情防控影响较深的行业,继续通过提高税收起征点、延长企业增值税、所得税和相关费用的减免政策,切实减轻企业经营压力。二是推进广东多层次的信贷市场和资本市场建设。从业务准入、监管标准、资金扶持等方面提高对商业银行开展供应链金融、消费金融等领域的创新支持;不断拓展完善区域型资本市场的功能建设,鼓励和引导中小外向型企业通过股权交易市场开展并购、参股活动,助力企业实力提升和市场拓展。三是大力支持广东商业信用体系建设。在数据安全的情况下支持不同信用信息系统开展数据共享和数据交换,进一步完善商业信用信息评价机制。四是推动广东企业公共融资服务平台的建设。积极联合银行、小贷企业、担保企业等金融机构为企业建立公益性融资服务平台,促进金融惠企政策广泛传播。五是要重视广东供应链创新和供应链金融发展,鼓励金融机构与高校、科研院所、金融科技企业共建供应链金融合作平台和区域金融大数据中心,助力金融纾困作用的发挥。

(三)推动外向型企业数字化转型

外向型企业的数字化转型需要以产销对接为切入点,采取分步骤、分场景推进的办法。其中,需要政府从多方面进行推动:一是引导广东出口企业提升技术能力与数字化意识,逐步推动供应链管理技术升级与生产环节智能化改造。二是需要发挥财政、税收的激励作用,对于广东积极落实生产设备数字化改造的中小企业,可以给予一定的财政奖励和税收抵免。三是牵头建立广东行业数字化标准规范,引导企业加速提升设备设施的自动化、数字化、网络化水平。四是加快广东行业数字化供应链服务平台建设,鼓励企业将核心业务系统上网、上云,带动外包服务企业及原材料供应商数据接入。五是推动广东各种综合性、专业性电商平台的建设,依托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针对市场需求进行营销流程改造和市场精准投放,切实降低运营成本,并提高经营效率。

(四)强化基础设施和人才队伍建设

一是进一步完善广东供应链信息基础设施。以推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为契机,加快推动新一代信息网络升级,提高网络服务的安全性、稳定性和覆盖率,充分满足企业对数字化技术的应用需求。要紧跟5G通信技术、区块链、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数字化设施和技术的发展趋势,加快推进区域新型基础设施的布局。同时,还要以企业对新型基础设施的需求作为布局的依据,前瞻性地谋划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二是着力提高广东企业转型过程中的人才保障。要以企业对人才的需求为导向,进一步完善人才培养、人才引进和人才评价的相关制度,深化政府、学校和企业之间的合作,积极探索“产教结合、校企合作”的人才培养模式,构建和完善学生实践创新平台,切实提升学生的业务实践与创新能力。三是探索完善契合行业特征的广东人才发展环境,健全复合型人才、科技创新人才、青年人才的成长和流动通道,形成良性的人才与企业互动机制。

(五)优化供应链上下游环节衔接

广东外向型企业对接国内市场,还需要进一步发挥政府在供应链各环节协同对接中的功能作用。一方面,政府应积极引导外向型企业与下游零售企业、大型电商平台的对接,广泛触达国内消费者。鼓励零售企业参与业务对接,尤其是连锁型零售企业,同时注意加强对外向型企业的业务指导,引导外向型企业充分考虑地区间的消费需求差异,细分大众消费需求,积极打造有地区特色的“爆款”产品。另一方面,加大推动外向型企业与上游供应商的对接。充分发挥大型电商规模化、平台化优势,深度整合原材料供应商和次级生产商,提升外向型企业与上游企业的产销效率。

(六)深入推进城市营商环境建设

一是形成常态化的广东营商环境调研工作机制。围绕市场主体普遍反映、长期存在的难点、痛点组织开展常态化、多部门的联合调研,不断创新营商环境调研和评价方式,针对发现的障碍、问题要及时组织攻关力量加快破解。二是以市场化改革打造广东平等宽松的市场环境。把握中国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契机,深入推进商事制度“放管服”改革,持续落实外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原则和负面清单管理制度,加快自贸试验区制度创新做法的推广复制。三是以法治化建设广东营造公平正义的法律环境。在市场准入、反垄断、并购重组、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多发领域深入推进法治建设,加快推进法治政府建设,加强立法、执法和司法的协同,确保依法行政、规范执法。四是以数字化转型塑造广东透明高效的政务环境。加快新基建的建设步伐,深度运用人工智能、互联网、区块链、云计算、5G通信等信息技术推进市场监管业务的重组和流程再造,不断优化公共服务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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